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台上唯一的光亮一阵阵的刺激着人神经,格格不入的小孩儿穿着背带裤,怀里抱着一只别人看不见的鸟儿。
人太多了。
邬烬被挤来挤去。
“哟,哪儿来的小孩儿?”有人看见了他,正要赶他出去,戴着的耳机那边传来了声音,“唉,小朋友,对拳击感兴趣啊?”
邬烬阴沉着一张小脸,往后退了两步,看起来随时要张嘴给人一口。
“别怕,我不是坏人。”那人道,“喜欢拳击?我们老板想见你,他就是这儿的股东,打拳能赚钱,赚很多钱,想不想凑近点过去看看?”
邬烬脚下后撤预备要跑。
忽而,他身体腾空,和男人的距离也一下远了。
“小哥,谢谢你帮我照看弟弟了。”
虞凡白丢下这一句话,拽着小孩儿的背带裤,直接把人提了起来,卡在臂弯间,转身往人少的地方去。
臂弯间的人抬起脑袋,只看得见他的下颌线。
休息室房门“咔哒”一声关上,虞凡白把人放下,“我上回跟你说什么了?”
邬烬说:“我没跟着你。”
虞凡白:“那你来这儿干什么呢?”
邬烬低头不说话了。
“小鸟儿。”虞凡白道,“是不是哥哥太好说话了?”
邬烬紧紧抱着怀里的大鸟儿。
大鸟儿张嘴叫了声。
你别那么凶,吓着小孩儿了。
虞凡白气笑了。
他这儿就凶了?他还没说什么呢。
邬烬不安的摸着大鸟儿的羽毛,想要哄虞凡白别生气,却又说不出好听的话,“哥哥……”
虞凡白垂着眼。
“哥哥。”邬烬又轻轻叫了声。
虞凡白轻叹,有些心软:“算了,回去吧。”
中心塔。
邬烬从梦中醒来,记不清做了什么梦,只有眼角有些湿润,他坐起身,看着下方一片废墟——到了。
“邬烬阁下。”旁边的人欲言又止,“你都来了第三回了,这地方找不着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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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找着了。
也只有一种可能。
经历过十天前的大变,这里已经没有了活物。
嗓子疼得厉害,邬烬面色淡淡,没有回应那人的话,他眺望远处天际,“他们人呢?找到了吗?”
“还没有,宿宾鸿失踪了,他那天应该跑出来了,有人见过他。”
就连虞凡白曾经的手下,都不觉得虞凡白还活着。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悲怆难忍。
那天哨兵崩溃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当镇定剂药效过后,他们本以为他会冲动行事,但哨兵很快冷静了下来,给的信息都很准确,帮了大忙。
得知没有找到宿宾鸿,他也只“哦”了声,没有失望,也没有急切,他执拗的望着下方。
那天的黑洞消失了。
和它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向导。
向导骗了他。
第256章 老婆本
小崽子临到头了倒是机灵,一声“哥哥”叫出口,避免了一场祸端,可这事也没这么轻而易举的过去,邬烬年纪小,不懂事,和猎鹰提出想要去找他,猎鹰也当真是什么事儿都满足小孩儿。
一个敢提,一个敢做,一个赛一个胆大。
回廊光线昏暗,月光洒落在护栏上,一节节拉长的影子印在地面,猎鹰站在围栏之上,它的主人双手环胸倚在对面的墙壁上。
“我让你看着他,不是让你什么都答应他。”
猎鹰偏了偏脑袋。
小狗都提请求了,它能怎么办。
“你想没想过你把他带到那儿去,万一他出事儿了怎么办?”
猎鹰昂首挺胸透露着两个字,“有我”。
它想,要不是主人去了那个地方,小狗怎么会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跑。
精神体和主人感知相通,它想什么,虞凡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大鸟儿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我们会离开的。”虞凡白轻声说,“你还能一直保护他?”
外形英气逼人的猎鹰也跟着蔫儿了下来。
因为会离开,所以想要对小孩儿好一点,尽量的满足小孩儿所有的请求,但也因为要离开,不能给予小孩儿过度的保护与溺爱,不能让他离不开他。
受过教育的大鸟儿一时间克制了许多。
邬烬那一声“哥哥”开了个口子,之后也叫得毫无负担了起来,他知道男人和这里老板的姓氏一样,偶尔会有花堡里的人男人女人凑热闹似的过来找男人。
他们想要亲近虞凡白唯一的小弟。
然而这小弟弟看起来比虞凡白还不好接近,小小年纪,认生得很,不爱同别人多说话。
他脸上的伤好了,虞凡白带他去剪了个头发,凌乱的银色小狼尾修剪后不挡眼睛了,看着也顺眼了不少。
刚剪了头发,他好一阵的不适应,时不时抬手去摸头发,虞凡白为了给小孩儿转移一下注意力,放出猎鹰逗他玩儿。
“想不想飞?”
小孩儿眼神亮亮的。
虞凡白吹了声口哨,猎鹰飞了回来,抓着他的肩膀,让他身体一下腾了空。
迎着风,邬烬离地面越来越远,心头揉杂的各种思绪也似越来越轻,越来越痛快。
在外面野够了,虞凡白才带着邬烬回去,他走在前面,邬烬拉着他的衣摆落后他一步,前面来了人,虞凡白轻揽了下邬烬的脑袋,让他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那人擦着邬烬身边走过去。
虞凡白问邬烬,以后长大了想做些什么。
邬烬想了想,说不知道。
虞凡白随口一问的问题似让他陷入了沉思,到了晚上躺床上了都还在想,反而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没太放在心上。
当他快睡着时,胸口一沉。
他睁开眼,夜里,邬烬眨巴着眼,问:“哥哥,你想我以后做什么?”
虞凡白屈指轻弹他额间:“自己想,想做什么就去做。”
“做什么都可以吗?”邬烬问。
“别干让哥哥头疼的坏事儿。”虞凡白玩笑话般慢条斯理道,“不然当心把你给抓了。”
“我想做你的弟弟。”邬烬抬头说,“一直做你的弟弟。”
虞凡白愣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轻哂着道:“我的小鸟儿啊……”
他轻叹着揉着他的脑袋:“真会哄哥哥开心。”
执拗得可爱。
还真是容易让人心软。
邬烬不明白这句轻叹下的含义,只觉得男人盖在他脑袋上温厚的手掌很有安全感,他把那有节奏的心跳声当成了催眠曲,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虞凡白最近在张爷手底下干事儿,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张爷对他很满意,但没对邬烬死心,那天在包厢里,除了他看见了精神体,这位张爷只怕也看在了眼里——他是一名哨兵。
邬烬和他提过,打黑拳的老板想认他做干儿子。
这里有三位老板,目前而言,虞凡白只接触到了一位。
最近拳击场上风头正盛的那位是另一位老板手下的人,张爷和他不对付,想用虞凡白压他一头。
三人同是老板,但算不上什么合作关系,明里暗里都在争斗,都不大乐意跟彼此同起同坐了。
虞凡白一路晋级,最近名气也不小。
今天这场拳击赛虞凡白打得有点吃力,嘴角痛麻了,他从场上下来,汗水湿透了额发。张爷让人来给他送了一袋子钱。
“张爷看得满意了,虞哥,这些是额外给你的。”送钱这人端着笑,阿谀奉承的夸了几句。
虞凡白扬唇,客气道:“那我就不推辞了。”
他在场上,代表的也是张爷的脸面,他让张爷有了面子,那张爷自然对他不会吝啬。
他不管这个爷那个爷怎么想的,但要是别人打邬烬的主意,他是不让的。
想阻止那件事的发生,要么干掉隐患,要么让邬烬离开这里。
但是干掉隐患会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离开这里又会碰见什么事儿,这都不是能够预测的。
过去是既定的事实,知道未来,想要改变未来,但未来是否真的能变好却是未知。
所谓蝴蝶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
既然已经发生了,是不是说明,那是“他”深思熟虑过后最好的结果。
洗手间内水声作响,虞凡白抹了把脸上的水,关了水龙头,没人看出来,他今天状态不太好,唇角伤口碰了水,有些疼,耳朵还有些嗡嗡作响。
他看向镜子。
这不好瞒,也瞒不住家里嗅觉敏锐的小家伙。
男人回来了。
耳尖的哨兵听到了脚步声,从凳子上跳下来,去打开了门,时间掐得刚刚好。
“这么晚还没睡?”虞凡白放下开门的手,按了下哨兵的脑袋,“天天晚睡可长不高。”
邬烬看到虞凡白唇角的伤,好心情霎时间沉了下去。
见他一直盯着,虞凡白说不小心磕着了。
心思深沉的小孩儿没信,装作信了,问他疼不疼。
“疼啊。”虞凡白蹲下身,勾唇哄着小孩儿,“你给哥哥吹吹。”
今天在台上分了心。
他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它混在人群里,那强大的恶意却掩盖不住的落在他身上,似化为无数恶语往他脑子里钻,而一等拳击赛结束,它又消失了。
这么点小伤,疼是没多疼的。
小孩儿吹得认真,尽心又尽力。
比起虞凡白刚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这段时间脸上长肉了。
虞凡白最近很喜欢捏他的脸蛋。
邬烬也从来都不会反抗。
“不疼,哥哥骗你的。”虞凡白站起身,“睡去吧。”
小家伙平日话少,今天话更少了,不知道琢磨什么,抱着怀里的大鸟儿,沉着一张脸上了床。
“它不上床睡。”虞凡白说。
邬烬把大鸟儿放下了。
那天,他看见了那里面的场景,两个男人戴着拳击手套,在一片叫喊声中生死相搏。
虞凡白给他买的糖,买的衣服,买的书,还有他吃的肉,都是这么赚来的。
要变强。
要变得很强。
他是哨兵,他的身体比向导更抗打,更厉害。
小小的哨兵心里种下了一颗变强的种子。
“……哥哥。”被子里闷着的稚嫩声音沉稳道,“你不要给我买糖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虞凡白一听,就知道了他突然提这茬是为什么。
“小鸟儿这是给哥哥留老婆本呢?”
“什么是老婆本?”被子里钻出一个小脑袋。
虞凡白说:“就是娶媳妇儿的钱。”
邬烬知道媳妇儿代表的含义。
他愣了一下。
虞凡白要是攒够了老婆本,娶了媳妇儿,那他跟媳妇儿就是一家了,就不和他最亲了,上一个把他买回去的人,他媳妇儿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弟弟,连带着那个男人也不喜欢他的弟弟。
虞凡白娶了媳妇儿,会不会就不要他了?
“哥……哥哥。”邬烬说,“你还是给我买糖吧。”
虞凡白乐不可支:“怎么还不让哥哥娶媳妇儿了?”
邬烬闷闷的,不说话。
“行。”虞凡白带着笑音随他道,“哥哥老婆本都给你买糖吃。”
他的纵容似本就不太在意“老婆本”,又似是故意逗着小孩儿玩,简而言之,没太当真。小孩儿当了真,得了他的允诺,安心的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邬烬以为,只要虞凡白不娶老婆,他们就能够一直在一起。
男人会陪着他长大,他会成为一个让男人骄傲的哨兵。
这两天虞凡白很忙,忙得几乎没时间陪邬烬。
邬烬没老实几天,撺掇着大鸟儿再次出了门,这次他学聪明了,换了身大人衣服,在外面披了件垂地黑袍,两只精神体在袍子里面玩叠叠乐,高大的身形不伦不类,走路歪歪扭扭得跟没骨头的蛇似的。
男人说,那里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
他只想去看一眼。
就看一眼。
看一下,就回来。
“打他!打!好!!”
“快站起来啊!别怂!”
一声声呐喊沉甸甸的砸在邬烬心头,他趴在护栏往下看着,这里视野不太好,人少。
场上男人每一拳的拳风都透着凌厉,可也有好几次惊险被对方的拳头擦过。
邬烬暗暗握紧拳头,眼眶都要瞪红了。
身旁来了人,邬烬霎时间把帽子压得低了些。
“虞瑾很厉害,他上场从来没有败绩。”身前的男人叼着烟开口道,“拳头挥得干净利落,也漂亮。”
这里只有他们,这话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他在说谁?
邬烬不知道,他觉得他哥才是最漂亮的,他不想和他多聊,转身想要离开,男人吐出烟圈:“小朋友,不多看看你哥哥了吗?”
邬烬面色沉着,不动声色看着面前的男人。
事情很快东窗事发败露。
休息室内,虞凡白被叫过来,看到了穿着大人衣服,一副大人打扮的邬烬,张爷坐在一旁,道:“你弟弟过来找你,你怎么也不跟我说说,不然给弟弟安排一个好位置。”
“张爷好意,心领了。”虞凡白说,“给你添麻烦了。”
“虞瑾,你说这话,可就是跟我客气了。”张爷说。
虞凡白笑笑,没当真,他把邬烬给领走了。
邬烬穿的衣服太大,走两步被拌一下,虞凡白停下来,他一脑门撞到了虞凡白身上,虞凡白弯腰把他扛起来了。
“我的衣服?”
“嗯。”邬烬抿抿唇,觑了眼男人脸色。
被扛着不太不舒服,他也不敢出声抗议。
回到家中,邬烬被赶去换衣服,虞凡白垂着眼看着他的鸟儿,大鸟儿左右张望,就是不同他对视。
虞凡白眸色淡淡。
大鸟儿一脸无辜。
你知道的,我没法拒绝他的请求。
邬烬换完衣服出来了,衣服都没整理好,站到了虞凡白身前,他似有话要说,虞凡白让他说。
“我想赚钱。”他说。
虞凡白:“钱不够花?”
邬烬摇摇头,有些犹豫的开口道:“那个人想让我去他身边办事儿。”
邬烬心性远比普通小孩儿成熟,张爷让他过去办事儿,一般条件应该打动不了他。
“继续说。”虞凡白道。
邬烬似受到了鼓励,道:“他会给我很多钱,哥哥你也不用再去跟人打架了。”
“他让你去干什么?”虞凡白问。
邬烬说:“他说他会教我格斗,栽培我。”
“你想去?”
“想去。”邬烬点点头。
“小鸟儿。”虞凡白道,“你是让我再把你卖一回,卖给老男人?”
听到“卖”这个字眼,邬烬大脑空白了一瞬,呼吸都停滞了。
他听了出来,男人没在开玩笑。
“哥哥……”邬烬“啪”的一下跪下,抱着虞凡白的腿,“不要,不要把我卖给别人。”
他对“卖”这个字眼很是敏感,而这回更是和上一回误会虞凡白要把他卖掉的反应不同。
他不想离开虞凡白。
“我见不到你。”他说,“我想念你。”
他仰着下巴,眼眶都红了。
把人吓着了。
虞凡白轻叹,他把邬烬拽起来。
“不卖。”
他怎么舍得把他卖给别人。
那句连威胁都不算的话,把人吓成了这样。
“不会卖给别人。”
“怎么还掉小珍珠了。”
邬烬紧抿着唇角。
“好好好,哥哥的错,以后不说了。”虞凡白擦了下他的脸,“来,给哥哥笑一个,嗯?”
或许在别人面前是有的。
没人教过他“自尊”,这对他来说也不算屈辱。现在的小鸟儿只有一个念头,他想留在男人身边。
他知道男人收养他,只是一时兴起,也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即便兄弟相称,男人也能随时丢下他。
这种焦灼隐隐埋在邬烬心间,让他想要更靠近,更了解他一些。
所以男人说把他卖给那个人,他信了。他乞求他不要,是了解了男人对他的纵容。
邬烬知道,男人是个温柔的人。
虞凡白也确实心软了。
却不是因为他本就是心软的人,而是对着这一张小脸蛋儿心软罢了。
这小坏鸟儿从小阳奉阴违使得一把好手,偏生精神体助纣为虐,平日里不触及底线,虞凡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鸟儿。”
“事不过三。”
虞凡白说这话,那就是这件事过去了,不许想,也不许再提。
邬烬心底火焰未熄,贼心不死。
“可我不想你打架。”他说。
“不打架你哪来的新衣服穿。”
“那我不穿新衣服了。”
“你不穿新衣服,哥哥还想穿呢。”虞凡白调子慵懒。
邬烬:“我给你赚钱买。”
虞凡白:“你这小身板,能干什么去?你以为那张爷是什么好人?人看你长得可爱,白给你送钱?”
“我……”邬烬面上微赧,抬眼觑着虞凡白。
虞凡白以为他是听明白了,也就不往下说伤人小孩儿自尊心了,殊不知小孩儿这脸红的,是脸红他说他长得可爱。
不习惯被夸赞的哨兵有些手足无措。
对邬烬来说,虞凡白是一个温柔的人。
对别人而言,却是未必。
但邬烬不在乎。
男人是全天底下,他最想追随的人。
他似从赫卡城废墟的裂缝里照进来的一束光,和赫卡城里的人们都不一样。
一味拦着人不让去,只会让人越来越想去,变着法的去,邬烬瞒着他的伪装在一步步的更新,下一次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新法子。
虞凡白并不想为邬烬打造一个温室,事实上,他更希望邬烬能够尽快拥有自保的能力。
“砰”的一声轻响,趴在桌上写作业的邬烬手边多了一把匕首,他停下了笔,偏头看过去。
“不是好奇吗?”虞凡白不疾不徐道,“我可以带你去那个地方,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邬烬面色沉着,心下雀跃,哪还管什么条不条件,男人就是让他答应十个、一百个条件,他都能点头。
“第一,不要随便把你的小狗在别人面前放出来。”
邬烬点点头。
“第二,不许随便乱跑。”
“第三……”
虞凡白顿了下。
条条框框细数下来太多,小孩儿记性本就不太好。
这会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虞凡白能感觉得到,他期盼得像要出笼的鸟儿,只怕更记不住。
他也就不说那么多。
“有事儿叫哥哥。”
哨兵生性好斗,如同一把渴望战斗沾血的利刃,能战胜对手的利刃才是一把好刀。
虞凡白一来,周围便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叫着“虞哥”,邬烬紧紧贴着虞凡白走,只差没抱着他腿了。
他不是害怕,他只是担心会走散。
“要不干脆哥哥抱你走好了。”虞凡白调侃道。
邬烬不禁耳朵发热,尚未发育完全的声带低低的说:“我这是担心你。”
他说,他听到有人会报复拳击手,万一他遭了报复怎么办。
虞凡白似笑非笑,倒也没戳穿他,“那你好好盯着吧,小保镖。”
他拿了衣服去换衣服,邬烬尽忠职守的在门外等着,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今天虞凡白的对手是一个比他大上一圈的重量级选手。
他在洒满灯光的台上,邬烬在光线昏暗的台下,男人干脆利落的战斗身姿漂亮得让邬烬眼眸发亮,在对方拳头险些擦过男人脸时,他又心口发紧。
虞凡白一场比赛下来,邬烬心里一上一下,跌宕起伏,比当事人还紧张。
“虞哥。”邬烬入乡随俗的同着这里的人喊道,一脸严肃的替他递上毛巾。
虞凡白摘了拳套,接了毛巾擦了擦汗:“谢了,小保镖。”
小保镖被摸了下脑袋,脸都涨红了。
邬烬没有接触过向导,他并不知道,不是所有向导都像他哥哥一样,他只觉得向导很厉害。
打从这天起,邬烬得到了通行证,只要虞凡白有比赛,他就能来观看。
张爷的人找过他两回,他都回绝了。
张爷也没紧逼,毕竟强求的不是买卖,他混这么久,多少也还有点道义在身上,也有几分忌惮着他的哥哥,虞瑾。
这男人打一看棱角圆滑,细细接触下来才觉不显山不露水,相处间能叫人人都舒服,又不会让自己低了人一等。
这样的人便如那笑面虎,若触及他底线,不知会做些什么。这年轻男人让他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压力。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收为己所用,那不如除掉,避免站在他对家。
这么浅显易见的道理,不止只有张爷明白。
一个半月了。
距离虞凡白进入地下打黑拳还差个几天到两个月。
他下一场的对手,是那个人——那个在拳手间流传的不败战神,暴戾残忍,上场就不留活口,喜欢他的观众不少,都是些崇尚暴力血腥,爱看他折磨人的观众。
那个人已经半个月没出现在人前了。
这半个月来,只要对手是他,对方都会果断的弃权认输。
没有胜算的战斗也就没有开始的必要。
在比赛开始的头两天的晚上,张爷来花堡请虞凡白喝酒,和他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虞凡白心知肚明,张爷这为的是想让他在交手那天给他卖命。
不管有没有他的话,虞凡白都是要和那个人过一把手的,他也就顺水推舟做了个顺风人情。
“虞瑾,你跟我也这么久了,都没听说你喜欢什么。”张爷说,“无欲无求啊。”
要说什么样的人最可怕,那自是这样的人了。
无欲则刚。
虞凡白笑笑,放下酒杯道:“我也是人,哪会无欲无求。”
门外有人过来送酒,虞凡白瞥了眼,看见了小鸟儿。小鸟儿避开了他的视线。
虞凡白先前让他回去睡去,这会儿他又跑过来了。
张爷招来了两个漂亮姑娘,让他挑一个,虞凡白道:“免了吧,省得等会儿沾了一身香。”
“你看看,哪个男人在美人面前想的是这个。”张爷说,“你就挑一个伺候你。”
“我可以伺候我哥哥。”邬烬抱着托盘在虞凡白身旁跪坐下,眼眸沉沉的,犹如护食的狼崽子。
旁人发出阵阵笑声,虞凡白也笑了两下。
这个“伺候”赫然是同这小鸟儿嘴里的伺候是不一样的。
他们打趣邬烬,虞凡白随口岔开了话,小孩儿他能欺负,但见不得旁人欺负。
虞凡白:“大人喝酒,你来凑什么热闹?”
邬烬:“我不小了哥哥。”
虞凡白勾着唇:“嗯,我们小鸟儿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