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一个人太辛苦了。
江栩让李娟在旁边等着,他分了三趟才把东西全部搬到摊车上,东西又多又重,他的体力也不太行,搬完最后一趟,他连塑料凳子都顾不上拿下来,一屁股坐到了花坛边的水泥地上,双手搭在岔开的膝盖上,张着嘴巴直喘粗气。
李娟心疼得不行,连忙把塑料凳子放到地上:“来,坐这儿歇歇。”
说完,又从摊车上拿起一个透明水壶,拧开盖子递给江栩。
江栩摆了摆手,他累得连水都喝不进去。
李娟却以为儿子又在嫌弃自己,忙道:“这水是妈特意为你倒的,水壶洗了几遍,洗得干干净净,妈也没喝过一口……”
话没说完,江栩已经接过水壶,拧开盖子抿了一口。
歇了半分钟,他缓过来,把东西全部放回摊车上,和腿脚不便的李娟一起把摊车推到菜市场门口。
旁边水果摊的老板正坐在躺椅上拿着手机刷短视频,外放的音乐震天响,瞧见母子俩的身影,他将视频暂停,扭头招呼道:“哟,小栩回来啦。”
江栩转身问好:“叔叔好。”
“好,你也好。”老板笑呵呵地说,“真是个好孩子,每周都回来帮你妈妈出摊。”
李娟也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出来了,手上忙个不停,但嘴里还是嫌弃的话:“我倒希望他多在学校里呆着,多看看书,考个好的大学,免得跟着我一起受累。”
老板哈哈笑道:“你就是口是心非,之前孩子不回来,你又天天盼着。”
江栩没参与两个大人的谈话,将装有卤煮的汤锅和菜板菜刀等物都放好后,他坐到塑料凳子上,把背包放到摊车下面,从里拿出一套英语试卷开始做。
这个世界教育体制和他那个世界不太一样,在abo的世界里,人的寿命延长到了一百多岁,因此上学年限也有了改变,分别是小学六年、初中五年、高中四年、大学四年。
原主和主角攻受均已满18岁,放在他那个世界是上大学的年纪,可在这个世界才读高二,距离毕业还有两年。
原主的成绩和他人一样毫不起眼,在班级上中等偏下的位置,在年级上就查无此人了。
不过两年时间足够学渣逆袭,江栩作为曾经的年级第一,倒不担心高考的事,只是他很缺钱,他想拿到学校里一学期给一次的奖学金。
过了下午四点,来买卤煮的人慢慢增多,江栩把英语试卷塞回背包里,拿起夹子从汤锅里挑出卤煮,夹到李娟的案板上,由李娟切好装袋。
江栩帮了两个月的忙,早已得心应手,和李娟配合默契,两人一忙就是两个小时,顾客里不乏和李娟相熟的人,看到江栩纷纷调侃。
“儿子又回来啦。”
“哎呀,真幸福啊。”
“小伙子好像又长高了,都有一米九了吧?”
江栩抽空回答:“没到一米九,只有一米八六。”
“那也不矮了,你这么小,往后还会长,说不定过两年就长到一米九了。”说话的阿姨也和江栩打过不少次照面,为人大大咧咧,说话有些口无遮拦,她打量江栩两眼,“alpha和beta还是不一样,我儿子在beta里算高了,也就一米八出头,可alpha轻轻松松长到一米八。”
阿姨转向埋头切卤煮的李娟,半是羡慕半是玩笑地说:“娟儿,你才是厉害,听说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只要和beta结合,十有八九都生beta,你却生了一个alpha。”
其他人听了,不由得笑道:“可不厉害吗?我们这片区的alpha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omega更是一个没有。”
“你这不是废话?”另一个人接话,“我们这里就是beta片区,哪儿来那么多alpha和omega?”
大部分的alpha和omega都住在城里的高档小区和高档别墅里,怎么可能混迹在五环外的公租房附近?
虽然没人开口,但是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
江栩也很头疼。
这个abo性别是这个世界里最让他难以适应的地方。
李娟始终埋着脑袋,不仅没有参与大家的话题,甚至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切卤煮的速度越来越快,力气越来越大,把菜板切得咚咚作响。
江栩看了李娟一眼,抢在李娟之前把切好的卤煮装进塑料袋里,他把塑料袋递了出去,同时对李娟说:“妈,我去学校了,下周五放学再回来。”
李娟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看看手表上的时间,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江栩拎着背包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李娟的喊声。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李娟提着一大袋卤煮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来,便又倒了回去。
“这里面装了鸭掌、鸭脖、猪耳和牛羊肉,都用袋子分开装着的,你把这些一起带上。”李娟说。
“妈,我带了的。”江栩说。
“我怕你背包里的那些量不够,你的同学们不是喜欢吃吗?就多带点。”李娟说着,绕到江栩身旁,拉开他背包的链子,直接把塑料袋往里塞,一边塞一边叮嘱,“儿子,在学校里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打好关系,钱不够跟妈说,不要太节省,该花的地方就花,我们还不至于缺那几个钱。”
江栩没再拒绝,嘴上嗯了一声,尽管表情没有波动,可镜片后面注视着李娟的眼神不可察地软了半分。
又是一路长途跋涉,等江栩回到a市第一alpha高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是归校日,比起昨天校门外的门可罗雀,今天热闹了不止几倍,连外面的马路边上都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
a市第一alpha高中顾名思义便是只收alpha学生,男女都有,放眼望去,全是高个子,夹在中间的矮个子则是过来送alpha的omega,其中几对一看就是情侣关系,眼神黏得都快拉丝了,心头的不舍全写在脸上,在校门口你侬我侬。
江栩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走进大门,没人注意到他,他也懒得注意别人。
一路走回宿舍门外,他抬起手,准备在智能锁上输入密码,却发现门居然开着——
不,应该是没关严实。
宿舍门敞着一条缝,轻轻一推就开了。
然而前脚门被推开,后脚就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声音传进江栩的耳朵里,黏黏腻腻的声音,伴随着情难自禁的闷哼声,就从门旁的卫生间里传出。
“别……”这是属于另一个假扮alpha的omega室友的声音,喘得厉害,一个音调抖了好几个弯,“江、江栩要回来了……”
然后是一声轻笑。
这是徐子晖的声音。
“放心,他没这么快。”徐子晖说。
“但是我怕,被撞到就不好了……”话没说完,也不知道里面进行到了哪个步骤,声音陡然拔高,“别碰那里!”
江栩:“……”
余光的走廊上有人朝这边走来,江栩想也不想地后退一步,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那个人吓了一跳,那个人看了江栩一眼,莫名其妙地快步走开了。
江栩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宿舍门外,直到在心里倒数完六十秒,他再次抬手输入密码。
把门打开,一旁卫生间的门已经关上了,但里面的灯还亮着,估计还有人没出来。
江栩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面无表情地往里走。
徐子晖连上衣都来不及穿,就穿了一条宽松的白色短裤,裤腰上的带子没系,垂在张开的两腿中间,他装模作样地玩着手机,听到声音,抬头向江栩打了声招呼:“嗨。”
江栩连眼神都没往他那边偏一下:“嗯。”
徐子晖看着江栩走到自己身后,拉开椅子,脱下书包放到桌上,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啊?”
江栩坐在椅子上,把装在背包里的塑料袋拿出来,头也不回地说:“八点半了。”
徐子晖:“啊?”
江栩停下动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回头看向徐子晖:“我以前都是八点回来。”
徐子晖:“……”
好吧,他承认自己从没关注过江栩回宿舍的时间,只觉得今天江栩回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江栩没有和徐子晖在这个话题上车轱辘的意思,见对方没再说话,他转了回去,埋头整理一个个装着卤煮的小袋子。
徐子晖却没动静,眉头微皱,表情略有复杂地盯着江栩的背影。
不对劲啊……
徐子晖心想。
换做其他宿舍的任何一个alpha坐在江栩的位置上,都能闻到宿舍里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的气味。
abo三种性别里只有beta几乎分泌不出信息素,alpha和omega则是时常受到信息素的影响,高兴时分泌信息素,激动时分泌信息,悲伤时分泌信息素,有时候什么事都不做,也会有若有似无的信息素飘散出来。
尤其当情动时,分泌出来的信息素气味会比平时浓烈几倍或者几十倍。
Alpha之间或者omega之间的信息素会相互排斥,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则会相互吸引、相互影响,甚至引发更严重的后果,这也是alpha和omega的就读学校要限制性别的主要原因。
由此一来,抑制信息素的工具成了在市面上流通最多的商品。
每个alpha和每个omega的信息素也略有不同,信息素的产生会随着alpha和omega的体质变化而发生变化。
像徐子晖长得人高马大、肩背宽阔,胸前和腹部的肌肉练得结结实实,整个人跟一个霸王似的,往那儿一站,学校里没几个alpha敢和他硬碰硬,他的信息素气味便和他本人一样霸道,哪怕刚刚只是趁着詹怀轩洗澡脱衣时将其按在盥洗台前上下其手地亲了一番,他的信息素气味也如蛛网一般在宿舍的空气中蔓延开来,张牙舞爪地遍布到每个角落,这个时候但凡有一个alpha闯入这片区域,都会被徐子晖的信息素气味逼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产生生理性的不适,更甚者可能会狂躁、恼怒、大动肝火。
虽然刚才徐子晖第一时间打开了宿舍里的空气净化器,还喷了快半瓶的信息素抑制喷雾,但是他的信息素实在太蛮不讲理了,直到这会儿才消散。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江栩居然直接进来了?
徐子晖心里不可谓不诧异。
尽管江栩的条件不怎么样,可多少也是一个alpha,结果对他的信息素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
眼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的信息素没有那么强的威慑力,要么江栩本身不太能感受到别人的信息素。
徐子晖自认是个不可多得的优质alpha,学校里哪个alpha闻到他的信息素气味不会退避三舍?所以第一个可能性是不成立的,那么就是第二个可能性了——
江栩很难分泌信息素,因此也很难感受到其他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
信息素对alpha和omega来说至关重要,不能分泌信息素的alpha和omega就像不会求偶的动物,在徐子晖眼里,这样的alpha和阳痿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江栩不是徐子晖遇到的第一个“阳痿”alpha,此时宿舍的卫生间里还有一个呢。
只是徐子晖喜欢詹怀轩,也不介意詹怀轩能否分泌信息素,反正alpha的信息素相互排斥,不能分泌正好,方便他们亲热。
至于江栩……
徐子晖暗叹口气,眼里浮出深深的同情。
都说同人不同命,同样是alpha,同样就读a市第一alpha高中,同样住在一个宿舍里,江栩的命和他的命就是天差地别啊……
以后他还是尽量照顾江栩一些吧,怪可怜的。
江栩收拾完卤煮,这才察觉到什么,他扭头一看,冷不丁地对上了徐子晖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目光。
那目光相当复杂……
江栩都被看愣了:“你有话要说吗?”
徐子晖猛地回神,顿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他扶了下额,一阵懊恼,要是被江栩知道自己发现了对方的秘密,岂不伤人自尊?
本来江栩就不怎么自信,话也少得可怜。
“没有没有。”徐子晖难得慌张了下,赶紧连头带身体地转了回去,然后拿起手机继续玩,只是那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的动作怎么看都很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栩:“……”
他想说点什么,想了想又还是算了。
这时,门旁卫生间的门发出喀嚓一声轻响,紧接着,门被人从里推开,一道高瘦的身影走了出来。
这是一间四人寝,洗浴配置是按照双人标准来的,卫生间里有两个盥洗台,盥洗台对面是两间并排的厕所隔间,再往右的中间就是淋浴间了。
卫生间里共有四扇门,除了两个厕所隔间的门,还有淋浴间的门和卫生间的大门,按理来说,卫生间的大门很鸡肋,装上只是以备不时之需,一般人上厕所或者洗澡都不会把大门关上。
但詹怀轩的情况不同,他不管是上厕所还是洗澡都会把卫生间的大门关上并反锁,哪怕只是进去换个上衣也一样。
如今詹怀轩和徐子晖的关系暧昧不清,却依然这么做,防的对象不是徐子晖,自然就是剩下的江栩了。
江栩很有自知之明,不仅平时上厕所和洗澡都会把卫生间的门关上,这会儿听到动静,更是立马将头扭了回去,摊开一本数学资料书,拿起笔开始读题,连余光都没往詹怀轩那边分散一点。
然而詹怀轩穿着拖鞋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宿舍里分外明显。
江栩还做不到彻底摘下两只耳朵,便听着詹怀轩从卫生间的方向走来,经过他的身后,有片刻停顿后,又走向阳台。
他们的衣柜和储物柜都在阳台那边,估计是去拿东西了。
可安静了没一会儿,詹怀轩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他从阳台的方向走来,经过江栩身后,走出几步后,不知怎的又倒了回来。
“江栩。”
是詹怀轩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好辨认,和徐子晖已经发育成熟的低沉嗓音不同,他的声音处于少年时期清朗悦耳的阶段。
江栩抬起刚划了几下的笔尖,转头看向詹怀轩。
原来刚才詹怀轩是去拿衣服了,他的睡衣外面又披了一件很薄的针织外套,睡衣是灰蓝格子款,暗色调衬得他的肤色尤为雪白,但一张脸刚被淋浴间里的水蒸气熏过,还是红彤彤的状态。
虽然詹怀轩一直假扮alpha,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抑制住了自己的omega信息素,但很多时候他的omega特征可以说是相当明显。
周围人都是瞎的。
包括原主。
江栩也把自己催眠成了一个瞎子,表情和眼神都很冷淡,下巴微抬,问道:“怎么了?”
詹怀轩站着俯视坐在椅子上的江栩,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尴尬,一双白皙的手扯着外套边缘,他强作镇定地说:“我听说你在到处找兼职,正好我认识一个学姐,她在游乐园里工作,下午我看到她发了一条朋友圈,说是游乐园要招周末的临时工,你想去吗?你想去的话,我把学姐的微信推给你。”
“好。”江栩想也不想地应了下来,“谢谢你。”
“不客气。”詹怀轩说完,还在原地站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栩一看詹怀轩那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可詹怀轩和徐子晖在宿舍里亲热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未免太迟钝了。
两人面对面地沉默几秒。
江栩率先打破僵持,转身把笔放进资料书里,合上资料书,提起分装好的几个塑料袋准备出门。
詹怀轩问:“你这么晚了还出去呀?”
江栩心想还不是给你们腾空间?
但这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他敷衍地嗯了一声:“有点事。”
詹怀轩闻言,不再多问,往旁让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江栩的身影消失在关上的门后。
关门声响起了下一秒,他的衣角就被徐子晖拽了一下。
詹怀轩又羞又恼,没好气地把衣角从徐子晖手里扯出来:“别老扯我衣服。”
徐子晖这人就是手贱,喜欢随时随地对他上下其手不说,明明江栩就在桌前坐着,还要每次他走过时都扯他衣服或者拉他的手,生怕江栩看不到一样。
“你想太多了。”徐子晖转而圈住詹怀轩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人扯到了自己怀里。
詹怀轩挣扎着要起来。
徐子晖不让,硬是把詹怀轩的屁股按到自己腿上,两只手牢牢把着詹怀轩精瘦的腰,他的下巴蹭了上去,在詹怀轩脖颈肩摩擦:“江栩就是一个书呆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他能发现什么?你别太高估他了。”
詹怀轩挣扎无果,生气地用胳膊肘撞了下徐子晖的胸膛,但他力气不大,徐子晖又没穿衣服,皮肤相触之下,这个动作更像是在调情和撒娇。
“你还是收敛点。”詹怀轩说。
“好好好。”徐子晖的手又不老实了,“现在江栩出去了,我不用再收敛了吧?”
另一边,江栩提着塑料袋走出宿舍楼,他另一只手上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微信群聊,是他拉的群,经过两个月的发展,群成员已经从最初的2个人变为了现在的28个人。
江栩在花坛边找了个位置站着,往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江栩:卤煮到货了,今天现做的,想要的同学可以点单,配送到你们宿舍门口。】
把消息发出去后,他熟门熟路地点到发送图片上面,选了一张图片发送出去,是之前一直在用的价格表。
消息发出不过几分钟,就有人在群里回复了,是江栩的老顾客,知道江栩每周回来都会带上家里现做的卤煮,因此每次这个时间点都会特意关注一下群消息。
那个人在群里稍微问了几句,然后报出自己的位置。
江栩看了一眼。
那个人在学校的正大门外,估计刚刚回校。
群里暂时没有其他人回消息,江栩不再等待,拎着袋子朝校门口去了,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学校门外。
这会儿聚集在门外的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了,但还是有一排车停在路边,三三两两的人站在一起。
江栩仗着个子高,站在原地环视一圈,轻轻松松地找到了他的老顾客。
“余学长。”江栩走过去喊了一声。
余新书正站在打开的车门前,和坐在车后座的弟弟聊天,听到喊声,他转头看去,顿时笑道:“你来啦。”
江栩走到余新书面前,动作麻利地将余新书要的卤煮装好,他把袋子递了过去:“一共六十四块钱。”
余新书左手接过袋子,右手顺势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点进微信找到和江栩的聊天框,直接转账两百过去。
“剩下的是你的跑路费。”余新书说,“辛苦了。”
江栩也不避嫌,当着余新书的面大大方方地收了转账,他收起手机:“谢谢余学长,那我先进去了。”
余新书说:“去吧。”
江栩颔了下首,转身走了。
余新书将目光从江栩的背影上收回,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这个学弟是不是又长高了?明明上次见面还只比他高一个头顶来着。
一边想着,他一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车里的弟弟:“给,你要的。”
坐在车里的余新羽是余新书的亲弟弟,比他小两岁,今年刚上高一,是一个omega,他伸出双手接过袋子,脑袋却朝后面扭着,目光黏在江栩逐渐看不太清的背影上。
“哥,你说的就是他啊?”余新羽问。
“嗯。”余新书应了一声。
他今年高三,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也是一次偶然情况,他得知了江栩家里的情况,本想帮江栩申请学校里的助学金,可江栩爱面子,不仅为此生了气,还在后面处处躲着他。
余新书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自然也不开心,足有大半年的时间见到江栩就冷脸,直到两个月前得知江栩在学校里卖卤煮,他本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的想法加了微信群,才渐渐对江栩有所改观。
“我看他不像你说的那样呀。”余新羽去年听自己哥哥抱怨过几次,也跟着愤愤不平了很久,还以为江栩是一个长相和外形都不起眼、面对人时畏手畏脚的自卑男alpha,可刚才那个alpha的言行举止都很大方,而且腿长肩宽、身形笔挺,只是头发留得有些长,把额头和眉毛都遮住了,还带了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很像一个不爱说话的书呆子。
“他最近变了不少。”余新书说,“比以前讨人喜欢了,虽然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但以前死要面子,把自个儿折腾得够呛。”
“那还真是变了不少。”余新羽挑了挑眉,“一个爱面子的alpha是不会提着这种东西在学校里走来走去的。”
余新书噗嗤一笑:“这种东西?那你还为了这种东西专程跑我学校外面等着。”
“确实好吃嘛!”余新羽嘴巴一撇,将袋子放到一旁,随即转了话题,“对了,哥,你知道表哥最近在相亲吧?”
“知道。”余新书说,“小姑不是说表哥很喜欢那个alpha吗?还约那个alpha见了第二面。”
余新羽脸色渐沉:“问题就出在这里。”
余新书问:“出什么问题了?”
“那个alpha根本不喜欢表哥,但他又不说,把表哥当傻子似的溜了两天,昨天他们第二次出去的时候,表哥特意推了应酬,打扮了半天,满心欢喜地出去,结果连午饭都没吃就气冲冲地回家了。”
余新书也皱起了眉,他沉思片刻,问道:“那个alpha是不是徐家的小少爷?”
“就是你们学校里的那个徐家少爷。”余新羽往后一靠,不高兴地说,“也不知道表哥回去的时候撞到谁了,反正现在都知道表哥被拒绝的事了,丢了好大的脸。”
余新书听到这里,不由得沉默下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徐子晖。
他们学校里很出名的一个人,不过他和徐子晖的圈子并不重叠,除了在朝会和学校举办的大型活动上,他和徐子晖几乎没怎么碰过面。
今天是吴家大少回国的第二天,吴家大费周章地举办了一场接风宴。
说是接风宴,其实更像一场应酬,吴家把圈里所有叫得出名字的人都邀请到了,聚集在海上一艘新买的巨轮上,还请了不少当红明星出场。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如黑墨般浓稠的夜色包裹了整艘巨轮,站在甲板上,能看到岸上灯火通明,夜景连成一条明亮的线,回头看向船舱二层,里面依然歌舞升平。
十月早已入秋,夜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甲板上站了不少人,有的是出来闲聊,有的是出来喝酒,有的是在船舱里待得闷了出来透气。
金家月属于最后一种。
今天的应酬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没到可以随便应付的地步,他穿了一套稍显正式的黑色西装,虽然经由品牌方量身剪裁,舒适度有所保证,但是还没有舒服到穿着居家服在家休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