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敛低着头,头发到处连翘,闻言,看了时启一眼,摇摇头。
时启注意到病床旁边散落着束缚带,陆敛穿着长袖的病号服,看不到有没有痕迹。
时启离开医院,百感交集,陆敛似乎只对他有记忆,至于其他人,还有其他的事情,全然不记得了。
陆敛所在的医院和江允正好是一个省,时启便去找江允,他答应了陆母,最近都会来看陆敛,但他要不要告诉江允这件事呢?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时启有些迟疑,他并不想让几个攻略对象碰面,所以再三思考之后,时启便和江允说他来这里看望一个朋友。
江允并未在意,他的课题报告还很忙,他所在组聚集的都是学校内的精英学生,教授的要求也更高,大概春节前夕才能完成。
时启去看过江允,他的课题组每天桌上文件堆积如山,江允每天早出晚归,但这个课题一旦获奖,将得到五万多块的奖金。
时启自然知道江允这么拼是为什么。
但他觉得,这个游戏未免太真实了。像江允这样优秀且家境贫寒的学生,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得到回报,看似轻而易举,实际上每天深夜,时启都能看到江允在客厅里分析数据。
时启等江允的时候,无聊地打游戏,有时候江允闲了,也会和他打一把。时启的技术一般,江允也不怎么玩游戏,但他学习能力超强,玩几天就熟悉操作了,但他的号都是时启建的,时启不玩,江允也不上线。
时启想了想,给江允建了个情侣号。
江允当然没发现时启的小心机,他甚至连情侣号是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某次和时启一起走,对面突然发了条信息:对面情侣秀恩爱,兄弟们给我打!
然后被江允三杀四杀五杀。
时启骑着鱼在一旁腾云驾雾,冲对方发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对面气死了。
时启每日都去看陆敛,陆敛的坏脾气已经收敛许多,但友谊日他赶到,看到了暴怒状态下的陆敛,数位护工按着他,才将他绑到床上。
时启立刻冲了进去,陆敛的眼睛充血发红,一个劲地嘶吼挣扎,他束缚带深陷进去,床都在大力摇晃,时启心头一跳:“陆敛!没事了,没事了,不要乱动,可以吗?”
时启发现陆敛对气味很敏感,他特地用多了些柠檬味的洗发水,让陆敛闻到柠檬的味道,陆敛果然不怎么挣扎了,时启又让几人将束缚带拆开,有一人道:“这个病人看到男的就会发狂,我们实在也怕制不住他。”
时启心情复杂,看陆敛逐渐恢复冷静,又抿了下唇,冲陆敛一笑。
“很疼吧。”时启摸了摸陆敛的胳膊,勒痕很明显,过很久才能消下去,看上去触目惊心。
陆敛说:“不疼。”
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时启,像是想亲他,但又不敢。
“那天,有个男生跟踪我,给我喷麻醉药,想强吻我。”陆敛突然开口道,“我很生气,把他推开,正要走,他狠狠推了我一下。”
陆敛很少说话,他这一番话令时启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陆敛竟然经历过这些。
“自从那天后,我脑袋总是迷迷糊糊的,但我很讨厌男的。”陆敛有点难过地说,“我讨厌同性恋。”
“可你不讨厌我。”时启看着他,想说他交了男朋友,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他是怕陆敛生气,还是担心他的病再次复发呢。
“你不一样。”
陆敛看着时启,眼睛里微微亮了起来,他喃喃道:“你不一样,时启。”
他一点都不讨厌时启。
陆敛的好感度也在一点点攀升,目前已经有九十六了。
时启从未发现,他在陆敛心中竟是这么重要。
被一个人所依赖着,仿佛你是他的全部世界,这种感觉,会无端让人产生责任感。
可是……
到底该怎么办呢?
时启甚至有种错觉,倘若他和陆敛说“我喜欢你”,陆敛的好感度就会飙升到一百。
但他又不能这么做。
从那天起,陆敛的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他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令他头痛难忍,不得不再次进了手术室。
而春节也如期而至了。
陆敛需要封闭观察,时启便和江允过春节,课题完成了,江允放松下来,便把东西一收,和男朋友过节去了。
“你那个朋友,身体怎么样了?”江允问。
时启几乎每天都会去见那个“朋友”。
时启不知怎么,莫名底气不足:“他又做手术了,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呢。”
江允点点头:“他和你的关系很好吧,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他。”
“好。”时启心里想,不可能的。
这两个人不能碰面。
春节那天,街上除了放鞭炮的声音外,还有小孩玩闹的声音。商户都关门歇业了,外面冷得很,窗户上结了厚厚一层霜。
时启犯懒不想出门,江允便和他在屋子里看电影,晚上两人下了饺子,边看春晚边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今年的春晚格外热闹好看,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启耳边是主持人的“恭贺新年”,他闭着眼睛,被江允压在沙发上吻,好一会才分开。
“新年快乐!”时启笑道,“江老师,我的压岁钱呢?”
江允不答,他喉结滚动一下,蓦地起身将时启抱起来,时启身体骤然失重,惊呼一声,随后被江允带到了卧室。
“你的压岁钱,自己找。”江允沉声道。
他穿着高领的黑毛衣,与系着皮带的黑牛仔裤,整个人显得禁欲冷淡到了极点,肩宽腰窄,牛仔裤兜里显然装着什么。
时启“啊”了一声,不客气地上手摸,随后取出一个红包。
还真有压岁钱啊。
时启表示很惊讶,正要打开看,江允却按住了他拆红包的手,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注视着他。
“我的呢?”
“没准备啊。”时启无辜道,“你比我大,还要什么压岁钱?”
江允那一刻,似乎抿了下唇:“男朋友也没有?”
“男朋友……”时启故意拖长了调子,“当然有啊,你也来找找?”
时启果真是不知挑衅男友的后果,直到最后实在受不住,喘着气道:“……在柜子里。”
江允摸出红包,似乎有些紧张,手指摩挲着红包撒着金粉的封面,一直没打开。
能摸出来,里面有一个形状微微凸起。
时启黑发湿润,他把自己的红包拿出来,笑着拆开:“让我看看你给了多少……”
红包里掉出来一个小东西。
时启一怔,拿起来,那是一段红绳。
是……那次在演奏会的工作人员送的。
时启虽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仍是捏住桃胡看了一眼。
上面刻了他的名:允。
“这么巧吗?”时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送的也……”
江允拿出另一段红绳,眼中带着很温柔的笑意。
他们竟是想到一块去了——两人都将那条承载着记忆的红绳拿去加工刻字,最后竟然成了一对真正独一无二的情侣手链。
“以后戴着它,你就会想起我了。”
“我会一直戴着。”
“我……我也是!”
烟花在弥漫着金色的深夜里轰然炸响,一弯明月盈盈洒下光辉,在万千“新年快乐”的祝福声中,白寻抱着吉他,唱着“明月几时有”,贺随站在阳台,在衣香鬓影的宴会里独自望着天空,而陆敛缓缓睁开双眼,护士急忙按响了铃,一众医生慌忙跑来为他检查。
“现在是什么时候?”陆敛有些困惑地望着外面的烟火满天,“为什么在放烟花?”
“现在是春节了。”陆母微笑着摸摸儿子的头,“你醒了,时启一定会很高兴的。”
“……时启?”陆敛按了按太阳穴,困惑道,“他为什么会高兴?我们很久没见了吧。”
无论如何,起码此时此刻,他们都望着同一轮明月,在新一年到来之际,命运的齿轮再度转动起来。
闹到好晚才睡,时启被来电醒来时已近中午,陆母给他发短信,告诉他陆敛恢复了,但医生说需要静养,陆母打算把陆敛接回家住。
“哦,好的,他醒来就太好了。”时启还没发现异常,直到挂了电话,系统提醒他看好感度。
时启一看,陆敛的好感度居然在一夜之间,跌到了30。
时启整个人都懵了,他不会还在梦里吧?
系统道:“他忘记了过去和你的事情。”
时启:“……”
难怪陆母没让他去看陆敛了。
这时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他妈妈。
“启启,你怎么不在家?”时母问,“我和你父亲回家了,没有告诉你,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时启一惊:“啊……我去我……,朋友家过节了。”
时启现在还不确定,他父母对于江允的接受度如何。
时启匆忙收拾了行李,就要往家赶,江允便送他回去,顺带着给时启一件高领毛衣,示意他遮挡一下吻痕。
时启脸色爆红,慌忙穿上,又瞪了江允一眼,到家后,他想把江允介绍给他父母,又想起他父母知道江允。
江允彬彬有礼地和时母聊天,时启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着花生瓜子,直到时母将江允送走。
“江老师怎么现在和你关系这么好了?”时母诧异道,“我以为你们已经没有联系了。”
时启抱着抱枕,很紧张地看着时母。
“……”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时启心一横,说道。
时母颤声道:“启启,你交男朋友了?怎么也不告诉妈妈?”
时母的表情有些奇怪,时启道:“现在不是知道了嘛。”
时母开口便说出一个惊天大秘密:“早年我们就已经和另一家订了娃娃亲,等到你们毕业就成婚。”
时启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这种事情得经过我的同意吧?”时启不可置信道,“对方是谁?我不要!”
“你也认识,是陆家那孩子。”时母道,“开始不告诉你,只是因为你太小了,等你十八岁再告诉你,启启,陆家那孩子很好,和你年纪也相仿,江允毕竟曾经是你的老师,你们这样,实在是太……”
时启整个人如遭雷劈。
到底是知道自己有未婚夫这件事情可气,还是未婚夫对他的好感度已经掉到了30这件事情可气?
简直是旗鼓相当!
“我、不、要!”时启一字一顿道,“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他的攻略已经快结束了,谁成想遇到了这么一只拦路虎,时启真的要心梗了。
时母道:“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改了,启启,你现在生气,但你觉得你和江允能长久吗?江允是很有野心的人,你能追得上他吗?”
“可是,”时启喃喃道,“他很爱我。”
“你父亲是不会同意的。”时母摇摇头,叹声道,“他做下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一直以来,时启都未见过时父,这个人在游戏里几乎从未被提及,时启也从未见过他。
系统道:“他并不是你亲生父亲,而是你的后爸。”
“……”
时启有种预感。
完了,他可能遇到游戏里的“反派”了。
果然,自打听说了时启的恋爱事情,时启就被撤销了出省的资格,每天不能离家太远,而且有保镖跟着他,甚至他的电话也不能打,被没收了。
过了几周,时启实在受不了了。
“你们这样太过分了,我要见他!”时启愤怒道。
保镖彬彬有礼,片刻后,有人将他的手机送回来,道:“时总说了,他已经妥善处理了你和对方的分手事宜,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络他了,否则,对方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居然用江允威胁他,这反派果然很有一手。
外面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时启打开江允的聊天记录,发现有人假装他和江允发了不少短信,内容无异于是厌倦了,不想继续了,觉得江允家境不好,甚至还隐约有自己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暗示。
江允拨过来的通话都被拒绝了。
但倘若是直接的说,恐怕江允会立刻反应过来,但聊天这人着实很厉害,他伪装成时启的口吻,足有十成像,哪怕是时启自己也难分真伪,江允显然是信了,今早他发过来一条:我来找你。
“时启”过了几小时,回复:分手吧,不等了。
时启正想发一条新的消息,告诉江允那不是他发的,他的手机震动一下,江允回复:随你。
时启简直怒了,他正要拨过去一个电话把江允骂得狗血淋头,保镖飞快地把手机抢走了。
时启:“你还给我!”
保镖抬手,把手机在时启眼皮子底下从窗户扔了下去。
时启来到窗户旁,外面大雨交加,在一片模糊的雨雾中,他看到了一个人,穿着黑外套黑裤子,在雨中没有大伞,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然而时启心里有一个笃定的信号:那是江允。
这么大的雨,为什么还要来?
为什么不打伞?
大约是有所感应,江允自楼下抬头,望着窗口往下看的时启。
时启立刻转身,在保镖的拼命阻拦下冲到门口,然而保镖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没办法冲破人墙。
系统:“你不能出去找江允!”
随着时启的动作,蝴蝶效应不断往前涨,一格两格,红彤彤的信号灯在闪。
江允的衣服湿透了,而房间里的时启,干净又柔软,像是个出尘的小天使。
少年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热烈而迅速地消散吗?江允不知道。
他并没有任何感情的经验,和时启的第一次,都是他跌跌撞撞,试图用最完美的姿态去守护爱情,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一条条厌倦意味的短信。
他还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现在该生气,该不顾一切把时启抢回来,可是心都不在他这里了,抢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离开了。”一旁的佣人说着,把一个笔记本递过来,“还说,把这个给少爷。”
那是他和江允相爱的证明,自从那天之后,江允便把那笔记本连同书签一起妥善存放着。
时启知道,这对江允来说很重要。
可他从未想过,江允有一天,竟然会把这个本子还给他。
时启接过本子,输入最开始的密码。
江允……改密码了吗?
时启眼睛有些模糊,他输入自己的生日,江允的生日,都不对。
他想了想,又输入一串数字。
“咔哒”一声,密码锁开了。
——那是他和江允告白的那一天。
时启心中宛若点燃了一捧熊熊燃烧的火焰:“你们都给我滚开!”
他从未那么生气过。
他用力一把推开保镖,冲出门去,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江允。
江允走了。
他、他怎么能走呢?
雨水顺着发丝落下来,滴进眼睛里,酸涩不止,时启慢慢蹲下来,抹了把脸。
他有点想哭。
蝴蝶效应进度条飞快地涨,在这一刻,终于停在了50%的地方。
时启的眼前再度出现了时钟,说明时间要大幅度流逝了。
时启怔怔地看着时针转动起来,一圈,两圈,三圈……
最后转到第四圈,终于缓缓停止了。
分针仍在转动。
周围的景色光怪陆离,他仿佛站在由时间组成的奇异长河之中,随手捞一把便是亮闪闪的时间碎片。
江允首次登上舞台,一爆而红。
白寻在舞台的高脚凳上,唱着一首rap。
贺随微笑着,和旁边的歌手说着什么。
陆敛在夜深人静之中,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后来江允变得冷漠毒舌。
白寻不再是当初那个想当老师的好学生。
贺随总爱拿一条绸布,在屋里静静地听时间转动的声音。
而陆敛,则是变成了众所皆知的恐同患者。
“要回到[现在]了。”系统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时启松开手,那些沙砾重新落入水中,汇入海洋。
他轻声道:“嗯,回去吧。”
他的记忆一点一点回来,从他踏入选秀舞台,看到江允的那一刻开始——
他们五个人的宿命,就已经变得那样不同了。
系统:“蝴蝶效应未超过50%, 判定世界不经过重置。请选择你将踏入的节点。”
时启面前出现了一段时间轴,总共是两个节点,起点是他进入世界的那一刻, 重点是他被迫打出BE结局前的一分钟。
时启抹了把脸,说:“等下,让我缓缓。”
他失去的记忆一瞬间回来, 令他有些混乱。
他进入小时候的世界那段时间,当真是一点之后的印象也没有,之后脑子里会冒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他只当是幻觉。
这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明白了。时启一直追寻的答案也都有了解释, 然而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起码最初,他只和江允谈过恋爱, 但是回到现实,四个人都和他有情感纠葛,哪一个都无法回避,有黑化的危险。
而且也没有给他选择, 回到终点前的一分钟,恰好是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全员黑化的那一刻, 时间卡得可真好啊。
时启很想逃避现实, 可他已经逃过一次了。
他叹了口气,抬手选择了终点。
[剧情置入中……]
时启眼前暗下来, 犹如大幕揭开,黎明破晓前那一刻的黑暗,无比的沉寂, 静默, 而眼前再度亮起来时,他听到了陆敛的声音。
“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百分百还原现场, 时启的脑袋懵懵的,思考速度也慢了下来,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朦胧,光晕在摇晃,他喝醉了,他正在用意志力对抗醉意。
随后,他看到了一旁的江允。
十月中旬,外面寒冷,店内则温暖如春,再加上火锅原本就是热性的,大家都脱了外套,江允穿一件米色的针织衫搭配白衬衣,看上去竟有几分学生气的模样。
很像……第一次见到的江老师。
大家的变化都已经很大了,他们甚至可能已经不记得刚和时启见面时,他们都是什么模样。
但时启记得。
他的印象还很深刻,因为他度过的年岁,要比他们少很多很多,故而每一个记忆的碎片都尚未蒙尘,每一个遗憾的擦肩而过的场合都记忆犹新。
时启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一旁舌战群雄的白寻突然注意到了这一幕,随后是离得最近的陆敛。
白寻:“怎么了,很难受吗?”
陆敛紧张地又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贺随正要过去,江允却已经走过去了,他弯腰,抬手碰了碰时启的额头。大概是喝得上头了,触碰到的皮肤有些烫。
他的睫毛湿漉漉的,被泪水沾湿,像是蝴蝶饮露水,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感。
“我头疼……”他小声道,语气像是在撒娇,“难受。”
此起彼伏追赶的黑化值停下来了。
“可能是喝多了。”江允起身,拿起一旁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随后道,“我先送他回去休息,顺便买点药。”
“我也去。”陆敛听到时启的话,便已经打算去买药了,孰料江允比他想得更多,但陆敛也不是为了和江允争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担心时启。
江允看了他一眼,是尤为冰冷的眼神。
这家伙是时启的未婚夫。
贺随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应该也都吃够了。”
突然冒出来第五个人的名字,令贺随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时启到底还有几个好哥哥?他也不清楚。
白寻从果盘里拿了一串酸甜的葡萄:“你吃点水果,可能会好点。”
时启含着葡萄,裹着江允的外套,揉了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
但大家都以为他生病了,时启也不好说自己没事,只得默默应了这个误会,毕竟他现在的确有些不舒服,醉呼呼的,这个情况下,难保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说。
可时启有太多想问的了。
他想问白寻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四年过去,白寻竟然还在为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他受到的伤害谁也无法弥补。
他想问贺随,既然当初看到了他的地址,为什么不来找他,又为什么在长大之后四处寻找他。
他还想问陆敛……
陆敛肯定还没有记起来他的事情,他的记忆甚至停留在他还没进入最开始世界之前的时候了,他一点都没想起来,他们曾经一起过圣诞节,一起和贺随玩,一起滑雪。
现在还得被迫和他结婚,陆敛现在的心情,也一定很难受吧。
江允牵着时启的手,他的手宽大干燥,将时启的手扣住时,似乎从指缝中迸发出一团火苗,自血液中流淌,窜至四肢百骸,激起融融暖意。
时启脚步有些踉跄,江允便慢下速度等他。
外面的空气有些潮湿,时启感觉头脑清醒些了,然而江允依旧走得很慢很慢,他的侧脸冷淡隽秀,然而他的手腕,却一直戴着那串红绳。
而他的红绳呢?
“你把红绳还我。”时启想把手拉开,和江允说些什么。
江允却更用力地扣住了他的手,并不会让时启感到疼,却无法轻易挣脱。他转过头,看着时启,眼睛一扫他,突然开口道:“日记的密码……”
“还没分出胜负呢,”时启闷闷道,“你不要告诉我。”
他知道密码是什么。
也知道里面的内容。
只是不知道,江允为什么要把这本日记还给他,是因为,当时他已经决定放手了吗?
回到屋子里,时启躺在床上,看江允忙东忙西,明明不是他的宿舍,他却自如地像个主人一般,陆敛取来温度计,让时启含着,时启的眼睛很黑很亮,此刻却像是笼罩了一层雾气,如泛着潮的春江水,好看极了。
那药有催眠的效果,时启很快困了,于是侧躺着,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江允和陆敛低声聊着什么,旋即,他的枕头底下似乎被人放了个什么东西。
时启本想看一眼,但他实在太困了,心里浮动着念头,便睡了过去。
他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把恢复记忆的事情说出来。
可恢复记忆总该有个契机吧?譬如突然撞到地上,或者受刺激之类的,突然就恢复记忆,好像有些奇怪。
时启决定继续假装不知道。
第二日,时启摸了摸枕头下,发现是一个小手电筒,他总是忘记准备。
是江允修好的那只手电筒。
昨天休息后,大家又恢复了平时的练习,时启因为太久没练,动作都快忘光了,幸好有系统提醒,加上他勤学苦练,很快把进度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