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意为这前半句话高兴,塔里克便单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沉重地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两边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要政治联姻,这些天谈的都是具体的利益分割。克莱因和弗莱明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区别只在于双方会在哪些方面做出利益交换,双方的权力版图又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听到这里,林意只觉自己的内心仿佛被开了个口子,嫉妒与怨恨如泉水般不停地往外冒。
顾虑到身前的雌虫,他深吸一口气,到底想起了要做表情管理,当即强忍着内心的不甘,露出一副为雌虫失落的表情。
“这样一来,克莱因的势力岂不是会变得更大?”
外来的雄虫蹙紧眉头,任谁看到他,都会以为他在真心实意地为身边的军雌担忧:“你不是说,你的雌父就是死在了元帅的手上吗?军部本来就是元帅的一言堂,现在又有了弗莱明这种大贵族做盟友,那你岂不是……”
只有林意自己知道,他担心的不是塔里克,而是他自己在虫族世界的未来。
原本在圣地的时候,唐酒就仗着背景深厚,霸凌他就跟玩儿似的,也不见雄虫保护协会对此有半分意见。如今克莱因与弗莱明联姻,唐酒又多了个身为军部之主的雌君,等同于全帝国最强大的两方势力,都站在唐酒这一边。
想到这里,林意只觉得说不出的无力。
他堂堂一个人类,好不容易穿越到这虫族世界。本以为有机会借助雌虫,开展一番大事业,偏偏无论是身份背景,还是笼络的雌虫,都被唐酒这个傲慢愚蠢的本土雄虫压了一头。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就注定命中注定,一辈子都只能被那个骄纵嚣张的雄虫踩在脚下?
林意不甘极了。
塔里克却还真以为高贵的雄虫阁下在为自己担忧,原本沉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我了解雌父。”塔里克沉吟片刻,像是在安慰雄虫,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归根结底,克莱因和弗莱明始终代表着两种不同的阶级,双方的立场一天不改变,雌父他是绝不会向弗莱明妥协的。”
“这次的联姻,想必也是一样。”
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不安,塔里克在称呼阿勒西奥时,下意识使用了自从他查到亲雌父死亡的真相后,就再也没有提过的“雌父”。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语气渐渐平稳,声音里也带上了笑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雌父一定是准备用联姻当借口,让弗莱明狠狠地跌上一个跟头。毕竟雌父他命不久矣,保守派又势大,作为维新派的领袖,雌父会想到在自己临死之前为维新派削弱保守派的,也不足为奇。”
林意沉默不语。
真的会像塔里克说的那样简单吗?
没能得到雄虫的赞许,这让塔里克稍微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信誓旦旦地道:“林意阁下,您不用为我担心,弗莱明与克莱因借着联姻的名义明争暗斗,对我反而是一种机会,说不定我能趁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取代阿勒西奥·克莱因,成为军部的新主虫。”
说到这里,雌虫顿了顿,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
他承诺:“到那时,我也一定会将我所拥有的一切,与您共享。”
林意勉强笑了笑。
时至今日,尽管塔里克依旧是他笼络的雌虫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但林意其实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相信对方了。克莱因与弗莱明的联姻,同样给林意带来了新的想法。
也许,他也应该像唐酒一样,放弃年轻的雌虫们,将目光转向手握实权、上了年纪的高等雌虫?
这么想着,林意的表情逐渐坚毅。
无论如何,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总有一天,他会将唐酒带给他的羞辱,悉数奉还!
同一时刻,首都星。
作为首要谈判地点的议事大厅内,室内的气氛却并不像外界的虫子们猜测的那样硝烟弥漫。
伴随着又一天交涉的结束,弗莱明家主在元帅副官的护送下,神情莫测地登上了回家的飞舰。
十分钟后。
完成任务的副官回到元帅办公室,看着同样看不出喜怒的帝国元帅,弗洛里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克莱因元帅,我们真的要有必要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吗?”
外虫不知道,他这个全程跟在元帅身边的副官,还能不知道双方谈判的具体细节吗?
就拿今天的这部分来说吧。
一直以来,军部都是维新派的核心势力,本部虽然不乏保守派特权家族出身的高等雌虫,但大多也只是被军部充当出色的战斗力使用,真正的核心职位,始终牢牢掌握在维新派的元帅亲信手中。
偏偏就在今天下午的交涉中。
向来拒绝保守派势力介入的克莱因元帅,竟然破天荒地将军部好几个关键的职位,让给了弗莱明一系的军雌。
虽说弗莱明家族同样承诺会在上议院为维新派的虫子大开便利之门,但有脑子的虫子都能看出来,两边交换的利益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相比军部实打实的让权,大贵族的承诺更像是一文不值的空话!
副官心有忿忿,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军部的主虫揉了揉眉心,面上泄露出几分淡淡的疲惫。
弗洛里欲言又止。
军雌沉默数秒,最终还是在忤逆与服从中选择了服从,识趣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元帅办公室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阿勒西奥端坐在属于军部之主的王座上,一只虫独自沉默了很久。
金色的竖瞳无声地隐匿在他眼睫阴影中,令外虫难以分辨深埋其中的情绪。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夕阳西沉,也许夜幕降临。无边的黑暗之中,军雌终于垂下眼眸,动了动指尖,打开光脑手环,再一次点开了那段前后不到半分钟的音频——
“你应该知道,婚姻对于我们这一系的雄虫,意味着什么吧?”音频中,年长雄虫的声音平静又严厉,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庄重。
随之响起的,则是属于年轻雄虫的声音。
那声音明亮又清脆,不含半分迟疑与畏惧,像是夏季里穿堂而过的风,冬夜里冰雪落冷松,里里外外都是一种清凌凌的干净。
他说:“因为我爱他,”
阿勒西奥当然知道这是一句谎言。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独自坐在军部的王座之上,静静地倾听着音频里另一端传来的,属于年轻雄虫的声音时,饶是年长的军雌自恃清醒冷静,也不可避免地因为这句话,在刹那间失了神。
阿勒西奥在想:小雄虫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心虚吗?
也许有,但应该也不会太多。小雄虫的演技一向很好,当他打定主意,要靠弄虚作假蒙混过关的时候,就是再敏锐的雌虫,也很难从他浑然天成的表情上察觉到丝毫违和。
他一定演得很好。
弯着眉眼,眸子清亮,神情是少见的认真又专注,仿佛当真坠入了情网,是再狡黠灵动不过的可爱模样。
如果能早一点遇见就好了。阿勒西奥遗憾地想。
这些年下来,身边的军雌断断续续地结婚,组建属于自己的全新家庭,阿勒西奥曾一一向他们每一只虫表达祝福,却从未因此产生半点对婚姻的憧憬与向往。在他看来,婚姻从不是雌虫必须选项。
即使没有雄虫陪伴,阿勒西奥自信他一只虫,同样能够度过足够明亮璀璨、丰富多彩的一生。
可当雄虫认真又笃定的声音,透过音频,回荡在他耳畔时,阿勒西奥忽然又有些动摇了。
倘若能够与这样的雄虫组建家庭,同如此狡黠又有趣的灵魂结伴而行,在纷乱复杂的大时代肩并肩,一同走完高等虫族漫长的一生,哪怕彼此之间无关情爱,想必那也会是极其圆满的一生吧?
遗憾的情绪仅存在了一瞬,就被军雌抛之脑后。
阿勒西奥并不是个性纠结,会允许自己沉浸在畏缩情绪中的雌虫。相反的,旷达不羁、意气风发才是他的常态。
也就是在这一刻,阿勒西奥想起了那天两虫交涉时,唐酒貌似不经意的话。
他说:“我倒是有把握在二次觉醒后进化为S级雄虫,可是你有把握让我爱上你吗?”
坦白说,原本唐酒在说这句话时,无论是唐酒,还会阿勒西奥自己,其实都没有将这个渺茫的可能放在心上。然而此时此刻,听着音频里虚假的爱意,年长的军雌忽然有了一种久违的冲动。
直到现在,阿勒西奥依旧对得到年轻雄虫的真心毫无把握,但话又说回来了,不真正放手一搏,谁又能知道最终的结局?
他之所以能够从当年的小小士兵,爬到如今军部之主的高度,恰恰是因为少年时的他永不后退,悍不畏死。眼下他贵为帝国的大半个主虫,总不能因为寿命将至,就越活越过去吧?
倘若他能够令唐酒爱上他,当然最好。
即使不能……
军雌垂下眼眸,看向桌上刻画着军部势力的宇宙星图,眼底的笑意忽而柔和。
即便他无法永远拥有帝国最娇艳美丽的玫瑰,那么,让对方在他死后孕育出的肥沃土地上肆意生长,似乎也不错?
阿勒西奥轻笑一声,心中有了决定。
当外界还在猜测,克莱因与弗莱明之间的拉锯战,还会持续多久的时候,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以为打得头破血流的两大高等特权家族,会在短短一周之内,迅速敲定利益分配,直接进入到一致对外的下一阶段。
如果说此前的利益分配,更多的是在为弗莱明逐渐接手军部铺路,那么从这一天开始,两边就是纯粹借着订婚的名义,一致开始在全帝国为唐酒扒拉各种好处。
具体表现为:
这颗高等星球不错,雄主/雄子肯定喜欢,要了!
这家大型公司似乎也不错,哦?分公司的招牌游戏刚好还是唐酒平常最喜欢的那款?很好,拿来吧你!正好回头让分公司的游戏设计师根据唐酒的喜好,再量身打造多款游戏,想必唐酒也不会经常抱怨无聊了。
哦哦!这个看起来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挺值钱的,也划过去吧!
“新生”的克莱因与弗莱明,就像是帝国的合法星盗,明目张胆地在八大星系干起了掠夺的戏码,平等地将维新派与保守派创得鸡飞狗跳。
当然,这就和唐酒没什么关系了。
圣地之外。
帝国最有权力的两位雌虫忙着为他们共同重视的雄虫“攻城略地”,每隔一天,都有大量的战利品被写出一张张合同,通过婚前合约,转移到年轻雄虫的名下。
圣地之内。
间接导致了大地震的帝国玫瑰懒洋洋地靠在乌拉诺斯露天花园里的长椅上,无精打采地晒着太阳。
好无聊。
星网游戏玩腻了,订婚的事在全圣地都炫耀过了,就连他的虫型玩具林意,也因为不堪他扰,跟躲避灾祸似地离开了圣地。找不到新鲜乐子的小雄虫闷闷不乐地在长椅上来回折腾,只觉得自己整只虫都无聊得好像要发霉了。
正当唐酒托着腮,思考要不要把已经通关的星网游戏再打一遍时,耳旁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唐酒阁下最近很无聊吗?”
没听过的声音。
是圣地新来的工作虫?
算了,不重要。
小雄虫懒洋洋地撩了撩眼皮,在搭理对方和忽视对方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保持着反在椅子上的姿态,懒得说话,也懒得动。
唐酒的态度堪称冷淡,蓄意接近的工作虫却像是没有看懂他的拒绝一般,若无其事地再起话头。
“不是说弗莱明与克莱因联姻了吗?”
工作虫面带微笑,语气里却分明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淡恶意与怂恿:“您要是无聊的话,还可以玩雌君呀。”
——玩弄雌君。
这是一组相当暧昧的词, 任何一位雄虫都能从这简单的平仄中联想到具体的意象。它是臣服,是温顺,是雌虫脖颈上的抑制项圈, 是一地支离破碎的羽翼,是比匕首还要锋利的金属光鞭。
唐酒挑了挑眉,终于直起了身子。
小雄虫抬起头, 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工作虫。
那双湛蓝明亮的眼瞳,此刻纯净得就像是一面镜子,如实地倒映出来虫略带恶意的神情。
分明是与寻常年轻雄虫没什么两样的天真模样,雌虫却没来由的心头一跳,仿佛在这位年轻的阁下眼中,他并非是圣地的工作虫,而是什么突然出现的、新奇的玩意儿。
工作虫心头一凛。
……被看穿了吗?
他心情沉重地低下头, 已经做好了被骄纵雄虫惩戒的心理准备,却见年轻的雄虫毫不留恋地便收回了目光,单手摸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对哦, 我还可以玩雌君啊!”
就像是被打开了某种新世界的大门。
小雄虫“唰”地一下起身,兴冲冲地往回走。
走出几米路后,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回过头,懒洋洋地扬起下巴,大发慈悲地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看不出来, 你这虫长得不怎么样, 思维倒是挺开阔的嘛。”
这就、成功了?
雌虫惊疑不定,面上则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恭顺道:“回唐酒阁下,我是哈里斯,前段时间刚通过雄保会的审核与培训。能为您这样的高等阁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小雄虫略一颔首,没再说什么。
看着年轻雄虫一无所觉、匆匆离去的背影,工作虫心头一松。
看来是他想多了。
到底是常年被圣地圈养的高等雄虫,除了一张美丽的皮囊,和与生俱来的基因,便别无所长。不像他效命的林意阁下,不仅有着不亚于任何高等雄虫的基因,就连性格与才智,都在雄虫中万里挑一。
想起心中倾慕的雄虫阁下,工作虫心口一热。
当大多数雄虫还在圣地无忧无虑的生活,将雌虫的勋章当做自身的炫耀工具互相攀比时,他的林意阁下已经跳出了高等雄虫的身份局限,如同高等雌虫一般,忧心起了帝国局势。
林意阁下说得没错。
为了低等雌虫同样可以牵手雄虫的未来,作为维新派的军部就必须维持其独立性。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克莱因与弗莱明联姻!
他这么做,也是想利用贵族雄虫一贯喜爱的施虐,让沉溺于温柔乡中的克莱因元帅认清雄虫的本质,等到克莱因元帅从雄虫的蛊惑中清醒过来,想必也会理解他的做法的。
对于陌生雌虫的想法,唐酒大概能猜到一二。
雌虫的手难以伸到圣地,塔里克也不可能笼络得了乌拉诺斯的工作虫。霍华德即使有心阻止克莱因与弗莱明的联姻,也不会用这样恶心的办法。能想出这样拙劣的离间计的,也只有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林意了。
知情归知情,唐酒是真没把林意放在心上。
此刻,他正背着双手,一晃一晃地走在返程的路上。
唐酒不表态,单纯的系统却被自家宿主的话吓得直炸毛:【宿主,你别听他的!这个虫也太坏了!我知道这个套路!什么玩弄雌君,他就是想让你伤害反派,借此离间你们,从而影响到你们两家之间的合作!】
【你要真听他的,克莱因和弗莱明好不容易谈妥的合作,就要完蛋啦!】
唐酒很欣慰:“不错嘛,看来你也没有以前那么笨了。”
系统发了张害羞猫猫的表情包,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也是近宿主黑,都是宿主调教得好。】
年轻的雄虫却话锋一转:“但他其实说得也没错。”
什么意思?
难道宿主真要听心机虫的话,和反派玩一些刺激的情趣?系统心头一紧,本能地先看了一眼星图——原本的攻略进度是65%,也不知道弗莱明家主是怎么和反派交涉的,这几天割肉下来,好感度反倒又涨了5%,来到了70%。
不知道这70%的好感度,能抵扣什么程度的折辱?
系统忧心忡忡地想。
唐酒不知道系统的心思已经拐到了十万八千里。
带着终于找到全新乐子的愉悦感,小雄虫步伐轻快地回到了这些天几乎待腻的居所。
无关忽悠或敷衍,唐酒真心觉得那位工作虫说得挺对的。
以前无聊那是以前,如今他都是有家室的雄虫了,找不到乐子的时候,当然可以玩雌君呀,难不成还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帮别有心机的蠢虫身上不成?
唐酒压根就没打算和林意掰扯。
至于那位挑拨离间的工作虫……
考虑到对方确实解决了他的烦恼,为他提供了有趣的方向,作为感激,唐酒在回到居所的第一时间,便叫来了仅为他服务的管家虫,漫不经心地吩咐道:“有个叫哈里斯的雌虫,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你去处理了吧。”
管家恭敬地一弯腰:“如您所愿,阁下。”
这就是唐酒分配给无关虫子的全部时间了。
随手解决了后患,唐酒托着下巴,开始琢磨要怎么个玩弄雌君法。
帝国确实有雄虫对雌侍,乃至雌君施虐的现象,但这种情况往往只会发生在头脑、性格和基因都堪称低劣的低等雄虫身上。
这类雄虫往往极端渴求高等雌虫的青睐,却又因得不到高等雌虫的半点关注而疯狂,认为高等雌虫眼中只有基因等级,瞧不起他们这般的低等雄虫,进而将这股嫉恨与愤怒,发泄在了同样等级的雌君与雌侍身上。
事实上,帝国并非没有为爱上头的高等雌虫。
低等雄虫的信息素很难对高等雌虫产生效果,这是在双方对彼此毫无感情的前提下。倘若双方存在真挚的感情,雄虫会在与雌虫结合时,分泌出特殊的信息素,这种信息素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基因等级带来的差距的。
说到底,只有极端自卑且极端自负的雄虫,才会试图通过折辱雌虫的方式,来证明自身的强大。
唐酒也很自负。
这种自负更多的体现在——比起让雌虫跪在他跟前,做出虚假的臣服模样,唐酒更想要雌虫心灵上的臣服与倾倒。
想看无所不能的阿勒西奥为他吃瘪。
想看温柔纵容的阿勒西奥因他懊恼。
想打烂军部之主的虚假外壳,看阿勒西奥一步步为他堕落、沉溺、失控的模样。
抱着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恶劣念头,唐酒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下,拨通自家未来雌君的视频通讯。
通讯只响过一声,便瞬间被接通。
阿勒西奥放下手中的公文,看向视频的对面。
小雄虫东倒西歪地窝在沙发上,衣领因主虫随意的动作不经意扯开,跳出一小节漂亮的锁骨,上衣的下摆不自然地微微卷起,露出恍若凝脂玉般白嫩嫩的小腹,纤细的脚裸在半空中一晃一荡,仿佛某种隐约的试探。
又像是一支蓬松的羽毛。
不过轻飘飘地自视野里一晃而过,便轻易勾起军雌心底翻涌的焦灼难耐。
这时候的唐酒,又不太像小玫瑰或者小狐狸了。
他更像是猫。
还是一只骄纵的、顽劣的猫。
无虫打扰的时候,就乖乖地窝在角落里扒拉毛线球。毛线球玩腻了,又一爪子拍开,在百无聊赖之中,坏心眼地跳上喂养者的膝盖,毛绒绒的尾巴扫弄着你的手腕,晃啊晃啊晃。
军雌垂下眼眸,隐藏在阴影里的喉结无声地动了动。
想rua。
想摸摸猫猫的头,捏捏它粉嫩的肉垫,挠挠它的可爱的下巴。再以手为梳,顺着它敏感柔软的背部一寸寸往下滑,最后握住那根松鼠般的大尾巴,牢牢地控在自己的手掌。
它会情不自禁地发出喵喵的声音吗?
是迅速跳开,还是乖乖巧巧地、顺势贴着你软绵绵地倒下,主动露出柔软的肚皮,邀你玩赏?
……不能再看下去了。
年长的军雌按了按额头,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
克莱因与弗莱明的交涉尚未完全结束,如今正值最为关键的收尾阶段,阿勒西奥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满盘皆输——倒不说他会因此失去什么利益,而是弗莱明家主一个心情不好,指不定就断了他接小玫瑰回家的念想。
这些天以来,维斯卡斯盯他就跟犯虫似的。
别说私底下对小雄虫做些什么了,只怕他想走正规流程,去圣地见唐酒,都要遭到弗莱明议员的打压。
为了如愿以偿地将小雄虫按时接回家。
军雌遗憾地叹气,忍痛忽视了那条在他身边蹭来蹭去的大尾巴。
在小雄虫开口,说出什么让他忍不住失控的话之前,年长的军雌略微抬眸,指尖敲着自己的胳膊,好整以暇。
“阁下,好久不见。星网游戏好玩吗?”
这本该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如果对方没有加上后半句的话。
唐酒:突然心虚.jpg
自从那天在弗莱明家门前分别后,迫于自家雌父的压力,唐酒乖乖往返于弗莱明府邸与圣地之间,没敢再与阿勒西奥私下见面。期间虽然也有通讯,但他由于一度打游戏上头,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状态。
他在圣地打游戏是开心了,阿勒西奥呢?
唐酒就不用问就知道,负责与自家雌父对接的阿勒西奥,这些天必然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白天要忙着和弗莱明家主对接,忍受百般毒舌与刁难;晚上回去还要处理军部的公务,那叫一个艰难凄惨。
一想到对方如今的高强度社畜生活很大程度来源于他在雌父面前的深情告白,唐酒就感到一阵心虚。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雄父居然特地把他当时的谎话录了下来,转交给了雌父,雌父还将它作为与阿勒西奥交易的核心筹码,更离谱的是,面对这样不算筹码的筹码,阿勒西奥居然还真的妥协了!
这一句话,让他平白得了多少钱啊!
考虑到对方现在忙碌的一切,完全可以说是在为自己打工。唐·资本家·酒的利益脑难得闪过了那么一点恋爱灵光,他沉吟一秒,非常慷慨地为军雌画了个饼:“明天,明天我就去军部看你,到时候你负责工作,我负责陪你,怎么样?”
军雌饶有兴趣:“真的?”
唐酒脸不红心不跳:“真的!”画大饼嘛,老资本家惯用手段了。非要问这个明天具体是什么时候,唐酒只能说,下次也不一定。
阿勒西奥只肖一眼,便看懂了小雄虫秘而不宣的坏心思。
他对此心知肚明,也不与小雄虫较真计较。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两虫为数不多的默契之一了:做承诺、画大饼,这是唐酒的事情。对阿勒西奥而言,小雄虫只要松口便足以,至于具体要怎么把对方骗……不是,请到军部陪他办公,那就是阿勒西奥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