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 by舒仔仔/舒仔

作者:舒仔仔/舒仔  录入:12-09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摹冽收起手中凌厉的弯刃,微微有些气喘地看向一旁坐在石桌边身披白裘的枝玉仙君,笑道。
“宁叔叔,你觉得阿冽的刀练得如何了?”
起初魔尊让枝玉仙君教摹冽修炼之法,便是因为涅槃之后摹冽成了神,神与魔的修炼之法是背道而驰的,魔尊教不了摹冽,便只得让魔族之中唯一的神教他。
枝玉仙君确实传授了摹冽神族修炼之法,但枝玉仙君的法器乃是一柄长剑,剑术与刀术毕竟不同,所以摹冽的刀术其实是魔尊教的。
枝玉仙君已将毕生所学法术都教给了摹冽,摹冽早就学会了,但他还是爱往枝玉仙君的庭院中跑,叫他看自己修炼。
“越来越精进了。”枝玉仙君道,“不过你生来拥有强大的神力,如今最重要的,应当是学会驾驭神力,如若不然,万一失控,便会遭受反噬,伤及自身。”
神力越强大,便越难驾驭,摹冽说起这个便有些沮丧:“可是父王不让我杀生,我只得自行练习,进度缓慢。”
枝玉仙君闻言皱眉,放下手中茶杯,忧心道:“切记,你是神,神若是无端造杀孽,便会遭天谴。”
“你要心怀善念,不得滥杀无辜……”
这话摹冽都听了无数遍了,耳边都要起茧子了,不过他最喜欢的宁叔叔的唠叨,他还是乐意听的,摹冽笑着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宁叔叔,我同赤邑哥哥约好了要一同去凡间逛逛,这会儿赤邑哥哥应当已经在宫外等我了,阿冽先走了,明日再来看您。”
“好。”枝玉仙君站起身,施展瞬移术,出现在摹冽面前,抬手挥去,用法术清除掉摹冽肩上的雪花,笑道,“早些回来。”
摹冽点头,转身步入虚空之中。
今日是人间的上元夜,长安城中四处张灯结彩,万人空巷,摹冽同赤邑快到集市时,恰好遇到了舞龙的队伍,因着人实在太多,不多时便被人潮给冲散了。
摹冽只得先去寻赤邑哥哥,在经过一座桥时,他忽得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一道吞了沙砾般粗哑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
摹冽挣扎着脱离这个怀抱,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胡子拉碴,披头散发的人满眼通红的望着自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你认错人了。”扑面而来的满身酒气,令摹冽意识到这个人应当是醉了,他急着寻人,回了一句便要走。
“没有……我没有认错……”谁知对方仍是不依不饶,扣住摹冽的手腕便将他扯进怀中,这一下委实将摹冽惹怒了,当即抬手,一拳便挥在了对方脸上,正中眼眶。
“说了你认错人了!”
父王说他不能杀人,可没说不能揍人。
“唔……”
对方吃痛地放开了他,捂住眼睛,顿了好几息才缓过来,见摹冽要走,竟还要来拉他,摹冽皱眉,照着他肚子上又是一拳,他察觉到这人不是凡人,那拳头上便带了神力。
那人没有防备,蓦地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在摹冽回身之时扯住他的裤脚,乞求道。
“……阿冽……别走……别离开我……”

第62章 要你好看
周围的环境过于嘈杂了,摹冽并没有听清那个被他打趴下的人口中在呢喃着什么,他用力抽了抽脚,没能抽回来。
这人看着颓丧,力气却是大得惊人,摹冽恼火地转身,抬脚踹在那人背上,那人闷哼一声,口中不断涌出血,却仍是死死地攥着他的裤脚,固执地不肯放手。
摹冽一连踹了好几脚,每一脚都带着凡人目光无法触及的金色神力,若是再继续踹下去,这人便不是凡人,也得被他生生踹死不可。
摹冽着实被他的执拗给折服了,蹲下身来,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看不清面容的醉汉,皱着眉道。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便是被妻子抛弃了,也不能满大街地看见人便乱抱啊,你看清楚,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这种人,摹冽在话本中见得多了,妻子在的时候不知珍惜,对妻子动则打骂,待妻子对他心灰意冷,终于走了,才想起妻子的好。
这类人看起来四肢健全,实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了妻子在身边,便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终日里浑浑噩噩只知酗酒,乞丐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摹冽也不知自己是倒了什么霉,刚下凡就被这种人给缠上了,又不能直接“喀嚓”了。
那人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含泪的眸子望着摹冽,满嘴是血的模样,竟弯唇笑起来,仿佛看见摹冽便是什么欢喜至极的事情。
他喃喃着,嘶哑道。
“你打得……太轻了……”
“应当……再狠些……”
就如同他从前对摹冽那般狠。
摹冽听得眉头紧拧,低头去扒拉对方抓着自己裤脚的手:“你这人有毛病吧?你若是不想活,自己去寻死便是,满大街地抓着人叫人打你算怎么回事?打你还要费力气呢。”
说来也奇,这人看着邋里邋遢的,胡子不刮,头发也不知道梳,穿着件灰扑扑的白袍,腰带不束,手却是生得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像是那种贵公子的手。
若是剁了怪可惜的。
“你放手!”
“你放不放?”
摹冽怎么都挣脱不开,便幻化出一把金色的水晶匕首,尖锐的刀尖抵上对方白皙的手背,狠狠一划——
那一下深可见骨,血刹时从横跨整个手背,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中淌了出来,落在地上。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都应该放手了,可这人却只是低低闷哼了一声,道。
“不能……不能放……”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心心念念的爱人,十八万年了,便是死,也不能放。
“你——”摹冽气急。
懒得再和这人继续耗下去了,沉着脸,手起刀落,被紧攥住的那片裤脚便割破了,那人攥着布料的手垂落在地上。
摹冽正要起身之际,那人的手又转为抓住他的衣角,忽然犹如孩子一般“呜呜”地哭起来。
“阿冽……我错了……”
“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这一回,摹冽终于听清了他口中的那个名字,起身的动作顿住,徐徐蹲下,道:“你认识我?……”
想来是醉得厉害,那人也不回话,只是流着泪,望着他喃喃重复着:“别走……”
“别走……”
“别离开……”
“小殿下。”摹冽正出神之际,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男音,摹冽回头看去,正是赤邑。
“赤邑哥哥!”
赤邑身着一袭墨绿色锦袍,身量高大,端的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他手中提着一盏金红色的凤凰花灯,停在摹冽面前,将凤凰花灯递给他。
“给小殿下的。”
这凤凰花灯的模样同摹冽的真身有几分相似,摹冽面露惊喜,接过花灯仔细端详着,道:
“你方才是去买花灯了?”
“嗯。”赤邑笑道,“恰好看到,觉得小殿下应当会喜欢。”
摹冽对于这些人间的小玩意儿最是感兴趣了,他对上赤邑的目光,笑道,“喜欢,谢谢赤邑哥哥。”
“一会儿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好看的款式,我想多买几盏带回去,送给宁叔叔,摆在房中,多少可以驱走几分冷清。”
赤邑:“好,都听小殿下的。”
摹冽正要同赤邑离开,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大麻烦没解决,他皱着眉转身看去,那人已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随着摹冽的目光,赤邑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个人。
人来人往的,众人即便发现了这人,见到这人邋里邋遢的模样,便以为是乞丐,生怕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沾染了晦气,皆是对他避之不及。
“这是何人?”赤邑注意到这人的气息不似凡人。
摹冽望着地上昏迷之人,道:“我方才探查他的内息,发觉他受了很重的内伤,这人的气息同我十分接近,应当是神。”
“而且……他似乎认识我,知道我的名字。”
赤邑:“小殿下从前见过他?”
“未曾见过。”摹冽摇头,他虽是看不清这人的样貌,但若是从前打过照面,不可能不记得他的气息。
“那应当是认错了吧。”赤邑道。
摹冽顿了顿,道:“先弄回去再说吧,说不定认识呢。”
“若是认错了,再将他丢出去不迟。”
堂堂一介神族,沦落至如此模样,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凄惨的过往,才能颓丧至此。
摹冽倒要看看,这人的经历同自己猜的是否一样,因为逼跑了老婆才落得这般下场。
“也好。”赤邑虽本能地对神族心生反感,但他向来是对摹冽唯命是从,摹冽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人去了附近的客栈开了一间客房,将这如同乞丐般的神给弄了进去,摹冽给了店小二一锭金子,叫店小二负责将他打理干净。
上元夜的灯会还未结束,摹冽将自己捡来的神安顿好,便同赤邑继续去逛灯会了,看完了舞龙舞狮,在河边放了花灯,又买了好几盏漂亮的花灯,两人才回到客栈。
重新开了一间天字一号房,摹冽洗完澡,披着湿漉漉的长发来到那神的房间,推门而入之时,看到榻上之人,他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
那乞丐般的神已经被打理很干净,显然上上下下都洗涮了一遍,胡子也刮干净了,穿着一袭白色亵衣,身上带着锦被,瀑布般的长发铺在身下,衬得那张面容俊美无匹。
摹冽走近之后,喃喃道:“这人……生得还挺好看。”
虽然被摹冽揍过的左眼皮上留下了好大一块淤青,但是不妨碍他的美貌。
赤邑垂着眸,默不作声地站在摹冽身后,用白帛帮摹冽轻轻擦干滴着水的长发。
这人还没醒,摹冽也没法从他口中求证什么,看了一会儿便准备回房,而就在他转身离开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喃喃声。
“阿冽……”
摹冽顿住脚步,回身看去,只见那人眉头紧拧着,眼角滑出泪,口中不断地喃喃着他的名字,除此之外还在说着别的什么,听不清。
摹冽重新朝他走过去,倾身下去,侧耳欲听听他在说什么,不想身下之人突然间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看清那张十八万年来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脸之后,燕执本能地圈住摹冽的腰部,将他揽进了怀中,摹冽猝不及防,整个人朝燕执身上倒了下去。
燕执将他紧紧拥住,嗅着摹冽发上的那股熟悉的风信花香,眼中满是泪意:“阿冽……我终于,又梦见你了……”
“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
摹冽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便猛地挣扎起来,挣脱燕执的怀抱之后,一个大嘴巴子“啪”得一下落在燕执脸上,将他扇得别过脸去。
疼痛让燕执猛然清醒了过来,呆呆地转过头看着床前之人冷沉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不是在做梦。
因为这十八万年来,摹冽虽偶尔会入他的梦,也会对他笑,却从不会让他触碰到,每每在他的指尖触到对方之时,摹冽便同烟雾一样散了。
可是方才,那结结实实的耳刮子,令燕执感觉到了真实。
燕执撑着床缓缓坐起身,流泪道:“阿冽……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
他怔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用那只皮肉外翻的手抓起摹冽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你再……你再打我一下……”
摹冽皱着眉将手抽回来:“我现在怀疑你脑子有病。”
“是……我脑子是有病……”燕执点头,泪眼模糊道,“我脑子有问题,才会不相信你,不相信你从前对我的承诺……”
“这些年,你去何处了?……我找了你十八万年,怎么都寻不到你……”
摹冽:“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是如何知晓我的名字的?”
醉酒和受伤令燕执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但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摹冽从前,从不会用这种淡漠的眼神望着他,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阿冽……我是阿执哥哥……你不认识我了?……”
“你说过的,来生还想要做我的妻子,我来娶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摹冽倏地挥手,又是一拳,落在燕执的右眼眶上——
“再敢占我便宜,我要你好看。”

“唔……”
对于摹冽,燕执从来都是不设防的,因此那拳头结结实实落在了燕执的右眼眶上,用力之大令他整个人随着惯性伏倒在床上。
十八万年了,他踏遍四海八荒,终于寻到摹冽了,可是摹冽不认识他了。
燕执缓缓直起身,用一种极度悲伤的目光望着摹冽,眼眶中蓄满泪水。
那眼神令摹冽觉得有些心惊,仿佛他们真的有过一段缱绻旖旎,难以忘怀的过往似的,他忍不住皱眉。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燕执垂眸:“嗯……你不喜欢,我便不看。”
摹冽委实受不了他这个模样,忍着心中异样道:“你叫什么?”
“燕执。”
“燕执?”摹冽惊讶道。
虽是从未见过天界帝君,但是天界帝君的名讳,摹冽还是听说过的,他将床榻上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般看来确实有几分琼枝玉树的气质,可初见之时,这人也过于落魄了。
“莫要告诉我你便是那天界帝君。”
“嗯,我是……”
关于天界帝君的传言,摹冽曾经听过一些,据说天界帝君从前有过一个妻子,是神与魔之子,自小被收养在九重天,却不受九重天上神仙们的待见,过得挺凄惨的。
幸好天界帝君不介意妻子的身份,自小庇护着妻子,但是后来,妻子为了替天界帝君破一道劫,屠戮了神明,最终被天界帝君亲手杀死。
待妻子死后,天界帝君才知晓,原来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妻子从未屠戮神明,那一切不过是妻子所设的一个局而已,深陷局中无法自拔的,从始至终,只有妻子一个人。
在决定走上那条路的时候,妻子就准备好为了天界帝君而死了。
天界帝君知道真相之后,便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妻子的转世……那传言是摹冽挺小的时候听到的,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未寻到妻子,还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摹冽不禁对燕执产生了几分同情,唏嘘道:“原来你不是跑了老婆,而是死了老婆。”
“他没死。”燕执望着摹冽,沙哑道,“你便是他。”
“好,没死。”后半句话摹冽只当没听到,全当这人是找人找老婆找疯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实挺有福气的,你的妻子那么爱你,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燕执:“嗯……是我没有好好珍惜……”
“对不起……”
摹冽:“你同我道歉有什么用,你不能因为我同他生得有些像,名字也有些像,便将我当作他吧,那般对你的妻子多不公平,况且我也不愿意。”
“看在你这般可怜的份上,便不打你了,你早些休息吧,伤好之后,自行离开吧。”
“就此别过。”
摹冽转身,唤了赤邑便要走。
燕执见状,慌忙起身下地,光着脚上前,扣住摹冽的手腕,道:“我没有认错。”
“你姓摹,临摹的摹,名为冽,凛冽的冽。”
摹冽愣了愣,没想到这人还真的知晓自己的名字,但是用腚想他也不可能是那个人啊,燕执死了老婆的时候自己才几岁啊。
也不知这人刻意接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神族与魔界向来不和,难不成他想通过自己对父王不利?……
这么想着,摹冽看燕执的眼神便冷了几分,若真是如此,他绝不会对他手软。
懒得再同他周旋,摹冽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随后便回房睡觉去了。
令摹冽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他一觉醒来,打开门便看到这人犹如门神一般守在自己的屋外。
好歹是天界帝君,这衣物总算是穿戴整齐了,一袭黑袍,长发半束,看以桥正里着人模狗样的,那眼神却好似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类一般,藏满落寞。
那落寞在目光触及到摹冽的那刻,淡去了些,面上露出笑来:“阿冽……”
然而摹冽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将他视作了空气,越过他下楼去了,身后跟着从房内出来的赤邑。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在楼下的大堂用早膳。
燕执默默地坐在另一桌,看到用膳的时候,那名同摹冽从一间房内出来的男人,不仅与摹冽坐在一起,还帮摹冽夹灌汤小笼包和小菜,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关系匪浅。
从前摹冽在九重天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愿意同他亲近的人只有自己,眼下看到有人愿意同摹冽交好,燕执应当为他高兴的,可是听到摹冽对那人一口一个“哥哥”,他心中便堵得慌,感觉难受极了。
如今摹冽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没有立场上前去问那人是谁,再不爽也只得憋在心中。
用完早膳之后,摹冽同赤邑便准备回魔界了,路上摹冽感觉到身后那股神息久久不散,跟了他几条街都未能甩掉,在离开长安城之际,他终是忍不住,回身对着空气冷冷道。
“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何时?”
片刻之后,燕执现出身形,沙哑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怕我不将你跟紧,一眨眼,你便会不见了。”
摹冽冷笑:“所以呢,你一直跟着我,欲意何为?”
燕执:“……我想同你在一起。”
摹冽好整以暇地抱胸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要同我在一起?”
“我乃魔尊之子,难不成你堂堂天界帝君,要跟着我回魔界?”
燕执愣愣咀嚼着他的话:“你这十八万年,一直在魔界?……”
当年凤凰涅槃之期一到,燕执便去过魔界,他本欲将枝玉仙君带回九重天,但是枝玉仙君并不愿意跟他回去。
当时,燕执也曾在魔宫中打探过摹冽的消息,但没有结果。
他知道魔尊应当也会寻找摹冽的下落,所以每隔几万年便会去魔界探一探,可次次都是失望而归。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摹冽挑眉:“魔尊之子不在魔界能在何处?”
燕执沉默片刻,哑道:“你在何处,我便跟着去何处。”
摹冽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觉得甚是有意思,堂堂九重天帝君,放着偌大一个九重天不管,到处寻妻子便罢了,居然还寻错了人,寻到了仇敌之子的身上,要知道,神族与魔界,向来是势不两立的。
他倒要看看,这天界帝君对自己的妻子到底有多深情。
“那……你要以什么身份跟在我身侧?……”摹冽故作思量道。
燕执动了动唇,正要说话,便听摹冽道:“奴隶,如何?”
他是刻意带着羞辱意味的,想要对方知难而退,谁知燕执闻言却笑起来,道:“好。”
“只要能同你在一起,什么都好……”
摹冽当即打断他:“住嘴!什么同你在一起,奴隶岂能同主人这般说话,你该唤我小殿下。”
燕执神色不变,仍是笑着:“惹小殿下不高兴了,对不起……”
往日里不论摹冽做什么,赤邑都是不会过问的,昨日在凡间将一个神捡回客栈也便罢了,可今日要将一个神、还是天界帝君,带回魔界,也太过于危险了,赤邑不禁担忧地开口。
“小殿下……”
赤邑还未开口,摹冽便知晓他要说什么,盯着燕执的脸笑道:“放心,赤邑哥哥,我有分寸。”
“跟我去魔界可以,但是必须由我亲自将你的神力封住。”
“你可想清楚了,一旦神力被封住,你在魔族,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我若要杀你,你便没有命可以活。”
燕执望着他, 徐徐道:“甘之如饴。”
上辈子的摹冽为他付出了太多,他便是倾尽一切都还不清,如今多让着摹冽些,又算什么。
眼下摹冽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他身边,尽力弥补,他相信终有一日,摹冽会重新想起来的。
便是永远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他可以努力让他重新爱上他。
摹冽:“你当真不怕?”
燕执摇头,道:“有何好怕的。”
从前摹冽便未曾怕过,他又有何好怕的。
“好。”摹冽笑着,抬手在燕执的额头上隔空抚过,待那枚散发着白光的神纹出现之时,摹冽双手结印,对着他的神纹打下一道金红色的禁制,片刻之后,那神纹淡去,燕执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摹冽收回手,道。
“我不但封了你的神力,还掩去了你的样貌和气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魔族,除我之外,旁人无法看出你的原本面貌。”
燕执:“好。”
踏上前往魔族的路,燕执同摹冽乘在赤邑幻化出的黑云之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摹冽道:“他是谁?你为何唤他为哥哥?……”
摹冽:“同你有什么关系?主人的任何事,奴隶都不得过问。”
“……哦。”
回到魔族之后,摹冽先去了枝玉仙君的庭院,将从人间带回来的花灯送给他。
魔尊听说摹冽从人间带回来一个奴隶,也没多问,晚上吃饭的时候,燕执站在一旁,给摹冽夹菜,伺候他用膳。
用过膳之后,摹冽便去案几旁看书去了,夜色渐渐深沉,待摹冽觉得困意涌上来,起身准备去睡觉时,看到燕执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你做什么?”
燕执将热水放在床前,拉着摹冽的手,推他在床边坐下,弯下身去脱他的鞋袜:“睡前泡泡脚,夜间不容易手脚冰凉。”
“你从前……很怕冷。”
魔族的冬日很冷,纵使屋内烧了地龙,还是容易手脚发凉,尤其摹冽的灵力属火,最是怕冷的体质,以至于摹冽都忘了呵斥燕执以下犯上,也未拒绝他。
“你这模样,还真像个奴隶小厮。”
燕执握着摹冽莹白的脚掌,轻轻浸入温热的水中,笑道:“你欢喜便好。”
其实燕执的气质一点都不像奴隶,纵使眼下换了下等魔侍的服饰,仍是难掩身上的贵气,这样一个人,蹲跪在他面前,帮他洗脚,叫摹冽心中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忽然抬起一只脚,撩起一片水花,用湿漉漉的脚尖踩在燕执的脖颈上,垂着眸,面无表情道。
“你从前,常常这般为他洗脚?”
燕执抓住那只脚,轻轻放回水中,黯然道:“没有……从前,都是他照顾我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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