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日方长。
他要?的是真正的喜欢,与朋友这个身份无关?。
手腕被人搭上,李佑拧起眉头,拍了拍他,示意他松开手。
贺晁用的力道并不重,却也并不好挣脱,李佑没用力挣扎,只是下意识拍了拍贺晁,举动亲昵又自?然,是不假思索的下意识动作。
他不自?觉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变成了这段关?系中纵容的那?一方。
僵硬的关?系只用了几?句话便回暖,贺晁好心情地挑高了眉梢,意识到李佑小动作代表的亲昵含义?,便不加掩饰地笑了出来。
手上如愿松开了。
下半张脸终于解放出来,李佑揉了揉自?己的脸,不爽地朝对面瞪了一眼。
接收到这一记轻飘飘的眼刀,可贺晁却没反应,反而?摸了摸鼻尖,舔了舔齿尖便笑了。
得寸进尺。
垂在身侧的手捻了捻,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滑腻地触感?,像块奶糕。
眼神不自?觉落在少年微微泛红的白嫩脸颊上,那?红痕惹眼,越揉越揉红,指印变成了红晕,像羞涩的脸红。
看着看着,贺晁又没忍住上手捏了捏,语调轻飘飘地笑骂:
“娇气?。”
然后手就被人拍开了,李佑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不经逗一般,执拗地反驳:“我没有。”
似乎觉得他的较真有趣,贺晁掀起唇角便笑了,他没像往常那?样用武力镇压少年的反抗,只是手插兜站着,选择权交给了他。
居高临下的深邃眉眼邪佞又肆意,一句无可挑剔的话也变的不正经起来:
“想?不想?出去玩,我带你。”
李佑并没有立刻作答,两人隔了两步远,距离不远不近,轻易便能后退或跨越。
李佑知道他口中的玩,一定不是单纯的玩。
可面对着贺晁,往日不假思索的拒绝却无法?轻易出口。
甚是连这个隐性酒局的提议也变得无端地诱人。
他不知贺晁会带他去哪里,可他就是本能的信任着。
或许仅仅过了两秒,时间?在沉默中流速变缓。
终于,李佑顺从?了内心撒旦的呼唤,缓慢又坚定地跨过了两步距离。
然后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贺晁帮他开了车门,一言不发地把他塞进了副驾,他只来得及瞥见?那?一抹仿佛奸计得逞了的笑容。
第?一次不去想?那?么?多,李佑把手机关?了,屏蔽了外界的纷扰。
霞光挂在天际线边,李佑看到一点橘色吞噬了浮云,余晖掠过大地,万事万物都被染上了浪漫的金色。
这是独属于夏天的馈赠。
车窗突然毫无预兆地降下,跑车在空旷的道路上疾掠而?过,风猛烈地灌了进来,一瞬间?便将?李佑的头发与衣服吹乱了。
劲风吹的李佑睁不开眼,抬手挡住了侧脸,他偏头看向贺晁,在呼啸的风中大喊:“贺晁!”
车厢不大,贺晁也被那?狂风席卷,短发在风中乱作一团,缭乱地撩过眼角眉梢,可他却闲适地眯起了眼,唇角翘起一个轻佻的弧度,同样大声回他:“不要?!”
车厢完全大开,车速不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整个人想?要?被卷出窗外。
可在这近乎疯狂的举动中,李佑却逐渐被身边人的气?定神闲所感?染,他偏头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贺晁,心跳砰砰,可紧攥安全带的五指却缓缓松开。
转念一想?,李佑便不再紧绷。
他已经不告而?别的从?家出来了,怎么?不能再做一些疯狂的事?
暗黑的流线跑车很快掠过空旷的街道,汇入了晚高峰的主?路,车窗重新降下,单向隔绝了外界好奇的打量目光。
风停了,李佑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头发,平复过快的心跳。
等红灯的间?隙,贺晁一手搭着方向盘,像是习以为常,随意开口:“感?觉爽吗?”
说的是方才。
这次,李佑没给出否定答案,“还好。”
活了两世,他都未体验过这样过于激烈的运动,不讨厌,反而?很新奇。
他好像能理解酷爱极限运动的人了,每日与危险博弈,肾上腺素的飙升带来的快感?会犹如罂粟,让人欲罢不能。
闻言,贺晁笑得越发肆意了。
李佑沉默,红灯跳转,他刚想?出声提醒,身侧人一脚油门,车身毫无缓冲地窜了出去。
而?就在一脚油门的间?隙里,贺晁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偏头,看了他一眼,嗓音低沉蛊惑地说道:
“哥哥带你玩。”
等下了车,被贺晁带进了一栋庄园建筑的建筑,李佑才第?一次发觉,市区内还藏着这样一座低调的会所。
他的占地阔绰,门外并没有任何标识,豪车进进出出,也只会让人觉得是私人住宅,江市寸土寸金,不挂牌的营业会所,低调不张扬,却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淡泊。
将?钥匙扔给泊车小哥,贺晁直接拉住李佑,驾轻就熟地往里走,乘坐电梯径直上了顶楼。
看着电梯壁上跳跃的数字,李佑没忍住垂下眼,看了眼两人相交的手。
自?下了车,贺晁便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腕,给出的理由是怕他走丢。
对贺晁明晃晃的耍无赖,李佑无可奈何,抗议无果,甩也甩不脱,索性就随他去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在某些方面,贺晁有着和楚之昂如出一辙的恶趣味,总是喜欢逗弄他。
只不过楚之昂对他是对待小猫小狗,可贺晁,他看不透,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
私人俱乐部会员制,走廊空旷寂静,是与外部相同的装修风格,高挑明亮,复古与现代简约糅合得恰到好处,只是隐约让李佑觉得有些熟悉。
因?为心中在意,所以不免多看了几?眼。
直到手腕被人动作很轻地拽了下,李佑回神,就见?贺晁偏头,一脸高深莫测的觑他,显然关?注他许久,“喜欢?”
李佑没再呛声,老实回答:“风格特别,主?人很有品味。”
听他认真的夸奖,贺晁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见?李佑疑惑,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下去:“设计师是我大嫂,她设计着玩的东西也被你夸出花来了……怪不得她喜欢你。”
李佑一愣,很快便想?起了在英华校门前一面之缘的飒爽女人。
没顾得上追问贺晁的大嫂是设计师这件事,李佑猛然反应过来,瞪圆了双眼惊讶道:“那?这里……”
贺晁挑高了眉梢,恶劣一笑,悠悠替他补全了下半句话:
“我家开的。”
空气?一时寂静,从?进门后见?到的一路侍从?口中称呼的二少也有了解释。
李佑沉默,内心默默消化这个消息。
然后手再次被人一拽,这次贺晁没收着力气?,他反应不及,撞上了贺晁,抬眼便与那?双浅瞳相对。
逆着光,贺晁眼神深不见?底,视线不动声色地瞥向了少年近在咫尺的红润唇瓣,很快又移开,故作凶狠地掩饰道,“发什么?呆,想?少爷我抱你?”
嗓音压得低沉,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李佑一呆,很快推开他,语气?重了些,强调道:“……不用。”
手上的力道顺势一松,贺晁眼看着少年脚步慌乱,终于出声提醒:“左拐。”
李佑脊背僵硬,后知后觉自?己不认路,又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这次贺晁探手来拉,他一动不动,垂着头装鹌鹑。
两人一前一后,贺晁目不斜视,脚步却刻意放缓,两人错了半步,不紧不慢地推开包厢门时,正撞上了等不及出来寻人的周河。
门一开,周河先是意外,而?后便是惊喜,喜悦溢于言表:“晁哥,我正要?去找你!”
贺晁反应平平,不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视线一转,落在他身后的李佑身上,周河单纯地惊讶道:“我听良哥说你要?带一个人来,我还想?你江市哪还有朋友,原来是李佑。”
见?到周河,李佑一路上的紧张也缓解了几?分,此时也不好再视而?不见?,抬头打招呼:“我们……偶然遇见?的。”
可下一秒,就被无情拆台,贺晁一脸嫌弃:“什么?偶然,我就是专门去接他的。”
李佑终于抬眼去看他,抿唇的表情生动又欲言又止。
两人不动声色地用眼神交流,剩下周河一个大眼瞪小眼,茫然不解。
终于,屋内传来了另一道嗓音缓解了尴尬气?氛:
“怎么?都站着,进来聊。”
李佑和贺晁不约而?同收回了视线,贺晁松开五指,李佑迫不及待地跨了一步,和他保持了距离。
最后一个进屋的李佑顺手带上门,甫一转身,就与沙发后翘着腿端了杯酒的男生对上了视线。
那?一眼没什么?意味,却还是看得李佑浑身一僵。
僵硬源于对方身上那?无形辐散出的压迫,骨子?里的矜贵鄙逼人。
李佑几?乎确定,这人和贺晁是同一个圈子?的。
太像了。
很快,周瑾良主?动出声,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和李佑平视,嗓音温和,不疾不徐道:
“你好,我是周瑾良……久闻大名。”
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李佑也谨慎回应:“你好,李佑。”
而?面对他的自?我介绍,周瑾良却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饶有兴致地向一侧的贺晁瞥去一眼,坐实了久闻大名不是空话。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李佑脑子?转的飞快,他很快反应过来,周瑾良似乎认识他?
难不成,贺晁还提过他的名字吗?
第86章
周瑾良没作答, 任由对面猜测发酵酝酿,见少年想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出声:“坐吧,想吃点什么??”
落座后, 李佑才发现屋内带上他只有四个人, 原来周河是周瑾良的表弟,而周瑾良是贺晁的发小, 是真?正的关系很好的兄弟。
整个酒局, 没有外?人。
李佑恍然自己好像被贺晁划向了很重要的朋友。
这?次,不再?是他自作多情?, 贺晁在用行动向他证明……他也有人在乎。
心口又是一热,滚烫来的迅速, 快到李佑来不及反应这?异样, 一只酒杯就被人推到了面前。
周河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这?是良哥今日开的麦卡伦30,可遇不可求, 尝尝!”
听到了一个新名词,李佑有些?疑惑,偏头询问:“什么?是……麦卡伦30?”
本来是想带着李佑一起玩的周河被问懵了,他呆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就是……威士忌啊, 麦卡伦,30是年份。”
看到周河一脸空白?,李佑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蠢问题, 抿唇有些?无措,小声道:“……我不了解。”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周河连忙解释,“我没想到你?……没事, 喝酒喝酒。”
他是真?的没想到李佑竟然对酒一窍不通,毕竟是同一个圈子的,多少也会?懂点。
是他草率了。
可李佑还没伸手去拿,杯子就被身侧探出的手给拿走?了。
贺晁晃了晃玻璃杯,很自然地抿了一口,放下?酒杯,却是抬眼瞥了一眼李佑,语调漫不经心,话却是对周河说的:“他喝不了酒。”
这?话一出,便惹来了周瑾良一个略带玩味的眼神。
周河也又是一呆,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啊,那、那我给你?拿瓶果汁。”
四人四个表情?,只有两个人是实心的。
留下?李佑看到周河当真?起身去给他拿果汁,皱眉去拽贺晁的胳膊,低声急道:“你?干什么?,我可以?喝。”
胳膊被他不轻不重地一拉,酒液晃动了下?,在灯光下?流光溢彩,险些?就要倾洒出来,可贺晁却没恼,只是斜眼瞥他,勾着唇角甚至还有些?愉悦,只是出口的话依旧欠揍:“你?能喝?谁上?次醉得不省人事,被我带回家?”
李佑一时语塞:“……”
想解释,又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回想第一次被人扛在肩上?的经历,李佑不想和他争辩。
威士忌是烈酒,他喝香槟都会?醉,还是算了。
于是,李佑全程以?果汁代酒,喝了个尽兴,西餐味道不错,他多吃了几口,便吃的有些?撑了。
过后,贺晁看到他在揉胃,偏头问他怎么?了。
李佑不好意思回答自己吃撑了,随便扯了个谎,就说胃不太舒服。
贺晁果真?不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就在李佑觉得此事揭过时,一直沉默的人却突然伸手,摸上?了他的肚子。
李佑惊恐瞪圆了双眼:“!”
男生的手依旧很热,是隔着薄薄衣物贴着也能感到的热度,指掌覆盖了大半个腰腹,和少年瘦弱苍白?的手挨着,对比鲜明。
李佑僵硬着不敢动,愣愣回头去看。
可贺晁却没看他,垂下?的眼睫遮盖了他眼底的情?绪,落在少年腹部的手轻轻地揉了下?。
而后抬眼问道:“哪里不舒服?”
投影仪放了电影,客厅的光被调暗了些?,晦暗的光照不透贺晁眼底的情?绪,可专注藏不住,尽数溢于言表。
那只手只动了一下?,便停下?了,像是找不准方向,在等着他回应。
李佑眼睫慌乱地眨了眨,第一时间便想无措地躲开:“不用……我没事。”
腹部好似烧了起来,热度自那只手源源不断地传来,那是独属于贺晁的热烈,像有一团火在烧,经久不息,稍有不慎就要被灼烧。
可对李佑来说,这?火很温暖,却也很烫人。
他握不住火,也害怕玩火自焚。
贺晁很好,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止步于此,就很好。
再?多的,他不敢想。
可身子还未往后挪,手就被贺晁拉住了,拇指不轻不重地刮过他伶仃的腕骨,警告他别乱动。
等不到回应,贺晁便开始自己摸索。
手指向下?,摸到了少年有些?硬的腹部,便转瞬识破了某人的心思,他手指坏心地按了下?,惹得少年应激般向后缩了缩。
李佑抬眼,控诉般瞪了他一眼,又想挣扎。
可贺晁只是翘起唇角,没再?逗他,而是专心揉起了他的胃。
不远处便是专心看电影的周河,李佑握着玻璃杯的手僵硬地顿在半空,进退两难,腹部就是贺晁的手,距离也好似随着那横亘而来的手臂拉近了。
热度不减反增,李佑只觉那滚烫要沿着他的腹部一路灼烧,脸颊发热,热度已攀上?耳根。
李佑觉得胃里不涨了,只是身上?开始发热,房间内的空调降不下?他的燥热。
他应该喊停的。
出汗的手终于捉到了还在腹部按揉着的大手,侧头看了一眼安静观影的周河,他才敢低声说话:“可以?了、我觉得……不难受了。”
事实上?,他只是找个理由让贺晁停下?来。
这?样好奇怪……
万幸,贺晁没再?犯轴,如?愿抽回了手,倒回了沙发椅背,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液。
“……”
空气重新流动,李佑深吸了口气,小心地瞥了一眼看起来若无其事的贺晁,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转过脸,将玻璃杯贴在了尚还发烫的脸颊上?,在心里无声控诉自己。
贺晁没什么?反应,只有他失态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又安慰自己,灯光暗,什么?都看不清。
而悄悄围观了全程的周瑾良暗自发笑,目光落向贺晁掩饰行喝酒的动作,深切后悔自己没有把刚才那一幕拍下?来。
一场电影放到最后,只有周河两眼汪汪地抱着酒瓶,被电影中的社会?主义兄弟情?感动到落泪,对身旁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同在沙发上?坐的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贺晁心绪纷杂,把酒当水喝,久违地喝醉了。
他头昏沉,意识却还清醒着,这?点酒精不至于让他失去意识,却也足够他借着酒劲装醉。
三人都喝了酒开不了车,周瑾良便提前叫好了代驾。
散场时,唯一一个没喝酒的李佑还稳稳站着,正目送着方才还好好的周河醉醺醺地往周瑾良怀里歪,看着看着,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臂。
贺晁没刻意收敛,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来,险些?压得李佑一个趔趄。
他堪堪扶住,歪头问道:“贺晁?”
可贺晁头低垂着,脸埋在他的肩窝,胡乱蹭了蹭,顺势抬手搂上?了那一截窄腰。
他不答,李佑只当是威士忌后劲大,也顾不上?两人的距离,拧着眉扶住了他。
两人正拉扯,门边突然传来周瑾良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还要麻烦你?把贺晁送回去了,可以?吗?”
他知道贺晁没醉,就算醉了,也还不至于醉的全无意识,贺家自小的训练便是为了让家中子弟危机时刻保持警醒,贺晁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如?果有,那就是他装的。
他也没揭穿,毕竟,看到向来不可一世的贺晁用出这?样幼稚的小把戏,也挺有意思的。
听到声音,李佑抬头,便看到了倚靠在门边的周瑾良,不知站了多久。
他也没推辞,很快应下?了:“你?放心。”
就算周瑾良不说,他也不放心贺晁一个人走?。
交代完,周瑾良找了个借口很快离开,一句话也没给贺晁留,周河也走?了,剩下?两人留在空旷的客厅,讨论去或留的问题。
顾及着贺晁醉酒,李佑嗓音都带了些?诱哄:“贺晁,我现在把你?送回家,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这?话像在哄孩子,一直装醉的贺晁青筋跳了跳,强忍着没出声,只是终于抬起了头,向来清澈的浅瞳氤氲了些?朦胧,脸颊微红,染了点醉酒的憨态,眉眼的锋利也像被弱化了,冷意不复,只有精致的俊美。
他偏头看向李佑,想作出什么?表情?,但又强忍下?了:“……嗯。”
得到他的回应,李佑点点头,又腾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确认人还清醒,便放心了。
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拖着这?么?一个傻大个,从?包厢下?了楼,走?到俱乐部大门已实属不易。
肩膀一直被若有似无地压着,血液不通,快要失去知觉。
但李佑一言不发,直把人送上?车,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周瑾良叫代驾时已给了定位,上?车后不需要李佑多说,他便拘谨地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看风景,也时不时看顾身侧闭着眼睡过去的贺晁。
观山庄园不在市区,车程要半个小时,李佑没叫醒他,只是麻烦司机把车窗全乎关上?。
怕贺晁睡觉着凉,又去探手贴了贴贺晁的额头,确认正常体温后才松开手。
可撤回的手突兀地被人拉住了,李佑抬眼,却发现贺晁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浅淡的瞳眸就在昏暗中,不错眼地注视着他。
“……”
黑暗中被野兽盯上?的悚然让少年肩膀缩了缩,他想抽回手,可手指连带手掌都被另一个人轻松圈拢,挣扎是徒劳。
贺晁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他,黑暗阻隔了视线,可依旧看得李佑有些?难捱。
他下?意识以?为贺晁酒醒了,“你?、还难受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
李佑认输般移开眼,叹了口气。
原来没醒,还醉着。
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捏了捏发热的耳垂,李佑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气,再?次偏过头去面对眼前人。
视线一转,眼前便落下?一道阴影。
贺晁直直地压了过来,迟缓地跨过了那道安全距离,压迫感倾轧而来。
李佑僵在原地,却一动不能动,心跳在察觉道贺晁动作的一瞬间便不自觉加快了,理智摇摇欲坠,他头脑一片空白?。
连躲开都忘了。
在这?心跳失衡的靠近下?,贺晁视线下?移,在少年鼻梁那颗小痣上?停留了一秒,便滑过了那挺巧漂亮的鼻尖,霓虹的光一闪而逝,足够他看清那藏在阴影下?,微微发颤的淡色唇瓣。
在这?种时候,李佑没躲,只是愣愣地睁圆了双眼看着他,那双黝黑又孩子气的瞳眸中有惊恐无措,也有懵懂不解。
他像是不知贺晁要做些?什么?,像个傻子一样任由他靠近。
良久,距离在僵直中近了,贺晁终于收回了直勾勾的注视。
他闭上?了眼,头一偏,擦着近在咫尺地呼吸,重重地靠在了少年肩上?。
两人再?次变得亲密无间,李佑还维持着侧身的姿势。
贺晁的额头埋在他肩窝,锁骨一热,被呼吸烫到,他没忍住颤了颤。
然后腰身便被突如?其来地大手握紧了,像是威胁般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李佑抖得更厉害了,他终于动了,抬手推上?那越发滚烫的高大身体,嗓音微弱:“你?先放开……”
然后得到了贺晁一句无赖的回应,低沉的嗓音闷闷地,仿佛贴在耳边说出——
“不要。”
热意攀援而上?,是贺晁抬起了头,鼻梁若有似无地蹭上?他的耳垂。
空气陡然变得亲昵又黏腻,稍显沉重的呼吸声压在耳廓,险些?盖过了心跳。
鼻间只剩下?那被热意蒸腾的醉人酒气,侵淫其中,酒香沿着皮肤毛孔丝丝缕缕地钻入,熏得李佑也开始头脑发昏。
思绪开始不受控制,他模模糊糊地想,好像一面对贺晁,他总会?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
可他却从?来没细究过原因。
当晚, 李佑把醉得“站立不稳”的贺晁送回了家,然后顺理成章地被赵叔留了下来。
收拾出来的客房挨着贺晁的卧室,李佑走进去时,发现床上已经放了一套备好的干净衣物?。
像是赵叔早就有所准备。
转念一想, 应该是周瑾良提前打了招呼, 从他答应送贺晁回家开始,就算好了他接下来可能会走的每一步。
在所有人都没留意到的时候, 周瑾良已?经体贴又周到, 不动声色地便安排好了一切。
李佑却?及时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多想, 他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便早早上床睡觉。
他习惯性定了闹钟, 在铃声中睁眼。
等收拾妥当, 他叠好被子离开房间,路过隔壁的房间, 又顿住脚步。
走廊内静悄悄的,隔着厚重的木门听不到任何动静,不知?里面?的人是否醒了。
不好打扰,李佑还是率先下了楼。
还是赵叔在厨房忙活,见到他下楼便温和询问:“昨晚睡得好吗?”
李佑淡淡一笑, 颔首道:“睡得很好,多谢您的照顾。”
聊天?点到即止,李佑正不知?所措, 便听到赵叔的声音传来:“李小少爷,可以麻烦你?上楼喊一下少爷起床吗?早餐快好了。”
喊贺晁起床?
李佑一时呆了下, 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方向,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很快便应下,抬腿上了楼。
贺晁的房门依旧禁闭着,色调深灰的大门厚重沉闷,寂静加剧了内心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