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黎楠还有点不太真实。
主要是,就算撇开了两人关系这一点,也没有人能想象刚拿到冬奥金牌的顶尖男单会成为自己的教练吧?
丁建国还在林国光的办公室里不知道在说什么,谢泽之已经跟着黎楠走出来了。
黎楠看向谢泽之,见他几次欲言又止,黎楠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楠戳了一下谢泽之的手臂。
谢泽之反手抓住了黎楠的手指头,仔细辨认了一下黎楠的表情,没发现什么生气的痕迹,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黎楠用眼睛斜他,谢泽之酝酿了一下,最后不太擅长辩解的他只能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黎楠:……?
黎楠抽了抽嘴角,抽出自己的手,“对不起啥啊?”
“嗯……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件事?”
黎楠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所以是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好朋友了!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先和你说的!”
“我……”谢泽之顿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不仅仅是害怕黎楠的期待落空,对他的退缩感到失望。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现在肩上扛着的是华国男单的重担,一旦他退役了,接下来这份重担,势必要交给下一个能够承担起这份重担的人。
孙琦钧……他之前的成绩太过抽风了,就算重新回归赛场后的成绩还可以,也没有刚刚升上来的黎楠亮眼。
黎楠太过出色了,谢泽之退役后,放在谢泽之身上的重担与期待,也一同转移到黎楠身上,因为前面有一个谢泽之,所以上面的人自然而然会想要黎楠成为第二个谢泽之。
这种无形的压力,谢泽之体会过,是最能明白的这种感觉的人。
他之所以不知道怎么告诉黎楠这件事,就是担心黎楠会怪他。
“我担心……你会对我失望。”
谢泽之低头,认真地对上黎楠的眼睛。
黎楠:……
黎楠转开脑袋,避开了谢泽之的眼神。
这眼神太过真挚,看得他都不知道怎么生气了。
还有点想要揉一把脑袋的冲动。
男色误人!
黎楠在心中念起了色即是空,顺便再一次唾弃自己:这么容易心软是会被坏男人骗的!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想要退役的?”
这还真问到重点了。
谢泽之沉默了一会,还是如实回答:“三年前。”
黎楠点点头:“哦,三年期前啊……等等,三年前?!”
黎楠瞳孔地震,上下打量着谢泽之,“我没听错吧?三年前你就像退役了?”
那会谢泽之才多大啊!十八岁?十九岁?
黎楠瞳孔地震。
这个年纪可以说是男单刚刚进入黄金期而已,甚至连黄金期都还算不上,而是上升期。
三年前,也就是说谢泽之刚刚拿下冬奥会银牌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生出了退役的想法了?
还真是……
这个时间太过久远,以至于黎楠瞠目结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这也太早了。”黎楠张了张嘴,“你那会才拿银牌没多久吧?你不想再进一步拿金牌吗?”
谢泽之认真地看着黎楠,说出了一句让黎楠不可置信的话:“实际上,花滑之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黎楠瞪着谢泽之。
谢泽之回视黎楠。
两人就这样干瞪着眼,空气陷入了沉默。
黎楠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他从未想过谢泽之竟然会告诉他,花滑对他还说,可有可无。
这多可笑啊。
黎楠踏上这条道路,还是因为一部讲述花滑的电影,而电影的主人公,就是谢泽之。
甚至说,黎楠会喜欢上谢泽之,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源于花滑。
他们两人的对话最后是不欢而散的。
不,也不能说是不欢而散,只是黎楠最后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谢泽之,刚好他买的车票快到时间了,黎楠只能先提着行李回了S市。
只是这件事还是困扰了黎楠好几天,想来想去黎楠也没能理清自己的思绪。
当他冷静下来看待这件事的时候,其实也不奇怪谢泽之会是这样一个态度。
谢泽之接触花滑的时间很早,因为幼年时期的遭遇,被生母怨怼、放弃,虽说林国光夫妻将谢泽之带在身边抚养,给予他家人一样的关心与爱护,但到底也不是真正的亲人。
年纪尚小的谢泽之为了博得监护人的关注,也为了不让林国光像是生母一样放弃他,会下意识地学习花滑来讨好大人也不奇怪,刚好,谢泽之在这方面的天赋确实很高,他也因此得到了林国光更多的关注,甚至直接从抚养孩子,到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这中间的差异还是很大的,作为国家队的教练,林国光绝不是闲到可以天天陪着孩子的人,谢泽之成为了林国光手下的运动员,自然而然地就能天天和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待在一块,接受教导。
说难听一点,小时候的谢泽之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林国光是救他的人,而花滑是一根他可以牢牢抓住的绳子。
谢泽之并非多喜欢这项运动,但还是小孩子的他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这根绳子,并且在展露出自己的天赋后,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努力地向上攀。
拿到了冬奥会的银牌,刷新了华国男单的历史纪录,也就是谢泽之心中对众人期待的一种回报。
他完成了,所以他想要离开了。
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人可以接替他扛着华国男单继续走下去。
所以谢泽之继续留了下来,也是黎楠升组后的优异表现,让其他人的期待分出去了部分放在了黎楠的身上,所以他才会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并且,黎楠还回忆起三年前那个节点,正是发生了孙琦钧兴奋剂事件的时间点。
那时候队内的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孙琦钧是顶替谢泽之受的罪,黎楠能感受得到,谢泽之那段时间的心情,确实很低落。
或许孙琦钧兴奋剂事件也是推动谢泽之想要离开的助力。
这样想来,谢泽之对花滑的态度,确实可以理解。
黎楠把自己说服了。
只是他现在纠结的,并非是谢泽之竟然不喜欢花滑这件事,而是……
谢泽之对他的态度。
黎楠能感觉到,甚至说他的小伙伴们也或多或少提到过,谢泽之对待黎楠是特别的,这一直是黎楠坚信自己是谢泽之最重要的朋友的论据。
或者不要脸一点说,自己就是谢泽之最重要的人之一。
可当黎楠想明白谢泽之退役的前因后果后,又发现一个问题:谢泽之对他的特别,会不会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接过谢泽之手中重担的人呢?
这个发现,让黎楠不太能接受。
黎楠一边写着卷子复习功课,一边苦思冥想这个问题。
因为心中有疙瘩,所以黎楠这段时间也没有联系过谢泽之,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天天做卷子。
因为要备战高考,重点在学习不在训练上,黎楠也没有回到S市花滑队去,而是回了自己家里。
他们家又搬家了。
之前那个老小区的房子太小了,沈苒苒又逐渐长大,家里两个孩子不可能住一间房,黎雯青创业有成后就立刻买了好几处房产,甚至她之前投资的房地产开发的小区,也都给她留了好几套高端地段的房子。
其中有一套大跃层距离实验高中也很近,去年才建成完工出售,于是黎雯青果断买下装修好,他们再一次搬了家。
现在黎楠不仅有一个二十平的卧室,还有一个三十几平的练舞室。
整个家就他独一份。
当然,他不在的时候,这个练舞室还是给沈苒苒做游戏室来用的。
此刻的黎楠正霸占着自己父亲的书房,盘腿坐在椅子上盯着手中的卷子出神。
家里除了一个他,就剩下一个保姆林姨正在做着家务活。
黎楠揉了揉额头,看了一眼已经写完了的一叠卷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干脆开门下楼到客厅透透气。
刚好黎楠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橘子准备剥开的时候,门铃响了。
黎楠看了一眼还在厨房的林姨,放下手中的橘子,走到玄关打开门,一抬眼黎楠就愣住了:“你……诶?”
此刻正站在黎楠家门外的,正是谢泽之本人。
黎楠惊讶地往他身后看了两眼,没有发现别人,确定他是一个人过来的,更加惊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泽之让开身体,把身后的行李箱推了进来,“我明年开始实习,就提前入队了,但是你今年不在国家队,我就申请调过来了。”
“可是……我今年休赛参加高考,只做基础训练啊?”
基础训练黎楠自己就能给自己安排上,还用得着谢泽之这个拿了冬奥金牌的教练过来给他安排基础训练吗?
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连丁建国都没有跟着他回来,而是留在了国家队,带着他的师弟钟桐训练了,听说他师弟天赋也不错,现在和阿不尔斯郎已经成为华国青年组的领头羊了。
按照丁建国的话来说,钟桐有希望成为小黎楠,得好好抓一把,免得和黎楠一样,升成年组了刃跳还跳得一塌糊涂。
然而叫丁建国失望的是,钟桐这个小黎楠,刃跳确实跳的不错,但点冰跳是一点也没从黎楠那边学到几分,现在刃跳跳得很好,点冰跳一塌糊涂。
属于3A都能凹出来,但3F怎么练都出不来的奇葩。
和黎楠完全相反。
“嗯,我知道。”谢泽之点点头,趁着黎楠发呆的时间,拉着行李登堂入室,“但是林教担心你会荒废训练,所以特意派我过来盯着你。”
谢泽之回头看见黎楠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争得黎姨和沈叔的同意了,接下来我会住在你家中,督促你的训练,以及……顺便辅导你学习。”
作为凭借着自己本事,考上国内NO.1学府清北大学的谢泽之,还是有资格给高中生辅导功课的。
黎楠宕机的脑子试图重新运转,理解了一下谢泽之话里的意思。
“也就是说……呃……你接下来要过来陪考吗?”黎楠瞳孔地震。
他不是没听说过,有些家长在孩子高考的时候,会辞职陪在孩子身边,一日三餐都给孩子准备好,让孩子除了学习其他都不需要操心。
但他从来没想过,谢泽之会过来给他陪考啊!
高考,大概是每一个学生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件大事了吧。
一分一段从来不是开玩笑的,S市高考用的是自主命题的试卷,难度按道理说不会超过全国卷,但S市经济发达,教学水平高,因此出的卷子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黎楠经过一年的备考,他本身也不是脑子不灵光的人,或者说他的脑子还挺聪明的,还有个谢泽之一对一辅导,家里更是有一个做老师的父亲,黎楠复习状况很理想。
开学后,重新回到学校的黎楠,在第一次月考里就拿下了文科总分第十的好成绩。
这个成绩很不得了,要知道黎楠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读书了,仅仅靠着暑假的两个月时间,将丢了一年的知识点捡起来,考到实验高中文科第十。
实验高中可是S市的重点高中啊,无论文理前三都是有希望考进清北的种子选手。
黎楠休学一年,原先的同班同学已经毕业了,他被重新编入了新一届的文科重点班。
黎楠原先就是跳级上的高中,今年也才十七岁,甚至比新一届的高三学生年纪还要小一岁,混在新班级里一点也不突兀,还显小。
班级里的学生倒是对黎楠这个新的同班同学很感兴趣。
黎楠没有拿冬奥奖牌的时候,就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他上过春晚,拍过广告,拿过世界级比赛的金牌,是国家队的运动员,这样的身份足以让黎楠在校园里出名,更别说黎楠休学了一年,跑去冬奥会上拿了一枚铜牌。
奥运会的含金量真不是随便说说的,自从黎楠重新上学后,每天下课特意爬上八楼,就为了看他一眼的学弟学妹是真的不少,都快成学生们下课后的业余活动之一了。
直到学校整顿了一遍,强调低年级的学生不要往高年级跑,避免打扰到高年级学生高考复习,这个活动才勉强被终止。
但校园bbs上每天也有不少人发黎楠的照片,还是因为黎楠长得太好看了,肥大的华国传统校服穿在黎楠身上,都像是时装周走秀的秀款衣服一样,怎么穿都是个大帅哥。
只不过这些照片都比较模糊,是学生用MP4以及带摄像头的诺基亚、小灵通拍摄的,那些像素都很低,拍照效果不太行。
偏偏模糊的镜头又给黎楠添加了几分朦胧美,有一张黎楠背着单肩包,一只手抱着书走在树荫下的背影被所有人评价为了经典。
那是一个放学时间,夕阳西下,半个太阳挂在天边,红霞布满了整片天空,背景是火烧云一般绚烂的天际。
双肩包挂在黎楠的一边肩膀上,头戴式耳机挂在他的脖子上,手里抱着一叠书本,似乎有人喊他的名字,拍照的人举起手里的相机,他回过头,逆着光,阳光模糊了他的眉眼,只留下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和高挺的鼻梁轮廓。
夕阳、少年、校园。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成为了多少人心中对初恋的印象。
黎楠在高三这一年,终于撇开了年幼的外表,成为了整个实验高中的梦中情人。
每天他的课桌里都会出现无数封带着香味的信封,拆开一看都是各种略显矫情的情诗。
刚好这个时候,湾湾那儿的言情小说大量流入大陆,在S市这样经济发达的区域更是如此,有几个少女不曾看过几本青涩的恋爱小说。
黎楠还经常发现写给自己的情书中,有不少是摘抄了那些言情小说中的句子,叫他一个从后世回来的‘老家伙’尴尬地脚趾抠地。
不过少女情怀总是诗,黎楠虽然不能给予回应,但他每一封都有好好地拆开看过,最后带回家交给他爸处理。
至于他爸之后是约谈这些心生爱慕的少女们,还是其他的,黎楠就不知道了。
至于从那之后,沈旭东沈老师在校园bbs上多了一个鸳鸯棒的外号,就不是黎楠感兴趣的话题了。
谢泽之和他原先说的那样,住进了黎楠的家中,负责每天给他安排基础训练,顺便还会给他定制复习计划,有清北高材生手把手带着复习,黎楠这一年的复习生涯可谓是如鱼得水。
至于黎楠上学的时候,谢泽之也没有闲着,他在S市花滑队也兼职了一个编外教练,这可把S市花滑队的男单主教练李峻给气得半死。
黎楠还在S市花滑队的时候,这位小心眼的教练就经常对他阴阳怪气,原因就是李峻能力还行,但在职业生涯中一直被谢泽之压着打,尤其是他决定退役的时候,谢泽之刚好拿下了华国第一枚冬奥会银牌,把他的风头全都抢了,于是李峻一直很讨厌和谢泽之一样有天赋的年轻选手。
而黎楠就因为和谢泽之一样,都是年少有为的选手,就被李峻记恨上了,更别说是谢泽之本人了。
本就讨厌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环境,还成为了自己的临时同事,李峻差一点呕死。
黎楠原本都快要把李峻这人给忘记了,结果带着谢泽之去S市花滑队的第一天就被李峻给阴阳怪气了,黎楠本来还想反击,结果谢泽之一句不咸不淡地:“你是?”,把李峻给气得跳脚,也让黎楠笑了整整三天。
有什么比你记恨的人根本不记得你是谁,这种事情更打脸的存在呢?
好歹也是一起比赛过好几年的队友了,结果谢泽之根本不得对方,李峻那脸一会儿黑,一会儿青,五颜六色的,实在是太搞笑了。
时间逐渐来到了年末,今年的新年,黎楠久违的是在自己家度过的,一起的还有一个孤家寡人谢泽之。
他本来是有打算回B市去和林国光夫妻过年的,只是春运的票太难抢了,谢泽之也没能抢到票,只能留下来和黎楠他们一起过年了。
细数黎楠和谢泽之一起过的年,好像真的不少,甚至他们刚认识的那一年,就是一起过的年,如今六七年过去,他们依旧是在一起过年。
也不知道下一个六七年,他们是否还在一起。
大年三十的除夕夜晚上,S市上空飘起了雪花,不大,像是柳絮,又像是盐花,在烟花的衬托下,洋洋洒洒地落下。
黎楠拉着谢泽之下楼疯跑了一圈,又抢了沈苒苒小朋友的仙女棒,一人一根,站在楼下的院子中,在细雪中点燃,火光明明灭灭,细碎的火花绽放,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黎楠拿着那根仙女棒,在谢泽之面前写写画画,最后笑意盈盈地问谢泽之:“猜猜看看我刚刚写了什么?”
谢泽之思考了一会,“……新年快乐?”
黎楠无语:“拜托,我才不会写那么无聊的东西好吧!你再猜猜!”
谢泽之放弃思考,“没看清,要不然你再比划两下?说不定我就看明白了?”
仙女棒燃烧的很快,就他们说话的这短短几秒,已经燃烧了大半,快要烧到尽头了。
黎楠对着谢泽之做了个鬼脸,“同样的话,我可不会写两遍!你自己猜去吧!”
谢泽之不满,伸手要去抓黎楠,被黎楠一个矮身躲了过去,见谢泽之还要抓他,黎楠掉头撒丫子就跑,那大长腿被他轮得像风火轮,一溜烟就蹿了出去。
谢泽之也不甘示弱,他的腿也不短,常年训练让谢泽之的爆发力非同小可,跟在黎楠的身后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追逐。
“嘿!你不讲武德!停停停——你别追了!”
“你先停下我就不追了!”
“你不追了我就停下!”
车轱辘话顶来顶去,两人还是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上头在窗户边上往下看的黎楠外婆摇摇头,拉上了窗帘,“小楠又和小谢闹在一块了,大冬天的,外面还在下雪呢,两孩子还能在外面疯跑,是一点也不觉得冷啊!”
“不行,我得把他们两个喊回来,大过年的受凉生病了可咋行!”
包饺子的沈旭东闻言笑道:“都是半大的小子,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让他们两个现在跳冰湖里游上两圈,他们都敢,更别说是冬天在室外跑呢,妈,你可别忘了,这两个孩子可是常年待在冰上搞运动的呢。”
黎雯青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大过年的她也没法完全闲下来,处理着手头比较紧迫的工作,听到自己丈夫这么说,也跟着点点头:“确实,妈,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让他们两个玩去吧,好不容易放个假,轻松轻松,免得整天绷着个神经,憋坏了等等。”
黎楠外婆有些犹豫,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沈苒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仙女棒全不见了,哇的一声就在客厅哭了出来。
“我的仙女棒——哇——”
一瞬间尖锐的小孩哭声响彻了整个家,黎家上上下下也为此乱了起来。
楼下的黎楠和谢泽之可完全不知道楼上的沈苒苒已经因为他们无耻的行径,哭得像是开水壶烧开了一样,他们两个你追我赶了好久,都还没有累。
毕竟是搞体育的,他们两人的体力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到最后,黎楠手中的仙女棒都燃烧殆尽了,才率先求饶,停了下来。
结果因为停得太突然,后面的谢泽之没来得及收住脚步,直接撞了上来,两人齐齐地朝着前面摔去,因为力道太大,还抱在一起滚了两圈。
还好他们摔的地方是草坪,身上的衣服够厚,两人咕噜噜地滚了两圈也没有受伤,甚至都不觉得有多痛。
黎楠的脑袋被谢泽之用手护住了,热乎乎的手掌按在他的后脑勺上,鼻尖抵在谢泽之的胸前,因为力的惯性,撞得有点痛。
两人坐了起来,黎楠揉了揉撞得生疼的鼻子,眼角都含着一丝生理性的眼泪。
“没事吧?”谢泽之有些紧张,盯着黎楠看。
黎楠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鼻子撞了一下,还好,没受伤。”
谢泽之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两人相对而坐,黎楠看见一向高冷的谢泽之此刻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在草坪上,头发上还沾着几根草,脸上也黑了一小片,忍不住捧腹大笑:“你这是什么造型啊哈哈哈哈哈”
黎楠凑近,给谢泽之头上的野草给摘了下来,又擦了一下他的脸,那块黑色的污渍反而被黎楠抹得更开了,像个小乞丐。
黎楠又忍不住笑,就连谢泽之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同一时间,他们两人身后的天空炸开了烟花,这声音吓得黎楠往前扑了一下,直接和谢泽之头撞头。
那一瞬间,两人的呼吸交叠。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两公分。
额头上传来的钝痛,两人交缠的呼吸,甚至还能看到对方微微颤动的睫毛。
黎楠聪明的小脑瓜duang的一下宕机了。
半天还维持着那个撅着屁股头抵着头的姿势,还好这个时候周围没什么人,大家不是回到家里了,就是正在拿着鞭炮庆祝,没有人关心黑暗的草坪上,有两个人正用一个怪异的姿势贴在一块。
还是谢泽之率先动了,他微微后仰了一下,手掌贴上了黎楠的额头,给他揉了揉已经没有什么痛感的额头。
“还痛吗?”
“没……不痛了。”黎楠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那股躁动,避开了谢泽之继续要给他揉脑袋的行为,指尖不自然地搓了搓有些发烫的耳垂,黎楠一屁股坐在了谢泽之旁边的位置。
嗯,中间还隔了一个沈苒苒都可以坐得下的空位。
黎楠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绚丽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每一年除夕夜都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晚会,各式各样漂亮又短暂的烟花层出不穷。
像是说好的一般,第一家的烟花升空后,接下来周围几家的烟花接连升空,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视觉与听觉全部都被占据,连黎楠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看着这样绚丽的画面,脑子开始放空,整个人都沉浸在烟花之中。
谢泽之不知不觉地靠近了几分,两人肩并肩坐着,一同欣赏着这绚烂的烟花。
“你刚刚写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
身为高三生的黎楠,只在家度过了两周的寒假,这两周的寒假他一天也没停下,把布置的那一叠卷子做完就开学了。
农历初八,别的中学生还在享受新年假期,实验高中高三的学生就已经开学了。
实际上不止实验高中的高三生,其他几个重点高中的高三生都差不多这个时间点开学,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