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我现在…很安全。”
老人摇头叹气,又好似忽得想起来什么,猛地抓紧了池一鸣的手追问道:“孩子!那天…那天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闻氏的家主?他…他很危险,你快离开!”
池一鸣用力回握老人的双手,表情十分坚定,他试图用自己的力量给予老人一个心安。
“您放心,我不是孤军奋战,我身边有很多盟友同伴。叶先生您总该相信吧,他能带我来是因为我们如今是站在一边的,而且闻氏很快就会分崩离析…我向您许诺。而且那位闻家主其实也是我们的合作对象,他和他的家族并不相同,不过为了彻底摧毁这只界内的大蜘蛛,这个消息只能咱爷俩儿知道,别人都不能告诉。”
让闻氏分崩离析是闻翼的谋算之一,所以池一鸣敢这么有底气地向老人许诺。
老人一直紧盯着池一鸣,似乎是想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久违的儿子的影子。终于在池一鸣向自己展露自信的笑容后,老人才释然笑了下道:“你笑起来…还真有点像我们家大鹏。我答应你,我谁都不告诉!”
叶勖在旁边瞧着,也猜不准是因为池鹏的缘故,还是因为池一鸣的笑容以及真诚太有感染力。让这个如惊弓之鸟般的老人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便露出了笑容,并将池一鸣完全当成了亲孙子那样信任。
离开前,池一鸣将那枚吊坠留给了老人。
“这是他给孩子你留下的,你拿着。”
池一鸣只是摇摇头道:“不。来到这里之前,这条项链确实是我唯一的信念,但在这里我已经收获了很多叔叔的东西,我觉得…您二老比我更需要它!”
老人将吊坠攥紧捂在心口处,不住地点头,却哽咽着没说出来一句话。
池一鸣知道再留下来,老人的眼泪恐怕就要止不住了,他在那之前喊上叶勖提前离开了那间逼仄的小屋子。走出破旧的居民楼时,他停下脚步仰望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在赶往陈北指定的见面地点路上,雨开始下了起来。
开始只是零星的水珠落在车窗上,后面雨势很快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得像是砸在车身上。车窗被雨水模糊彻底看不清外面的风景,莫名的让人有些烦躁。
“怎么从出来开始你的表情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想到什么了?”
池一鸣也没隐瞒,微微侧过头问道:“以你或者闻翼的财力与关系,应该有的是方法接两位老人到稍微好一点的地方住。还是说…有什么理由让他们不能离开?”
叶勖只是淡淡一笑,反问道:“那你觉得我这样的既得利益者又为什么会和界内的法令作对?”
“这样的话闻翼最早也说过。你们这样的大家主似乎有着相同的矛盾。”
“闻翼?那还真是意外。”叶勖挑眉,有那么一瞬让池一鸣感觉男人和陈北私下的姿态有些相似,不过他并没有开口打断对方,“这么看来,我是不是该说你们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叶先生,你不喜欢闻翼?”
池一鸣说得很笃定,他对于情绪的变化感知得很灵敏,刚刚虽然只有一瞬,但他从叶勖脸上读出了很负面的情绪。
叶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露出些微吃惊的神情,随即释然一笑,反问道:“这就是他这么信任你的原因?”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彼此的问题,但一切尽在不言中。虽然叶勖没有明说,但池一鸣可以猜到对方对闻翼的那丝厌恶多半是因为池鹏。毕竟无论真相如何,闻翼都是当年鹰唯一的存活着,对叶勖来说该是怨恨的对象。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初次相见时,两人口头上的交锋是因何而起。
可这两个男人却又偏偏为了同一个目标达成了默契的合作,实在让人感慨。
“你们活得可真累。”
听到池一鸣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叶勖没有追问,而是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微笑着不接话。
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处独幢小楼前,和前两次见陈北时又不同了。安保水平看着比叶勖那里差了不少,不过好在周围很安静,几乎看不到行人往来。
叶勖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告知他们到了的消息后,不到一分钟,小楼的大门打开。从中走出数名穿着黑西服的保镖,他们打着伞,其中几个分工明确,走过来到两边车门边,一人拉开车门,一人将宽大的黑伞凑到门边,确保客人不会被雨淋到,这阵仗倒是不小。
领头的一个由别人打着伞,见到叶勖与池一鸣被接过来,恭恭敬敬行礼侧身让路,并道:“陈长官已经在书房久候了,两位贵客请。”
池一鸣落后叶勖半步走进小楼,外面看着平平无奇,内里装潢却华丽得有些夸张,很难想象这样的审美是陈北弄出来的。
“怎么又是你?!”
一声质问唤回了池一鸣的主意,那盛气凌人的青年站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居高临下看着到访的客人,不过他那不友善的语气和目光都是朝着池一鸣去的,敌意可以说非常明显了。
“阿凉,别闹。”
陈北的身影自楼梯拐角处出现,他一手搭在那青年肩膀上,语气略带宠溺轻斥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叶家主和池先生都是我的工作伙伴而已,之前不是和你解释好多次了?”
池一鸣这时回忆起了这个充满敌意的青年正是他那次代表闻翼正式去会见陈北时,临离开前闯进来对他有敌意的青年。他是知道陈北心中有一个挚爱、为了这个逝去的挚爱甚至不惜玩弄权力颠覆界内规则,所以看到陈北和那青年亲昵仿佛恋人的举动时,他本能地皱起了眉。
闹脾气的青年被陈北几句话加上一个热吻就哄了回去,在这方面,他这个年长者似乎得心应手。等青年离开,陈北面向阶下两人张开双臂道:“二位…欢迎,楼上谈吧。”
谈话的书房外面有保镖守着,保密程度还是不差的,只不过池一鸣环视了一眼这书房过于奢靡的装潢,有些不敢恭维。
陈北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主动解释道:“徐家主父子的审美一向不怎么样,不过现在这处房子分给了他儿子,在这里见两位和其他客人也可能少些麻烦,见谅。”
叶勖落座后笑笑道:“陈长官客气了,我无所谓的。”
池一鸣听得真切,脑子里迅速将陈北透露的信息整合分析一番。徐家对他来说算是熟悉且陌生的一个家族了,陌生是因为徐家与闻氏向来没有什么来往、还算熟悉是因为很早之前他见过徐家的某个人,那个对着闻翼有着异常执着的变态Alpha,池一鸣还记得当时他折断男人的手臂,肘关节露出来的并非骨头和血肉,而是金属结构。
他直视陈北,毫无预兆突然发问道:“徐影和这幢小楼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陈北和叶勖似乎都有些意外于池一鸣嘴里能说出徐影这个名字,前者迟疑了下答道:“叔侄。只不过徐影是Alpha,又是他们家科研成果的试验品,任家想让徐影当家主,而我想让徐凉当家主…看来你们已经见过了。”
“见过,我还亲眼看到那个Alpha身体的一部分是机械结构,另外他和他的表弟对闻翼直到现在还有种不一样的执着。”
陈北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池一鸣的结论,并道:“他们表兄弟心理有点扭曲,喜欢摧毁完美的东西。不过他们现在还不减兴致,这点倒是有点意外。”
“另外,我记得陈长官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表达着对于逝去爱人的深情和遗憾?”
陈北脸上笑容僵了一秒,随即便恢复了一贯模样,淡淡道:“界内的权力场就是个大染缸,谁掉进去都别想干干净净地浮起来。晓楠是我永远的挚爱这点不会变,我和徐凉只是彼此需要,合作互惠而已。”
“看起来那位徐先生并不是这么想的。”池一鸣摆出了合作者刁难的姿态,这场赌注押上的不仅仅是闻翼、陈北、叶勖这些人的利益与生命,他自己也同样全押了进去,自然有资格就执行人的公私不分提出合理的质疑。
殊不知,他此刻的姿态已有了闻翼的影子。
陈北和叶勖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后者含笑着朝前者点了点头。
陈北再次开口解释道:“我会保证这不会影响到我们大伙的利益。现在界内十三家族拢共分为三个派系,这几年转变立场为中立的家族也变多了,我们想要改变规则就要巧妙联合各方势力,让他们跟我们合作的前提下互相猜忌,互相争斗。徐家现在还是老爷子做主,虽说一般没有Alpha继承家族的前例,可徐凉一个失去父母的晚辈很清楚一旦祖父出事,他自己无法与自己的亲叔叔和任家这个表舅抗衡,所以哪怕为了自己的将来,他也不会背叛我们这个同盟。至于池先生你,我想你也不希望那对表兄弟拿到两个家族的实权,那样对闻翼和你来说,应该都算威胁。”
诚如陈北所说,池一鸣是亲自见识过那些人的‘恶’的,他也很清楚一旦这个计划启动,闻氏就将逐渐走向分崩离析的末路。无论将来形势如何,徐影那对表兄弟都绝不能成为他们的合作者以及两个家族的真正掌权人,那样对他们太危险。
“我理解。所以两位可以说说今天拐着弯带我过来的真正原因么?”
叶勖在旁笑笑没说话。
陈北拉开手边的抽屉,取出几分复印的文稿,递给身边的保镖,让其分别递给池一鸣和叶勖。那份文件倒不算厚,翻开的第一页上的大号字体标题也说明了里面的内容。
《关于规范和调整界境人口引入流通标准法令的提案》。
前一页的通知是非常标准的文书措辞,后面几页林林总总列出了三十余条对现有界内法令的调整建议。在这份提案里,陈北提议放开界外人口进入界内的要求与后续接纳安排的全套措施,包括一些基础建设的建设、负责的部分以及主要的资金支持,最后一夜赫然将所有参与其中的家族与委员会列了进去。
五大委员会之三都参与到了这项提案的监督、执行过程中,而真正掌握界内经济命脉的十三家族中七个家族赫然在列。保守派中作为标杆的闻氏和死硬派多达家族、革新派则只有俞氏、任氏还在坚持,中立家族中徐氏因为继承人之争立场摇摆,左氏则因为和俞氏联姻不敢站队。而事实上闻翼也已经暗中倒向陈北,徐家继承人之争一旦是徐凉获胜,界内格局就会形成十打二加一个墙头草的格局。
池一鸣是有些意外陈北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的。
陈北迎着池一鸣探究的目光淡定道:“别误会。我一个人当然没有那么大魅力,毕竟对这些家族来说利益才是打动他们的根本。偷抓界外的人到界内拍卖虽然不是什么违法的事,但到底是灰色地带,而之前这部分前大多数是进了闻氏的某些人手里。他们抢不到,自然会迂回选择别的方式赚取这份利益,譬如…界内外人口互通之后办理手续的费用及税款,一些对界外新加入人群必须的生活物资与生活下去的经济贷款。绕过闻氏抢夺这份利益,他们自然愿意,至于委员会的立场…这么说吧,我们乐见家族打成乌眼鸡,毕竟权力机关被幕后掌管财政的家族控制,这领导当得也憋屈不是?”
除了叶勖闻翼这样纯粹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个理想选择抗争的之外,其他势力各有各的目的,这样的联盟并不牢固、但对眼下的局面却最有效。
池一鸣把提案翻到最后职责监督的部分,手指划过其中一条,之后抬头直视陈北问道:“陈长官,冒昧问一句这项法令提案生效的时间大概是多久?”
“我和另一个委员会的长官已经申请了临时会议,一个月左右敲定,我能保证他顺利推行,执行的话…最快我可以给你三个月的承诺。当然了,也可能过程中有部分条例进行修改,你刚刚对哪条感兴趣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争取保留。”
池一鸣也不客气,把提案调转过来面向陈北,手指在某条上面点了点。
陈北见状笑道:“怎么?想用这条做些文章?还是你已经有计划了?”
池一鸣放下提案本,淡淡道:“抱歉,计划未成功前无可奉告,这是闻氏内部的问题,也不需要二位帮忙。”
“这么看来也不需要我晚点给闻翼打电话让他知晓今天谈话的内容了?”
池一鸣反问道:“你们一开始不也把闻翼排除在外?说到底不还是不信任这个合作伙伴?”
“别多想,我和叶家主聊过后觉得你足够代替闻翼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流。而且不管怎么说,闻翼只要一天无法恢复健康,他就会成为最扎眼大的存在,要是被徐影知道闻翼来徐家的别墅了,你猜对我们有没有好处?”
“你们理由一套一套的。”
会谈持续了一下午,晚饭前徐凉找过来催促,陈北叹了口气结束了今天的话题。不过为了保证这次会面的安全隐秘,池一鸣并未坐叶勖的车回去,而是由陈北安排了一辆没有牌照、外形也平平无奇的灰色小轿车一路送到了闻氏的宅邸门口。
下车前司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备用车钥匙说道:“池先生,这是长官让交给您的,以后它就是您的了。车子做了正规处理,不会有人查也追查不到来源,车窗也都有特殊的反光膜,不会让人轻易捕捉到开车的是什么人。按照长官的命令,稍后我会把这辆车改变车身颜色后停在离这里最近的汇商大厦停车场,步行大概十几分钟。那里隐蔽无归属,方便以后一些特殊情况您开车往来。”
池一鸣攥紧了车钥匙,目光盯着那司机,良久后开口道:“我知道了,辛苦。”
和司机打了招呼之后,池一鸣下了车后叹了口气。此时雨已经停了,只是地面还有些囤积的水,他调头往回走的时候也不管溅起的水沾染裤脚,一路闷头直冲三楼卧室。
“回来了?”
闻翼原本躺在床上闭眼小憩,或许是池一鸣的脚步太急、动作太大,门口的动静把浅眠的男人吵醒了。他抓着辅助杆调整着让自己靠坐起来,全程没有喊池一鸣帮忙。
等调整成一个相对舒适的坐姿后,闻翼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示意池一鸣坐过来。
池一鸣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只不过没有坐在床边,而是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陈北托人给他的那把车钥匙放在床头柜上,闻翼也注意到了。
男人收回目光,淡淡问了句:“陈北说什么了让你这样?”
池一鸣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闻翼看向床头柜上的车钥匙。
闻翼笃定地笑了笑道:“陈北给你的?”
“为什么不猜是叶勖?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是去找叶勖的。”
“直接送东西不是叶学长的作风,那个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实际上对涉及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格外谨慎,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
池一鸣想了下,叶勖不止一次有意将闻翼踢出局,细细琢磨倒有些道理。他看向闻翼,不由反问道:“那你知道陈北和叶勖把你当成不稳定因素,想要利用完就踹了你么?”
闻翼坦然点头,脸上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伸手拿过那把车钥匙在眼前晃了晃,淡定说道:“如果不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来看,他们的决定其实也算是对的。”
“即使鹰是你和叔叔的心血,也是借由你之手才存续至今的?”
闻翼再次点头。
“为什么不在意?”
“鹰于我来说不是生意,我不想面对自己过去心血的时候还像个正经商人一样计较利益得失。如果一定要用冷血点的说法就是,我要的是结果,不是功成名就,踢不踢出局的…只要不影响我的目的,怎么样都行。”
池一鸣沉默了,他胸口憋了一股气,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闻翼还是自己,总之就是憋屈得难受,恨不得大喊出来。
这时闻翼已经继续说道:“陈北送你车你就收着,不然这样的‘礼物’以后还会有。陈北现在无法相信任何人,有了利益牵绊,把盟友都拉入局中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所以你不用纠结这个。”
“我懂,一条绳子的蚂蚱才不会互相背叛,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在和闻翼扯上关系之前,池一鸣的人际关系从没有这么勾心斗角过。可如今,他已经从最初的厌恶,慢慢转化为了坦然面对,闻翼挑明其中意味后,他点了点头不再感觉那么别扭了,“不过我今天见陈北时,去的是徐家的别墅小楼,见到了徐影的侄子。最早那次垃圾酒会见到徐影,先撇开那个Alpha对你的扭曲想法不说,你好像没有解释过他的手臂是什么情况?”
提到了徐影,闻翼是想了想才答的。
“徐影?其实也没什么,徐家原本的立场是和俞氏站在一边,不过徐家的老爷子年纪大了,心气儿也没年轻时候那么冲,立场自然就变了。至于徐影的手,呵…其实严格不止是手,他除了头,全身几乎都做了机械植入,徐家厉害的就是这方面技术。”
“难怪之前搞什么界内的系统你这边都很费劲。”池一鸣说着话,突然转过一个念头,立刻道,“等等!陈北和徐家的小子搞暧昧关系,他之前许诺说让你以后为他办事,他就帮你治腰,不会就是靠的徐家的……”
闻翼笑了声,随即点了点头。
池一鸣顿时觉得心里十分膈应,可因为不想耽误闻翼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他忍着没反驳,只是吐槽道:“我看他和徐家那个年轻继承人关系处得还挺好,一点都不像为了过去挚爱拼命的样子!”
“谁知道呢~不过陈北出身一般,想要推翻界内的现状,拉拢和联姻是最快捷的方式。不过有一说一,他如果不念着旧爱,就没必要花九百万在我这儿了。”
池一鸣也就是随口一说,听了闻翼说的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转而说道:“不过我心情低落不是为陈北的事。我今天……跟叶勖去见了池家二老,他们一家几口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
提到池鹏的父母,闻翼不由叹了口气,接过池一鸣的话题解释道:“那地方…等同于界内的‘流放地’,住在那里的人没有平等的身份,要么融入那里变成社会底层、要么抗拒直到死亡,是杀人不见血的好去处,对吧?”
闻翼说这话时表情沉重,无论面对什么事,他多数时间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唯独和过去沾上边的一切总能让他忍不住长吁短叹一番。
池一鸣从中听出了些许自嘲的意味,又联想到白天叶勖反问他的话,心中便有了答案。
“因为这是你们十三家族共同定下来的‘规则’,所以哪怕是你和叶勖,也无法顶着压力把二老偷偷弄出来,只能私下弥补一部分物质条件……”池一鸣进屋落座的那阵子已经注意到池家住的地方虽然又破又小,但一些不起眼的物质条件方面还是与那里脏乱差的大环境格格不入的。
闻翼苦笑着摇头道:“也只有这些了,那地方就是个大染缸,动静太大不说被其他家族盯上,就是池家几口人在那里也生活得不踏实。关上门偷偷送些好点的药物补品和吃食,再安排可靠的人住在同层暗中保护就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极限了。如果想改变,不推翻现有的格局是不行的。”
家族既是闻翼和叶勖倚仗的资本,也是束缚他们身心的牢笼。
这一点,池一鸣已经足够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将今天与叶勖、陈北谈话的内容,以及他看到的那份修改法令的提案一字不落地说给闻翼听,虽然是那上面都是弯弯绕的书面提案,但Alpha出众的记忆力让池一鸣能够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闻翼听后只问道:“你有想法?”
“有。”池一鸣坦然承认,现在他和闻翼之间没有秘密,他有什么想法也不会隐瞒对方,甚至在涉及界内乱七八糟的利益斗争时更倾向于听取闻翼的意见,“陈北许诺说会让这项提案在最近几个月内推行,我想利用那条他答应保留的规定对你堂叔他们那支动手。利用界外人口赚钱是他们最看重的经济来源,这么大的利益足够令他们以身犯险,也足够让别人眼馋,他再硬气,也抵不过群起攻之。”
闻翼脸上恢复了笑意,微微勾起唇角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和我聊聊你跟那个二爷爷怎么谈的,我想让他一起和我们俩唱出夺权的好戏。”
闻翼闻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上来,我们慢慢谈。”
其实闻翼的本意只是想让池一鸣上来一起休息,可年轻气盛的Alpha把上衣扣子解开后,随手便搭在了刚坐的椅背上,一翻身正正好跪坐在闻翼面前。
“鹏哥的项链呢?”池一鸣身上除了那条有蜘蛛纹章的黑项圈之外再无其他,闻翼注意到后略想了下便知道了,“你留给鹏哥父母了?”
“嗯。”
池一鸣低低应了一声,俯身凑近闻了闻,不出意外闻到了他送给闻翼的那瓶信息素香水的味道。看起来闻翼就算现在不怎么出门,每天也坚持喷他送的香水。
“这么喜欢我的味道?”
“当然。”闻翼张开双臂,作势要抱住池一鸣,“凑近些,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池一鸣摇头笑了一声,抬手越过闻翼将床头的灯光按钮全部按下了关闭键,屋内刹那间一片昏暗,只有外面的光透过厚重的白纱帘照进来一些,给卧室内的这番耳鬓厮磨蒙上了一层暧昧的光晕……
隔天,池一鸣起了个大早,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回去看弟妹了。
昨天事情告一段落,而无论是上演夺权的戏码还是等待陈北提案的生效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筹谋,趁着时间还算充裕,心情也稍微放松一些,他准备今天白天回那个家去看看。
起床时,闻翼似乎还睡着。昨夜情意缠绵,虽然大多数时候是他主动发力,可池一鸣能感觉到闻翼也很投入。或许到底是因为年纪大一些,消耗过后醒得也晚。
池一鸣去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拉开衣柜门找干净衣服准备换上时他才察觉到脖颈处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走了几步到那面正对着床头的穿衣镜一照,他才发觉那条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忽视掉存在的项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带吊坠的项链。
吊坠上同样刻有黑蜘蛛图案,只不过精细程度比池一鸣之前戴的要高很多,也更能看清图案上除了蜘蛛还有一柄像小刀匕首的武器被勾勒出来,这才是闻氏完整的家纹,也是作为闻氏家主的闻翼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条项链。多半是闻翼趁他夜里熟睡时给他换上的,也是在为昨天那个夺权戏码的计划表达自己绝对的支持。
池一鸣微微侧过身,通过穿衣镜看向床那边还在闭眼睡着的人。顿了几秒后,他才继续换好了一身低调干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