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往常,李娟不会特意对江栩说这些话,实在是刚才一路回来,江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走上楼梯时,脸上几乎覆了一层冰霜。
李娟看得心惊胆战,她从未见过自己儿子露出那样的脸色,仿佛冰川之下燃着一团火,随时都能爆发。
江栩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安静地和李娟对视。
屋内不太亮的白炽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他戴着那副黑色细框眼镜,镜片反着微弱的光,高个子往那一杵,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淡。
有那么一瞬间,李娟感觉江栩离自己很远。
也许她和儿子从未真正靠近过,只是比以前亲密了不少。
过了许久,江栩扯着嘴角笑起来,这次的笑容比刚才真心实意了许多:“我知道,等明天搬家就好了。”
说完,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江栩坐到椅子上,把手机放到保温杯旁,保温杯里的水是他下午回来时倒的,还是烫的。
他翻开高三的生物课本和练习册,翻到上次预习的地方,端着保温杯盯着课本看了半天,始终没有进入状态。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
不是电话铃声,是微信语音的铃声。
江栩蓦地回神,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手机屏幕上一下子闪出了金家月的头像。
那只熟悉的杜宾犬脑袋。
他接通语音:“家月哥?”
金家月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很多人都在说话,过了两秒,才听见金家月喂了一声。
“你在哪儿呢?”江栩问。
“我在厂里。”金家月说着,原本只有微信头像的屏幕画面忽然闪了一下,一群正围在一起交流的人闯入镜头。
下一秒,镜头转换,变成了金家月的脸。
江栩立马翻出耳机戴上,把手机放到手机架上,看着屏幕里金家月的脸,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不知不觉间,刚才窝在心里的那团火也慢慢消散了。
“你看我发现了什么。”金家月拿起一个东西放在脸边,和自己的脸颊相贴。
江栩凑过去仔细一看。
是一个布娃娃。
那个布偶娃娃有手臂长短,脑袋很大,圆圆鼓鼓的,十分可爱,它下面穿着白衬衫搭配牛仔背带裤,上面顶着一个有点像锅盖头的发型,浓厚的刘海遮到它的眼皮上,呆头呆脑的样子。
金家月似乎很喜欢那个布娃娃,又拿着它在镜头前晃了半天。
“看它像谁?”
“……”江栩沉默片刻,无奈地说,“你是不是想说像我?”
金家月反问:“难道不像你吗?”
江栩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迟疑着说:“和我现在也不是很像。”
“我没说像现在的你。”金家月说,“像以前的你,我和你第一次在图书馆里见面的时候,你就是这副样子。”
江栩觉得好笑,却又无从反驳:“也没这么呆吧。”
金家月还没说话,旁边走来一个人,喊了一声:“金先生。”
原本对着镜头笑靥如花的金家月瞬间将表情一收,嘴角压了下去,又变成了平时冷冷淡淡的金总。
“高经理。”金家月偏过头问,“怎么了?”
旁边的人说:“你手里那个玩偶还差一样道具。”
话音落下,一只手闯入了镜头。
那只手上拿着一副塑料做的黑框眼镜,动作熟练地将黑框眼镜往玩偶鼻子上一架。
“好了。”那个人将手收回,“这才是小书呆子。”
江栩:“……”
金家月没能绷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没等那个人走开,他又迫不及待地拿着玩偶在镜头前晃。
“这是他们厂家生产的玩偶,这款还没上市,他们说可以送两个给我,那就你一个、我一个怎么样?”
江栩揉了揉眉心:“要两个一模一样的吗?”
“对。”金家月说,“两个小书呆子。”
江栩问:“还有其他样式的玩偶吗?这个小书呆子玩偶给你,再挑一个像你的给我。”
金家月也才想到这一点,恍然地哦了一声:“他们做了好多样品出来,等会儿我看一下。”
江栩说了声好。
两人又聊了几分钟,江栩简单说了下他和李娟明天搬家的事,可惜金家月在外地出差,没办法赶回去和他们一起吃在新家里的第一顿饭。
这边金家月准备挂视频了,那边金颂的目光往他身上瞟了好几次,嘴角一直撇着,直到时为筠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趁着高经理几人在前面带路,金颂不满地对时为筠说悄悄话:“你看看你儿子,过年期间跑一个alpha家里住几天就算了,还在工作时打视频,分开一天跟失了魂似的,简直不像样。”
时为筠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你管他呢。”
“我是他爸,我不管他谁管他?”
时为筠脸上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还好意思说儿子,当年哪个alpha才十八岁不到就天天夜里往我卧室的窗户里爬?”
金颂:“……”
“行了。”时为筠说,“儿子都快三十了,该懂的、不该懂的早全懂了,你别掺和太多。”
金颂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怕闹出人命嘛。”
时为筠好笑地说:“谈个恋爱能闹出什么人命?”
“此人并非彼人命。”金颂表情严肃,“我说的是能张口喊你小爷爷的那种人命。”
时为筠:“……”
噗的一声,是金颂被自己的omega肘击到腹部后发出的痛苦闷哼。
另一边,江栩把计划的内容预习到一半,李娟便敲门喊他出去吃饭了。
餐桌上,李娟明显感觉到江栩的情绪一下子多云转晴,脸上的阴霾化开,整个人都变得平和了。
李娟有些高兴,也有些惆怅。
难怪很多人说alpha和omega之间的羁绊比一对beta情侣要深很多,信息素造成的影响不仅作用在alpha和omega的身体上,同样作用在他们的心理上。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江栩找的搬家公司已经开车到了他们的单元楼下,搬家公司来了两个员工,都是干活的好手,几趟来回就将他们的东西搬了大半。
李娟在楼下等着,江栩和两个员工一起搬东西,搬最后一趟时,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一个阿姨。
“白阿姨。”江栩喊了一声。
白阿姨平时很照顾他和李娟,上次李娟昏倒住院也是白阿姨帮忙把她送到了医院。
白阿姨的臂弯里挎着篮子,看样子是要出去买菜,瞧见搬家公司开进来的小货车,她脸上倒没多少惊讶,似乎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们这是要搬去哪儿?”白阿姨问。
“城里。”江栩说,“我妈要经常去医院做康复训练,这里离医院太远了,搬到城里的话,交通方便一些。”
白阿姨闻言,没再多问,目光从江栩的头扫到脚,扫到江栩的手上时,稍微停顿了下。
之前江栩手上都是冻疮,手指又红又肿,帮李娟卖卤煮时被不少人注意到,这会儿再看,已经好了很多,手指恢复了修长的形状。
江栩的手和他个子一样,很长,很出挑。
“你是个好孩子,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白阿姨说。
江栩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借白阿姨吉言。”
小货车前面有四个位置,正好坐下江栩和李娟。
当小货车把他们送到新家的小区里时,天色刚亮,小区里已有不少晨起锻炼的人。
那两个员工分趟把东西搬到电梯口,再一次次地用电梯运上去,李娟在新家整理东西,江栩就在电梯口守着。
然后他又撞上了那两张熟悉的面孔。
余新书和余新羽兄弟俩像是刚从外面跑步回来,身上穿着不厚的运动装,喘着粗气,脸上都是汗水。
瞧见江栩的身影,兄弟俩同时愣住。
还是余新书先反应过来:“你在搬家吗?”
江栩嗯了一声:“早点搬过来,也好早点把这件事落实了。”
余新书问:“要不要我帮忙?”
“我们这边差不多了,谢谢余学长。”江栩说,“你们先上去吧,我们暂时不用电梯。”
余新书没有勉强,拉着余新羽走进电梯,他没急着按楼层键,看着江栩说了一句:“你最近变化好大,昨天我看到你差点没认出来。”
江栩下意识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框:“因为我换了一副眼镜的原因吗?”
“不止,还有外形上和性格上,总之和以前相差很大。”余新书说。
“人都是会变的。”江栩回答。
“你说得对,连街边的树都会长大,人怎么可能一成不变。”余新书说着,电梯门也缓缓合上,他隔着越来越窄的门缝打量江栩。
江栩和以前相比确实变化惊天,变得爱说话了、变得会笑了、变得愿意努力了。
此时站在那里,江栩不会像以前一样佝偻着背,把眼睛藏在过长的刘海里,他的身形挺拔得犹如一棵松柏,头发剪短后,整张脸都露了出来,硬朗的轮廓被明亮的光线描绘得格外清晰。
余新书挣扎片刻,还是没忍住伸手阻止了电梯门的合上。
“江栩。”余新书说,“其实有一件事在我心里放了挺久,可能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我有点介意,可以跟你聊一会儿吗?”
第142章
江栩看余新书的脸色不对,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往外张望了一下,才说:“我先把东西搬上去可以吗?搬完了我再找你。”
“可以。”余新书说,“我家住302,到时候你来敲我家的门吧。”
商量好后,余新书和余新羽兄弟俩坐电梯上楼了。
江栩跟着工作人员把东西全部搬进家里,在手机软件上付完款后,他跟李娟打了声招呼,便坐电梯下了楼。
敲响302的房门,是余新书来开的门。
余新书拿了一双拖鞋放到江栩脚下:“家里就我和新羽两个人,别太拘束。”
江栩点了点头,跟在余新书的后面来到客厅。
他没有特意打量周围的环境,但只通过客厅的装修以及沙发和茶几的样式也能看出这个家里有多豪华。
余新羽换了一套家居服,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拿着手机,看似在打游戏,实则余光一直盯在他们身上。
江栩恍若未觉,坐到了距离余新羽较远的长沙发一侧,他伸手接过余新书倒来的水。
“谢谢学长。”
余新书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在江栩身旁落座后,他扭头看了一眼还稳稳当当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余新羽。
余新羽接收到了自家亲哥的视线,连忙将手机一抬,挡住了大半张脸:“别看我,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余新书叹气:“你就不能进去玩手机吗?”
“不能。”余新羽才不承认他也想听他们要说什么,他耍赖地说,“我平时也在沙发上玩手机啊,你不能自己有事就把我赶走吧?”
余新书:“……”
还是江栩开口问道:“余学长,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余新书弯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后,他和江栩一样将水杯拿在手里,斟酌许久,终是提起了那个话题:“我想和你说一下关于助学金的事。”
江栩嗯了一声:“助学金怎么了?”
余新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栩的表情,他以为当自己说出“助学金”这三个字时,对方会紧张、会慌乱、或者会有一些特别的反应。
然而江栩面不改色,甚至连一点眼神波动都没有。
当然,情绪是有的。
只有疑惑。
“之前我听说你家里困难,就帮你和教务处的老师沟通了一下,教务处的老师答应给你安排助学金,后来我跟你说了这件事,你却不要助学金,你说不想接受学校的这种帮助。”余新书慢慢转着手里的杯子,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说,“因为那件事,我俩在那半年里闹得有些不愉快,实不相瞒,当时我还觉得你太好面子,明明家里有困难还要咬着牙硬撑,可后来我看了你的那篇采访,上面说你每个学期都在拿助学金。”
说完,余新书停止转动杯子的动作,望向江栩。
连装模作样打游戏的余新羽也不装了,放下手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江栩。
江栩感受着兄弟俩的目光,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已经明白了余新书想表达的意思。
原来原主的助学金是余新书帮忙安排的。
江栩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原主的人际关系,结果原主没有一个关系亲近的朋友,只和余新书来往较多。
不过从微信的聊天记录里看,原主和余新书的关系也在很久之前就淡下去了。
原主应该删过自己和余新书的聊天记录,前面的聊天记录都找不到了,只有最近一年来比较零散的内容以及相互发送的节假日祝福消息。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
余新书帮忙安排助学金,可原主一面拒绝余新书的帮助一面一个学期不落地拿完了助学金,余新书得知此事,感觉自己受到欺骗,这件事由此在他心里形成一个去不掉的疙瘩。
江栩已经无从得知原主这样做的理由,根据他的猜测,原主可能一开始确实没有想过拿学校的助学金,后来禁不住邓老师三番四次地劝说,就填了助学金的申请表,至于余新书那边,原主出于心虚不敢主动提起,于是这个误会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不管这个猜测正确与否,江栩都有一个感觉,原主并非有意向余新书隐瞒助学金的事。
因为原主很在乎余新书这个朋友。
在那一片连手机屏幕都填不满的微信聊天列表里,原主只把自己和余新书的对话框置了顶,而且备注是“余学长”,不是冷冰冰的一个名字。
江栩沉默了足足两三分钟。
余新书看向他的眼神从期盼到失望,最后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把杯子放回茶几上,坐直身体说:“不好意思,我不该冒昧地提起这件事。”
江栩突然喊道:“余学长。”
本要起来的余新书身形一顿,又坐了回去:“嗯?”
江栩平静地看着余新书:“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余新书面露疑惑,虽然不知道江栩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认真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你的入学成绩很好,排在前几,可入学之后成绩一落千丈,我看那篇采访说你成绩的下降和你的家庭有关系,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以前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如今变了很多。”
说完,又问:“怎么了?”
江栩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我还是婴儿时被人丢在了菜市场外面,是我现在的爸妈捡到了我,他们把我抚养长大,可惜前几年我爸生病,我家把房子车子都卖了,也没能把我爸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爸走后不久,我妈从楼梯上摔下去,摔瘸了腿,她卖卤煮是能挣不少钱,可她瘸着一条腿,没有我的帮忙,一个人做不了太多卤煮,也就卖不了太多的钱。”
这些事早在采访里写过了,余新书和余新羽也来来回回地看过好几遍。
可这会儿听江栩不急不躁地亲口说出,他们还是感觉到了震撼,他们从小就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实在想象不出这么多苦难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一个家庭里。
“我起初确实没想拿助学金,可后来我才知道家里还欠着几十万,都是我爸生病时欠下的钱,所以后来邓老师又找了我几次,我就填了申请表。”江栩说的全是他猜测的内容,但他感觉八九不离十了。
余新书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你之前打那么多工……”
“我想帮家里还债。”江栩说,“能挣一点钱是一点钱,至少能让我妈少受一点累。”
余新羽的反应比余新书还夸张,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都站到了毯子上:“那你家的债呢?”
“已经还完了。”江栩说,“我帮了同学几个忙,他帮我把债还了,其实我做的那些事不太地道,但我没有选择。”
兄弟俩都沉默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余新书抓住重点:“不对啊,你说你爸几年前就走了,那昨天我们碰到的那个叔叔是……”
“他是我的亲爸,旁边那个也是我的亲妈,我和他们两个多月前相认的。”江栩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过搬来这里的人只有我和我养母,我们住得太远了,公租房的房租是便宜,但环境不好,很多人议论我们,而且我妈的腿也要做康复训练,这里离医院近,又是我亲生父母的房子,我们就搬过来了。”
听到这里,余新书和余新羽彻底说不出话了。
临走前,江栩还是向余新书表达了歉意。
余新书把双手摆得跟雨刮器似的,脑袋都快摇出火星子了:“是我想太多了,该我跟你道歉才是,以后我们楼上楼下常来往。”
把江栩送到门口,关上门后,兄弟俩在玄关处站了半天。
余新羽连手机都没拿,两只手空荡荡地垂在身体两侧,他呆了许久,讷讷地问:“哥,江栩说的帮同学的忙是不是就是帮徐子晖相亲啊?”
余新书眉头一皱:“什么相亲?”
“……”余新羽猛然意识到自家亲哥还不知道那些事,连忙讪笑着说,“没什么。”
若是平时,余新书早就刨根问底了,可这会儿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已经没有精力思考其他。
兄弟俩回到沙发前坐下,大眼瞪小眼了将近一分钟,余新书终于反应过来,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真是该死啊!”
余新羽也嚷嚷道:“哥你真是的,什么都不问就在那儿瞎想,人家家里那么困难拿个助学金怎么了?而且他成绩下滑也是被家里拖累了,我要是他那种情况,说不定都考倒数了,结果人家不仅没考倒数,还用一个学期就冲上来了!”
余新书幽幽看向余新羽:“你别说我,我看你最近也没少说江栩这里那里不对。”
余新羽:“……”
半晌,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真是该死啊!”
江栩和李娟用一天时间收拾完,又把这套房子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
房子是四室两厅,其中一个房间装修成了书房,江栩和李娟分别搬进了两个次卧,剩下的主卧暂时空着。
晚上,姜霍和温月宁过来吃饭,顺便再碰一下明天晚上饭局的流程,还有姜霍和温月宁请来的宾客们,不管江栩和李娟认不认识那些人,他们都打算让江栩和李娟过目一下名单。
姜霍不知道从哪儿扛来一个和人差不多高的快递,像一根凹凸不平的粗壮木头,面上用塑胶袋包得严严实实。
穿上拖鞋来到客厅,把快递往地上一放,姜霍扬声喊道:“小栩,你的快递。”
江栩正往餐桌上端菜,闻言把手往围裙上擦了两下,走到客厅。
“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江栩说。
“是不是你朋友送的?”姜霍说。
江栩想了一下,回答:“我还没跟同学说我搬家的事。”
姜霍摸着下巴嘿了一声:“奇了怪了,别是骗子寄来的吧。”
江栩蹲到地上,找到贴在面上的快递单看了一眼。
上面的的确确写着他的名字。
他问姜霍:“爸,你在哪儿收到这个快递的?”
“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保安扛着这个快递。”温月宁说,“你爸眼尖,看到了你的名字,就给你拿上来了。”
趁着姜霍和温月宁去卫生间洗手的功夫,江栩找来剪刀,从快递的一头开始剪。
剪出一条很大的口子后,他扯着包装往里一看。
下一秒,一股热气冲上他的脸颊。
他啪的一声将剪开的一块塑胶袋拍了回去,连放在地上的剪刀都没来得及捡,抱起快递就要往卧室里走。
第143章
姜霍和温月宁正好一前一后地从卫生间里出来,见江栩一副匆匆忙忙的模样,姜霍率先喊住了他。
“小栩,那个快递拆了吗?里面装的什么?”
“还没有。”江栩忙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是一个朋友寄给我的,我放卧室里去。”
姜霍一脸狐疑,还没来得及说话,温月宁忽然开口。
“你不是拆开了吗?”温月宁指着被江栩剪了一条口子又用手捂住的快递一头,“你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别是骗人的。”
江栩哪儿敢当着姜霍和温月宁的面拆快递?他脸颊发烫,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不是骗人的,是我朋友寄给我的。”
姜霍问:“你哪个朋友?你不是说你同学都不知道你搬家的事吗?”
“……”江栩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抱着快递,憋了半天,硬邦邦地吐出三个字,“金家月。”
姜霍:“……”
温月宁:“……”
姜霍和温月宁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看江栩急着想要回卧室的行为,再看江栩那张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脸,两人的隐约猜到了什么。
“不是骗子就好。”姜霍摆了摆手,“放到卧室里去吧,那东西抱着有够沉。”
江栩赶紧抱着快递回了卧室。
把快递放到地上后,他第一时间返回去将门关上并反锁。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
也是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江栩喘了口气,一边走到快递前蹲下一边从兜里摸出手机。
是金家月打来的电话。
现在江栩看到金家月的名字就觉得耳热,等呼吸平缓下来后,他接通电话并按下免提。
把电话放到旁边的沙发上。
“家月哥。”
“快递收到了吧?”金家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我这边提示你签收了。”
“收到了。”江栩又在抽屉里找到一把剪刀,蹲回快递前,接着之前剪出的口子继续往下剪。
金家月的语调上扬,听得出来心情愉悦:“快拆开看看,今天上午工厂刚做出来,我就让人打包好给你送过去了。”
快递包得十分严实,江栩生怕剪到里面的东西,因此剪得有些困难。
“家月哥,里面那个是你吧?”江栩问。
“是我。”金家月说,“我让工人按照我的真实比例做出来的,你可以把它放在床上,以后你睡觉抱着它就像抱着我一样。”
江栩:“……”
他的动作一顿,手里的剪刀也卡住了,一时间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猛然抬头看向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这、这种玩偶怎么好放床上?”江栩被金家月的话惊得说话都结巴了,“我平时不在家的时候都不会关卧室门,我妈也会进来打扫卫生,要是被她看到……”
江栩感觉自己的脸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他噎了半天,没好意思说出后面的话。
金家月那边也沉默了将近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