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雅的声音自身后贴近“阿姨好。”
原母立刻注意到常晚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这位男生身形高挑，面容俊朗，轻轻笑着便让人觉得一阵清风扑面而来。
“这位是？”原母抓着常晚的手松了松，疑惑地问。
常晚顺势把手抽出收回，才对原母介绍“是我的同学，我们班班长，也是原源的...朋友。”
憋了几秒才想出朋友这个比较合适的关系，虽然常晚感觉这人完全是跟着他来的，不知为何，康宥最近似乎总是跟着他，有些...黏人。
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常晚立刻抹除，康宥黏他的这个想法实在太诡异了。
原母倒是没注意他的异常，知道儿子交际范围广，多个朋友在原源身上也不是什么怪事，便一同把人迎了进来。
进屋后，告诉他们原源在楼上，让他们上去玩就转身去招呼其他亲戚了。
家里做饭的是原父，因为这位父亲说，原源生日这天最辛苦的是他妻子，所以要把妻子照顾好，不让人操劳。
常晚很羡慕他们的家庭关系，时常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他这么倒霉，生在一个奇形怪状的家里，或许是他不值得被上天眷顾。
常晚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也没沉浸在思绪里太久，今天是原源的生日，本就是个高兴的日子，便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不知道，或许是距离太近，康宥奇异地感知到常晚身上那短暂的失落。
猜测到常晚的心思后，心里又漫上一点点抽痛。
康宥暗道糟糕，因为他知道，当对一个人的心疼越来越多时，便说明你快要沦陷了。
不过很快康宥就暂时没办法思考这件事了，在进了原源的房间后，才发现还有别的人在。
大家看见常晚身后的他，都是一顿，就连原源都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康宥真的会来，还真的是和常晚一起来的。
但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把人赶出去，怔愣过后，屋里的人热情地把站在门口的两人迎了进来。
常晚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原源结果后一脸难以抑制的惊喜“哇！源儿，你太够哥们儿了！是我想要的那双鞋！”
正在他想凑上来给常晚一个大大的拥抱时，康宥递过来一样东西，把他挡住了“喏，这是我的。”
原源懵了一下，再次惊讶，大学霸、校草，竟然真的来了他的生日会，并且真的给他带了礼物，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就这样真实发生了。
没等他回神，又传来康宥打趣的声音“怎么？我送的礼物不满意？”
原源骤然将思绪拉回，有些狗腿地接过礼物，讪讪地笑了一下“哪里会不满意，宥哥能来都是给我面子了。”
常晚有些奇怪，总觉得大家对康宥都有些怕怕的样子，明明这人是老师和家长口中的好孩子，是大家的榜样，学习好，样貌佳，更是学校女生追捧的对象，但若真要瞧见谁不知死活去接近康宥，大家又都倒吸一口凉气。
康宥若是和谁接近，更像是给了那人恩赐。
常晚撇撇嘴，暗自腹诽，这群人未免也太高看康宥了，明明是个虚伪的家伙。
他现在算是知道康宥那谦谦有礼、温和的外表都是伪装，实际上是个心思深沉的坏家伙，总是变着法儿的欺负他。
细想一下，常晚又觉得那些也不算欺负，似乎对他还有些好...
这个念头让常晚甩了甩脑袋，他真是，被康宥蛊惑了吧，竟会觉得这人还不错。
中午在家吃饭，大家面对着家长和长辈，都还收敛些许。
等到吃过午饭，一群少年少女自己出去玩时，就开始撒欢了，像一匹匹脱缰的小野马，纷纷吵嚷着说要去什么地方玩儿。
常晚没有参加讨论，他去哪都无所谓，若不是因为原源是他最好的朋友，给完礼物他就想走了。
在学校里，常晚看似是个小校霸，身后常常跟着一群人，实际上真正交心的也只有原源一个。
并且他并不太喜欢这样吵闹的气氛，更习惯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哪怕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康宥和他一样没有参与讨论，都让其他人做决定。
只是让常晚有些不满的是，这人今天像是没骨头的大猫，始终挂在他身上，好像他身上装有吸铁石似的。
虽然季节入秋了，但温度没降多少，今天还是大太阳，这样贴着没一会儿常晚就觉得身上有些黏腻、燥热。
他耸了下肩，把康宥的手抖下去，还没一会儿，这人的手又攀了上来。
常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不热吗？”
康宥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装作不懂，淡淡回答“不热。”
“我热！把手拿开，离我远点！”常晚见跟着人绕弯子不行，干脆直接表态。
这句话说完，康宥不仅没把手拿来，反而顺势箍住常晚的肩膀一勒，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常晚完全撞进了康宥的怀里。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常晚顿住，姿势过于亲密，让他的心跳有些错乱。
“你干嘛？快放开，待会被他们看见了。”常晚有些着急。
眼看着和其他人商量好去处的原源马上要过来，常晚见康宥还不放开，用力挣了挣。
幸好，在原源转身的一刹那，康宥放开了他，但在放开前，这人还贴着常晚耳边问了一句“你怕什么？”
问得常晚一怔，对啊，他在怕什么，明明他和康宥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心底掀起了翻涌的浪花，常晚沉默一瞬，才咕哝道“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贴太近。”
说完，不等康宥再接话，就向原源走了过去，问“商量好了？”
原源点头，说有人找到一家集桌游和唱歌一体的KTV，他们可以去那里玩，还能叫餐过去。
常晚对此无所谓，闻言点点头，又问原源打算怎么过去，他们人有点多。
原源说分批打车，常晚立刻道“那我和你一起。”
他刚刚说完，身后的康宥也接过话“我也和你们一起，不介意吧，原源？”
莫名的，大学霸分明是笑着的，原源却从那眼神中品出几分威胁的意思，他心一慌，连忙一挥手“当然不介意，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寿星都同意了，常晚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上车的时候抢占了副驾驶的位置。
康宥坐在他的正后方，不小心瞥见后视镜的常晚，和康宥在镜子中对上眼神，对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常晚一怔，连忙移开视线，他就说吧，康宥真的是个坏家伙，不知道暗戳戳憋什么坏呢。
到了地方，进了包间，常晚本想和康宥隔开坐，却不想又被原源安排到了一起，说着“小碗儿，你和宥哥是同桌，你们坐一起吧，照顾着点啊。”
常晚不明白康宥需要什么照顾，依他看，这人适应良好，说不定经常在这种地方玩儿，去club都这么熟练的人，还需要他来照顾？
一开始，常晚其实疑惑过康宥怎么能这么频繁地出入club，但随后又自己想通了，经理都能让他一个未成年进去打工，还会拦住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康宥吗？
道德层面上，常晚对这家club不予评论，毕竟人家留了他工作，给了他工资。
常晚不知道，整个club也就他和康宥两个未成年，还是康宥的堂哥康少城特批的，平时这家club对条规矩可是十分遵守的。
虽然常晚心里不满，但已经被安排着坐在一起，他也就没再在说别的。
只是坐一起而已，学校里他们也坐一块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群少年人正值叛逆的时候，不让碰什么偏要碰什么，来的人里有两个高三的，已经成年了，原源撺掇着他们去点了一些酒水。
常晚当然也跟着喝了点，可能他运气确实不好，几场游戏玩下来，已经喝得晕陶陶的，脸颊泛着粉，眼神也有些迷离。
一旁的康宥看了一眼倒在靠背上，用手背盖着眼睛看似快要睡着的常晚，静默片刻。
找到在人群中玩得正疯的原源“小碗儿醉了，我先带他回去。”
原源也不是太清醒，往常晚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点，见对方确实快要睡过去，对康宥点点头，还客气道“那就麻烦大学霸了。”
康宥轻笑一下，半搂起常晚就离开了包间。
喝醉的常晚有些不太一开始看着挺乖，但在康宥把他带进家门开始就不对劲儿了。
这人扒着门框不走，眼睛下压瞪着康宥，声音含糊地质问“你，你是谁！带我去哪？这不是我家！”
康宥抱起手臂，嘴角翘起，觉得有些好笑，喝醉了都是一样机警。
看着又竖起软刺的小刺猬，康宥不禁又起了坏心思，想要欺负欺负这只小刺猬，他走上前两步，俯身盯着常晚问“那算你的家吗？”
眼前那双漂亮眼睛果然迷茫起来，常晚思绪被康宥这句话问得混乱起来。
那算他的家吗？他缓缓摇头，不算的，从来都不算，他还想起，自己最近就打算要搬出去的。
本是抱着逗弄的心态，可康宥看见这样的常晚，心像是被刺扎了一下，有些疼。
他缓和了语气，又逼近些许“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常晚抬起眼睛看向他，那眼神似烟似雾，透露着更大的茫然，他重复着康宥的话“你给我一个家？”
康宥点头，继续问道“嗯，要不要？”
常晚却忽然推开他，嘴角下撇，眼睛瞪着，语气有点微怒“骗子！”
康宥莫名被骂，有些不明所以，刚想问为什么说他是骗子，常晚就再次开口了。
“你已经有家了，有个很幸福的家。”
“那是不能给我的...”
常晚说着又感到些许低落，以至于他的声音也跟着沉下来，变成海底无声却汹涌的暗流。
听见这个说法的康宥顿了一下，他不知道嚣张硬气的小霸王心底是这样想自己的，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吗？
心里那颗刺似乎扎得更深了，康宥沉默了一阵，才上前，他的态度变了一点，带着些许认真“那是父母给我的家，不是真正属于我的。”
“我可以和你一起建造一个家，明白吗？”
对着一个醉鬼问明不明白似乎有些蠢，但康宥还是不禁期待着常晚的答案，希望对方明白，又不太希望对方明白。
因为即使是康宥自己，也觉得他对常晚的情感转变似乎有些陡。
他其实还没完全准备好。
让康宥失望又庆幸的是，常晚哪个答案都没给他。
喝醉的人思维总是跳跃的，常晚忘了自己刚刚的戒备，半睁着眼，迷茫地望了一下周围，上前揪住康宥的衣摆，嘟囔着说“康宥，我困了。”
“借我你的床睡，好不好？”
这会儿的常晚又收起了软刺，变成可以随便搓圆揉扁的乖巧小刺猬。
康宥觉得有些好玩儿，又惊讶于对方竟然还能认出他，眼前的常晚有点乖，让康宥忍不住上手摸了下他的脑袋。
常晚顿了一下，打开康宥的手，康宥的手僵在半空中，过了片刻，常晚却又拧着眉凑上来，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如此反复了两次，康宥才大概猜出他在干什么。
大概率是没人这样摸过他的头，康宥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有些冒犯，却又不禁感到些许舒服，所以在反复试探。
太可爱了，康宥心想，越是接触他就越是能看清常晚藏起来的小软糖似的自己。
他有些控制不住地被这样的常晚吸引，有趣，好玩儿，还让人心疼。
康宥觉得他心底的念头愈发清晰了，他揽住常晚那截细瘦的腰，把人抱起，声音带着点儿哄人的意味“你听话，我就把我的床借你一半。”
常晚忽然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听话！”
喝醉的常晚忽然看见康宥笑了起来，室内没开灯，只有窗外洒进的月光，把康宥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朦胧柔和。
让常晚不自觉伸手碰了一下，轻轻感叹道“康宥，你笑起来真好看。”
说着，还自动往康宥肩上趴，伸手圈住了康宥的脖颈。
没想到喝醉了的常晚完全暴露出真实面目，会是这样一只柔软又直白的猫儿。
不过康宥有些惋惜，等到明天天亮估计就不是这幅乖软模样了，指不定还会炸毛。
但康宥也没太过惋惜，看着常晚毫不知情，还要在他面前藏好反差的样子，更加让康宥觉得有趣。
把人带回房间，康宥帮他擦了擦身上，让他稍微舒服一点，才把人塞进被子。
见常晚安静地躺着，康宥才去冲澡，等他再次从浴室出来，却发现露台门大开着，风呼呼往里灌，把窗帘吹得飘动起来，原本躺在床上的人趴在了露台围栏边，望着对面的房子。
康宥忽然想到每次出门都会和父母报备的自己，以及虽然不在家，也会打电话来关心他吃饭添衣这些生活日常的父母。
他的父母很忙，但该给他的关爱却也没少，不忙的时候整个假期都会陪着他。
而常晚，还是十六岁的常晚，一个高中生，夜不归宿却也没人打个电话来问问。
康宥注意到常晚没穿鞋，轻啧了一声，正要去把人抓回来，却见那人自己小跑着冲了回来，还直接越过康宥躲回了被子里。
康宥感到莫名其妙，但见人回来，也就顺手关上了露台门，扣好锁，拉紧窗帘，也跟着躺会了床上。
关掉床头灯，侧转过身，才发现常晚还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他无奈叹了声气问“怎么了？”
常晚朝他凑近了些，悄声说“我觉得你这里更安全一点。”
安全，这是康宥没想过的形容，他知道常晚不喜欢常家，讨厌那对哥哥姐姐，还有那个继母，但是他一直认为的是厌恶，却没想到是害怕吗？
想到什么，康宥的心又刺痛了一下，他试探着问“你在家感到危险吗？”
常晚点点头，小声地咕哝着“会被打，还会被欺负，他们还会说我偷钱、偷东西...说...”
眼前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康宥却越听越沉默，他没想过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常晚是过着这样的日子，甚至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在不太清楚常家关系的时候，康宥只知道常家有只小霸王，不尊重哥哥姐姐，没礼貌，不听话，脾气大，整天都闹得家宅不宁，在上初中前，康宥一直都觉得是常晚的错，他是天生的坏小孩。
后来上了初中，对男女关系和夫妻定义有了了解，也渐渐从大人八卦的嘴里知道常家混乱的状况。
康宥却还是觉得是常晚的错，把自己置身于那样的境地，不也说明了自身的胆小和怯懦。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小时候的常晚就明锐地察觉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友好，那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并非胆小和懦弱，而是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办，他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一点点逃离。
没有人给他做指引牌，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试探着下脚，以免一脚踏空。
常晚讲着讲着睡着了，康宥却有些睡不着，他的家庭虽然缺少一部分陪伴，却还算幸福美满，家业是父母共同打拼的，所以不太能顾得上他。
但他的童年没有打骂，没有欺辱，回想起来都是美好的瞬间，有父母终于结束工作陪他去游乐园的场面，还有他要参加比赛，父母双双空出假期回来陪他，每次家长会也必然会有一个人到场，生日的时候也会给他举办宴会。
康宥知道他们已经尽量给予他陪伴，但幼小的他还是有过抱怨。
在康宥的认知里一个家庭最坏也不过父母离异，单亲家庭，却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情况。
他又记起常晚给他的那张处方单，顿觉有些心惊，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看着睡得正熟的常晚，康宥忽然把他揽进怀里，抱紧。
常晚被他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好在酒精发挥作用，没让他醒过来。
康宥手上收紧，他大概能猜到那张处方单和常晚有什么关联，或许是他在乎的人，或许是他最亲近的人，一开始康宥是抱着些许看戏的态度的，但现在他却不想常晚知道真相了。
心绪比那弯弯绕绕表达情感的诗词还要复杂的康宥，就这样抱了常晚很久。
直到夜深，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康宥是被一股巨大的推力外加吵嚷的声音弄醒的。
“靠，康宥，你他妈抱着我干嘛呢？！”常晚瞪圆了眼，怒气冲冲地质问康宥。
总共也没睡几小时的康宥懒懒地翻过身，扯过被子捂住耳朵，长叹一声气，想，他就知道，某人醒了是不会乖软，也不会消停的。
“谁知道呢，昨晚我们都喝了酒，睡着睡着就滚到一起了呗。”康宥虽然也喜欢他炸毛的样子，但这会儿实在太困，他亟需补觉。
常晚见他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抿起嘴唇，觉得有点尴尬，别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反应这么大，显得他多在意似的。
好在，他悄悄观察了一下两人身上的衣服，康宥像是洗过澡换了睡衣，他身上还是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一见没少。
见康宥又睡了过去，常晚轻手轻脚下床，溜回了隔壁。
回到自己房间他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在脑袋里搜寻了一下关于昨天的记忆，但每次都是一到开始玩游戏之后就断掉了。
常晚想不起来干脆算了，钻到床上继续睡觉，其实他也还困着，不过是被迷迷糊糊间发现康宥抱着自己的情况吓到了。
也就清醒了那一瞬。
第十三章
学生时代不用上课的日子总显得格外悠长，这几乎是常晚在常家这么多年睡得为数不多的好觉。
虽再次醒来时脑袋有些昏沉，但不疼，整个人都从内而外透着慵懒的气息。
明亮的日光透过薄透的窗帘跳进来，轻缓地晃动，有那么一瞬，常晚觉得自己像是在日光无尽悠长的夏日电影里。
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最容易想起一些事情，常晚露台门的方向，因为拉着窗帘他只能看见一片白芒，脑袋里却浮现出康宥对他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家”的场景。
常晚以为是梦，是个好荒唐的梦，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他是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没错，但无论如何也和康宥扯不上关系。
还有醒来时，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想到这个场景他似乎站在了上帝视角，从上至下，俯视着康宥那张床上，缠抱着的两人。
常晚眨了下眼睛，又捂住了脸，天呐，虽不是什么太过分的场面，却还是让他受到了冲击。
对于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常晚都不记得，有些担忧自己做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儿。
正在常晚觉得未成年人不该饮酒的规矩很对，对于破坏规矩的自己很懊恼时，房间里却突兀的响起了一阵带着些不耐烦的敲门声。
“常晚？！常晚，出来！”
是他的继母林舒禾的声音，听这尖酸刻薄的声音，常晚估计就没好事儿。
这家人外出了一周，回来就找他麻烦，常晚拧着眉，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琢磨着得快点找房子搬出去了。
打开门他面无表情、视线平直地望向林舒禾，问“干嘛？”
“干嘛？我的绿宝石项链不见了，你说干嘛？”林舒禾的表情轻蔑，语气咄咄逼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常晚拿了她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小到大，常晚面对过无数次这样的境况。
他感到更加烦躁，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被彻底破坏，抱住手臂倚在墙上，“我没拿。”
“次次都说我拿你东西，次次都是在别的地方找到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没事找事？”
“三十多岁的人了，总来找我一个小孩儿的麻烦算怎么回事？”
“你不要脸的吗？”
这是常晚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呛林舒禾，毕竟都要搬走了，他也不想再忍着，忽然觉得能自食其力挺好，连说话都硬气不少。
林舒禾显然也被常晚回怼的话惊到，怔愣在原地，眼睛瞪圆了，脸也气得通红，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她确实不能笃定就是常晚拿的。
令人糟心的是，和林舒禾一样傻逼的人在这个家里不止一个。
很快常岂就循着吵闹声过来了“你怎么跟你阿姨说话的？她是你长辈。”
“拿了东西就快点换回来，没拿就给出证据。”常岂试图让自己显得非常客观理性。
他那对哥哥姐姐也不知不觉间站在了走廊里看戏，常晚看着眼前这几个人，都好似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鬼，让他无法喘息。
常晚只能沉声再说一遍“我说了，我没拿。”
“证据呢？”常岂咄咄逼问。
常晚只觉得可笑，他们早已料定他拿不出证据，也早就想把罪名安在他身上，这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以前常晚或许还对这个父亲抱有期待和希望，幻想他有一天能认识到自己也是他的儿子。
但...醒悟来得就是如此突然又平常，常晚眼神忽然变得凌冽，逼近常岂“那你们的证据呢？”
常岂被他问得一噎，再对上他那双和温婉很像的眼神，愤怒和惊慌交织，抬手就要打人。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响了，常岂的手顿在半空中，转头让林舒禾去开门。
常晚趁机向后推开，他可没想被常岂打，这人从下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加起来都能定虐待儿童的罪名了，不过常晚从三岁起，母亲离开，继母带着两个孩子进门时，就明白自己成了这个家的外人，从那时起他就很机敏地开始保护自己。
小时候常岂赢得要多些，常晚至多不过在他手臂上留下些牙印。
长大后就不一样了，常晚可以和他对打，虽也会受伤，但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两人僵持间，林舒禾带进来一个人，看见康宥时，常家人皆是一愣，常晚更是惊讶，从没想过康宥会出现在他家里。
康宥是在起床喝水时，从窗户外瞧见常家一行人回来的。
因为昨晚喝醉的小刺猬对他吐露了些许秘密，他莫名不太想让常晚再和这一家人接触，想了想还是匆匆洗漱完换完衣服过来了。
常岂见到康宥一脸惊喜，仿佛这才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常晚知道，常岂巴不得有个康宥这样优秀的儿子，当然这也是很多家长都希望的事情。
毕竟在长辈面前，康宥优秀、礼貌又懂事，若是孩子可供选择，他无疑是最抢手的那个。
但常岂也并非是纯粹的喜欢康宥，他更喜欢的是康家这棵大树。
无奈康家夫妻两常年在外，他就是想结实都找不到机会，康家的小少爷又整天忙忙碌碌，身边跟着保镖和司机，更是让他连送礼都送不到对方手上。
现在这棵大树却长了脚自己跑到他们家来了，常岂立刻变脸，换上一副堆出褶子的笑，用那虚伪到让人想吐的慈和嗓音问“宥宥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