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并未被阻拦,也许是白寻还没来得及拉黑他的缘故。
时启叹了口气,仍有些咳嗽。这几日温差变化大,他穿得少,便有些着凉了。他提着白寻给他买的药,众人都纷纷看他。
“没事吧,时启?”朋友担忧道,“我们是错怪他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弥补……”
时启手机一震。
BX:别再给我发信息了,你这个骗子。
时启:“……我猜是没有了。”
时启做不出来硬往别人面前凑的举动,看到白寻的回复,只得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起来,恹恹地回家了。
到家时已经快七点半了,看到门口的江允,时启才想起今天是周三,江允来为他补习的日子,他努力打起精神来:“抱歉,我回来晚了,有点事情……”
江允示意不用多说,他打量时启,突然道:“你发烧了?”
时启头晕目眩,含糊地“唔”了声:“没事,有点感冒,吃了药就会好……”
时启眼前有些花,钥匙半天对不准锁孔,江允取过他手里的钥匙,开了门,时启晕晕乎乎,被江允几乎是半抱着进了屋,随后将时启抱到了床上,时启已经有些反应迟钝了,闷闷地道:“我骗了一个人,他发现了……”
一双手在他额前叹了叹,触手滚烫,远比看上去还要严重。江允冷淡的声音响起:“是你的朋友?”
江允看了眼药袋,找出几盒药,又打开说明书,仔细阅读。
时启宛若蜗牛一般,慢慢吞吞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网上认识的……他是个好人。”
“网上认识的,能是什么好人。”江允拨开时启额前的碎发,将拧干的毛巾搭在时启的额头上。
时启微微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落下一层小扇子似的阴影,他的两颊带着些许发烧后的红晕,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细碎的话语。
“吃药。”江允将一粒药塞进时启的嘴里,时启后知后觉,“呸”了一声想把药吐出来:“好苦。”
江允有点头疼,给他喂了一口水,道:“不许把药吐出来。”
江允平日里并不经常照顾病人,他独来独往,连朋友也没有几个,因而面对不听话的时启时,总会带着些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强制性口吻,而时启偏偏还很吃这一套。
原本清亮的黑眼瞳如滴露般笼着一层雾气,其中透露出的委屈意味,令江允一时间竟有些迟疑,自己的口吻是不是太强势了。
江允今天没有给时启带小蛋糕,他也不喜欢吃甜食,眼看时启都快哭出来了,江允按了按眉心,心想养小孩就是麻烦,最后在自己背包里找到了两颗打工时店长送的柠檬糖。
江允并不喜欢吃柠檬味的东西,因而这包糖他一个都没有碰,不过时启似乎很喜欢柠檬制品,抱他进屋时,江允闻到了时启发丝上淡淡的柠檬香气。
但时启实在太清瘦了,江允几乎感觉不到太多的重量,蜷缩在床上时小小的一团,也不知道这小孩没有父母监管,一天到晚都吃些什么,生病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江允将糖纸拨开,喂给时启。时启迷惑地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冲散了嘴里的苦味,委屈的表情一扫而空。
而江允的表情则显得稍微有些僵硬。
时启刚才,不小心咬住了他的指尖,还舔了一下。虽然本人毫无意识,已经开始喜滋滋地吃糖了。
指尖的灼热与柔软始终挥之不去。
江允坐在桌前,开了一盏小台灯,查看这周的日记,暗黄的光晕轻轻落在他的侧脸,令他原本冷冽的轮廓看上去稍显柔和,时启睡得迷迷糊糊,看了过去,那一刻,他的脑海中无端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
同样是坐在灯下,江允穿着一件黑T恤,翻阅着一本书,随后他抬起头,微微勾起唇角。
“过来。”
过来……做什么?
梦中的时启迷惑地过去,随后,江允抬起头,狭长而盛有深邃碎星的眼瞳中照出他的模样,他打量着时启,薄唇毫无预兆地碰了下时启。
时启顿时从这个似梦非梦的幻境当中惊醒。
他喘个不停,手指发抖,那柔软而冰凉的触感太过真实,导致他没有办法去忽略那种感受。
可那是——
那是江允啊。
他怎么可能亲自己?!
江允听闻动静,立刻把日记放在一侧,快步过来查看时启的状况,时启呼吸有些发抖,怔怔地望着江允,更确切地说,是望着他的唇。
江允脱掉外套,里面穿着的竟也是一件黑T,与梦中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江允此刻的眼角眉梢并未露出更为深刻的冷意,梦里的江允显然更为成熟,可她从未见过未来的江允,怎么会梦到他呢?!
“怎么了?”江允问道。
时启迟迟不答,眼神虚晃,江允忽然有些莫名的不悦。
是还在想那个“网恋男友”?
生病,也是因为那个人?
江允用力抿起唇,他俯下身,靠近时启。
时启从惊吓中清醒过来,眨眼间,江允身上冷冽却熟悉的草木香气将他笼罩,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恰好适合亲吻。
时启微微睁大眼睛,心脏狂跳起来。
“怎、怎么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江允深黑的眼瞳不见情绪,道:“每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时启更惊吓了,难道江允知道他在想什么?不会吧!
“我没想什么啊。”时启的眼神躲躲闪闪,明显很心虚。
“听着,”江允微微眯起眼,每一个字都带着命令的意味,“在我教你这段时间里,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江允不允许有人敢带坏他的学生,让他心神不宁,甚至到了念念不忘的地步。
时启瞠目结舌。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啊。
不……他肯定是被那个梦影响了,一定是他想错了!
那日之后, 时启曾经去过白寻的学校。
白寻是穿着校服去找他的,他的学校离时启学校并不近,且校规严谨, 能进入这所学校的学生,学习成绩都是拔尖的。
一想到那日,白寻气得要命, 却还是将药给了他,时启心中便总有种做错了事情的愧疚感。
但他并不知道白寻是哪个班的。
时启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墙上的荣誉榜, 白寻的文科成绩是年级第一。
他果真没骗他。
系统说:“你不能去找他, 否则蝴蝶效应会涨。”
时启出了一会神,忽然道:“我现在, 是不是在过去?”
系统沉默不语。
时启早就觉出不对了,按照这款游戏的高自由度来说,系统无权限制玩家的行为,而他则在系统的引导下, 被迫选择了对立的答案。
蝴蝶效应……当蝴蝶扇动翅膀,哪怕只是细微的改动都足以在时间的轨迹中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浪。
倘若他是在过去, 那么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时启没有忘记,他进入的是娱乐圈背景的事情。
那么……有什么因, 就会有什么果。
“可是,即便我改变了过去,又能怎么样?”时启非常疑惑, “我进入的是一个全新的未来, 那样不是更好吗?除非……”
时启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他想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除非,未来已成定局, 且稍加改动,就会改变未来的事情走向。
时启看到了白寻,他依旧戴着那副沉闷的黑框眼镜,面容平静地拿着一沓试卷穿梭过走廊,并未发现时启站在门口注视着他。
倘若多年后再见,白寻还会记得他吗?
最好不要,那时候道歉为时已晚。
而且时启压根想不出白寻怎么会进入娱乐圈,他说过,他的梦想是当一名语文老师,按照他那副认真又谨慎的性格,怎么会去参加选秀节目呢?
“同学,你找谁?”一位执勤学生来到门口,询问时启。学校是不能让外人进入的,但学生可以出来,万一遇到什么急事,也好沟通。
“可以帮我把这个给白寻吗?”时启指了指荣誉榜上的年级第一,“就是他。”
那同学显然认识白寻,笑着说:“当然可以,要把他叫出来吗?”
“不用啦。”时启摆摆手,不光是因为剧情的缘故,白寻现在应该也不想见到他吧。
他一直没有再给白寻发信息,虽然白寻并没有删掉他,但可能也快了。
“白寻!”执勤同学找到刚交完作业的白寻,递给他一个小兜兜,“喏,你一个外校朋友送来的。”
白寻一怔,他并没有什么外校的同学,他打开兜一看,里面放着几本精装版的理综五三。
白寻:“……”
“你朋友对你可真好啊。”那同学羡慕道,却见白寻面色微变,语气有些急促地道,“那是不是一个男生?他还在门外吗?”
“是啊,他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
话还没说完,白寻已经如风似地跑向校门口,操场人很多,白寻不小心碰到别人,连声道歉,却是异常急切,他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听到那句话时,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然而到了门口,校门外并没有人,只有几个过路行人面带疑惑地看向四处张望的白寻。
白寻几乎将校门外那条街都自习搜索了一遍,然而并未看到时启。
他已经走了。
白寻的心情变得有些发苦,又有些隐约的恨意,可更多的,却是如潮水般还未褪去的欣喜。
他从未这么真切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喜欢时启,无论他的性别是什么,他都喜欢他。
可是……
要原谅他吗?
白寻有些茫然,他垂下眸,送这些书是什么意思呢?歉礼吗?
时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甚至也不愿意见他一面,像完成一项任务般,把东西放下就匆匆离去。
少年人的骄傲令他的内心极度拉扯起来,他想舍弃自尊,而另一侧,他的心被死死拉住,告诉他,不要做主动的那个人。
他要改变,变得越来越好,变成时启心目中最好的模样,让全世界的人看到他,让时启看到他。
他要让时启主动来找他。
时启全然不知白寻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段时间内,时间如雪花般飞快飘过,很快就到了十一月。
这个月的期中考,时启异常看中。因为只有完成约定,在班里进步十名,江允才会答应他的一个要求。
而这个要求,时启已经想好了,当然是邀请江允去看贺随的演唱会了。
时启坐在考场上,严格估计分数,别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只有时启在研究试卷难度,以及各科学生的分数区间范围。
考完试,分数下来,时启看了一眼,便松了口气。
班级三十五名。
虽然这排名看上去蹿得很快,但年级排名依旧很低,在一千名开外了。江允对他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苛,或许是因为时启每天都在日记里哀嚎学习好累,故而他心软了。
今天是周三,江允又要来给他补课了。
江允的时间要求极强,风雨无阻,每次都是七点之前便准时到他的家门口,时启有时候下课晚了,又不好意思让江允等他,便给了他家里的钥匙。
江允却没有要,他微微拧眉,言语中带着不赞同的意味。
“钥匙不能随便给。”江允道,“你并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了?”时启反问道,“我看人可准啦,而且我父母也同意了。”
——当然是假的。
时启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父母,毕竟他们和江允并未正面接触过,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江允的成绩极好,教授方式也很通俗易懂,而时启的分数也佐证了这一点。
江允眉眼无奈,只得收了那串小熊钥匙扣。
而今天时启也回来晚了些,他到家,窗口亮起了温暖的光,时启敲了敲门。
江允打开门:“没带钥匙?”
“没有。”时启神情无辜,又笑着道,“你猜我考了多少名?”
江允都无需打量时启的表情,从他那自得而轻快的语气中就能得知了,他随口道:“四十名。”
这是他划定的最低排名。
时启把背包扔给他,洋洋得意:“你自己看!”
时启又将外套一脱,最近天气冷了,时启也穿上了厚外套,裹起来像个团子似的,脸颊红扑扑的,进屋又被热出了汗,连忙去洗脸了。
江允随手将时启乱丢乱放的外套捞起来折好,只听“叮”地一声,时启口袋里掉出来一枚亮晶晶的钥匙。
撒谎也不知道掩饰一下证据。
江允将钥匙原位塞回去,指尖触到了光滑的纸样,他以为是成绩单,拿出来一看,却是两张钢琴演奏曲的门票,时间是十一月十一日。
江允若有所思。
时启洗脸出来,额发湿润,兴冲冲道:“看了吗看了吗?”
江允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翻阅时启的小考卷,“嗯”了一声,随后抬起沉黑的眼,意味不明地看向时启。
“那我可要提要求了哦。”时启说。
“不急。”江允姿态悠闲,道,“你不好好想想?”
“想……什么?”时启一懵,有些搞不懂江允的意思。
“下一次考试,你要提高年级排名五百名。”江允道,“不会这么轻松了。”
时启估算了下。
这一次他的年级排名提高了一百名。
提高五百名,起码也要在班级里再前进十名,这的确有些困难。
时启有些苦恼了。
江允垂下眸,故作随意道:“下周六是我生日。”
时启一怔。
下周六……那不就是十一月十一号?
他打算邀请江允去听演奏会的那一天!
江允的生日,为什么会在那一天啊!
时启抿着唇,试探道:“你那天有安排吗?”
如果江允打算和朋友出去聚会,时启也不好打扰他,毕竟生日一年只有一次。
江允瞥了他一眼:“你有安排?”
他的安排?时启听江允的语气,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心念一转,脱口而出道,“我朋友送了我两张钢琴演奏会的门票,你……喜欢吗?”
时启紧张地咽了下唾沫,很怕江允会拒绝他。因为江允并不是一定要答应他的要求,然而倘若江允拒绝了,那么他也不好再把这件事作为要求强制江允答应,太强人所难了……
“好。”江允道,“那就这样。”
时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允这就答应了?
甚至他还多了一个要求!
可时启一下就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了,原本这个约定也是为了确保江允会答应他才提出来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时启果真得“慢慢想”了。
时启从外套里取出门票,递给江允,眼睛亮晶晶的:“票已经买好了,到时候门口见吧。”
江允接过票,在指间打量几眼,道:“你还有多余的票么?”
“多余的票?没有了。”时启茫然道,“你想约朋友一起来吗?”
“只是确定一下。”江允说了一句时启完全听不懂的话。
确定……什么?
同一时间。
白寻的同学过生日,并且豪迈邀请全班同学去听下周的钢琴演奏会。
要知道贺随的演奏会门票可是超级难抢的,且他年少有为,已经成为了大多数孩子心目当中的偶像。
白寻自然也得到了一张门票。
他原想拒绝,但他似乎想到什么,接过了那张门票。
想要更接近音乐的话,听听这些也不无坏处。
贺随坐在车里,以墨镜挡住四面八方的视线,他的唇角依旧挂着醉人的微笑,经纪人道:“下周的行程是去A市,周六有一场钢琴演奏会,特邀嘉宾有……”
车窗紧紧关上,车子开始行驶,经纪人这才提到另一件事情:“最近收到了不少歌手的邀约信息,你有看中的吗?”
“把试音发给我。”贺随随手将墨镜丢到一边,眼中带着些许倦意,“没有试音的一律拒绝。”
贺随选择合作者的要求很简单,发试音,他选中的人才能和他合作。
而他选中的音色,总或多或少,有那么些微妙的相似点。
但只有贺随才能发现。
因为他的记忆总会出现偏差,他不能确定,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声音,所以只得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大海捞针,直到他放弃的那一刻。
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呢?
这个问题,贺随并不知道答案。
贺随把玩着一根皮筋,目光落在远处,他似乎在回忆过往,以至于眼中盛满了忧伤的笑意。
演奏会当日, 时启正要出门,系统提醒道:“亲爱的玩家,请您投掷一个[幸运]。”
系统在这个世界里几乎不怎么出来说话, 每次要么是提醒时启不要做某件事,要么就安静如鸡,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投点。
这是否预示着今天或许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时启有点不安, 将骰子投掷出去。
系统优雅道:“幸运20,判定成功。今天天气晴,无云, 大吉, 你预感今天与江允的约会将非常顺利。”
“约……约会?”
时启乍一听到这个词,简直愣住了,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结结巴巴,心跳又有点快,“你在说什么啊, 这不就是正常看个演奏会吗?而且江允对我也没有那种意思!”
系统并不说其他,只道:“你再看看江允的好感度?”
时启打开面板一看, 江允的好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70。
一个介于喜欢和普通朋友之间的数值。
近乎朦胧与暧昧, 但是会不自觉地心动。
时启还真没想到,江允的好感度涨得这样快, 明明是看起来很冷感很不好攻略的那种角色。
“这个世界是不是快结束了啊。”时启突然有一种预感,倘若没有意外,再过半年, 他能把江允攻略下来。
“可是, 我还什么都没有得到呢。”时启又想起这件事情,他对其他几个攻略对象的信息所知甚少, 也没有拿到秘密纸条,上个世界赚到的抽奖券也没有用到……就这么结束,好像挺没有体验感的。
系统似乎是笑了一下,对他道:“还早。”
时启莫名觉得系统这句话里似乎暗藏深意,他对系统这种行为表示不满,但系统倘若是个人,一定是嘴很严的那类,任凭时启软磨硬泡都得不到任何线索。
不过好吧……时启乘车来到音乐厅门口,贺随的知名度太高,他的演奏会座无虚席,门口人太多了,吵吵闹闹的,时启被挤来挤去的,压根找不到人。
正扭头四处看着,时启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将他径直带向一侧。
“诶,你要……!”时启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只见拉他那人扭头看他一眼,沉黑的眼瞳从棒球帽檐下斜斜扫来,一言未发,但时启霎时安静了。
江允今天的风格一如往昔,深色冲锋衣搭牛仔裤,然而他的手却很暖,不像时启,穿着厚厚的羽绒外套,还戴着奶白的兔绒围巾,裹成了一个球,手还是冰凉的。
呵出的白气化为一缕凝固的烟,时启整个人都在打哆嗦,随后被江允带进检票口,进入空调厅内,江允才放开手。
他们从未牵过手,江允的手掌宽大干燥,手指极为修长,而时启的手已经暖了些。
“怎么不在大厅等?”江允感觉到时启在打颤,微一挑眉。
“我怕你找不到我……”时启说着,发现厅内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在大厅内小声聊着天,大部分都在外面等朋友,顿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笨。
江允没说什么,到一侧的售卖处给时启买了杯奶茶,那里多是男生给女朋友买,江允和时启排在其中便显得尤为特别。
“今天是节日限定奶茶,情侣可以得到小赠品哦~”小姐姐笑容满面,给排队的顾客分发礼物。
时启和江允也各得到了一个画满了爱心的粉色小盒子,猝不及防,那小姐姐根本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权利,只说:“节日快乐,祝你们长长久久~”
然后就去发下一位了。
时启本想叫住那小姐姐,又有些尴尬,只得把脸埋进围巾里。
小盒子很轻,不知道装着什么,时启有点好奇,又不好意思拆。
见江允没说什么,时启也只得故作自然地将那小盒子揣进兜里。
他们不约而同提前了一个小时进场,找到自己位置后,时间还早,时启便去了趟卫生间,实则是想看看那小盒子里装的什么。
原以为是小玩具或者别的,没想到打开之后,是一截红绳,串着个打磨粗糙的桃核,很常见的手链,时启顿时松了口气。
回到大厅,四十来个学生轰轰烈烈从检票口进入,时启随便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穿着的校服,是白寻身上穿着的那种。白寻可能会来这种地方吗?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启失笑,从那天之后,原本频繁联系的号再也没有亮起来过,白寻也许真的不想再理他了。
时启走向A厅,与此同时,正在和一侧人说话的白寻似有所感,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预感,令他抬眼看向A厅的入口处。
“听完之后咱们去吃火锅吧!这么冷的天当然要吃火锅才合适了。”有人提议道,“白寻,你觉得怎么样?”
白寻垂眸,道:“我都可以。”
学生组走向了B厅,时启和白寻,谁都没有看到彼此,宛若两道平行线,各自迈入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时启回到座位,他的口袋里还装着为江允准备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出去比较合适。
江允则坐在一侧,在手机上漫不经心地打着字,微亮的屏幕光照进他的眼中,仿佛透着淡银色光辉一般。
小巧略沉的电子设备在时启手中滚来滚去,时启一手搭在椅背,大幕落下,时启说:“寒假你要回去过节吗?我们学校听说只放十天假。”
“不回去。”江允道。
时启颇为意外:“过春节……也不回吗?”
江允淡淡道:“我养父母有了孩子,他们应该不希望看到我。”
时启还是头一次听江允谈起自己的家庭,但他没想到,江允竟然是孤儿。
“一开始领养我,是觉得自己没办法生育小孩,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江允顿了顿,他的话里并无多少伤心的意味,只是以陈述语气谈及此事。
时启并没有太多安慰人的经验,他默默地听着,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然而这时,全场灯光骤然熄灭,众人安静,大幕拉开,一束光落在舞台上,照在正中央优雅而俊美的青年身上,他也不过十八岁出头,已经享誉世界级的赞美与掌声了。
江允极少听这种音乐会,一片黑暗当中,时启犹豫片刻,靠近江允,以极轻的声音道:“我父母也不回来,那我们俩一起过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