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城:“?”
时绥板着脸:“这是给客人吃的,你今天又没花钱,不许动。”
同样没付钱的陆淮知看着眼前的零食,顿了顿,伸手从里面拿走一包妙脆角。
汪城一脸幸灾乐祸。
完了完了,学霸要被揍了。
可是等陆淮知将妙脆角装进兜里,时绥都没出声。
时绥正低着头整理桌上的草稿纸,他快下班了,等会就能走。
“不是,时绥,你看学霸!”汪城出声提醒。
时绥抬头瞥了一眼陆淮知,又转回去看汪城,“看什么?”
汪城懵了,“他偷小零食!”
他指向陆淮知明显鼓起来的口袋,“就在那!”
时绥冷冷看向陆淮知:“你拿了?”
陆淮知面不改色:“没有。”
时绥:“行。”
汪城:“?”
“你们合伙演我?”
没等汪城细究,齐思正急匆匆从包厢出来,拿着手机问他们:“你们收到暴雨预警没?”
汪城被吸引了注意力,“啥暴雨?”
他点开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通知栏那里有条天气预报——
[安城黄色暴雨预警。]
陆淮知开口:“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外面的雨的确有点大。”
“草,我就说怎么感觉今天下午这么闷!”汪城眉头皱紧,“时绥,你带伞没?”
“算了,我问你干嘛,你根本没那玩意。”
汪城问齐思正:“班长你带了没?”
齐思正摇头。
夏天的暴雨,说下就下,谁也没有预料到。
几个人在柜台前面面相觑。
“难道我们要淋着回去?”汪城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包厢,“要不在这里窝一晚上得了。”
齐思正立马拒绝:“我爸妈会担心,大不了淋着走回去,也没几步路。”
“你知道个屁!”汪城看了眼他身上的全套校服,凑到他近前吓唬他,“你之前没看过新闻吗?越是雨天,越容易出事。”
“趁雨开车抢劫的,诱拐的,杀人的……”汪城越说越带劲,“可能就连你打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坏人。”
“你得了。”时绥出声制止。
齐思正被吓到没他不清楚,他只知道陆淮知又往他身边靠了。
汪城耸了耸肩,“我就想带班长体验一下网吧的夜生活,反正我在外面过夜我爸估计都发现不了。”
他说完叹了口气,“时绥,你说是不是就是由于我们缺乏关爱,所以成绩才不好。”
汪城颇为忧伤地朝时绥眨巴了一下眼睛,试图从他这里找到认同。
时绥懒得跟他贫嘴。
正好李璐璐来跟时绥交接班,见四人两手空空,挑了挑眉:“外面这么大的雨,你们没伞?”
汪城像是看到了救星,“璐璐姐救命!”
最后,四人看着手上那把粉色的公主蓬蓬伞,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汪城组织了一下语言,“没有其他的?”
他们四个大老爷们,怎么顶着这个伞出门啊!
“爱要不要。”李璐璐玩着自己新染的美甲,“不要就都淋着回去好了。”
反正都是大小伙,淋个雨根本不算事。
李璐璐嫌弃地朝他们挥了挥手,“行了,别站门口碍事。”
四人就这样被赶出了网吧。
“爹,只有一把伞,还是给你吧!”汪城一脸[悲痛]地把公主伞递给时绥,“你要平安无事地回去。”
陆淮知则是将身上的校服脱了下来,递给时绥,“你用这个可以挡点雨。”
那个伞太小了。
时绥看着伞上白色的蕾丝,没有考虑多久,接过陆淮知递过来的校服,抬手撑在了头顶,见陆淮知还愣着不动,皱眉道:“你要跟他们一起撑那个伞?”
陆淮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跟时绥一起躲在了校服底下。
时绥确定人完全罩进来后,就疾步走进了雨幕,汪城都没来得及把人拉住。
雨下的很大,眼前的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每走一步,都能溅起很大的水花,时绥跟陆淮知的鞋很快就湿透了。
所幸时绥对南巷很熟悉,尽量找的有屋檐的地方走。
可是没走多远,旁边的气息就有点喘,手也扶住了他撑校服的胳膊。
尽管举着校服,两人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湿了,时绥能感受到陆淮知手上的水气,以及偏凉的体温。
校服脱了还不到五分钟,陆淮知体温就降下来了?
而且他跑的速度根本不快,陆淮知到底是虚到了什么程度,这点路程就喘起来了。
时绥听着耳边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抿了抿唇,还是没把陆淮知的手甩开。
不过有陆淮知扶着他,他顶着校服没那么吃力了。
很快,两人就小跑到了公交站。
时绥将校服拿下来,一拧,全是水。
两人身上也湿淋淋的,时绥脸上还在往下滴水。
毕竟只是衣服,挡不了太多雨。
相比而言,陆淮知身上就干燥多了,只是头发和裤腿湿了一点。
时绥嫌他身体弱,把校服都往陆淮知方向偏的。
陆淮知想从书包里找纸给人擦擦,却被时绥阻止,“不用,我等会回家洗个澡就行。”
时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你打个车试试。”
陆淮知从怀里的书包拿出手机,打了一辆车。
他们运气不错,附近正好有一辆,五分钟后到。
等待的间隙,陆淮知开口道:“我以为你会跟汪城他们一块走。”
毕竟时绥不怎么待见他。
时绥正在拧短袖的水,头都没抬,“别多想,只是因为顺路。”
雨下得这么大,南巷里面地形复杂,根本没有出租车愿意过去。
时绥拧衣服的时候,侧腰隐隐露出一截皮肤,湿润润的。
在时绥拧完水抬头的时候,陆淮知挪开了目光。
时绥:“车来了。”
陆淮知进了出租车后座。
时绥听见司机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陆淮知,“去哪?”
说完转过身看向后座陆淮知洇湿的肩膀和裤腿,“小伙子,你把我车弄湿了我要加钱的。”
不客气的宰人语气让时绥蓦地想起汪城说的话——
[可能就连你打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坏人。]
陆淮知倒没多想,应下司机的话,转过头想跟时绥告别,却见时绥忽然顶着雨下了公交站台。
“他身上这点水怎么弄脏你出租车了?瞧他好欺负是不是?”时绥绷着脸看向前座司机,“你没事别把身子往后扭,不知道司机跟乘客要保持距离?”
时绥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凶,连带着短袖上的虎头都气势逼人。
司机簌地坐直了身子。
时绥记下这个司机的脸和出租车前座的司机信息,矛头又对准陆淮知:“打表多少就给多少钱,别傻了吧唧听别人瞎报价。”
陆淮知:“好。”
明明时绥语气比司机更不客气,他却一点没觉得时绥凶。
时绥头上顶着校服,可因为俯身的缘故,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下,就连脸上也不断往下滴水。
陆淮知看着时绥下巴上坠着的水珠,鬼使神差地抬手,给人擦掉了。
两人都愣了愣。
“你们还走不走——”
司机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
车门关上,力气大得车身都震了一下。
出租车在雨幕中缓慢行驶,开到安城一中北边的一个高档小区,停了下来。
他住的地方跟南巷刚好在一中的南北两边,每次回家都要绕半圈。
不过有了时绥的威胁,出租车走的最近的路线,按照打表的价格收的钱。
门口的保安大哥见陆淮知没有带伞,好心给人撑了起来。
“又在教室学习晚了?”保安大哥显然对陆淮知很熟悉。
在陆淮知搬进这个小区的时候,他的妈妈特地打电话跟他们叮嘱了,说陆淮知一个人在这边上学,希望小区的人能照应了一下。
还给小区保安和陆淮知的邻居都买了礼物,可谓是做足了人情。
保安很快将陆淮知送到小区楼下,陆淮知礼貌道谢,“麻烦了。”
说完就转身上楼,客套又疏远。
保安本来想多跟人唠嗑几句,闻言只能歇了心思。
这孩子挺好的,就是性格冷淡了点。
时绥要是知道保安心中的想法,绝对会认为保安眼睛有问题。
他刚到家,陆淮知就给他发了消息。
【高二三班陆淮知:到家了吗?】
【高二三班陆淮知:司机走的很稳,也没有偏航,不用担心。】
还给时绥发了一个实时共享定位。
时绥手快点了进去,地图里瞬间显示了两个人的微信头像,陆淮知的那个在一点点变远。
他大致瞟了眼方位,很快猜出陆淮知住哪。
安和小区。
学校附近最好的小区。
他跟汪城偶尔路过那里一次,汪城还感叹小区欧式花园的建筑很好看,门口是一个小喷泉,瞧着气派得不行。
时绥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不过很快松开。
陆淮知家境如何,跟他没有关系。
时绥退出位置共享,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就去冲澡了。
等他脱完衣服,调节水温,半天都没热水的时候,时绥才意识到家里热水器又坏了。
这热水器用了很多年了,各个零件老化的厉害,时不时出点小问题,他已经修过好几次了。
时绥没犹豫,直接冲冷水澡,洗完后把湿淋淋的校服搓了搓晾起来,手机都没拿,就去睡了。
可这觉时绥睡的很不安稳,身体忽冷忽热,鼻子还不通气,浑身难受。
天蒙蒙亮,时绥没等闹钟响,就起了床。
时间还早,他在楼底下路边摊点了份早饭,想用食物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
时绥刚选了个桌子坐下,旁边座位上就爬上来了一个小人。
“哥哥,终于碰到你了!”欣欣手撑在圆桌上,力气没掌控好,差点把桌子掀翻。
时绥赶紧摁住另一头保持平衡。
“妈妈,这里!”欣欣还不忘招呼她妈妈过来,“我逮住对门的哥哥了!”
欣欣的妈妈从摊主那里结完账,也坐了过来,摸了摸欣欣的头发,“我之前教你什么?”
“要好好谢谢哥哥。”
欣欣跳下凳子,朝时绥俯身鞠了一躬,“谢谢哥哥那晚收留欣欣,还给欣欣吃了好吃的三明治!”
声音很严肃,可是鞠躬的模样却很逗。
时绥唇弯了一下,不过很快压了下去。
“哥哥你好笨啊!”欣欣腰都酸了,时绥都没反应,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这个时候应该说不用谢。”
时绥:“……”
“不用谢。”
欣欣满意地点头,直起身子,朝时绥凑近了些,“哥哥,你的脸色好差啊!眼里都是红血丝。”
时绥连忙用手抵着欣欣的肩,不让人靠近,“我可能感冒了。”
“有没有查体温?”欣欣的妈妈看着时绥依旧穿着短袖,语气有点担心,“昨晚气温降了不少,你应该多穿点,可别发烧了。”
时绥不太适应长辈的关心,含混地嗯了一声。
欣欣也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了时绥一遍,说完后,眼巴巴地看着时绥,“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再看到糖糖?”
时绥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陆淮知家的猫。
“你下次什么时候跟那个哥哥视频啊?”欣欣语气里满是期待,“今晚吗?”
“我能看到真正的糖糖吗?哥哥你能邀请他们来你家玩吗?”
小女孩越说越离谱,时绥完全接不住话。
他为什么要跟陆淮知视频?还来他家?
可面对欣欣亮晶晶的眸子,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借口上学快迟到了,将早餐打包离开。
路上,他咬着小笼包,在心底将陆淮知骂了好几遍。
都怪这小子答应欣欣说下次还能看猫,让他骑虎难下。
时绥烦躁地拧着眉,吃早饭也没胃口,头昏沉得厉害,没心思再去想欣欣的事,到教室后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早自习结束后,汪城喊时绥吃饭,时绥说了一句不吃。
声音很闷,带着浓重的鼻音。
陆淮知写题的笔停下,偏头看去。
时绥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光线太亮,留给陆淮知的只有一个后脑勺。
不过,陆淮知依旧能听到对方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还偶尔难受地低咳。
时绥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领。
“时绥。”
熟悉的,带着一贯冷淡语调的嗓音。
时绥想睁开眼让陆淮知别吵,可是没力气,只很轻地从鼻腔中哼了一声。
陆淮知顿了顿,见他懒得厉害,站起身,越过时绥肩头,掌心覆在时绥的额头上。
温度异常地高。
“时绥,测个体温。”
他之前以为时绥只是简单的感冒,去学校医务室买了治感冒的药,临走又回去了一趟,加上了体温计和退烧的药。
时绥勉强拂开陆淮知的手,“别动手动脚。”
然后将脑袋转了个方向,丝毫没意识到这样正好是把脸对着陆淮知。
陆淮知看到时绥眼底的乌青,以及过分干燥的嘴唇,眉头皱起:“你可能发烧了。”
时绥没理他。
此时汪城也吃完饭回来,还给时绥带了他最喜欢的小笼包,猝不及防听到陆淮知说的发烧,瞪大眼:“时绥病了?”
陆淮知点头。
不光感冒,还极有可能发烧了。
应该是昨天淋雨造成的。
时绥迷糊听到周围一直有人说话,烦躁地捂住了耳朵。
汪城见时绥拒绝交流,有些心焦,“他是不是得去医院啊?有次他也是发烧了,我跟池青想把人抓去医院,结果这小子力气大的要死,差点把我们按桌上揍了一顿。”
好在时绥身体素质高,只是低烧,很快就好了。
陆淮知:“先测体温。”
“也是。”汪城点点头,“那我去把池青叫过来,我们三个把他按住——”
话还没说完,就见陆淮知做出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举动。
只见陆淮知伸手掐住时绥的下颚,指尖用力,迫使时绥张开了嘴。
时绥睁开眼,表情罕见地有点茫然。
他感受着下巴处的力道,意识到什么,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嘴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
时绥:“?”
“含住。”陆淮知把体温计塞进他嘴里,“消过毒的。”
最后,测出来体温37.7℃,低烧。
时绥恹恹地看了一眼温度,又趴了回去。
估计是昨晚淋雨后洗凉水澡洗的。
陆淮知将温度计放回去,看着时绥身上的短袖,皱眉道:“穿上校服外套,去医务室输液。”
昨晚下雨后就降温了,时绥穿的太少了。
“不穿,不去。”
拒绝完,时绥又将头转了回去,只能给陆淮知一个后脑勺。
陆淮知眼神沉了下来。
汪城最先感受到陆淮知气场的变化,心下一惊。
陆淮知的长相其实算不上温和,五官深邃,线条锋利,长的又高大,生起气来,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生畏。
汪城忍不住想,陆淮知不会趁时绥生病把人揍一顿吧?
可陆淮知听着时绥沉重的呼吸和极力忍耐的咳嗽声,身上的气势慢慢散了。
“可以不去医务室。”陆淮知站在时绥身旁,语气淡淡的,“但是你得穿上衣服,再把药吃了。”
时绥闭着眼睛装死。
“时绥,我知道你听见了。”
时绥不应,陆淮知就叫他的名字。
最终,时绥慢吞吞地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陆淮知,“你烦不烦。”
时绥眼底带着很重的红血丝,绷着眼皮盯着人看的时候,连汪城都不敢惹。
陆淮知却没被唬住,“穿衣服,吃药,这些做完之后,我就不烦你。”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对峙了至少一分钟。
就在汪城以为他们要直接干架的时候,时绥挪开眼,“我校服没干。”
昨晚随便搓了一遍,现在估计还在阳台滴水。
汪城立马回头去课桌里掏自己的校服外套,刚准备递给时绥,陆淮知却比他更快,将校服放在了时绥手边。
汪城善意地提醒陆淮知,“学霸,你忘了上次时绥不愿意穿你校服,主动去跑圈的事了?”
汪城看着陆淮知的目光带了点怜悯,准备把对方的校服拿走,可刚碰到,就见时绥伸手压住了校服另外一角。
时绥用他那烧红的眼睛盯着汪城,“你的校服是人穿的吗?”
汪城校服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字,被塞在课桌里,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他就算鼻子堵了,也能闻到那股馊味。
“你懂个屁!那是男人的味道!”汪城脸上有点热,哼了一声,“算了,我大度,不跟病人计较。”
他气呼呼地将自己的校服塞了回去。
现在,时绥的选择只剩一个。
陆淮知将自己的校服展开,还将袖子挽起来了一点,递给时绥。
时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表情更臭了。
不过,他实在不想穿汪城那带味的。
时绥慢吞吞将陆淮知的外套穿在身上,还不忘将挽起来的袖子拉了下去,再抻了抻胳膊,让它看起来长度正好。
陆淮知余光瞥见他的动作,眼底划过一抹很浅的笑,把药和早就倒好的温水递到时绥眼前。
时绥没喝水,仰头吞下药丸,吃完后他准备趴下继续睡,却被陆淮知扯住后衣领。
“把水喝了再睡。”
时绥灌完水,冷冷道:“我迟早让老田把你换走。”
这同桌他是一天都做不下去了。
时绥趴下后,陆淮知起身将教室后面的门关上了。
今天风很大,带着潮湿的寒气,吹着冷飕飕的。
等他准备将窗户也关上的时候,时绥道:“打开。”
闷死了。
陆淮知感受着着正正吹进教室的凉风,顿了顿,“我冷。”
时绥:“……”
时绥没再说话,将校服拉链拉到顶,闭上眼,把脸埋了进去。
他就没见过陆淮知这么虚的人。
陆淮知则是伸手碰了碰时绥的额头,“一个小时后再测一□□温,到时候我叫你。”
时绥没理。
不过相当于默认了。
围观全程的汪城一脸纳闷,不是,他兄弟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病了性格就软了?
汪城眼睛亮了亮。
他试探地凑近时绥,想效仿着用手去碰碰时绥的额头,可还没碰到,只见时绥簌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手不想要了?”
汪城咻地收回手。
草,凶死了!
关上门窗后, 时绥睡觉的姿势明显放松许多,药效发挥,很快就睡死了。
中途被陆淮知叫起来测了一□□温, 37.2℃, 在缓慢退烧。
测了体温, 时绥再次睡了过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田洪军的语文课,他一眼就看到了后排趴着的身影,直接用粉笔头将人砸醒。
“觉得困就给我出去站着醒醒觉。”
时绥从混沌中被砸醒,吐出口热气。
睡了一上午,身体舒服不少。
在田洪军的瞪视下, 时绥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站起身, 准备去外面站着。
可他刚撑着桌子要坐起来,陆淮知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可能是在发烧,两人的体温差十分明显,冰凉的触感让时绥很轻地抖了一下,他挣了挣, 竟然一时没挣开。
时绥不想被全班人围观,解释道:“我睡够了,去外面凉快会。”
再坐下去他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正好出去放风。
陆淮知确定他没有逞强,松开了手。
时绥转身从后门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陆淮知就坐在窗边, 回头只能看到时绥的半边肩膀, 以及稍显凌乱的头发。
他将窗户拉开。
时绥双手插兜,正靠着墙发呆, 忽然听到旁边开窗户的声音,偏了偏头, 看到陆淮知正在草稿纸上飞速写着什么。
很快,陆淮知将草稿纸立了起来。
[不舒服叫我。]
发烧让时绥的反应变得有点慢,他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晌,然后,把头转了回去。
还顺手把窗户啪的一声关上了。
他只是低烧,还没到那种需要人时时照看的程度。
至于为什么关窗,因为教室里的热气一直往外散,很烦。
时绥呼了口气,将衣领拉高,挡住外面时不时吹来的冷风。
或许是退烧药发挥了作用,时绥的鼻子终于通气了,也闻到了身上校服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干净好闻。
时绥慢吞吞地想,等有空,他一定要问问陆淮知用的什么洗衣液。
教室内田洪军的讲课声成为最好的催眠曲,时绥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往下点,整个人昏昏欲睡,连下课铃都没注意。
隔壁班的钱浩早就再等下课,铃声响起后第一个走出教室,猝不及防看到三班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时绥。
三班班主任田洪军又在拖堂,还没下课。
钱浩嘴边掠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走到时绥旁边站定,“哟,又被老师罚站了?你不是挺牛逼的吗?”
他目光在时绥脸上转了一圈,才发现对方脸色比平时苍白很多,“你不会还生病了吧?”
穿着校服的时绥没了往日那种凌厉的攻击感,加上发烧后明显带了病色的脸,给了钱浩挑衅的底气。
“瞧你都站不稳了,可怜死了,要不我扶你一把?毕竟,照顾同学是应该的。”
钱浩说是扶,可动作明显是准备将时绥往前推。
可还没碰到时绥肩膀,原本闭着眼小憩的人缓缓睁开眼。
“我就算是病了,也能一拳把你揍趴下,你信不信?”
时绥面无表情,从睁开眼的一刹那,身上萦绕的虚弱感荡然无存,尽管脸色发白,声音沙哑,可眼底的冷光直接骇得钱浩的手僵在空中,再不敢前进一寸。
钱浩猛地清醒过来,他干嘛闲的没事惹时绥。
老虎就算病着,也摸不得。
教室里田洪军也听到了其他班下课的动静,抓紧把课讲完,最后带说起了运动会的事。
“这次学校运动会跟三中联合举办,等会班长会把报名表发下去,希望你们踊跃参加。”
“下课。”
汪城赶紧回头准备去找时绥,却没想到陆淮知比他动作更快,已经出了门。
时绥在外面吹了一节课的冷风,本来心情就不太好,钱浩正撞到枪口,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在放学后也好好“照顾照顾”钱浩。
他正准备跟人约个时间,却听到后门被人打开。
看清是谁后,时绥抿了抿唇,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