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替身跳你就舒服?”
“人家是专业的。”
“我也是专业的啊。”
宋涵顿了一下:“我科班出生,从业五年,专业演员。”
张邈远就低头看着宋涵,睫毛合下来让他狭长的眼睛几乎看不见瞳孔,过了片刻,他说:“我下来了。”
他说完就一跃而下,宋涵的感官几乎是瞬间测量了一下距离,一步跨前,在张邈远落下的刹那一把抱住了他。
“你他妈不喊三二一!”宋涵骂道。
周围的工作人也吓了一身汗,围了过来,张邈远站稳了,看着抱着他的宋涵,他们离得这么近,他都能看到宋涵鼻尖上细密的汗。
心微微一颤,似是未平的心悸,张邈远歉意道:“对不起,忘了。”
但很快他发现宋涵的表情有些狰狞,马上说:“你怎么了?”
宋涵松开张邈远,疼得吸了口气,嘴上却道:“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张邈远只顾着检查宋涵身体,没听进去几个字:“什么?”
宋涵蹲下去按住脚裸,咬牙道:“我把你的糖还你吧,然后离你远一点,靠近你真的会变得不幸。”
“......”
宋涵的脚背青了一块,是被张邈远落地的瞬间踩的。
好在那个距离不高,张邈远虽然没有喊三二一,但落下来的瞬间工作人员反应也快,用力拽住了牵引绳控制住了方向,要不然那一脚把宋涵的骨头踩断都没什么问题。
其实没什么事,但副导演建议冰敷一下,怕后面运动红肿,影响拍摄。
宋涵乖乖照做了,躺进一个竹椅里,露出整个雪白的脚背,上面搭着一个冰袋。
张邈远站在旁边,没笑没说话。
宋涵拿手机对着自己的脚咔咔拍了两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三天离组定律,虽迟但到。”
第一个评论的还是谭亦青,宋涵都怀疑他是不是天天在剧组摸鱼。
谭亦青他不想安分守己:卧槽兄弟,你开机仪式上没诚心上香是不是?
熊可她人美心善:又在刷朋友圈!还有不许说脏话!
宋涵回复谭亦青道:不是没诚心上香,是被灾星跟着。
然后又回复熊可:你怎么也在刷朋友圈?
很快手机微信电话打来了。
李淇风。
宋涵挂了。
但李淇风的微信消息又来了:受伤了?
宋涵把那几个字看了半天,有一瞬间他想问你知道我昨天开机吗?但他知道问了那才是他真的犯贱。
这时张邈远突然蹲了下来,试探了一下冰袋的温度,目光有点暗:“疼吗?”
“肯定疼啊。”宋涵皱眉道。
张邈远抬头:“你不是左腿皮肤麻木吗?”
宋涵气呼呼的:“你是想我这条腿从大腿根麻到脚尖?我就小腿那块触觉不灵敏,我脚又没事。”
张邈远把歪了的冰袋扶正,没头没脑地问:“那你出车祸疼还是现在疼?”
宋涵抿了下嘴:“你这不是废话吗?那当然车祸疼。”
宋涵回答着,下意识地去看手机,就见李淇风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严不严重?疼吗?”
这一瞬间宋涵突然觉得他的脚背好疼好疼。
张邈远察觉到宋涵的安静,抬头去看宋涵。
他这样一个向来镇定从容的人,脸上竟然出现一丝无措的神色。
“我知道你疼,”张邈远觉得喉咙也有点干涩,别扭道,“但你别哭啊。”
雪白的床单旁,李淇风神色憔悴,眼神疲惫。
“疼吗?”他冰凉的手指落了下来,却没有落在宋涵的脚背上。
“疼就叫医生过来再打一针镇痛吧。”
宋涵摇摇头,冷白的灯光下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还行,你不忙吗?”
一阵沉默后,李淇风抬起满是血丝的双眼。
“我忙啊。”坐着的他突然站了起来,“我忙死了,我这么忙,你还背着我出去拍戏,现在受伤了,不是你活该吗?”
床头的检测仪里传来滴滴的声响,宋涵扬起干裂的嘴角笑起来:“那你去忙吧,来看我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离了我,你怎么活?”李淇风眼底漏出阴翳,嘴角狞笑起来。
宋涵静了几秒,猛地把手臂上的留置针拔了出来,夹在手指上的脉搏血氧仪也一并扯下扔了出去。
“放屁!”宋涵吼道,“你也配!”
脉搏血氧仪啪啪落地,监听器起伏的波浪线马上化作一条直线拉了过去,发出刺耳的声响。
“哔———”
......
尖锐的声响让宋涵动了动眼球,猛地睁开了眼睛,整个脑子还在嗡嗡作响。
他伸手啪地拍开灯,即使光线如剑一般刺着他的瞳孔,视线还是在周遭迅速扫了扫。没有狭窄的病床,没有冰凉的仪器。也没有人。
耳边传来一声汽车的鸣笛,让他终于吐出了喉咙里的那口气。
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空调的风一吹,浑身发凉。
摸出手机一看,凌晨5:06。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宋涵就彻底睡不着了,他伸手从床头的盒子里掏了个棒棒糖拆开含进嘴里。
淡淡的甜味在嘴里化开,冲淡了口腔中的恶心苦涩,当味道层次递进,味觉转化为视觉,宋涵仿佛看见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渐渐变得成了温柔的橘色。
这盒糖是张邈远昨天给的,宋涵心安理得的收了。
毕竟他那脚不能白受伤。
不过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他真得离张邈远远点,他和张邈远天生就八字不合,相生相克。
所以早上宋涵是躲着张邈远走的,又巧被薛晟看见,让他蹭到了保姆车。
因为宋涵给自己做腿替这件事,薛晟对宋涵是很感激的,说:“你要不每天就坐我的车呗,能多睡一会儿,大巴还得等人齐了再走。”
宋涵感激涕零:“谢谢你兄弟。”
薛晟把早餐分给宋涵,又道:“对了,我昨晚还在想呢,怎么感谢你救我一命,等这个剧结束我给你找点资源吧。”
薛晟知道,宋涵才回来,最缺的就是资源,虽然他自己可以去找剧组,但不一定好。即使他听导演说宋涵这次能演这个男二是有人推的,但他看宋涵一个人在片场,没有经纪人也没助理,想这是哪门子的有后台,能落魄成这个样子。
宋涵不拘谨地喝起豆浆,脑袋里就想起这次他的角色是张邈远透给熊可的,不由杯弓蛇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能找。”
“你别客气啊!”薛晟勾住宋涵的脖子,“好说我们曾经也是‘战友’嘛。”
宋涵笑起来:“你以前也挺能忍的,拍昨日的时候,刮那么大一块皮还不是坚持到喊咔了,现在怎么扎几根针就受不了。”
薛晟松开手,一下子仰在座椅上:“不行了,哎,在舒适区待久了就回去了。”
他顿了一下,一双俊气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在扇开空气中的尘埃。
“我刚进《昨日星辰》剧组的时候,我他妈跟打了鸡血似的,试镜敲定的那天我一夜没睡着,我想我竟然要和那么多前辈搭戏了,又有一丝妄想,想如果我就凭这个戏一炮而红了呢。”
“年轻热血啊!”薛晟感慨地叹了口气,“所以当时穿多脏的衣服,爬满是荆棘的山林,我真是没吭一声,战壕那场戏我是真疼得汗都下来了,但我没敢喊停,我想这就是证明我能行的时候了。”
宋涵垂下眼睫,继续吸着豆浆。
“不过你看这都过去四五年了,我虽然从小菜鸟混到能演男一,但也就这种小制作,大剧组还不得男三男四的。只是你实在要说呢,虽然不温不火吧,也确实比当年好多了,有粉丝,有代言,不愁戏,公司还挺捧我的,经纪人助理啥都不缺,很多事也就用不着我操心了。”
薛晟坐直了身体:“就例如你拍的那个跳楼的戏,有时候难度太高不是我上不上的问题,我经纪人就不会让我上,甚至强烈要求用替身,一是我受伤造成的经济损失更大,二是他们觉得没必要,反正又不影响片酬到账,人舒服一点最重要,久了我也就习惯了。”
宋涵咬了一口面包,含混道:“你还真敢说。”
薛晟一脸无所谓:“我这种人圈子里一抓一大把,我怕啥,再说了。”
薛晟拍了拍宋涵的肩:“我是看见你对青春记忆有感而发,你也不是那种背后捅人刀子的人。”
宋涵抬头一笑:“你确定?我们很熟吗?”
“......”薛晟的汗瞬间下来了,哭道,“你别这样看我兄弟!我害怕!”
张邈远到剧组的时候宋涵已经和薛晟做完造型了,俩人勾肩搭背地坐在阁楼上也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跟两朵喇叭花似的。
宋涵是拍戏从窗口跳下去的时候才看到张邈远的。
他动作利落,一跃而下,手掌撑地稳稳当当,一抬头,正对面就坐着张邈远。
张邈远端了一楼里的一把太师椅,坐在楼下守株待兔多时,双手抱胸,好整以暇:“早上走得很早嘛,我在你房门口等了一个小时。”
宋涵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升堂审问的片场,直接抬头对威亚的工作人员说:“快把我拉上去!”
结果导演说:“过!准备下一场。”
这不就被张邈远瓮中捉鳖了嘛,宋涵怕下一秒张邈远就会把自己的手机当令牌扔出去,对林萌说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但这实属他内心戏多,实际张邈远走过来眼神挺温和的,问他:“你躲我干嘛?昨晚你拍完也悄悄走了。”
宋涵起身低头去取牵引绳:“我那天说了,靠近你会变得不幸,躲躲不对吗?”
“哦?”张邈远挑眉,“那你那天还说要把糖还给我,然后再躲我,但你又收了我一盒的糖,你还要躲我?”
宋涵:“.......”
这一刻宋涵才记起他真的说过这句话,以及......张邈远是故意的吧......直接塞了整整一盒糖给他......是真的硬塞的……当然他也没强硬地不要……
他瞬间想说那我还你吧,突然又记起那盒糖已经被他开封了......
张邈远得意一笑,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告诉你,我得对你的脚伤负责,到拍摄结束,你都必须坐我的车回酒店来片场,饭也得吃我定的餐,早上也别想背着我提前走,我会让酒店的人二十四小时给我盯着走廊的监控。”
那气息虽然轻,却让宋涵全身一麻,脊背发凉,他就没见过这种霸王硬上弓的致歉!
他推开张邈远:“你脑子有问题啊。”
张邈远站直了身体:“这是一个负责的男人应该有的表现。”
宋涵:“......”去你大爷的霸道总裁吧。
但张邈远言出必行,中午饭点,林萌带着一个外卖员把一个特大的保温箱放在了宋涵的面前,拆开里面都是各种清淡的餐食,也就是些鲍鱼粥,清蒸石斑鱼,黑松露汤什么的......
其实张邈远是一直不吃剧组的饭的,他口味确实比较清淡,如果剧组盒饭有川菜他就吃不消,顿顿都是吃林萌订的餐。
但宋涵可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吃张邈远的饭,着急忙慌想要跑,被张邈远一把拽住,拉回休息室,就一个字:
“吃。”
宋涵只说:“我有盒饭。”
“今天没有,未来也没有。”张邈远表情无可置疑,“你脚受伤了,得吃点补且清淡的。”
宋涵把左腿一伸:“请问我是这只脚断了吗?”
旁边的薛晟一口饭都喷了出来,马上背过身去戳着自己的碗,心想我他妈是哪只眼睛瞎了觉得他没后台,还要给他介绍资源的,啊,人家那么大一个金主爸爸按着头给饭吃呢,要他来多嘴。
这时候柳知夏进来了,看到宋涵那一桌子的菜,惊道:“天啦,你点的啊宋涵?”
宋涵还来不及回答,柳知夏就抄起筷子凑了过来:“我能吃点吗,你这个好棒啊。”
张邈远瞟了柳知夏一眼,按宋涵目前对张邈远的了解,那一眼里写满了: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但宋涵觉得柳知夏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见柳知夏眼巴巴的,张邈远那态度这顿饭也逃不过,放弃抵抗道:“你吃吧......薛晟你吃不吃?”
薛晟不敢吃。
但柳知夏敢,还吃得特沉醉。
薛晟没忍住,也尝了尝。
宋涵本以为自己食之无味,但喝了一口粥,味道很好,鱼肉也很鲜嫩,那个黑松露嘛......他反正觉得那和普通蘑菇没啥区别。但确实比盒饭强太多了。
张邈远本来有些许不悦,看道宋涵开始喝第二碗粥后,眉头才逐渐舒展。
吃完宋涵碗一放,嘴一抹,马上道:“谢谢张董请客,张董客气了。”
这节奏带得柳知夏和薛晟也忙说谢谢。
张邈远:“......”
他就觉得宋涵的态度就像,就像......穿上裤子不认账?
宋涵就是这么想的,反正张邈远也不要脸面了,他这种十八线小人物要什么脸面。如果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就顺着大腿弯一点呗,事后就当做没发生过,省得自己挨疼。
所以当他晚上又被大巴车拒之门外,薛晟的保姆车也一脚油门溜了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上了张邈远的车。
张邈远的司机开车又平又稳,实话实说,真的比薛晟的保姆车坐着还舒服。
宋涵都被摇得昏昏欲睡了,张邈远叫他:“下车。”
宋涵一睁眼,就看见车窗外亮着两个暖黄的大字:宾馆。
张邈远眉头一挑:“你说能干嘛?”
宋涵整个人一抖,就看张邈远下了车,走到宾馆旁边的按摩店,似笑非笑:“是这里。”
宋涵真想给自己一个大比兜,真是自己是gay,看什么都黄啊。
但他确实没有想过张邈远是gay,如果张邈远是gay,那他可以把自己掰直!他绝对不要和张邈远做一类人!
这个按摩虽然门面很小,但里面很大,且很漂亮,摆了很多屏风和兰草,空气中全是淡淡的花香。
其实影视城附近,高档的地方还挺多的,毕竟这块明星多,大家休息都来这些地方,按个脚吃个饭,太稀疏平常。
宋涵连连看见了好几个荧幕里见过的明星,看来这里应该很受欢迎,但他没明白自己来这里干嘛,转头去看张邈远。
张邈远带他上楼,语气竟然挺软的:“你脚没肿了吧?按按化瘀比快。”
“......”宋涵板着脸,“对对对,快按按吧,今天不按明天就得好了。”
他们俩算起来也没好好说过几回话,八字不合就命里带冲,宋涵看到张邈远停住脚步,心想张邈远应该要嘴炮回击了。
但张邈远转过身来,说:“你自己的身体,你不在意吗?”
走廊很暗,又点了香薰,烟雾缭绕,宋涵看不清张邈远的表情,却觉得他的表情似乎挺认真的。
“啊?”宋涵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都要怀疑自己这脚是不是真的被踩断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不然没来由人家这么惦记,说话都带高度。
“宋涵?”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宋涵思绪被斩断,迷茫中望到张邈远的身后,但也看不太清太多。
只见那个人影三步两步就走到了他的身边,有些惊喜的样子:“真的是你啊。”
宋涵这才看清对方,眉清目秀的脸,细碎的头发盖着眉毛,一副青春年少的模样,他好像就没变过。
“江瞳?”宋涵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
“对呀,是我。”江瞳一笑,眉眼弯弯,“好巧啊,这里遇见你。”
宋涵眨了眨眼,只道:“嗯,很巧。”
他和江瞳确实没什么话好说,他们就是点头之交。记忆里都没有搭过一次戏,就某次走红毯的时候见过,后来大厅里座位又相邻,聊过几句天。
圈子里这种点头之交可多了去了,宋涵试图找点话说,江瞳看了一眼旁边的张邈远:“这是?”
“朋......一个剧组的。”宋涵想不能撒谎,他和张邈远怎么可能是朋友。
江瞳点点头,说:“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助理来接我了,再见。”
“再见。”
江瞳走了,宋涵提脚继续上楼,张邈远跟在他身后冷冷道:“哦,原来我们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啊。”
宋涵头也不回:“我没说错啊,我们是一个剧组的。”
张邈远说:“哼。”
“......”
宋涵在这一瞬间忍不住回了一个头,就看见张邈远一脸不屑又不满地撇着嘴,一副小孩子没吃到糖的模样,一时啼笑皆非。
他以为按张邈远白天的态度,以及张邈远的长相,得把他按在墙上恶狠狠地说你再说一遍,但这个男人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整得是他不仁道似的。
宋涵向来吃软不吃硬,实在是硬的话......勉强能吃一点点。毕竟他连张邈远的车都坐了。
“行了,朋友就朋友吧。”宋涵道,“谁做不起似的。”
张邈远却不买账:“你觉得你和我做朋友,是我在高攀你?”
宋涵心道,卧槽,我还得哄你咋的,你除了比我有钱有地位有资源有人脉以外,我们在国家宪法里面人人平等好吗?
宋涵抿紧了嘴巴,一脸“你见好就收吧”的表情,蹿进包间里。
抛开张邈远不谈......也实在抛不开,这地方是他找的,真的不错。
兰香馥郁,温度舒适,按摩人员的指法也很好,手指按过颈椎,肩膀,翻了身又抵起那段腰,宋涵长舒一口气,舒坦疯了,整个人像趴在云朵似的轻飘飘的,忍不住开始昏昏欲睡。
身旁传来人声,张邈远问他:“累吗?”
宋涵一上按摩床就闭了眼,也没看张邈远在干什么,听声音他好像没做按摩,但宋涵也不想管他,他真是困了,脸颊蹭了蹭枕头,精神塌下去,嘴也软了:“还好......就是好久没拍戏了,身体还要适应......”
“我看你天天舞刀弄枪,你追我赶的,脚受伤了还要去跳楼,还以为你不累呢。”
“我又不是钢筋铁骨......”
“守着店不好吗,收入不比你现在多又轻松。”
“没劲......”
宋涵把头往枕头的更深处陷进去,他没说假话,不累是假的,天天吊威亚没有腰不酸的,这会儿脑子要宕机了,喃喃:“就是没劲......这枕头是鹅毛吗,好软......我回头也买一个......”
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上被轻轻搭了一条更柔软的毯子,而且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就靠在自己身边,然后他听到一声浅浅的笑。
接着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彻底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醒来是被一股香味引诱的。
宋涵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块陌生的天花板,一侧头,就看到旁边放着的食盒。
“起来吃早饭吧。”张邈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宋涵又转正头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一下子坐了起来:“我操!早上了?”
他怎么觉得自己就是闭了一下眼,梦都没做一个。
但不得不说这是他自从知道李淇风出轨以后睡得最好的一觉,全身心放松,什么都没想,一觉天亮。
因为惊诧他起的猛,身上盖的毯子还挂了一半在肩上,头发乱七八糟地也不知道拱了多少次枕头,两只腿蜷起来,自然又慵懒。
“嗯,早上了。”张邈远已经换好了衣服,神情也有些懒洋洋的,他瞟了宋涵一眼,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粥和点心一一取出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你睡得像头猪一样沉。”
“......”这美丽的早晨到这里就他妈结束吧,是什么让你三十七度的体温里说出这样冰冷的话!
宋涵没什么好气,但很快又在可口的食物下原谅了张邈远。
大概是睡得太好,精神过于饱满,宋涵觉得这一天的状态奇佳。
晚上拍一场打戏,这场戏是宋涵和男主在轿顶打斗,女主在轿里坐山观虎斗。
比较专业的部分都由武替来演,然后就是宋涵和薛晟两人的对峙。薛晟白天拍了一天已有疲态,状态不佳,动作打出去都软绵绵的。
但宋涵演得可真了,那轻轻一掌,他立刻配合地一弯腰,猛然侧头吐出一口血来。
“就这点本事......”宋涵啐了一口血沫,目光如炬,“再来!”
他说完下巴一仰,脚下明明站得并不稳,也一个转身旋踢!
“啪!”
轿子旁插着的一根一指粗的旗子竟然断了!
薛晟仰身一躲,双眼猛睁扫向宋涵,他没听说那是道具啊......
但已来不及多想,宋涵一剑又刺了过来。
薛晟心脏骤缩!一个偏头躲过那个剑花,浓眉一拧:“不给你点颜色你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说完一掌就劈了过去。
柳知夏扎着可爱的发髻,整个人趴在车窗上,微微仰头看着上面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很快又满眼笑意:“两位哥哥你们且打着,明日我自个儿去昆仑山,男人啊,只会拖我的后腿罢了。”
副导演对着监视器摇摇头道:“这场拍完得赔旗子钱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全是满意的笑意。
只有张邈远语气是真冷,他没看监视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接看片场:“你下次把他要拍的什么桌子椅子的,全部悄悄锯一下,随他踢,踢到他赔得倾家荡产,他以后就不敢了。”
“不长记性。”
导演哈哈笑了两声,但扫了一眼张邈远认真的表情,顿时又不敢笑了。
宋涵拍完下来的时候和薛晟又勾着肩搭着背,柳知夏说:“这场不错耶!”
薛晟瘫在宋涵肩上:“我都犯困了,他给我来记猛的,一腿给我踢醒了!我一瞬间还以为他真要踢我!”
“不过我状态瞬间就回来了。”薛晟又乐呵呵一笑。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和谁对戏,对方的演技往往也能带动自己的情绪,要不他们总说某某演技明明不行,和某某大神对戏竟然也看得过去。而且薛晟演技其实并不差,他很多时候就属于那种吃剧本,吃导演,需要环境带动的人,路人观众总说他的演技是上下浮动的水平,而刚才那一场,他是很满意的,觉得算是他的中上水平。
宋涵也觉得意犹未尽,他能感觉到,他的状态真的很好。
他恢复得比他自己想得还快。明明《月华初上》试镜的时候他还在手抖,现在却能从容入戏。
他心底真的乐疯了。
脚步轻飘地走到监视器前想看回放,却被张邈远扫了一眼。
薛晟立刻和宋涵弹射分离,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人用刀子戳了一刀。
“仗着腿麻不疼是不是?”张邈远说。
宋涵刚才那一踢用的是右腿,但他根本不想听张邈远扫兴的话,都懒得反驳,兴致勃勃地只去看回放,看完满意地点点头,又和导演沟通了几句,导演最终道:“行了,今天收吧,都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