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齐刷刷的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二楼的楼梯上,正并肩缓缓走下两个人来。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领口的一抹红,像是落在雪地中的红梅花瓣,在清冷危险的氛围里,为男人增添了几分野性的张力。
另外一个男人,穿的更加简单。白色衬衫,下身黑色长裤,两条腿笔直修长,虽然没做过多的装饰,却足以吸引全场人的目光。
池星燃的眼里不由的浮上一层阴霾,身体也本能的往盛戚南的身边靠了靠。
盛戚南低头,无声的将池星燃所有的情绪收入眼底,随后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握住了池星燃苍白的手指。
厉总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着被人群围起来的两人,笑了一下道:“阿燃也认识他吗。”
池星燃沉默不语。
盛戚南道:“大明星嘛,谁不认识。”
厉总冷笑,他似乎对那个白色衬衫的男人充满了极大是怨念:“什么大明星。也就是靠着一部三级,片翻红的过气糊咖而已,搁这装什么。真当没人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了。”
盛戚南目光在宴会厅扫了一圈,捕捉到了坐在角落里正喝着酒的陆呈,他微微侧过脸颊,轻声对池星燃说:“陆呈在那边,你先去找他,我一会儿就过来。”
“好。”
池星燃松开汗津津的拳头,对厉总点点头,道了一声“失陪”,抬脚就往陆呈那边去了。
远离了人群,池星燃整个人也松懈了不少,他在陆呈身边坐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陆呈一边喝酒,一边玩着手机,闻言抬头,眼里全员调侃:“怎么,不用去陪盛戚南了。”
池星燃回头,看着盛戚南和厉总已经走到了晏斯野和那个男人的面前。
厉总一改先前的不屑态度,对着那个男人满脸的笑呵呵
池星燃好奇:“他是谁啊。”
陆呈回头看了眼,喉结轻轻的滚了两下,随后把视线收了回去,兴许是喝了酒,他的嗓音听着有些沙哑。
“不认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什么名人吧。”
“你们居然不认识他?”一个走过来拿点心的男人听到这话,满脸惊愕。
陆呈笑了:“我们有必要认识他吗。”
那男人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一屁股坐在了陆呈和池星燃对面,满眼八卦:“他啊,四年前因为艳照门事件被封杀了好几年的那个顾予铮。”
第93章 解释一下你和盛戚南
池星燃早就养成了不多嘴的习惯,陆呈似乎也对这事不敢兴趣,见自己抛下这么个大八卦,对面这两人都没问下去,男人反倒自己先憋不住了。
端着酒就挤到了陆呈身边。
小沙发上被塞了三个人,陆呈当场就翻了个大白眼。
男人语气神神秘秘:“一看你们就不关心娱乐圈的事。我和你们说啊,那个顾予铮,几年前可是个当红炸子鸡,还在读书的时候,就被孔导演选中当了电影男主角,前途无量。”
男人的声音压的更低了:“可惜啊,就在电影上映前夕,顾予铮突然被人曝了一张艳照……”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张照片出来。
池星燃低头看去,那相片明显是在酒店拍的,里面的男人侧着脑袋躺在床上,虽然只露出了半张脸,但还是能依稀认的出来,就是池星燃刚刚看到的那个。
相片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正裸着上身,伏在顾予铮的腿间,左后肩上有一枚清晰的小巧的树叶形状的纹身。
“这要是普通去酒店开个房,倒也没那么多事,解决生理需求嘛,大家都理解。可问题就在,这照片当年被曝光出来的时候,顾予铮可是有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的。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好的不得了。”
“顾予铮也从来没有躲着媒体,每次和女朋友约会,看电影,都能被人拍到,就连记者采访问到女朋友,也会大大方方的回答。”
“事情曝光后,顾予铮的电影被临时撤档,代言广告什么的也全都没了,那真的是叫墙倒众人推。
池星燃眨巴眨巴眼睛。
原来是这样。
绝世深情好男友突然变成了出轨骗婚的gay,也难怪顾予铮会被封杀好几年了。
”男人把手机收了回去,笑了一声,“我原以为,他这辈子都得埋土里出不来了,没想到上个月,他居然靠着一部三级,片重新翻红了,还勾搭了晏斯野,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陆呈“啧”了一声,很是不耐烦:“你说完八卦了没有?”
男人这才想起来,他这光顾着给人吃瓜了,居然还没自我介绍,赶紧举了下酒杯:“你们好,我叫谢澜,是个演员。”
陆呈冷笑了声,起身走了。
池星燃怕谢澜八卦,赶紧和他说:“他脾气就是那样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叫池星燃,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吧。”
谢澜走后,池星燃赶紧起身,往二楼去找陆呈。
二楼洗手间。
陆呈皱着眉头,在水池边用力的洗手。
直到两只手差点被搓破了皮,火辣辣的有点疼,他才像是回过神一样,拧上了水龙头。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泛白的脸,想到了什么,抬手把左边肩膀的衣服往下扯了扯。
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陆呈的眼神明显的晃了一下,随后用指尖用力的蹭了两下,似乎是想要把那东西蹭掉。
“陆呈?”
洗手间的门被一下推开。
陆呈赶紧松开手,把衣服拉了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再次拧开水龙头,不耐烦的看向池星燃:“叫魂儿呢你。”
池星燃轻轻的笑了一下。
他没好意思告诉陆呈,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极度不适应,只有看到他,自己的心里才会稍稍有点安全感。
两人一起离开洗手间,刚出来,池星燃就看到盛戚南在找自己。
“原来你在这。”
池星燃:“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盛戚南笑了下:“我待会儿要去见一个导演,希望你能陪我一下。他家有个小女儿,让我很头疼。”
池星燃点点脑袋,走到盛戚南的身边,主动挽起他的胳膊。
刚一转身,池星燃的身体就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狠狠僵在了原地。
走廊的尽头,站着两个人。
顾予铮半个身体靠在栏杆上,领口微微松散,手里捏着根香烟,微微仰着脑袋,吞云吐雾。
晏斯野在他的身边,身体微微前倾,两只胳膊搭在栏杆上,俯视着一楼大厅的景色。
听见动静,晏斯野偏过了脑袋,在看到池星燃和盛戚南手挽着手时,男人的眼神明显的僵了一下。
盛戚南握了握池星燃冰冷的手,小声:“别怕,我不会让他对你做什么。”
池星燃很轻很轻的“嗯”了声。
晏斯野静静的盯着两人,忽然站直了身体,直直的走了过来。
“阿燃,你也来了。”
池星燃没有说话,他几乎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往盛戚南的身后躲了躲。
下意识寻找安全感的动作,如同一根针,狠狠的刺进晏斯野心口。
密密麻麻的疼痛,混杂在呼吸里,让他无法顺畅的喘息。
他极力的攥着拳头,克制着要冲上去把池星燃抢回到身边的冲动,声音低沉喑哑:“阿燃,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能……和我聊聊吗?”
他说着往前又走了一步。
盛戚南立马挡在面前,声音平静:“晏总,很抱歉,阿燃今晚是来陪我的。”
晏斯野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我和阿燃的关系,轮得到你来插手。”
盛戚南挑了挑眉头,“晏总这话说真奇怪,那恕我冒昧问一句,您和阿燃是什么关系。”
晏斯野瞬间语塞。
他自然说不出来,自己是池星燃的前男友这样的话。
毕竟,谁都知道,分手了,那就什么关系都没了。
盛戚南低头看向池星燃,“阿燃,你说呢。”
池星燃声音轻小,确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不认识他。”
这句轻飘飘的不认识,远远要比池星燃过往说的任何一句话,带给晏斯野的伤害大。
不认识……
池星燃喜欢了他七年,如今,却和盛戚南说,他不认识自己。
心口像是被一刀划开,晏斯野声音干哑:“阿燃……”
池星燃拉了拉盛戚南,“阿南,我们走吧。”
盛戚南:“好。”
盛戚南牵着池星燃转身离开。
陆呈目光在晏斯野和池星燃身上来回转了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扭头去追池星燃。
晏斯野立在原处,手背上全是凸起的狰狞青筋,眼尾也红的叫人触目惊心。
顾予铮走上前来,冷冷的扫了眼晏斯野,语气冷淡:“前男友?”
晏斯野没有回应,只是眼睛愈加发红。
顾予铮往前走了两步,“他都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还念念不忘做什么。”
晏斯野:“你懂什么。”
顾予铮把烟头按在垃圾桶里,冷笑了声:“我是不懂你们之间的弯弯绕绕,我只知道,他早就被别的男人上过了,像这种被别人碰过的二手货,也就你还当个宝贝,换成是我,白送给我都不要。”
陆呈还没有走远,顾予铮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皱着眉头,立在原地,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抬脚离开。
晚上十点半。
慈善晚宴接近尾声,盛戚南有些喝多了,被池星燃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抱歉。”盛戚南捂着额头,看起来有几分恶心,却还是强撑着笑了声:“一不留神就被灌多了。”
池星燃摇摇脑袋,“那边有醒酒药,我去帮你拿一些。”
盛戚南:“好。”
池星燃急匆匆找服务员要醒酒药,刚准备回盛戚南那,却被一只胳膊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
池星燃:“你是……”
男人笑眯眯的:“小朋友,我今晚注意你很久了,要不要陪我去喝两杯?”
池星燃:“不用了,谢谢。”
男人再次把他拦住,把手里的酒杯递给池星燃:“小弟弟,这点面子都不给哥哥的吗?”
池星燃看着他,轻轻笑了笑:“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你看,我陪您喝杯别的,好吗?”
男人横起眉毛:“不能喝酒?我还没见过真的不能喝酒的呢。少他妈找理由了,哥哥看上你,是给你脸面,给我喝!”
他显然是把池星燃当成来这里找靠山的小明星了,瞬间失去了耐心,推推搡搡着就要给池星燃强行喂酒。
池星燃脚步踉跄,被他推的差点摔在地上,下巴被人攥住,辛辣刺激的酒精气息弥漫入鼻腔……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然将男人从自己的身上拉开,与此同时,只听到“咔哒”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男人,已经抱着手腕跪在地上鬼哭狼嚎。
晏斯野冷笑:“我的人你他妈都敢动是吧。”
男人哆哆嗦嗦,眼里写满了恐惧:“晏,晏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
他扑到晏斯野的脚边,疯狂求饶。
晏斯野一脚把他踹开,拉着池星燃就走。
池星燃被他拽的踉踉跄跄:“放开,放开!”
手里的醒酒药,跌在了地上。
晏斯野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一把掐住了池星燃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墙壁上。
“放开?我凭什么要放开你!”晏斯野恶狠狠的:“你说,你不想和我们这个圈子有联系,你要找个普通人结婚,老子那么舍不得,可还是尊重你的选择。”
“那你和我解释解释,现在,你和盛戚南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姓盛的难道就不是和我一个圈子的人?”
池星燃发声艰难,脸色迅速涨的通红:“他,他和你不一样。”
晏斯野手上力气越来越大,像是个固执的讨要糖果的幼稚小孩:“哪里不一样?啊?你和他上床比和我上床爽吗?池星燃,你知道不知道,你结婚了,你挽着他的手,你这是在出轨,你明白吗?!”
池星燃大脑空白,眼前也是阵阵金星,意识逐渐涣散。
“晏,晏总……”路过的服务生惊恐的喊了他一声。
晏斯野剧烈喘息,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池星燃。
池星燃软绵绵的往地下摔,晏斯野眼睛一紧,一把抱住了他。
“阿燃……对不起,我……”
“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晏斯野慌了:“我已经帮你报仇了,那些坏人他们都得到报应了,还有司明羽……”
“对,我带你去看司明羽,我带你去看他!看完了你就会原谅我了。”
晏斯野就这么把池星燃拖出了宴会厅。
他被男人重重摔进汽车里,天旋地转的眩晕过去,池星燃才想到要和盛戚南求救。
刚把手机拿出来,晏斯野便一把夺了过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盛戚南”三个字,晏斯野眼底一红,“哐——”一声,手机被晏斯野直接砸出车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池星燃尾音微微发抖:“放了我吧,算我求你了……”
他害怕这样的晏斯野。
眼神猩红,眉宇间全是触目的狠厉,周身弥漫的危险和寒意像是一张大网,将池星燃的手脚紧紧束缚。
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他想起那暗无天日,仿若地狱的两年。
他像只被扔进沼泽的羔羊,无论怎样,也无法从那噩梦里挣脱。
“放了我……放了我……”
晏斯野死死的按住池星燃的手腕,压着他的身体,不让他扑腾乱动。
他急急忙忙的想要让池星燃平静下来,声音低声下气的:“阿燃,别怕我,你别怕我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就相信我这一次……”
池星燃瞪大了眼睛,手脚徒劳的踢蹬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呜咽和哭泣。
晏斯野呼吸急促,动作粗鲁的将他抱了起来系上安全带,自己坐进驾驶室,开着车载着池星燃驶入漆黑的夜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下。
晏斯野将池星燃从车上拽了下来,池星燃这才看清,这里说郊外的一处二层小楼。
他被踉踉跄跄的拉到小楼门前,晏斯野抬手,“砰砰砰——”的用力砸门。
“来了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门被从里面打开。
戴着眼镜的男人看到双目血红的晏斯野,满脸惊愕:“晏总,您怎么突然……”
“他呢。”
男人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晏斯野是在说谁,赶紧道:“我们刚要给他吃晚饭……”
不等他说完,晏斯野拉着池星燃便往屋子里走。
小楼的一层是客厅和餐厅。
刚被拉进屋,池星燃便一眼看到,餐桌的地板上跪坐着一个人,面前放着一只金属做的小盆。
另外一个男人把一团油乎乎的混着菜叶子的米饭放进小盆里,那人便立刻抓起米饭,急吼吼的往自己的嘴里塞……
晏斯野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抬脚一下狠狠踢了过去——
“哐当”一下,小盆在地板上翻滚了好几下,里面都饭菜滚的到处都是,其中一小块黑乎乎的肉,差点砸在池星燃的裤子上。
男人浑身抖了一下,便立马扑了过去,抓起肉块便往嘴里塞。
池星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就在这时,地上的男人缓缓抬起了脑袋。
那是一张曾经让他无数次从噩梦里惊醒的脸,却又和记忆里那漂亮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两个多月的时间,司明羽胖了很多。
原本小巧精致的巴掌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像发面馒头一样肿胀无比的脸颊,原本总是充斥着笑容和得意的眼睛,此刻也只剩下了一片迷茫和空洞。
身上的衣服凌乱又肮脏,头发上也沾着几颗米粒,他仰着脑袋,就这么静静盯着池星燃,看了许久许久。
他似乎已经认不出池星燃了,慢慢低下了脑袋,伸手向池星燃的鞋子摸去……
池星燃这才注意点,自己的脚下踩着一片土豆。
他凭着本能,下意识的挪开了鞋子。
司明羽便把土豆捡了起来,沉默的放进了嘴里,一点一点咀嚼。
池星燃胃里一阵翻涌,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胸口的沉闷和窒息如同千层叠起的石头,压的他眼前阵阵发黑。
垃圾桶里的食物,腐烂的菜叶……过往无数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翻涌。
他忍不住肩膀发抖,后背也微微弓起,呼吸像是破旧的手风琴,越来越尖促……
晏斯野并没有察觉出池星燃异样的反应,他一把按住池星燃的肩膀,声音激动:“阿燃,你看,我替你报仇了。他一直在骗我,我什么都知道了,当年,是他自己主动要离开的,不是你逼他走的,他在背后,让你找不到工作,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晏斯野:“你吃过的苦,我统统都会让他吃一遍,你不要再生我气了。”
池星燃胸口剧烈起伏,脑袋像是被人狠狠的砸了一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模糊:“放开……放开我……”
“阿燃……”
池星燃再也耐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一把推开了晏斯野,转身就往外面跑。
晏斯野愣了一下,旋即快步追了出去。
池星燃扶着树干,将胃里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
“阿燃……”晏斯野的眼尾泛起一抹红。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已经用了自己所有的办法,让那群人统统付出了代价。
为什么,阿燃还是不肯相信他。
他不期望阿燃会这么快原谅他,他只希望,阿燃可以好好的看他一眼,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阿燃……”晏斯野想要扶住池星燃摇摇欲坠的身体。
池星燃如同被蛇咬了一口似的,一把甩开他的手:“不要碰我!!!”
晏斯野被吼了一嗓子,脸上僵住。
他像是个犯了错,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孩子,手足无措,眼神茫然的看着池星燃。
“阿燃,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和我说,我可以改的……”
池星燃扭过脑袋,一瘸一拐的想要离开。
“阿燃!”晏斯野跌跌撞撞的追了过去。
池星燃停下脚步,声音颤抖的厉害:“……你觉得,看到他这样,我会很高兴吗?”
晏斯野僵在原地。
池星燃扯着嘴角,眼里全是悲戚:“你以为,看到他蹲在地上捡东西吃,我会觉得大仇得报了,是吗?”
池星燃慢慢转过身体,通红的眼睛里全是翻涌的苦痛:“没有,我没有觉得很高兴。我只会想起,我也曾经捡过地上的垃圾,我也曾经跪在地上,问别人要过吃的……”
“你为什么要来带我看这些……”池星燃嗓音沙哑:“我已经,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把过去给忘掉了,为什么你还要让我想起来。”
池星燃微微低下脑袋,两只拳头捏的死死的,“我不要你帮我报复谁,我只希望……你可以离我远一点,我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我看到你,就会做噩梦,我不要你的道歉和补偿,我有钱,有家庭,有孩子了,我不会自暴自弃,我会好好的生活……”
晏斯野盯着池星燃,冷不丁:“那为什么你要和盛戚南在一起。”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我只是帮他一个忙。”
晏斯野又陷入了沉默,忽然摇头:“不,你骗我……”
他几步走到池星燃的面前,握住了池星燃的手,“阿燃,我知道,我给你带来了很多伤害,我会让你做噩梦,会让你想起以前的事……但是,我们可以去看心理医生的……”
晏斯野语气焦急:“你要是不想在那个圈子里待,我可以把公卖掉,那个时候我也会变成普通人,我就带你去环游世界,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卷入那个圈子里……你可以接受盛戚南,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池星燃用力的挣扎:“放开我……”
“我不放。”
晏斯野拉着池星燃就要往屋子里走。
池星燃扬起手,重重的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晏斯野的脸上。
池星燃:“别拿盛戚南和你比,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你根本比不上他!”
晏斯野的眼睛“蹭”的一下就红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接受来自心上人的贬损,尤其是将他和另外一个男人对比。
一直以来,他都告诉自己,要尊重池星燃的选择。
所以,他和许济结婚,自己忍了,哪怕那么想池星燃,想到夜里睡不着,要靠着酒精和安眠药麻醉自己,他也没有破坏过池星燃和许济的家庭。
因为那是池星燃想要的“普通生活”。
可现在,盛戚南又算什么呢。
晏斯野心里的火再次燃了起来,一直以来心里紧绷的那条线,也终于“咔哒”一声断开。
他盯着池星燃,眼里被一根根逼出鲜红的血丝,眼神也迅速的冷了下去,寒意刺骨。
“池星燃,是你逼我的……”
晏斯野一把拽住池星燃的胳膊,将他塞回进了车里,不等池星燃反抗,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在夜色里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车子再次停下时,池星燃才发现,晏斯野居然带他回到了池家的老宅。
这栋别墅,早在当年池家破产后,就被晏斯野拿走了。
晏斯野打开车门,将池星燃拉了下来。
不由分说,拽着池星燃就往屋子里走。
“咔哒——”
灯光瞬间充满了偌大的客厅,这里的一切,似乎和池星燃记忆里没有丝毫的差距,就连落地窗的窗帘也是原来的样子。
晏斯野看着池星燃,眼里有几分期待:“你还记得吗,十年前,你第一次带我来见你母亲,就是在这里。”
晏斯野说的没错,这里和他当年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三十多年前,他就是这里,带着满满的爱意和祝福,在父母期待的眼神里,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这栋别墅,承载了他人生最美好,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和记忆。
那时,他还没有家破人亡,还是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的娇贵的小少爷。
他依稀记得,父亲会经常带着他在院子里踢足球,那时的他还是个娇滴滴的奶娃娃,“噗通——”一下摔在地上,疼的“哇哇”大哭,母亲便心疼的将他抱起来,一边给他擦着眼泪,一边嗔怪的瞪着“哈哈”大笑的父亲。
他出生在云城的初冬。
每到那一天,母亲会亲手给他准备一碗长寿面,“我们阿燃吃了长寿面,将来就会长命百岁的。”
他好奇的扒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灶台,看着母亲把面粉揉成一团,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什么叫长命百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