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唯一一次说这句话,她之后又陆续说过几次,语气一如既往的决然和冷漠,所以江阳一直都知道,姑姑并不是他的亲人,那里也并不是他的家。
即便暂时住在那里,他也有种徘徊不去的生疏和不安感,他努力地不给姑姑添麻烦,虽然刚上学时落后了别人一学期的内容,但他后面也有努力补上,想以后学习好了,拿到奖学金,给姑姑减轻负担。
“其实我小学和初中的成绩还挺好的,我中考的时候考上了东海一中,就是我们那里最好的高中。”像是怕陆时鸣不信,江阳又举例补充说,“一中的达本率几乎是百分百的,只要上了一中,高考基本最低也是个二本。”
“嗯,然后?”陆时鸣说。
然后……他们都知道,江阳既没有考上二本,也没有去上东海一中。
“去东海一中上的话学费贵嘛,一年连住宿费要五六千块呢……”江阳说,“但是我去三中的话那边可以免学费,而且第一年还会一次性发给我三万块的奖学金,那个时候姑姑家里正好也出了点问题,缺钱周转,所以……”
所以江阳最终去了东海三中,一中和二中都是重点高中,差距不大,但优秀生源全被搜刮走后,三中就相当不济了,每年的达本率很低,而且就算考上了也大多只是个二本,三中的上限相当于一中的下限,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学习氛围,两者都无法相提并论。
虽然已经免了学费,但江阳到三中上学,也在努力勤工俭学,在他十六周岁可以合法打工的时候,他就开始在学校周边的店里做些兼职赚钱,赚到的钱自己留一部分生活,多的就打给家里,江娟一开始没要,但那时候家里也确实比较困难,欠着外债,在姑父的屡次劝说,和还债日期逼近下,她还是收下了。
那个外债其实也不是因为之前的问题,那回已经用江阳的三万块奖学金周转过去了,这个外债是新欠的,为了给周宇上学。
周宇成绩差一点,够不上一中,正常来说,应该去三中,但要是能交一笔十万块的择校费的话,就可以去一中当旁听生。
为了凑这笔钱,姑姑和姑父借了贷款,用他们的工资,和江阳打工赚的钱一起还,还了两年,也差不多还清了。
而这时候,江阳也年满十八岁高中毕业了,高考结束那天他收拾东西从学校的宿舍离开,没有回姑姑家,他在街上游荡,寻找能够包吃住的工作,最终找到了那家番茄便利店。
入职那天,他给姑姑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找到了工作,还包吃住,让对方不用担心。
江娟很冷漠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然后一直到今天,半年过去了,她再没有联系过江阳,也不过问对方是否安好健康,就像她说的那样,十八岁以后,与江阳再无关系。
“其实姑姑他们也没有对我不好。”江阳总结说,相对于江凯,江娟给了他上学的机会,也给了温饱的衣食,而姑父虽然不赞成收养他,为此也总是吵架,却也没有真的将他扫地出门,表弟周宇的话,跟他不亲近,想来也是,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表哥,父母也总是为这个表哥吵架,他不可能会喜欢江阳,但同时也从来没欺负或霸凌过江阳,他们只是不亲近。
“有一年中秋的时候,姑姑班上发了一个很贵的冰淇淋月饼礼盒,她自己不吃,留给我和表弟吃,而且明明没有血缘她还是把我养到那么大,她真的没有对我不好,她只是……”江阳轻声说,“她只是不爱我。”
不爱,所以不联系,不关心,不要他的任何回报,也不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陆时鸣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突然说:“抱歉。”
“嗯?”江阳惊讶地抬起头,“老师,你为什么突然跟我道歉?”
“我那回跟你说‘你不用为此给出任何回报’,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有负担。”陆时鸣说。
“这个啊,我知道的。”江阳当时听到这句跟姑姑分外相似的话,也是怔愣了片刻,但他知道陆时鸣说这句话的本意跟姑姑是不同的,陆时鸣是不想让他觉得接受自己的照顾不好意思,姑姑的话……应该也有一点这个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划清界限,一种不想再跟江阳有任何牵扯的冷漠。
她是有点厌恶江阳的,江阳感觉的到,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仅仅是因为,他的存在总是让她想起江凯。
“老师,那我以后可以给你送礼物吗?”江阳问说。
“可以。”陆时鸣收回了之前的拒绝,但他也补充说,“不要买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也不要为了攒钱去打工耽误学业。”
“好!”江阳笑起来。
远方突然传来“咻”的声响,江阳转头看去,在漆黑的夜幕上,焰火拖着长长的焰尾升上天空,到最高处时,又“砰”一下炸开,散射出绚烂的火光。
江阳看了眼时间,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零点了,他对陆时鸣送上了新年的第一句祝福:“老师,新年快乐!”
说完后,他又继续看着远方,继那第一道庆祝的烟火后,夜幕中又陆续升起了好几道焰火,接二连三,花朵一样在夜空中绽放,他“哇”了一声,羡慕地说:“早知道我也买一点烟花了。”
里世界不禁烟花,但江阳知道的太晚了,还以为也跟表世界一样禁止燃放呢,他知道这点的时候卖烟花的人早收摊了,最早也得等明天才能买到。
陆时鸣看着他,突然抬了下手指,在他指尖燃起一缕金红色的火焰,火焰升上高空,在比其他焰火都更高一点的位置,它怦然炸开,便如火鸟展翅,夜空中现出一个无比绚烂,也无比巨大的凤凰形状的烟花,它以无可匹敌的艳丽和璀璨,压过今夜所有盛放的焰火。
在这盛大的火光下,陆时鸣说:“新年快乐。”
第62章 占卜
“听说燕京那边的缉妖司昨晚监测到有禁咒级别的法术释放的灵力波动,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恐怖袭击,启动了一级戒备,但后来被证实是虚惊一场,没有袭击,只是有人在用法术放烟花,对于这个放烟花的人,你有头绪吗?”
初一一大早,狐狸就给江阳发了条消息。
读完后,江阳:“……”
“反、反正不是我。”他的内心疯狂冒汗。
“老师当然知道你不是周幽王啦,那么,谁是褒姒呢?”胡瀚予发来一个狐狸眨眼表情。
江阳:“……”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留了藕盒,春卷,还有肉丸。”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就这些?”狐狸倒是很配合,立刻咬钩,且眯着眼质问说,“你们不是还包了汤圆和饺子吗?我在朋友圈都看到了。”
“你对老师的补偿心不诚啊。”狐狸气哼哼的。
“也留了。”江阳发了张他昨天就单独分装好的打包图片。
“还不够。”胡瀚予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有吗?”江阳说,“我每样都给你留了点啊,还有什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胡瀚予提醒说。
江阳思索片刻,恍然大悟,直接发了条语音说:“胡老师,新年快乐!”
“这还差不多。”狐狸终于满意了。
下一刻,江阳手机上收到了一条转账提醒,金额是8888,备注是压岁钱。
“那么多啊。”江阳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压岁钱。
胡瀚予:“当然啦,因为胡老师对你好嘛,陆时鸣是不是根本没想起来给你压岁钱?怎么样,如果再给你一次投票机会,你会投我还是投他?”
“我会投陆老师。”江阳诚实地说。
“!”狐狸像是炸毛了一样,立刻发来一个愤怒的表情包,紧接着又发来一个磨刀的,阴森森地说:“给你一次重新考虑的机会。”
“……我要下去吃早饭了,胡老师,下回再聊!”江阳选择跑路,给手机息屏后不再看那嗡鸣不断的新消息,但他刚刚下到一楼,手机铃声却是响了起来,胡瀚予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透着股不改口不罢休的执拗。
“老师!”江阳跑到正在厨房做早饭的陆时鸣身边,把手机塞到对方手里说,“帮我接个电话!”
陆时鸣看了眼联系人,按了接听。
“你……”在看到陆时鸣的脸出现在视频中的那一刻,胡瀚予犹如哑火了一样,刚说了一个字就没了声。
“有事?”陆时鸣单手拿着手机,随意地说。
“没什么事。”胡瀚予扬起一个微笑,他看着躲在陆时鸣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江阳,语气亲切,“就是想跟他拜个年,但是想想还是见面拜比较有仪式感,等着老师回来,亲、自、跟、你、说。”
说到最后,他吐字用力到近乎有点咬牙切齿。
江阳:“……”
他把脑袋往陆时鸣身后又缩了一点。
“哦。”陆时鸣冷漠地应一声,然后无情地将狐狸的视频电话挂断。
“你怎么惹到他了?”陆时鸣把煮好的汤圆端出厨房。
江阳跟在后面,支吾说:“就是,之前学校有个投票活动嘛,要投给最喜欢的老师,我没投给他……”
“那你投给了谁?”陆时鸣语气漫不经心,视线却直直看着江阳。
“额……”江阳本来不想说,但他内心突然有种小动物般敏锐的预警,于是实话实说,“你。”
“那个投票系统不知道是bug还是忘记更新了,老师你还在榜上,我就都投给你了。”江阳讨好地拽住陆时鸣的袖子,“老师一直是我最喜欢的老师嘛。”
陆时鸣看他片刻,嘴角若有似无地弯了弯,他抬手揉了下江阳的脑袋,把汤圆放到餐桌上后,又拿出一个红包放到江阳面前。
“这是……压岁钱?”江阳拆开看了下,比狐狸给的还多,大概得有一万。
“嗯。”陆时鸣坐到他对面,支着手说,“不用不好意思,你可以坦然地接受我的一切,我也会同样接受你的。”
就像他昨晚说的,他不再拒绝江阳向他送礼,不再只将二者间的关系维持于单方面的付出,而将其转变为一种双向的,互有来往的,更加平等也更加紧密的联系。
江阳看着陆时鸣,陆时鸣准确地说中了他的心理,他确实觉得不好意思,所以狐狸的压岁钱红包也没收,但……
“谢谢老师!”江阳笑着说,他第一次这样坦然,不带着任何会被人厌恶抛弃的不安,接受了另一个人的礼物,就好像他也值得被爱。
江阳收下红包后开始吃早饭,陆时鸣在对面看着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在江阳快吃完时,他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找找你的父母?”
他之前一直没有跟江阳谈论过父母家庭,礼貌地保持了一个并不多问的距离,但昨夜江阳主动倾诉完自己的过去,他便也向前一步,开始过问。
“唔,想过。”江阳把最后一个汤圆送进嘴里,咽下后说,“但是挺难的吧,那么久了,而且我的父母……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普通人在户籍系统里还可能查到,但非人的话,并不是所有妖怪都在万象局有户籍登记的,很多妖怪常年窝在深山老林里,不跟人打交道,自然更加不需要户籍信息。
江阳在知道自己的来历可能不太平凡时,就想过顺着已有的线索找一找自己的父母,但仔细分析一番后,发觉比是个普通人时还更加难找,于是便暂时放弃了。
“对了,老师,我被捡到的时候身上带着一块石头,你能看出什么特别吗?”江阳把自己脖子上一直挂的那块圆溜溜的石头解下来,递给陆时鸣。
陆时鸣接过后端详片刻,突然说:“介意烧一下吗?”
“额、不介意吧……”江阳想着如果一烧就坏说明这就是一块普通石头,那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陆时鸣于是唤出一缕火焰,在凤火的高温下,石头很快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碎裂成许多小块,随后又在持续升高的温度下,开始融化。
从爆裂到融化,俱都很符合一块普通石头的特性,这块圆溜溜的石头直至被完全融化成岩浆,都未显出什么异样。
陆时鸣握起手,过了片刻再松开时,凤火已经收起,而石头也重新冷却下来,成了有些不平整的球形,陆时鸣在石头上轻轻一点,似乎是用了什么法术,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瞬间被打磨平整,重新成了先前圆润的样子。
他将石头递回给江阳,虽说江阳说了不介意烧,但陆时鸣却也尽力将它恢复成了先前的样子,经历过这一番毁灭和重塑,除了石头内里的花纹实在不太好复原,其他的倒是跟之前相差不大。
即便陆时鸣没说结论,但江阳也看出来了,这应该就是一块普通石头,搞不好跟他父母来历根本没什么关系,是他被丢在江边时自己胡乱抓在手里的,但他还是把它挂回了脖子上,毕竟戴了那么多年,多少也习惯了。
最后的指望也断了,江阳叹了口气说:“果然很难找吧。”
“也没有那么难。”陆时鸣却说,“有一种占卜术是血缘占卜,可以用你的血占卜出亲属的下落。”
江阳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对哦,里世界找人根本不需要用常规的方法,还有占卜术这种外挂般的捷径嘛,难怪他占卜学的不好,他甚至根本没想过用占卜找自己的父母。
“老师你会占卜吗?”江阳问道。
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虽然这学期学了点占卜的皮毛,期末也考了87,但那都是靠死记硬背,事实上,江阳对占卜依然是一知半解,理论都没摸清,自己上手更占不出来什么结果。
“会一点,但不精通。”陆时鸣说,“学习占卜需要一定的天赋,我不精于此道,只会一点皮毛,而血缘占卜术在占卜中也是极有难度的,我并不会此术。”
“那怎么办?”江阳犯愁。
“我认识一个人在占卜术上的造诣很高,或许可以帮你卜算出父母的下落。”陆时鸣说,“去吗?”
“去!”江阳立刻道。
现在正是大年初一,春节假期,江阳本来以为陆时鸣会等过完年再带他去找那个占卜术造诣很高的人,但陆时鸣下午就带他去了,而且那个人他还认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
没错,是窦元,那只海龟。
发觉陆时鸣是带他来找窦元后,江阳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想两人都是万象大学的老师,那互相认识也很正常。
而且这两人虽然外貌年龄相差甚大,一个英俊年轻,一个白发苍苍,但实际年龄,相比其他人而言,或许已经是差距不那么大的了,所以两人熟识有交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窦老师,新年好。”江阳在窦元家门口,先客客气气地跟对方问了声好。
“新年好。”窦元笑呵呵的,不知道是早有所料还是陆时鸣跟他打过招呼,他塞了一个红包给江阳,又将两人迎进屋中。
进屋后,陆时鸣说明来意,窦元一口答应下来:“可以,但我要准备一下。”
“稍等。”窦元给两人倒了壶茶,便独自走进一间书房样的屋中。
等待时,江阳一边喝着茶,一边也在观察窦元的家。
窦元也住在燕京,他的房子依水而建,窗户外就是一片广阔的湖面,现在是冬天,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层,冷气混着湿气,对旁人来说这环境可能有点太过湿冷,但对水族来说却恰到好处,舒适且宜居。
江阳捧着热茶,喝了十来分钟后,窦元打开门,冲两人示意一下,陆时鸣便站起身,带着江阳进入书房中。
窦元的书房里放了好几个书架,多是一些古文书籍,还有一些占卜用的器具,卦盘龟甲之类的,江阳还看到西北角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有几个天体模型,不知道是用磁力还是法术,那些天体悬浮于半空,匀速地旋转着,就像群星绕着太阳公转。
因为好奇,江阳朝那里多看了几眼,窦元注意到了,解释说:“那是九星照命盘,一种测气运的法宝,这回用不到这个。”
他来到书桌旁边,拿出一个刻着方位的罗盘,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凹槽,窦元示意江阳:“把你的一滴血滴到凹槽中。”
他同时给了江阳一枚取血针。
江阳接过针,拿着雪亮的针尖,心一横,往自己的食指上刺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滴到罗盘上。
血珠在凹槽中滚动,凹槽周围刻着针般粗细的渠口,血珠似乎是要沿着渠口往某个方位流去,但它滚了一圈后,却没有流向任何方位,只落到凹槽的中心,不再动了。
“这是什么意思?”江阳看着陆时鸣。
陆时鸣没说话。
“意思是,”窦元斟酌着说,“你应该已经没有亲人在人世了。”
江阳怔了怔,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结果,他父母如果不是有意将他遗弃的话,那或许就是出了什么意外,但在结果真正揭晓前,他总归抱着几分能重见父母的期待,此刻一朝落空,难过倒也不是太难过,因为从来没见过,所以也没什么感情,但他的情绪还是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低落。
“我知道了,谢谢窦老师。”江阳低低地说。
陆时鸣揉了下他的脑袋,问窦元说:“有创可贴吗?”
“客厅架子上有个医药箱,里面应该有。”窦元说。
“去把伤口包扎一下。”陆时鸣支开江阳,他似乎是有话要跟窦元单独谈。
正好江阳也想一个人去缓和下心情,于是点点头,去客厅找到医药箱,拿出创可贴包扎。
等江阳离开后,书房中,窦元再次开口:“结果跟之前几次测得一样,他的命格来历都很普通,血缘占卜比常规占卜更加准确,按理说不会出错。”
陆时鸣沉默片刻,突然说:“命格有没有被遮掩篡改的可能?”
“理论上讲的话,某些特别强大的因果类的法宝可以做到,比如……”窦元看着他。
“天机镜。”陆时鸣说出了这个答案。
“但天机镜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千年前,龙君从我族中拿走它后不久,便连同天机镜一起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窦元说,“你在怀疑什么?”
陆时鸣的目光落到屋外包扎好伤口正乖乖坐着等自己的江阳身上,他沉默一阵,说:“没什么。”
开春后,温度渐渐回升,寒冷的冬日随着寒假一起走至尾声。
按照惯例,胡瀚予会一直在外面玩到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天,才拖着行李箱回来上班。
但,这回大概是急着想回来给某人“面对面拜年”,假期结束前一周,他就已经急吼吼地回来了,并且回来第一件事,跑到陆时鸣家,逮住正在花园里浇花,见到他后立即丢下花洒想往屋内跑的江阳。
“那么久了,你应该考虑好了吧,怎么样,到底选不选老师?”胡瀚予危险地笑着,他把江阳堵在花园的墙角,就像堵住一只无路可逃的小兔子。
江阳:“……”
陆时鸣在屋内做饭,他被困在花园里,求救无门,于是只得在狐狸的淫威下,弱弱地改口说:“下次我把票投给你。”
反正这回陆时鸣上榜也是因为bug,只有活动前几天在榜上,后来就被修复了,所以下期应该也是没有陆时鸣的,那么把票投给狐狸也没什么,投谁不是投呢。江阳狡猾地想着。
但显然,比狡猾,他还差了狐狸好几个段位。
胡瀚予突然凑近一些,眯着眼逼问说:“那如果下一期陆时鸣还在,你也会投给老师吗?”
江阳:“……”
“假、假设没有意义!”他义正辞严,“反正下期我一定会投给你的,三票都给你!”
闻言,胡瀚予挑了下眉,退开些许:“假设倒也确实没有意义,算了,这回就不跟你计较了。”
江阳正要松口气,狐狸却又把爪子搭上来,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阴森森地说:“那件事就算了,还有一件事,你为什么不收老师的压岁钱?”
“……太多了嘛。”江阳如实说,跟他一开始不想收陆时鸣红包的理由一样,他不太好意思,如果是小额的也就算了,图个吉利收就收了,就例如窦元的红包里只有二百,江阳也就没推辞,道声谢收下了,但狐狸的金额太大了,虽然对他来说这点钱可能根本不算什么,但对江阳确实是很多了。
“那陆时鸣给你红包了吗?”胡瀚予一见江阳的表情就懂了,“你收下了是不是?他给了你多少?”
江阳:“一万……”
“所以你只是针对我!”胡瀚予捂住胸口,一副受伤状。
“……不一样嘛。”江阳说。
“有什么不一样?他是你的老师,我也是你的老师,难不成你们父子相认了?陆时鸣终于肯承认你是他在外面欠的风流债了?”胡瀚予趁机编排说。
“……没有。”江阳说,“反正就是不一样嘛,老师也会收我的礼物的,所以我也可以收他的。”
“我也会收啊!”说到这个,胡瀚予突然想起来,“对了,我的礼物呢?”
“什么礼物?你说那些吃的?我放在冰箱冷冻柜了。”江阳带着胡瀚予进屋去拿。
拿到一大包吃食后,狐狸似乎已经把先前的事忘了,心情愉快了很多,他从行李箱拉杆上解下来一个卡通的狐狸公仔挂件,递给江阳说:“喏,老师答应给你的礼物。”
江阳:“……”
虽然早就猜测狐狸不太可能送什么正常的土特产纪念品之类的礼物,但也没想到对方送的那么随便,不说有个包装,也不要当着他的面直接从行李箱上解下来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胡瀚予挑着眉,“以为老师是随便找了个东西敷衍你?”
江阳心想那不然呢?
“你再仔细看看。”胡瀚予示意道。
江阳于是拿着公仔仔细研究了一番,确实发现了点特殊,他迟疑道:“这是……一种阵法?”
“准确地说,是一种幻阵,也算是阵法的一种吧。”狐狸洋洋得意,“这可是老师专门为你做的,你以后再遇到上学期末那种情况,只需要捏一下这个公仔,将灵力输入进去,就可以……”
他说着从江阳手中接过公仔,演示了一下。
“什么都没发生啊?”江阳迷惑道。
胡瀚予还是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这狐狸公仔也没有突然活过来使出什么厉害的法术把敌人撂倒。
“那是因为幻术对你没用。”胡瀚予喊了声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陆时鸣,挥手招了招,“你现在还能看见我吗?”
陆时鸣没说话,也没回头,像是懒得搭理他。
唯一的观众不配合,对于免疫幻术的江阳而言,胡瀚予也没什么别的演示方法,只得摊爪道:“反正效果就是这样,你启动这个幻阵后,可以隐匿你的身形,范围大概是公仔周围直径三米的区域,你再遇到上回那样的危险可以用这个躲藏或逃跑,但也有几点要注意,这个幻阵主要作用于视觉,你发出声音暴露气息依然会被对方察觉,同时对于幻术造诣很高的人,或者像你这样体质特殊的,也可能会完全不起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