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醒地感知着这一切是如何发生,又是如何结束,他被粗暴地肢^解和拆卸。
酸痛之后是钝痛,钝痛之后是麻痒,紧接着阴疼、刺痛、灼痛有条不紊地有序登场,在他的灵魂深处发出尖锐的鸣叫。
时间可能过去了好几分钟,巴恩斯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在惨叫。
一共也才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巴恩斯能感觉到时间的正常流逝,就像他一早就知道的那样,亚度尼斯会让整件事情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清清楚楚。
这是亚度尼斯唯一能被人确定的习惯。他不会让你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恰好相反,他热衷于将一切巨细无遗地排列整齐,你知道首先他会让你疼痛和尖叫,之后他会让你崩溃和绝望,最后他会让你抵达极乐——他是施刑人,但绝不会让你认为自己没有参与到这场折磨之中。
没有任何暂停来进行休憩,真正的折磨才刚刚起了个头。
巴恩斯痛苦地呼吸着,他碎裂成无数块的鼻腔、喉管、气管依然在传输空气,他的肺依然在鼓胀和收缩,他的心脏在被扎破后仍旧没有停止运作。甚至他的大脑也还在控制他的肌肉,他的血液还在以某种常理难以解释的方式流通。
他的身体机能依然在持续。
某种力量强行将他碎块般的身体在某个诡异的维度拼凑起来,这些肉块和浆液竭尽散落在各处,却依然全力地运转着来维持他的生命。
巴恩斯开始嗅到浓烈的腥臊和令他作呕的臭气。
他逐渐在腐烂了,他感知到某些肉块的内里开始液化,变得粘稠如泥水;他的骨头渐渐发黑,当他转动眼珠,他甚至能听到眼球转动时搅浑脓水所带来的稠密水声,也能看到朽烂所致的污秽的细节。
最后他将变成一堆黏糊糊的液体,并且依然活着,依然能精准地感觉到每一个细胞在那滩粘液中所处的位置。
他的惨叫声就没有停止过,他的声带和肺,他柔滑的气管和湿润的喉腔,都被他自己尖锐的嚎叫声撕裂。
他在疼痛中抽搐,那滩脓液便蠕爬着翻滚和涌动。
咔嚓咔嚓,最细微的那些骨粉在碰撞和摩擦。
叽咕叽咕,这是化成了粘液的躯体在呼吸和跳动。
肮脏的污血在粘液中咕啾咕啾地翻涌……巴恩斯终于彻底崩溃了,他摇摇欲坠的一线理智如接触到滚水的冰丝般崩裂熔化,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所经历的那场悚然酷刑忽然消失无踪,仿佛巨浪袭来,抚平了千疮百孔的沙滩。
而后一切开始重演,只是感觉迥然不同,这一次,巴恩斯感受到了那种切割他身体的力量,仿佛一双温暖的手——他的肉^体在被粉碎,可被粉碎竟然也能这么快乐。
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被细致地抚摸和整理,那双错觉中的温暖的手慢慢揉^捏着他血淋淋的创口,将一股热烈的、蓬勃的力量注入巴恩斯空瘪的血管之中。
疼痛感被无限拉长了,酥麻的痒意夹杂在疼痛中,这是生命正在生长的痒意,那些被割裂的肉块正在长出肉芽,肉芽在纠缠着突破皮肤,这是死亡之后的重生,在剧烈的痛楚中所诞生的快^感——
饱胀到巴恩斯难以承受。
他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小声啜泣,泪水落进他残缺的躯体中,浸泡着他滑腻的大脑,激烈的战栗感让巴恩斯的耳中充斥着盲音。
他似乎被自己的哭叫震破了耳膜。
在极度的炙热和极度的酷寒中,那种温暖鲜明而动人,简直如同溪流一样清澈。
每一秒钟,每一毫秒,巴恩斯都能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正在飞快地坠落,然而在同一时刻,他也能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向上攀升。他的身体在死亡和腐烂,然而他的死亡和腐烂又在为他的重生提供养料——他的灵魂颤抖着细细品味这一切,死亡越是激烈和痛苦,重生就越是漫长和狂喜,痛苦和狂喜死死地纠缠着巴恩斯,他在狂乱的变化中逐渐混淆了这两者的区别——
渐渐的他只能感受到快乐。快乐,快乐,无休止无边界无意义的快乐。
他的肉^体越来越空虚和模糊,他的灵魂越来越接近他的肉^体,他正在化成黏腻的臭水,但不要紧,因为这一切巴恩斯都已经历过了,他不再感到好奇和恐惧。
他所能感受到的唯有快乐。
那些断裂的手指散落在不同的位置上,每一根都在不同角度做出紧紧交握的动作;他支零破碎的脚趾扭动又绷紧,泪水、冷汗、唾液和其他一些液体流淌到他的内脏中,被他自己紧密地包裹。
巴恩斯发出含糊不清的哀叫声。
他淌了太多水了,事实上他本身就已经腐烂成了一滩腥臭的黏水,他感觉到自己的水分过于充沛,但同时又发觉自己脱水得厉害。
生命在他的身体里翻滚,强烈的刺激下,从那些腐烂的黏糊糊的液体中生长出无数肉芽——这些肉芽没有跟随他本身的腐烂一同腐烂,它们一直安静地在他碎裂的肉^体中生长发芽。
而此刻终于到了尽头,它们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疯长,它们纠缠着彼此,盘旋和蠕动,轻盈如羽毛般飞舞。
它们扭结着从臭水中长出来,摇一摇,再抖一抖,污浊的液体从粗壮起来的肉芽表面滑落,露出下方健康的猩红色。
一层浅浅的柔白色血管逐渐凸出肉芽的表面,长到一定程度之后,这堆肉芽开始因为没有支撑而涣散,于是最内部的软组织致密地压缩,雪白的骨头如花苞般缓慢地抽发,肉芽们上涌着覆盖住白骨搭建成的支架……
巴恩斯晕头转向,痛哭、哀嚎、不断祈求。他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尊严扫地,可死亡的痛苦怎么可能比得过这由死而生的极乐?
更何况他能感觉到那双手。温暖的手轻轻地停留在他的皮肤表面,他正被这只手掌控,他知道死亡和新生都由这双手赋予,闪电和火花在他的躯体中迸射,他正在复活。
但在真正的新生到来之前,巴恩斯情愿沉浸在这与痛苦合为一体的快乐中。
亚度尼斯收回了手。
巴恩斯在后座上睡着了,神情宁静,仿佛做了一场好梦。
他把整个车后座都打湿了。
亚度尼斯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意见,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他知道巴恩斯会有什么反应。只是他不太乐意自己处理黏湿的沙发和地板,而且车顶也被搞得脏兮兮的,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在把巴恩斯就这么扔在这里不管和打电话叫人过来清理一下这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会儿,亚度尼斯选了后者。
他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史蒂夫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他的身体,稍微安抚了他心中的挫败感。超能力者的犯罪并不总是能精确地追踪到的,史蒂夫非常清楚,可一想到那具尸体所展示出的惨状,他就没办法不心情沉重。
手机响了。
他围着浴巾走出了浴室,一边捞了块毛巾擦头发,一边顺手就接起了电话。
“喂?”他说,“我是史蒂夫·罗杰斯。”
“你好,罗杰斯。”听筒中传来平稳的声音,“我是亚度尼斯。”
史蒂夫擦着头发的手停住了。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一定是在浴室里呆得太久导致的。
“好久不见,”史蒂夫强行镇定道,“我很久没听说过你的消息了。”
实际情况是自从七十年代过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任何和亚度尼斯相关的消息。他完全销声匿迹,就好像根本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要不是……恐怕连史蒂夫也会相信亚度尼斯根本不是个真人。
“我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亚度尼斯说,“你现在忙吗?”
话在喉咙里拐了好几个弯,怎么接话好像都不太对头。史蒂夫下意识用舌头顶了顶脸颊内侧,然后中规中矩地回答:“不忙。”
“过来收拾一下巴恩斯。”亚度尼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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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收拾一下巴恩斯?这是什么意思?他该把这句话往哪方面想?亚度尼斯对巴基做了什么?为什么做完以后竟然要他过去收拾?到底要发生了什么才能用到“收拾”这个词?
“巴恩斯的心理状态很差。”亚度尼斯说,他看了眼在睡梦中开始皱眉和呓语的巴恩斯,“我知道他被九头蛇抓到和洗脑了,然后呢?”
“……九头蛇以为成功洗脑了巴基,给巴基了下达了命令,要求他去进行刺杀活动,”史蒂夫说,“但巴基他只是在假装被控制了,他找到了我,我们联合军队剿灭了九头蛇的总部。”
“事情结束以后你们没有对巴恩斯做心理评估?”
这不符合那群人给亚度尼斯留下的印象。
“评估结果是一切正常。”史蒂夫心情复杂地说,“我知道实际情况一定不可能和评估的结果一致,毕竟我们都接受过你的训练……”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体表面有点发凉。
他急匆匆地走到了衣柜前,拎出来一条裤子就开始往腿上套,他把手机夹在肩膀上,问亚度尼斯:“他的情况很糟?”
“遇到我之前,是的。”亚度尼斯说,“但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在车里给他做了点……恢复性治疗。”
我信你个鬼,史蒂夫在心里默默地想道,当他不记得当初的那些训练了?不管怎么想,那都和“恢复性治疗”没半点联系。
但史蒂夫丝毫不打算反驳和纠正亚度尼斯的话,倒也不是说他不想,只是他在面对亚度尼斯的时候——就算是没有面对着面,而是通过手机进行通话——完全是条件反射一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且提不起半点反抗欲。
不管亚度尼斯说什么史蒂夫都只想同意,在昔日的教官面前,美国队长引以为豪的坚定本性全都碎成了渣滓,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亚度尼斯命令他做些违背原则的事情,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结果几乎是注定的。
他无法拒绝亚度尼斯。
这和史蒂夫是什么人无关,甚至和他本身的头脑和理智无关。
这只和亚度尼斯奇诡的威慑力有关。
没有必要觉得史蒂夫会有这种反应超出常理,因为亚度尼斯就是超出常理。
亚度尼斯任何行为导致的任何后果都完全正常,因为他的存在这一本身就足够不正常了。
负负得正的道理而已,很好理解。
史蒂夫努力说服了自己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我马上就到,”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他低声念了前任教官的名字,“亚度尼斯。”
亚度尼斯合上了手机。
他看了眼蜷缩着身体在车后座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巴恩斯,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在这里等着罗杰斯过来——还是算了,没这个必要,而且亚度尼斯懒得应对久别重逢之后的那一套你来我往。
本来他都不应该帮巴恩斯梳理情绪的。
当年的训练里他已经做了他职责所在的每一件事,巴恩斯后来被九头蛇抓住洗脑导致的精神问题跟他毫无关系。
在这件事上他有功无过。
要不是因为接受过他的训练,巴恩斯现在哪能像现在这样跟美国队长一起待在神盾局发光发热。
虽然是这么想,可亚度尼斯其实也清楚,说到底,巴恩斯现在破碎的精神和摇摇欲坠的理智同样是因为接受过他的训练。
可能是因为远离人类社会太久了,亚度尼斯发现自己变得宽容和体贴了许多。
要是放在过去,他才不会管巴恩斯是死是活,但现在,看在巴恩斯是少数几个还能让他回忆起那段时间的人之一的份上,亚度尼斯也不介意不求回报地帮点小忙。
更何况他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得到回报。
他人的极乐和满足也是亚度尼斯的食物之一,尽管人类的极乐和满足尝起来牙缝都不够塞的,也就勉强能让亚度尼斯咂摸个味儿出来的程度……
只有同族和其他一些异种能短暂地满足他。
可那样也只够满足他几个瞬间——他的欲^望永无止境。这一秒吃饱了,下一秒饥^渴会来得更为汹涌而且庞大,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汲取更多的快^感才能再一次吃饱,紧随而来的则又是更加强烈的饥^渴。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他能获得短暂的满足,然而每一次短暂的满足都在持续不断地提高他的阈值,令他下一次获得满足所需的刺激成倍地增长。
亚度尼斯隐约知道这样的渴求是无尽头的。
他直觉地知道这就是他的本性,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结果,而他大可以完全沉浸在攫取快^感中,在更高的维度和他的同族无休止地交缠到时间的尽头,以获取漫长激烈的纠缠中一闪而逝的饱足。
但亚度尼斯并不乐意这么做。
不完全是因为他体内还残存的那些人性,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可能确实是因为他还有人性。
他告诉托尼说他只能感受到一种情绪,他所有的情绪都只会是欲^望,他没说谎。
不过有些话亚度尼斯没说,比如他能感觉到这些欲^望之间微妙的差别。
只是……只是他还太能分辨这些差别。
亚度尼斯一边看着前方出神一边重新开启手机屏幕拨号。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
“终于想起来我还在纽约了,哥,”布鲁斯懒洋洋地、含着笑的声音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愉快,“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做?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帮你。”
亚度尼斯说:“来斯塔克工业总部接我。”
电话被挂断了,布鲁斯在手机里响起忙音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亚度尼斯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他居然用上又这个字了。
这都是第几次了!
布鲁斯气哄哄地收起了手机,很不开心地翻着手里的剧本和合同。
在一边商谈的律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电话就让布鲁斯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起来,但他们都默契十足地压低了嗓门,将交流限制在一个更不容易干扰到布鲁斯这边的音量上。
伊薇慢吞吞地将视线从剧本上拔出来,微微斜过眼睛,瞟了一眼就坐在对面的布鲁斯。
“他说什么了?”她问,态度很熟稔,“你不是整天念叨着为什么亚度尼斯不跟你联系吗?开心点儿,现在他不就联系你了。”
“我没有整天念叨为什么亚度尼斯不跟我联系。”布鲁斯反驳说,“我一次都没说过。”
伊薇说:“就好像我看不出来似的。”
“我不喜欢你和我说话的语气。”
“向你致以诚挚的歉意。”
布鲁斯抱怨说:“你太敷衍了。自从我们熟起来以后,你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这句话我同样也能送给你,布鲁斯,”伊薇放下了手中的剧本,“当初你在我面前是个英俊的绅士,风度翩翩,还特别有钱,现在嘛……你就是个和家长吵架到离家出走还跟踪监控自己哥哥的神经病小鬼。”伊薇停了一下,忽然意识到,“等等,你好像确实年纪比我小不少。”
布鲁斯徒劳地为自己辩白:“我没有和家长吵架到离家出走。亚度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我的坏话?我只是和我的父母意见相左,所以离开哥谭让我们双方都冷静一下——还有,我没有跟踪和监控亚度尼斯。他严令禁止我这么做。”
“你就听他的话了?”
“我不想听他的,”说到这个话题,布鲁斯自己也显得有点困惑,“不过可能是我小时候听他的话都成了习惯,一般他特别严厉地跟我说什么……我好像真的就听他的了。”
“他刚才在电话里跟你说什么来着?”
“叫我过去接他。”布鲁斯说,“他在斯塔克工业总部的停车场被困住了。”
伊薇立刻善解人意地起身就要送布鲁斯:“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走呀,别让亚度尼斯等久了,记得见面的时候跟他说话态度要好一点,别老耍你的大少爷脾气。”
布鲁斯表情不太情愿,可就这么顺着伊薇送他的动作半推半就地起来了。他没拿合同,也没去动剧本,讨论得正激烈的律师们这才猛然惊觉两个老板居然都摆出了要走的架势,赶紧停下辩论,裹着资料站到了自家老板的身后。
“不用再继续谈条件了,”布鲁斯兴致缺缺地说,“需要多少钱直接给她就行,一次性付清。”
伊薇喜笑颜开:“有眼光!我就知道亚度尼斯的弟弟肯定不同寻常,放心好了,你投资我的新电影绝对不可能亏,我的话题度可还没下去,乔什又刚刚戴罪潜逃,这时候以我的亲身经历拍一部电影——只要没烂到家就不可能亏本,质量稍微好一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我当然相信这点。”布鲁斯说,“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你这样做不会觉得困扰吗?”他说,“作为受害者,就这样把你经历过的事情放到大荧幕上供人品头论足——”虽然也不完全是真实的经历,“——我知道你不把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但这件事毕竟和你以前那些事不一样。”
伊薇歪头看着布鲁斯,忽的笑了:“你约我出来见面谈合同其实就只是想确定这件事吧?”
“多多少少。”布鲁斯微笑。
“我完全没有问题。”伊薇眨了眨眼睛。
她微微翘起的唇角散发出惊人的魅力,律师们全都屏住了呼吸,心脏骤停。
而布鲁斯面对这个带着魔魅的笑容毫无反应。
他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第49章 第二种羞耻(16)
伊薇露出一个有点失落的神色,即使是这么简单的表情她也能做得风情万种:“你就这么走了吗?”
布鲁斯说:“你也想和我一起去接亚度?”
没等伊薇说话,他就残忍地拒绝了:“不行。”
伊薇朝他翻了个白眼。
布鲁斯才不会带伊薇过去呢,他对亚度尼斯旺盛到让人不安的魅力相当了解,别看伊薇现在的表现一切正常,要是他真的带上了伊薇,等一见到亚度尼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不用思考都能知道。
这种事情已经在他的童年里发生过无数次了,年幼的布鲁斯深受其害。
他当时还以为等他长大就不用再经历类似的事情,现在想来,他小时候真的太天真了,居然还觉得亚度尼斯会像普通人类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衰老……
亚度尼斯就没有表现得像个普通人类过。
斯塔克集团的位置布鲁斯当然知道,他没花费多少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不过斯塔克集团的地下车库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布鲁斯把车停在斯塔克集团外的不远处,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打电话问亚度尼斯:“你看得见我吗?”
他当然不是会被J拦在门外的无关人士,再怎么说,韦恩集团和斯塔克集团还是有过少量交流的。
布鲁斯只是不太想让托尼知道他来过。
“有趣的问题。”亚度尼斯说,“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我希望你看得见。”
亚度尼斯平静地回答:“我看得见。”
“……”
“……”
“既然这样,”布鲁斯无辜地说,“上车?”
“我在车库里面。”亚度尼斯在里面这个词上用了重音,“如果我打算穿墙而过,你根本不会接到我的电话。把车开进来接我。”
“好吧。”布鲁斯有点无奈,“我就进来。”
他不该对亚度尼斯抱有什么希望,都这么多年了,那家伙宁愿满世界游荡也不肯回哥谭看看,这种行为就很能说明一些事实了。
为什么他还要对亚度尼斯知道他和托尼·斯塔克的关系不太好这件事心怀希望呢?
“不用担心,J不会知道你来过,小斯塔克也不会知道你来过。”亚度尼斯说,“直接开进来,我的车位就在门口。”
他居然真的知道,布鲁斯惊讶地想,他没再多说什么,很干脆地照亚度尼斯说的做了。
亚度尼斯的车就停在他的正前方,是一辆银灰色的帕加尼——亚度尼斯自己买的车,也是亚度尼斯最常用的车。
他的哥哥似乎对意大利这个国家有特殊的偏好,最常用的东西有超过一半都是意大利制造。
车后座的门开着,一缕烟雾从不透明的车窗缝中袅袅升起。
布鲁斯说:“你抽烟?”
他没得到回答,车门就开了。
首先迈出的是一只脚,黑色的长筒靴包裹着劲瘦的小腿,紧接着是极具挺括质感的黑色裤腿……这衣着好像有点不太对头,这念头从布鲁斯的脑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就什么都没想了,因为那扇车门被完全推开,亚度尼斯也从车里钻了出来,露出了全貌。
……军装?
整套的礼仪制服,腰带显然是另配的,布鲁斯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国家的制服腰带上会专门为悬挂马鞭留出位置,而且亚度尼斯胸前的绶带似乎也另有玄机,下端留出了明显的扣锁痕迹——毫无疑问,这条绶带在被取下后能成为捆绑物体的优良工具。
不过亚度尼斯恐怕只会用它来捆人。
布鲁斯问:“你是把托尼给睡了吗?”
亚度尼斯凉凉地说:“别开玩笑,布鲁西。”
“那你为什么穿成这样来斯塔克集团?”
如果亚度尼斯直接承认他睡了托尼,他穿成这样还很好理解,可亚度尼斯直接否认了,那么布鲁斯就想不通这是什么情况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亚度尼斯拉开车门坐进来,笔挺的布料随着他弯腰和曲腿的动作挤出一道深褶。
就算是布鲁斯也忍不住盯着亚度尼斯上下打量:“……不过你穿成这样还真漂亮。”
“我知道。”亚度尼斯说。
“车怎么办?我叫人来拖走?”布鲁斯一打方向盘,“去哪儿?别告诉我你又要直接回你家,亲爱的哥哥,你都多久没回去看看爸妈了。”
亚度尼斯说:“有你一个人气他们就够了。”
他没回答另一个问题,而是将手中的细杆烟掐灭,两根手指夹着剩下的半截烟探进上衣口袋,又不紧不慢地将手指轻轻抽了出来。
布鲁斯庆幸自己没带伊薇过来。
那女人看到这一幕会发疯的。
他说:“我不要紧,你抽你的——什么叫有我一个人气他们就够了?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
“我听说你被安排了几场相亲。”
“我才三十!”布鲁斯愤怒地说,“什么人会在三十都不到的年纪就结婚?你能想象我不到三十岁就结婚吗?你能想象我结婚吗?”
“嗯。”亚度尼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布鲁斯也不在乎他这种态度——他早在八岁那年就习惯了。
一路上都亚度尼斯都一语不发,只是端坐着,脸色苍白,神色冷凝,那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漠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