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兰司汀才道:“无所谓,你不需要理解,更不用去认同那种狗屁规则,你只要去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尤斐噗得乐了:“怪不得你会是伊斯汀的大船长,你和他一样无法无天呀。”
兰司汀:“不,不是我和他,而是我们。”
尤斐心中一动,这个我们指的是谁?
是指他和伊斯汀,还是指……伊斯汀和大学者?
尤斐鬼使神差地说:“你不憎恨吗?你的老师因此而死?”
兰司汀:“我的老师因真理而死,作为魔法师,这是最令人羡慕和无悔的归宿。”
“我们最怕的是停滞不前,是明明站在真理的大门前,却遭到阻拦,找不到进入的途径,不得不在门口徘徊,在沉默和痛苦中缓慢死亡。”
伴随着这句话,兰司汀手上的法杖顶端五芒星光彩越来越亮,他示意尤斐看眼前辽阔的混沌空间之海。
“就如同我们走在这片死亡之海的中间,骤然失去了前路一样痛苦。”
尤斐下意识地远眺,又本能地回头看,果不其然,不管前后左右,全都是望不到尽头的黑色空间缝隙游鱼。
他们要往哪个方向前行?
尤斐不得而知。
“但我们有灯塔。”
兰司汀这么说着,他手中法杖顶端的五芒星闪烁着,只是在某个瞬间,突兀熄灭了。
尤斐一愣,兰司汀也惊愕地看着法杖顶端。
五芒星居然真的熄灭了。
光头大副无意识地张大嘴巴:“……完了,船长,你乌鸦嘴又应验了!”
兰司汀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法杖。
他刚和尤斐举例说明失去锚点的麻烦, 紧接着他魔法灯塔的指引就消失了。
太打脸了。
尤斐有点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
“现在怎么办?失去灯塔指引,我们怎么继续向前?”
兰司汀将法杖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猛地环视四周。
“不对, 有人熄灭了魔法灯塔。”
尤斐面色微变,这意味着有人在暗算他们!?
他手腕一抖, 一根法杖出现在手心。
这根法杖是黑沉沉的颜色, 上面有着水流一样的卷曲花纹,法杖蜿蜒向上, 杖头形成了一个浪花的形状,在浪花的中心有一个凹槽, 镶嵌魔晶后, 就像是浪花落下的晶莹水珠一样。
这是尤斐的新法杖,名字很朴素, 叫海洋权杖,伊斯汀送的。
听名字就知道了,法杖本是海洋权杖教会供奉的、可以操纵半神海兽的半神器,伊斯汀清缴了千岛海域的海洋权杖教会后,顺藤摸瓜, 在广袤的极北之海中找到了海洋权杖教会真正的据点。
伊斯汀不仅将海洋权杖这么多年的储藏一扫而空,还将里面残存的一些圣物、半神器和极品材料全都卷走了。
所谓见面分一半,尤斐考虑到自己一个人也用不了太多, 以及真正将乌龟壳子一样的海洋权杖总部打下来,还将东西运到他面前的人是伊斯汀, 于是他大方地表示咱们对半分。
伊斯汀也是这么想的,他毕竟有一大批手下要养, 但考虑到目前西风团的威势过于惹眼,伊斯汀选择将一部分见不得光、明显不能直接拿到市面上贩卖的东西塞到了贪吃兔商会。
扎克忙得没空回霜花公国给大公复命,很大程度上就是要留在贪吃兔商会举行第一届极品材料拍卖会的缘故。
但这根代表着海洋权杖教会的半神器权杖,却不可能送上拍卖会。
伊斯汀今天敢将半神器权杖拍卖了,明天就会接到万神殿的会谈邀请,对方大概率会以势压人,强行将这根代表了神明的权杖带走。
毕竟神明虽然死了,可信仰却没有立刻消失。
甚至就连卡特拉王国内依旧有超过七成以上的民众信仰着海洋神明。
神明可以被屠杀,但不可被侮辱。
尤斐正好觉得之前的法杖过于纤细,拎着打人不趁手,就表示那给我用吧。
伊斯汀也是这个意思。
尤斐是霜花后裔,众神坟场的压制着,他使用半神器有【使用战利品】的含义,他本人又是神圣帝国皇帝的外孙,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海洋权杖非常沉,整体是用纯粹的水属性魔晶混淆着数万米深海裂缝里的沙子混制而成,法杖抗压性极强,密度超高,很适合尤斐最近新增的砸船锚的喜好。
同时海洋权杖的属性也很契合尤斐的冰霜魔法与蜃法,而且海洋权杖看起来丝毫不显眼,就像是一根普通的雕刻了螺旋花纹的登山杖。
除非尤斐激发里面的力量,否则没人能想到尤斐手边的手杖竟是海洋权杖教会供奉了数百年的半神器。
此刻尤斐拿出法杖,魔力激发下,黑沉沉的法杖外层有水波流动,螺旋花纹像是活过来了似的,如水流一样缓缓旋转。
无形的魔力因子溢散出去,和兰司汀外放的魔力混淆起来,在船体的符文融合作用下,轻易编织成了一层罩子。
这也是之前兰司汀要求尤斐研究船上的符文融合的缘故,唯有学会了这套符文融合,遇到战斗时,尤斐才能快速编入整体作战部队。
火焰号的船身像是活过来似的,在红色和蓝色之间不断切换,仿佛在呼吸。
光头大副早已冲入船舱,进入船长室,提升火焰号戒备等级,所有防护罩、魔力探索、空间缝隙识别等魔法全都激活了。
谢尔想冲到甲板上将尤斐拉回来,但他看到尤斐和兰司汀同时举着法杖,一左一右似乎在导航,纠结了几秒,还是决定听从大副的指挥,去甲板底层的备战舱,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失去了标记锚点后,火焰号航行的速度骤然慢了一下来,有尤斐帮忙,兰司汀减弱了魔力释放,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圆形的盘子。
盘子整体呈白色,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很多黑色圆点,兰司汀将白色盘子轻轻往前一扔,那盘子悬浮在船只前方,同时那些黑色圆点像是游鱼一样无序游动起来。
尤斐扫了两眼,眸光微动:“空间牵引盘?”
“嗯,受到牵引的空间裂缝绝不可能是灯塔标记,我们只要顺着没有变化的标记走就行了。”兰司汀准备充分,他继续道:“不过一直激活空间牵引盘对魔力精细操纵水平要求很高,除非船上有两个及以上大魔法师的强者,否则不建议这么做……”
尤斐虽然不是大魔法师,可他的实力和魔力早已抵达这个水平,缺的是时间和经验而已。
但兰司汀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白色圆盘上的黑色游鱼突然疯狂扭动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速度加快,宛如群蜂乱舞,轨迹一片混乱。
兰司汀面色微变,尤斐的视野里突然多了点什么,他刚说一句:“有什么东西……”
下一秒,整艘船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咣当一声,尤斐的身体站立不稳,差点跌倒。
尤斐脑后的黑金色长发隐隐有变白的趋势,同时大辫子向下延伸,轻易缠住了旁边的桅杆和绳索。
兰司汀的声音冷得掉渣:“是死灵吞噬!”
尤斐啊了一声:“那是什么?”
“亡灵法师的灵魂攻击。”
兰司汀全身散发出橘色的火焰光芒,光芒很快席卷整艘船,让火焰号真正燃烧了起来。
尤斐眼睁睁地看到前方无数黑色游鱼被一道巨大的、看不到边界的灰黑色风暴卷起来,紧接着那风暴像是上天垂下来的一道鞭子,狠狠地砸在了火焰号上!
轰隆——
火焰汇聚而成的魔力团猛地瘪了一下,同时船只的航向被迫便宜,眼瞅着要撞入一个张开的扭曲裂缝里,兰司汀开口:“左舷开炮!”
光头大副接到命令后,左舷位置的联排炮台发出刺耳的轰鸣声,霹雳啪啪一阵疯狂倾泻,在反作用力的刺激下,化为火焰的船体竟擦着扭曲裂缝闪过,并在另一道裂缝坠落的同时,轻盈灵巧地滑开了。
尤斐若有所悟。
这个规避技巧和海上海船对撞的技巧很相似啊!
但就在船只灵巧滑开裂缝攻击的同时,那道巨大的混沌长鞭又一次重重砸了过来。
兰司汀怡然不惧,火焰号的主炮从装甲下伸展出来,伴随着兰司汀的魔力涌动,炮管外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尤斐本站在炮口下方不远的船头,当水桶粗的主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时,尤斐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要报废了。
他下意识地微闭双眼,失去了视觉,四周空气内的能量反馈越发清晰明了,主炮打出的魔法攻击如一道利剑,刺入了混沌长鞭之中,灰黑色魔力形成的锁链……嗯?等等,这个魔力排布方式怎么那么眼熟?
在某个瞬间,尤斐的感知和意识仿佛被无限拉长,他清晰地【看】到了灰黑色魔力缠绕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
那眼睛锁定着尤斐,在注意到尤斐也【看】着它时,那眼睛竟然弯了弯,又像是一张嘴巴,似乎在笑。
紧接着无数黑灰色线条形成了尖锐的齿状,它开始膨胀、扩大,继而发出了一阵冰冷刺骨、直入脑海的尖啸声。
那是属于灵魂的嘶吼和挣扎之声。
恍惚间,尤斐似乎听到了什么。
——到我这里来。
什么?什么到你那里来?你是boss吗?有掉落吗?
——……掉落?那是什么玩意?
掉落都没有那我……
“菲利普?菲利普?”兰司汀的声音似乎在耳边不断响起,后来又变成了,“尤斐?!不要用魔力去看!那是死灵系的灵魂诱惑!你!”
尤斐猛地回神,他癔症了几秒,还有些恍惚。
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要找他?
尤斐开口:“兰司汀……咦?”
直到开口的瞬间,尤斐才突然发现,他怎么这么高?
不对!不,不是被拔高了,而是无意识地化为了纯粹的冰霜,并轻易从兰司汀的火焰号护盾中渗出来了!!
尤斐心道不好!
他竟像是无形的水从带着细密网格的棉布里渗出来了一样!
他学习了兰司汀的符文融合,可以和兰司汀的魔力一起编织火焰号的魔法护盾。
换言之,当他以纯粹的冰霜魔力形态离开火焰号时,兰司汀的魔法护盾是拦不住他的!
兰司汀和尤斐双重魔力防护可以提升火焰号的强度,敌人也可以利用双重魔力引诱尤斐无意识地坠落下来!
在兰司汀看来,身侧的尤斐本是举着法杖帮他增幅船身火焰,有尤斐的帮忙,兰司汀收走了部分精神力,更加专心地驱使船只的炮台对付敌人。
但正因为尤斐接管了船只护盾,当他遭到死灵魔法的灵魂诱惑后,他本能地化为了冰霜细流,并从魔法护盾中渗透了出去,如一道风筝线,轻易被远处的黑灰色风暴卷走了!!
兰司汀勃然大怒,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尤斐卷跑了?岂有此理!
“狂暴、咆哮、燃烧、沸腾,吾眼中皆为毁灭,死亡归于永恒。”
滂湃的风吹起兰司汀身上的斗篷,他手中的法杖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永恒之火——!”
兰司汀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对尤斐有耐心, 是因为尤斐的身份有些诡异之处,而且尤斐和他一样是魔法师,还很聪明,一点就透, 不用说废话。
最重要的是, 船长伊斯汀将人交给了自己,那他当然要好好招待。
可现在自己却搞丢了。
只要想到这个事实, 兰司汀整个人都从脚底发烧到脸上, 恨不得直接找个坑将自己埋了。
尤斐一言不合就放禁咒,兰司汀显然也有这个好习惯。
在意识到尤斐被卷出去后, 他直接释放了掌握的威力最大的火系魔法攻击。
伴随着可怖的魔力冲击,眼前的一切, 不仅是前方灰黑色的如长鞭一样的死灵魔法, 连空间缝隙之海也出现了点点的火焰。
兰司汀燃烧的并非是生命,而是能量, 是他目之所及的一切,量子、原子、分子……一切可以被归类于细小存在的所有的所有,全都被火焰吞噬。
这火焰燃烧得如此迅速,且毫无熄灭的征兆。
禁咒名为永恒之火,当然不会真的燃烧到永恒, 可以兰司汀的能力,烧上十天半个月是绝对没问题的。
可能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也没想到兰司汀一言不合就开大,那狂卷着魔力的灰黑色长鞭也被点燃了, 隐隐能听到咬牙切齿的咒骂声。
细细的冰霜色魔力细流并未受到兰司汀的魔法影响,因符文融合的缘故, 他反而能很好地嵌入到这毁灭的魔力光波中。
在这道光波的掩护下,尤斐一言不发地朝着火焰号冲刺。
但就在此时, 斜侧面突兀扭来一道空间裂缝。
那空间裂缝边缘隐隐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晕,火焰并未穿透紫色光晕,反而像是遮掩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尤斐身侧。
尤斐心中一惊,他下意识地将身体化为冰霜魔力藏进了手里的法杖,紧接着那空间裂缝兜头罩了下来,将尤斐吞噬了。
兰司汀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火焰号外层出现了蓝色火焰护盾,同时外层装甲自动收缩,露出了下面那层刻录着魔纹的内壳。
魔纹被激活了,银色细线如游鱼一样飞速流动。
“咦?等等!”
隐藏在暗处的人显然没想到兰司汀的火焰号上还搭载了空间锚。
空间锚是天空星辰派系所属的魔法师最擅长的魔法,能在混沌空间和风暴中,暂时稳定自身锚点,甚至以此定位,不惧任何空间扭曲和吞噬。
若是将空间锚的魔法符文设置在炮台上,那炮台打出的攻击将具备穿越空间、锚定特殊目标的功效!!
换言之,哪怕隐藏在扭曲空间中,操纵了魔法灯塔屏蔽自身位置,也会被兰司汀的火焰号击中!
“住手!我可是黑夜……”
那魔法师的声音宛如掐住嗓子的公鸡,试图阻止兰司汀。
“量子凿空炮,75%能量蓄力,射击——”
伴随着兰司汀冷漠的话语,一道刺目的黑色光芒从火焰号上汹涌喷射而出,不仅轻易将眼前的混沌空间扭曲裂缝清扫干净,还将那个隐藏的魔法师也干掉了。
一发炮火直接清空了火焰号目前储备的一半以上能量,光头大副脸色飞速从各部门综合信息,低声对兰司汀道:“船长,接下来怎么办?”
兰司汀死死盯着远处的空间裂缝,他正要开口,谢尔从甲板下面冲了上来。
“殿下呢?”他先是看到空荡荡的甲板,再福至心灵地说:“是不是又丢了?!”
兰司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谢尔忍不住抬手扶额,他拿出一枚怀表,怀表上的指针始终不动,但大约过了几分钟后,指针居然咔咔走动起来。
谢尔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指针指向的方向,问兰司汀:“那边是什么?”
兰司汀表情古怪,他若有所思:“是魔法圣地的方向。”
看样子尤斐的运气不错,直接从空间裂缝掉到了魔法圣地。
兰司汀缓缓收起了火焰号的魔法护盾,同时让光头大副收起了开启的主炮。
光头大副松了口气,太好了,量子凿空炮真的太费能量了!继续这么过载下去,他们的能量储存就真的撑不住了!
“先赶紧到目的地吧,我记得赛肯殿下也在魔法圣地进修,到时候你去找赛肯殿下,我去找相熟的朋友帮忙,应该很快就能将人找回来了。”
兰司汀神色淡淡,那是一种愤怒到了极点的平静。
没有魔法灯塔指引方向,又只剩下兰司汀一个人盯着空间鱼盘,尤斐又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捞走,导致兰司汀整个人都暴躁不已。
火焰号的光头大副恨不得绕着船长走,生怕船长一怒之下将他点燃了。
谢尔扫了一眼酝酿怒火、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兰司汀船长,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怀表,心里的担忧反而减轻了一些。
一个是因为尤斐已经不是第一次撒手没了,每次尤斐都能活蹦乱跳地冒出来。
另一个嘛,比起担心尤斐,谢尔现在更担心,在如此暴躁的兰司汀带领下,他搭乘的火焰号,真的能平安抵达魔法圣地吗?
谢尔为此深深忧虑着。
与此同时,被空间裂缝捞走的尤斐陷入了沉眠之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阵轻盈的小曲唤醒。
尤斐此刻化为冰霜魔力藏匿在海洋权杖里,处于收敛形态的海洋权杖自动收缩,原本长长的杖身自动折叠,宛如一个椭圆形的石雕。
黑色石雕上有着天然的螺旋花纹,看上去像是被无形的风凿出来的痕迹,古朴而自然。
在眼前这片满是石块的废弃坑矿里,黑色石雕一点都不显眼。
但如果有人特意寻找一块特别的石头呢?那还是容易被分拣出来的,比如现在。
尤斐的意识仿佛在水波里来回荡漾着,在意识清醒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系统,系统立刻给与了回复:“尊敬的玩家,您有什么需求?”
尤斐心里松了口气,他默默地想,打开小地图。
下一秒,尤斐的视野变得虚化,他【看】到了周围的景象。
他正躲藏在海洋权杖收缩形成的黑色石雕内部,石雕被放进了一个草筐里,一个小孩斜背着筐子,他还在低头寻找着什么。
小孩看上去七八岁,穿着褐色衫子,下身是长裤和绑腿,脚上踩着靴子,小孩脸上的气色还不错,红扑扑的,精神状态也很好,此刻他正嘟囔着什么:“这个太大了,不合适,压箱子的石头已经有了,还是找些奇形怪状的小石头吧。”
尤斐保持沉默。
在系统辅助下,小孩身上的情况清晰可见,这是个随处可见的孩子,孩子没有任何内息和魔力,身体素质倒是不错,应该有进行基础锻炼。
此刻这小孩正哼着小曲在四处乱转,之前将尤斐吵醒的声音就是男孩在唱歌。
四周是一个废弃的坑洞,周边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下方有潺潺的流水,四周还零星分布着一些植被。
那些植被的颜色大多是暗沉的色调,比如深绿、深红色,但也有些植物是非常浅的色彩,比如纯粹的白色和鲜艳的红色。
尤斐的视野可以直接看到能量,在他的注视中,空气中的能量浓度要比杜鹃大陆上的要多,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普通人想要踏入魔法一道要比在外面简单很多。
与此同时,尤斐还察觉到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紫色光辉,那些光辉如细线一样,时断时续,随风漂浮,看着很是诡异。
尤斐还能察觉到周边有昆虫、老鼠等生物的活动痕迹,为此他松了口气,看样子掉入扭曲空间后,他运气不错,来到了一个生态环境比较正常的地方。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剩下了一个,搞清楚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
尤斐一边侧耳听着小孩的自言自语,一边感受了一下目前身体状况,除非魔力损耗有些严重外,别的倒是没什么异常。
……至于魔力损耗,啧,自从他离开圣卡莱后天天魔力枯竭,他的身体都快习惯缺少魔力的情况了,半神器贪婪之花甚至非常乖觉地早早自动反哺魔力了。
此时,带着筐子的男孩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就是这看天空的动作,让尤斐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尤斐差点叫出声。
明亮的天空中悬挂着一轮紫色的太阳!!
此刻那紫色的太阳像是被狗啃了一样,缺少了一半,类似于月半一般。
男孩喃喃地说:“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比如要在太阳还在时离开才行。”
然后男孩不再继续寻找特别的石头,转身沿着来路快速离开。
尤斐的目光,或者说他的视觉再也无法从天空中的紫色太阳挪开了,他的视野牢牢锁定着太阳,过了一会,系统辅助终于姗姗来迟。
在紫色太阳上多了个半神器的标签。
【太阳之神哈姆的左眼(已死亡)】
半神器:曾是太阳之神的左眼,经过特殊炼制,化为了可以禁锢灵魂的幽冥之眼,在这只眼睛的注视下,所有灵魂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尤斐:“……”
靠,幸好他没贸然出现,而是继续藏在海洋权杖伪装的石头里,否则只要在这哈姆之眼的注视下,操纵半神器的人就会发现他的存在了!
尤斐先是有点紧张,继而忍不住升腾起了一阵兴奋。
哇塞,一个人的冒险!单人副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奖励和副本boss呢?
尤斐继续注视着天空中的紫色太阳,久久都不愿收回视线。
啊,半神器这玩意,谁会嫌少呢?要是能将天上这颗眼睛挖走,那可太爽了。
只能说谢尔的推测非常真实。
在看到太阳之神哈姆的左眼后, 尤斐完全将谢尔和兰司汀丢在了脑后,眼中只剩下了半神器的形状。
就在尤斐发呆之际,男孩已经离开了这片山林,他沿着蜿蜒的小道, 穿过层层树林, 来到了一个小镇的边缘。
只是当男孩快要到达小镇时,一个小女孩从小镇里面跑出来, 在见到男孩后眼睛刷得亮了, 她大声喊着:“莱克!黑夜使者到你家里去了!”
男孩的脸色刷得变了,肉眼可见得惊慌起来:“真的假的?黑夜使者真的去我家了?他、他们要带走谁?爸爸?还是妈妈?还是哥哥?”
小女孩喘着气, 急促地说:“你哥哥!我跑出来时听到了,他们说你哥哥符合要求。”
名为莱克的男孩身形摇摇欲坠, 他发疯一样冲向自己家, 甚至忘记将筐子丢开以减轻重量了。
小镇并不大,莱克很快就冲回了自己家, 还有很多人围在家门口,他们低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有黑夜使者、太可怜了、有一百金币等等字眼传出来。
莱克不顾身边想要和他说什么的路人,他直接冲进家门,家里看上去很凌乱, 客厅里的东西东倒西歪,他的父亲似乎被人揍了,正躺倒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他的母亲正一边落泪一边给父亲缠上绷带。
“父亲?母亲?”
莱克的出现让妇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莱克!谢天谢地,你没事, 太好了。”
妇人拥抱着莱克,亲吻着孩子的额头和脸颊, 沙发上满头血的父亲也在用欣慰的眼神看着莱克。
莱克拥抱了一下母亲,快速冲到沙发旁,他半跪下来,想要碰触父亲的伤口仔细查看,却又害怕引起疼痛,只能磕磕巴巴地说:“父亲,我回来了,您这是……?”
莱克的母亲垂泪道:“黑夜使者带走了你哥哥,说他很符合实验要求,你父亲想要阻拦他们,但是……”
莱克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愤怒,他正要说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莱克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外人,或者说也不算是外人,而是一个老爷爷,他是小镇的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