谭知礼看到柏舟来了,对着他摆了摆手,柏舟就当着众人的面坐到谭知礼的身旁。
柏舟很不喜欢与人虚与委蛇,他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青年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青年长了一张格外引人瞩目的脸,他的眼睫绸黑浓密,瞳孔是湖绿色的,鼻梁高挺。他的身形颀长,即便是穿着白大褂,也不难看出他肩宽细腰的身材,实在是太令人艳羡了。
白淮书将一沓的报告单递到了谭知礼的面前,单手插在了白大褂的衣兜里,严谨地说起了柏舟的身体状况,“谭少,病人的指标有些不正常,他的肾里一块五厘米大小的囊肿,根据医院的临床经验来看,必须要尽快进行手术治疗,将囊肿割除,避免囊肿恶化影响身体健康。”
听到白淮书的话,柏舟瞬间神经紧绷起来。
他从小到大除了感冒发烧以外,就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也从来都没有做过手术,光是听到手术两个字,他就感觉周遭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攫紧他的气管,让他无法无法喘息。
他心脏紧张地跳动了几下,将那份体检报告拿了过来。
报告有心电图、血常规、核磁共振、ct检查。
心电图还有血常规什么的,都显示他的身体是正常的数值,唯有那张ct报告单上出现了问题,ct的黑色造影上是显示出他的肾里长了一块‘东西’,也许那就是医生所说的囊肿了。
攥着黑色造影以及报告单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柏舟他心神不宁。
他有些后悔跟着谭知礼来港城第一医院体检了,要是不来体检的话,那就不会发现自己生病了。
柏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嘴唇都泛了白,“我只是怕冷而已,怎么就查出来有什么囊肿啊……”
“不要讳疾忌医。”谭知礼伸出手臂,将青年搂进怀里,“别怕,这只是一个小手术,睡一觉就好了。”
柏舟将脸埋在谭知礼的胸膛前,这一刻的他感觉只有谭知礼是可以让他短暂信任、托付的对象,他怯声问:“真的只要睡一觉就会好吗?”
谭知礼将柏舟抱到了腿上,出声安抚,又转过头看着白淮书,“对吧?白医生。”
白淮书蓦地眼底闪烁着微光,他突然有些不忍了,但他答应了陆风白要在beta面前演戏,他沉默了片刻,“对,囊肿摘除属于小手术,一般情况下手术都是全麻,对患者来说,就相当于是睡了一觉,这没什么好怕的。”
柏舟的心底还是感觉到不安,他双眼失焦地靠在谭知礼的臂膀上,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湿润起来,但他却没有哭出声。
谭知礼那坚强的心脏在这一刻像是被柔软的羽毛给击垮了,他有一瞬间的悔意,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他的占有欲所取代了,他再次对上了白淮书的视线,“最快什么时候能手术?”
“年三十就跨年了,可以年后再过来做手术。”白淮书说。
谭知礼怕夜长梦多,“年后再过来做手术,又要重新体检一遍,倒不如快一些。白医生,你这两天有空主刀吗?”
白淮书倒是没想到谭知礼这性子那么急,他那如同白瓷般的面颊上浮起了不悦,“可以,那现在就安排住院,后天早上九点进手术室。”
“好。”谭知礼一口气替柏舟答应了下来,又打电话给管家,让管家去收拾几套换洗衣物送到港城第一医院。
柏舟还是静默地保持着岿然不动的姿势,他的脸上满是落寞,手指不断地绞紧了羽绒服,将那块羽绒服的鸭绒都挤跑了。
白淮书低头觑着一眼被折磨地不成人形的瘦弱beta,他压下了心中的异样,说:“你们现在可以去办理住院手续了,到了住院部,直接到李医生。”
柏舟现在浑浑噩噩的,他的瞳孔无神,像是行尸走肉,讷讷地应了医生好,就被谭知礼领到外面去办理住院手续了。
住院手续办理好了,就有护士领着他们到住院部了。
柏舟现在要做的这个手术属于内科的,被安排在住院部的六楼,他刚到六楼外内科住院部,就被安排去称体重、量身高、血糖等,这些都量好了,护士又眉眼弯弯地将他带到了单独的VIP病房。
VIP病房相较于普通病房来说,空间更为宽敞,像是一个配置齐全的套房,里面有单独卫浴、厨房、卧室、客厅,窗帘也不是令人窒息的蓝色,而是清新的小碎花,一看就让人感觉到很治愈。
护士在柏舟的手腕上系了一根蓝色带子,那条蓝色带子上面有二维码,只要用手机一扫描,有关于柏舟的信息就会全部显现出来。
系好带子,护士嘱咐柏舟好好休息,就离开了病房。
护士离开了没多久,管家来了。
管家按照了谭知礼的嘱咐,将柏舟的生活用品拿过来了,和蔼的老人家还特意让家里的营养师给柏舟做了营养餐,用保温盒装着,从别墅到医院,保温盒里面的菜都还温温热热的。管家将保温盒里面的菜都逐一摆在了病房的小餐桌上,管家准备的是两人份的,其中一份是给挑剔的谭知礼。
柏舟的胃口一向都很好,要是没有这种突发状况,他一顿能炫下三碗米饭,但他现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看着小餐桌上的几道营养菜,他感觉到肚子里翻江倒海着一阵反胃,他吃了两口的米饭,他就不愿意再碰了。
谭知礼让管家盛了一碗羊肚菌鸡汤,他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着汤勺,勺了一调羹的鸡汤喂到柏舟的嘴巴前,“这是羊肚菌鸡汤,你从前最爱喝的。”
柏舟有些恍惚,他又想起了在深水巷时发生的事情了。
那时候有流行感冒,会发烧、上吐下泻。柏舟在奶茶店兼职,奶茶店的客流量很大,他没几天就感染了流行感冒,他躺在了狭窄的水泥房里休息。
他发着三十九度的高烧,整个人都烧的意识不清醒了,他很怕苦,也不愿意喝药,就只能痛苦地躺在床上,他裹着被子,以为自己可能会被这场高烧给击碎。
谭知礼冒着雨到外面给他到药店里去买了几盒治疗流行感冒的药,又匆匆跑回家,将药片强行喂进他的嘴里,他觉得味道很苦,就把舌头给挤出来,想把药片也一并推出口腔,但谭知礼却在这个时候吻着他的唇,逼着他将那片药给吞下去。
他那时感觉到也不是所有药片都是苦的,谭知礼喂给他吃的那片药明明就是甜的。
在谭知礼的照顾下,他这场感冒很快就好了,但谭知礼还是不让他出去奶茶店兼职,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
谭知礼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他学什么都很快,即使他从出生起就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他还是能看着菜谱如法炮制出了一道羊肚菌鸡汤,他将煲好的汤端到了柏舟的面前,用调羹喂柏舟喝汤,“我第一次煲汤,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柏舟的病气还没有完全褪去,面色发白,他将调羹里的鸡汤都喝下去,眼前顿时一亮,“我发现你真的很有天赋,就连煲的汤也很好喝!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鸡汤了!”
“多喝点,锅里还有。”谭知礼坐在小木凳上,将碗里的汤一勺又一勺地喂到柏舟嘴里,似乎不厌其烦。
“你在汤里放了什么?好好喝呀!”柏舟喝下滚烫的汤,就连发白的脸颊都微微晕开了一点红。
谭知礼说:“羊肚菌鸡汤。”
柏舟平常也要买菜做饭的,但他从来都没有买过像羊肚菌这样高端的食材,他垮了下脸,“羊肚菌很贵的吧。”
“不贵。”对于谭知礼来说,羊肚菌不算贵。
但对柏舟来说,羊肚菌就是贵到离谱的食材。
他们两个人之间原本就隔着一道鸿沟,一个是天之骄子alpha,而一个则是普通的beta,眼界、看法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柏舟自卑地咬着唇,他好像是地上的一摊泥,他根本就配不上谭知礼这样的alpha,谭知礼应该是值得有更好的omega喜欢的。
偏僻狭窄的卧室里,瓦数很低的白炽灯照在了谭知礼的脸上,以他的鼻梁为中心,在他的脸上割开了一道黑白分明的影子,他盯着面前的小beta,俯下身,掐着beta的下颚,迫使beta抬起头来看他,“想什么呢?”
柏舟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他对上了谭知礼如同白玉无暇般的侧脸。
他的心脏突然“噗通”地跳了起来,他知道那是心脏震动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这一刻的谭知礼是他的男朋友,才不是什么天之骄子。
他是他一个人的。
柏舟不知廉耻地坐到了谭知礼的大腿上,手臂攀在了谭知礼的脖颈上,发白的唇吻上了谭知礼有些冰凉的唇,他小声说:“我想吻你。”
不管过了多久,柏舟的吻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他虽然知道要将舌头伸进去,但他的舌头在谭知礼的口腔内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谭知礼这样心如止水的alpha还是被柏舟笨拙的吻技给撩拨到了,他骂他很笨,然后用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在他的唇缝里搜刮着,将他的唇、舌头都咬红了,有粘稠的、透明的津//液从柔软细腻的软舌里渗出来。
作者有话说:
在玻璃渣里找糖ww
第34章 34.他想要把我变成omega吗
住院的第一个晚上,柏舟在病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他蜷曲着身子,搂抱着被子一角,大脑始终都处在了极致清醒的状态。
窗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让他更加没有办法入睡了。
他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窗外,小碎花窗帘被绑在了玻璃窗两侧,他从这个位置能看到漆黑的夜色以及数量稀少的星星。
听说数星星有助于睡眠,柏舟就数了一颗又一颗的星星,可困意却不曾来袭,他直到了天亮,眼睛都还是睁着的。
巡查病房的护士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柏舟侧躺着望着窗外,眼睑下还泛着乌青,一看就是没有睡好。护士是三杠的护士长,她见到过很多因为要做手术而心里慌乱睡不着的病人,护士长就柔声安抚柏舟,让他放松心情,还说摘除囊肿只是属于外科的一个小手术而已,根本用不着担心。
不管是白淮书还是谭知礼,亦或者是护士长,他们都对柏舟说这个手术是小手术,让他别担心,可他们越是这样轻描淡写,柏舟就愈发担心起病情。
他不是学医学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是严重还是不严重,他只知道他现在很害怕,他怕被推进手术室里,更害怕被开膛破肚。
护士长见柏舟沉默着不愿意同她说话,她也就是识趣的闭上嘴,老老实实地为柏舟检查血压、血糖等常规检查,临走之前,护士长还交给柏舟今天的饮食需要清淡一些,特别是晚饭的时候,最好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柏舟其实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抱着膝盖,蜷着身体,继续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一直盯到了下午。
谭知礼今天似乎很忙,被什么复杂的事情给缠上了,都没有空来住院部陪房,但谭知礼让谢行过来照顾柏舟,还给柏舟准备了容易消化的清汤素面。
谢行将病床上的小桌子展开,再将保温的清汤素面摆在了柏舟的面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柏舟虽然跟谢行只见过几次面,可每一次见面都是他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候,因此柏舟在看到谢行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些往事。
他的脾气很好,平常也不太喜欢发脾气,可大概是因为他快要做手术了,他感觉到心口很烦躁,抬着眼睛瞪着谭知礼身边的狗腿子,“滚!我不想看到你!”
谢行最会看人眼色,他知道柏舟厌恶他,但他还是表现的宠辱不惊地面对柏舟的滔天怒意,“谭总让我在这里照顾您的。”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柏舟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的手上还挂着吊瓶,一双眼睛像是浸着猩红的血,愤怒高涨着。
“谭总说……”谢行有想要搬出谭知礼来压制柏舟,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柏舟给打断了。
柏舟捏紧拳头了,拿起了桌面上的素面掀到了谢行的身上,温热的汤汁泼脏了谢行身上特别定制的西装,“你别站在这里碍眼,要是把我逼急了,我手术就不做了!”
即便被柏舟泼了满身的面汤,可谢行的脸上还没有没有表情,“对不起,柏先生。”
在柏舟的无理取闹之下,谢行不得不请示谭知礼,最后谭知礼让谢行先离开病房,再换家里的佣人过来照顾柏舟。
柏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中午时囫囵吃了小半碗的白粥,就再也不吃了,佣人还想要再劝,可柏舟根本就听不进去,他一个人将自己闷在了被子里,感觉到自己都快要闷出病来了。
傍晚的时候,白淮书过来病房里查房。
这会儿并不是值班时间,白淮书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间符合他气质的黑色羊绒长外套,脖颈上还围着一条格形围巾,脚上穿着双马丁靴,整个人的身形都被拉高了很多,他比柏舟还要高一些,身上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白淮书将挂在柏舟病床前的表格拿了起来,仔细地看着柏舟这两天的身上情况,确定柏舟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后,就彻底放下心了,他将表格重新挂回去,又看向神色恹恹的柏舟,问道:“我听护士长说,你的心情不太好?是害怕吗?”
柏舟将下颔垫在膝盖窝上,手抱着膝盖,他只低头望着面前的白色的墙壁,“可能是有点害怕,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一次做手术会害怕、会烦躁,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需要有很大的心理负担。”白淮书在医院里看惯了一切,“你今晚要是睡不着,可以让李医生给你开一颗安眠药辅助睡眠,有什么事情直接摇铃去找护士。行了,我先走了。”
在白淮书即将要踏出病房门口前,柏舟突然抬起头,眺望着白淮书的背影,“白医生,我什么时候要喝复方聚乙二醇电解质散?”
复方聚乙二醇电解质散是泻药,很多动手术的病人都会做手术前的一个晚上喝复方聚乙二醇电解质散,这样能将肠胃给清理干净。
“不用喝。”白淮书不假思索地回答,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会露出多大的破绽。
“什么意思?”
柏舟虽然不是医学生,可他还是学习过生物学,也听过别人做手术都要喝复方聚乙二醇电解质散或者别的泻药来清理肠胃的。再说了,ct报告上显示了他是肾的位置有囊肿,要是不清理肠胃,就会影响到明天做手术。
白淮书站在了病房门口的位置,他的身形微微冷颤了一下。
柏舟看出了白淮书不同寻常的反应,他的心底隐隐出现了一种猜测,但他又无法确定。
要是说他不需要喝复方聚乙二醇电解质散,很有可能他所要做的手术与肾部囊肿无关,做的可能是身体其他地方的手术。
柏舟被自己想到的这个猜测给吓到了,他的脸色变得发白,冷汗涔涔,“白医生,我的肾根本就没有囊肿,对吗?”
白淮书显然没有料到柏舟会那么快就猜到真相,他这人从来不将表情写在脸上,可他迟疑了一瞬,被柏舟看出了破绽。
柏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眼角有些发红,语气悲呛,“被我猜中了。”
白淮书从一开始并不知道陆风白他们是要瞒着给柏舟做手术才答应的,当他听陆风白说是要瞒着柏舟做手术,他起先是想要拒绝陆风白的,可他又想到自己不能失信于人,只好配合着谭知礼在柏舟面前演戏。
现在戏份被拆穿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演下去了。
白淮书对眼前的beta生起了恻隐之心,也不忍看着柏舟再这样稀里糊涂被欺骗了。
“对,你的肾其实没有问题。是谭先生他跟风白说,要我联合起来骗你的。”
柏舟的脸上出现了恍然的表情,他停顿了一会儿,唇角翘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想要给我做什么手术?”
白淮书看向柏舟的目光掺杂着怜悯与同情,从唇齿间挤出了几个字,“腺体移植手术,几天前我们就找到了与你的血型匹配的腺体。”
柏舟的情绪过于激动,他的颤动着双唇,“他想要把我变成omega吗?”
“对。”白淮书与柏舟之间隔了很远,可他还是能够感受到柏舟那种深陷泥潭里挣扎无果的悲凉,只要柏舟稍微有一点想要挣脱泥潭的想法,他就又会被泥潭给深深拖拽进去,再次被捆缚在泥潭中。
柏舟在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淌了出来,眼泪从他的脸颊上一路碾过,迸溅在他在他的蓝白条睡裤上,泅透出了一道道水痕。
自从他前两天来住院起,他就感觉到事情很不对劲了,明明他的身体一贯都很好,昨天只是来医院体检,就出现了肾囊肿……
他早就应该猜到是谭知礼他与港城医院的人联合起来骗他了,而他到现在才发现,是他太过愚蠢了,才会被谭知礼蒙在鼓里。
白淮书的马丁靴踩在病房的瓷砖上,发出了很重的摩擦声,他走到了柏舟的身前,看着面前这个比他还要瘦小的beta,“我是风白的男朋友,那天你还来过我的订婚宴,可能你不记得了。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走。”
病房里的灯光微弱,朦胧的光晕打在了柏舟满是水痕的脸颊上,他仰着脖颈,与眼前的青年对上了视线,他在沉默中做出了选择,将手交到了白淮书的手上。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白淮书帅爆了ww
第35章 35.失控
白淮书是港城第一医院的医生,他清楚的知道医院每个位置的摄像头盲区,避开了谭知礼派来照顾柏舟的佣人以后,领着柏舟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医院的地下车库。他这人生性低调内敛,不喜欢招摇过市,就连他开来医院上班的车都是低配的宝马x1,他不仅是手动挡,而且连倒车镜都没有,也没有中控触屏,一看就是被淘汰的老款宝马。
白淮书站在了车旁,将钥匙插入了锁孔,绅士的为柏舟拉开车门,用手垫着车框,让柏舟坐进副驾驶。
地下车库里的灯光昏暗,车室内没有开灯,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直到白淮书将车灯打开的那一瞬间,橘色的远灯亮了起来,车内才跟着亮了。
柏舟能看清白淮书的脸了,他偏过头,眺望着眼前这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青年,情不自禁地绞紧了手指,“谢谢白医生。”
要不是有白淮书,他可能现在还被谭知礼蒙在鼓里,明天还有可能还会稀里糊涂上了手术台,变成omega。
白淮书侧身系上安全带,动作熟稔地打开引擎,灯光映的他眉眼脓丽脱俗,又似乎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不用客气,你比我小几岁,可以叫我淮书哥。”
柏舟到底还是听了白淮书的话,喊了他一声淮书哥。
白淮书的耳机连上蓝牙,他调好了音量跟即将要播放的歌曲,又转过头看着柏舟,“今天很晚了,要不你先在我家凑合待一宿。”
“好。”柏舟的眼眶微微泛着红晕,要不是白淮书主动提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去什么地方了。
白淮书说的“家”并不是跟陆风白的结婚住的公寓,而是他在婚前买下来的一套公寓,还没有结婚之前,白淮书都是一个人住在这边的公寓,这里距离港城第一医院很近,附近也不会有喧哗声、吵闹声。
但自从结婚后,白淮书就不可能单独住在他的公寓了,为了陆、白两家的颜面,他也得搬去跟陆风白同住,于是白淮书婚前所住的公寓就空了出来,但这里的公寓并不会脏,白淮书会定期让家政阿姨过来这里清理卫生。
白淮书买的这套公寓面积不算大,两房一厅,住两个人也算绰绰有余,他收拾出了一间空房间,打算要给柏舟住。
等两个人都歇下来时,白淮书感觉到饥肠辘辘,他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则是点开了手机的外卖软件,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到点了,该吃饭了。你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吗?”
一看白淮书的架势,柏舟就知道白淮书这是要点外卖了,他出声制止了白淮书,“淮书哥,冰箱里不是有食物吗?我去做饭吧。”
外卖大部分都是地沟油,食材也不新鲜,新闻里经常都有人常年吃外卖而把身体吃出毛病。
白淮书立刻将手机屏幕给熄灭了,“你还会做饭?”
柏舟的睫毛垂了下来,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我只会做一些家常菜,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做饭了,不知道厨艺会不会降低了。”
白淮书是一个不挑食的人,他对食物几乎没有什么要求,“厨房里都有新鲜的食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有忌口的食物。”
柏舟很轻地嗯了一声,起身走到了公寓的开放式厨房,他打开了双柜门冰箱,里面都被塞满了各种的食材,柏舟从冰箱里挑了几样比较称手的食材,他打算做菠萝排骨、油焖大虾、土豆煎牛肉以及西兰花炒口蘑。
他先将所有的食材全部清理一遍,再将食物都放到流理台上面的盘子上。
他要做的这几道菜都不算特别复杂,他先将排骨以及葱姜蒜放到锅里焯水,洗去浮末,再往锅里倒入冰糖,炒出糖色,再放入排骨进行翻炒,使得排骨均匀受热,再把水放入锅中,先让排骨炖个半小时,等排骨软烂再倒入菠萝收汁。
在炖排骨的同时,他又忙着去做香煎土豆牛肉,他将牛肉跟土豆都煎熟了,再放入少许的孜然粉以及黑胡椒,这样能使牛肉跟土豆都更加入入味。等他将这道菜给做好了,又去做油焖大虾以及西兰花炒口蘑,最后才将菠萝排骨从锅里捞出来,装上了盘。
最初柏舟并不会摆盘,可是他为了能让挑剔的谭知礼对菜色满意,特意去学了摆盘,他的摆盘技术并不比星级酒店的大厨来得差。
将四道菜都摆好盘之后,他将菜全部都端到了开放式厨房旁边的餐桌上。
餐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上面还有白色香薰蜡烛,烛火被风吹得摇曳起来,衬的桌上的几道菜都变得高端了不少。
白淮书起初是在忙着写医院的病例,他听到了柏舟在喊他吃饭了,立刻将电脑给盖上了,他趿拉着家居鞋,走到了长方形的餐桌旁,拉开餐椅坐了下来,他望着面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他先是愣了一会,“你厨艺很好,经常做饭吗?”
“以前每天都要做饭。”柏舟也拉开餐椅,在白淮书的对面坐下来,他将菠萝排骨推到了白淮书的面前,“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他最喜欢……”
他将剩下的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谭知礼就是个天之骄子,他从出生起就锦衣玉食,刚到深水巷的那一阵,他不肯吃饭,总是嫌柏舟做的菜色不好、味道差了点,后来柏舟就去网上找了菜谱,刚好看到了菠萝排骨,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做给谭知礼吃,而一贯很挑剔的谭知礼破天荒地夸他厨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