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白棠顿了顿，眼神疑惑，“都是男的，有什么好注意的？”
春季温差大，白天暖和，夜里却有些冷，不在屋里换衣服，难不成到外面吗？
条件摆在这儿，哪有那么多穷讲究。
还是说……
虞白棠微微眯眼，面含审视，“难道你是弯的？”
“放屁，老子比钢筋还直！”简燃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污蔑，激烈否认的同时，心里有道微小的声音说：他不会在试探我吧？
简燃原地僵了会儿，悄悄地、悄悄地转头观察虞白棠的表情。
被暗恋的人变相拒绝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下一瞬，简燃像被人点了穴，呆呆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虞白棠背对着他，赤/裸的脊背暴露在空气中，自上而下连成一道优美的曲线，末端深凹，隐入松散的睡裤之中。那片肌肤犹如上好的白玉，泛着淡淡的光泽。
两侧蝴蝶骨像栖息的蝶，随呼吸一起一伏。
“！！！”
虞白棠是在勾引他吗？？？
简燃猛地扭头，颈骨发出一点抗议咔嚓声。
这个该死的、诡计多端的男人！
简燃出离地愤怒了，搭在被子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心脏咚咚咚震得胸膛发痛。
虞白棠不讲武德，更糟糕的是，他好像真的被勾引到了。
他们俩一个暂时摘掉了麦克风，一个干脆关了，加之主镜头被遮，粉丝只隐约听到一句“屋里还有别人呢”，以及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干嘛呢！！】
【小简总好见外哦，俺们怎么说也算半个家里人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伙也不是没见过你俩接吻，别害羞嘛[高糊狗仔偷拍照片.jpg]】
【追人的时候又是潜伏入群打听档期喜好，又是学习恋爱小技巧，现在人追到手了就把俺们一jio踢开了是吧，哼，懂了，俺们小海棠就是纯纯的工具人╭(╯^╰)╮】
【为什么不给我们看涩涩，就因为不能播吗？[震怒]】
粉丝们从未度过如此漫长的五分钟，等虞白棠撤走外套，笑着跟她们说“抱歉，刚刚处理了一点私事”时，简直恨不得化身阿飘穿进现场，眼睛如探照灯一般盯着屏幕细瞧，试图发现某种蛛丝马迹。
【私♂事[叉腰]】
【啊对对对，私事，那你说小简总脸红什么呀，总不能是被打的吧[识破]】
【这时候拉开距离是不是太晚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哦[鄙视]】
虞白棠再圆滑敏锐，终究缺少娱乐圈摸爬滚打的经验，压根不知道在有心人眼中，一句话、一点响动能放大成暧昧，随便一个眼神也能拉出甜蜜细丝。
虞白棠拨通了简燃他大嫂的视频电话，把手机递给简明熙，“妈妈——”
“哎”，朱婷玉温柔地应了一声，“宝贝吃饭了吗？今天玩得开不开心啊？”
见到熟悉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简明熙嘴巴微噘，长而翘的睫毛上浮现一点水光，“开心。”
朱婷玉问：“开心怎么还哭了呢？”
这一问，简明熙原本断断续续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我好想你……想我的小绿……想吃红豆奶糕，呜——”
朱婷玉哄他，“等回家的时候妈妈给你做，好不好？”
“宝宝不要哭啦，哭得妈妈心都碎了。”
简辞在旁边插嘴，“明熙，不想爸爸吗？”
简明熙呜咽声一停，泪眼汪汪地看着屏幕对面的人，“想的。爸爸你现在开直升飞机来接我吧，把我跟虞叔叔，还有小叔接回家。”
朱婷玉忍笑忍得辛苦，“可是明天还要拍节目，怎么办呢，约定了的事就要做到，不可以中途反悔的。”
简明熙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儿，充满期盼地说：“明天一早爸爸再让直升飞机送我们回来。”
弹幕画风突变，上一秒还是呜呜呜，下一秒就变成一水的哈哈哈。
【很好，这很霸总[点赞]】
【果然，霸总的儿子本质上也是小霸总捏。】
【啊啊啊怎么回事，到现在我都没看清简总夫妻俩长啥样[急急急]】
简辞叹了口气，瞎话张口就来，“直升机坐不下这么多人。”
简明熙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带我跟虞叔叔回去吧。”
“？？？”
简燃还没从方才的震撼中回神，心脏狂跳不止，担心虞白棠再度作妖，一直离他远远的，坐在火炕另一头玩手机，闻言再顾不得其他，迅速杀过来捏着简明熙的脸蛋左右揉搓，
“你个小没良心的，今天是谁带你买零食，是谁给你买玩具，现在要走了居然不带我？”
“唔唔”，简明熙一边用目光向虞白棠求救，一边含糊解释，“窝、窝还没说完呢！”
“你说。”
“……因为小叔有钱，可以自己坐飞机。”
“虞白棠现在也有钱！”
“但是我要帮虞叔叔省钱鸭。”
【哈哈哈哈你别说，这逻辑没毛病啊。】
【简辞居然会逗孩子玩，我做梦都没想到简家是这种画风，还以为个个都很高冷呢……】
【害，霸总归霸总，下了班还不是跟普通人一样带孩子，再说了……真高冷之家大概出不了简燃这种跳脱性格吧？】
【不知道明熙宝贝长大后回看这段视频作何感想[狂笑]】
“哼”，简燃双眼一眯，伸手去挠他的痒，“承认吧简明熙，你就是个偏心眼儿的家伙！”
“我走不了，你也别想走！”
简明熙左闪右躲，最后栽进虞白棠怀里才勉强逃过小叔的魔爪。
他的小胸膛一起一伏，眼尾残留着水迹，有未干的眼泪，也有笑出来的泪花，“小叔……我错了。”
简燃不高兴地哼哼两声，不经意抬眼，看见了虞白棠微微上扬的唇角，那颗痣缀在月牙似的卧蚕上，活色生香。
心头那点不快莫名散到了九霄云外。
“燃燃”，朱婷玉了解这位小叔子的性格，加之先前听丈夫说俩人可能闹了别扭，心中忧虑，便叫他过来说几句体己话。
简明熙躺在虞白棠大腿上，虞白棠一只手搂着他的背，单手查看经纪人和助理发来的消息。
乔姐：【两件事，第一，下午分头行动时你家那位不小心爆了段猛料，说第一次见家长的时候简总并不喜欢你，现在上热搜了[视频链接]】
乔姐：【你的私人感情我没有刻意深入了解，只是因为这段视频，网络上冒出一点不和谐的声音，比如暗示你被包养的，推测你们感情破裂即将分手的。】
乔姐：【虽然不痛不痒没人相信，总归影响声誉。我建议直播结束前半小时你们跟弹幕互动一下，我安排人扮成粉丝提问，咱们顺便做个澄清。】
【好，我知道了。】
虞白棠边打字边想：他就说简燃怎么无缘无故朝他示好，果然是捅了娄子。
其实那些人说得也没错，他们的确要分手了。
乔司菡一向放心他，转头提起另一件事，【棠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拍完综艺要不要休息两周，放松放松？】
虞白棠：【还好。】
乔司菡仔细叮嘱他，【我知道你脾气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卞郁虽然大你三岁，出道却晚，人设还跟你类似，安的什么心咱们都清楚。】
虞白棠极轻地皱了下眉，简燃明明打着电话，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扭头瞥他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跟谁聊天呢？怎么又不高兴了？
啧，男人心，海底针。
虞白棠对此一无所知。
他盯着“脾气好”三个字看了两秒，心中嗤笑。
卞郁模仿他，却不知所谓“温柔”、“好脾性”、“豁达不计较”，都不过是谋生手段，迫不得已的伪装罢了。
如果不是嘴甜性格讨喜，他跟外婆或许早就死在低矮破旧的筒子楼里，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如果可以，虞白棠半点不想装出一副豁达模样，对讨厌的人说些“没关系”、“下次注意”之类的鬼话。
乔司菡：【再说去年你们争过同一个角色，这回碰上少不得给你挖坑使绊子呢。】
【我说这话只是提醒你防着点他，可不是忍成乌龟王八。烦了就怼，出了事姐帮你兜着。】
真心还是假意虞白棠自然辨得出，认真地回复了一个“好”字。
等他结束聊天低头一看，简明熙右手攥着他的衣角，兀自睡得香甜。
简燃几乎同一时间挂断视频电话，端详着他的表情问，“你刚刚跟谁聊啥呢？”
虞白棠懒得理他，语气便带了几分敷衍，“没什么。”
他看向镜头，微微笑了一下，“还剩一点时间，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打在弹幕上，我们看着答。”
嘁，不识好人心。
不说就不说，他还不稀罕知道呢。
【我听到了什么！这好像是虞燃夫夫官宣后第一次公开直播回应诶（尖叫）（跑来跑去）（跑来跑去）（摔倒）（贴地蠕动）（扭成蛆）】
【啊啊啊啊这是我今晚加班应得的！】
【我要把肝论文的姐妹喊来，错过后悔一辈子[飞奔]】
短短五分钟，直播间人数激增，密密麻麻的弹幕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些人大约天生适合吃这碗饭，尽管虞白棠没有过去五年的记忆，回应起弹幕来依旧得心应手。
“烫伤的地方涂药了吗？涂了，谢谢你们关心。其实只是被油溅了一下，拿水冲一冲就好。”
“对，很常见，所以大家自己做饭的时候都要小心一点啊。”
“声音小吗？那我离麦近一点，现在呢？”
“因为明熙睡着了，太大声容易吵醒他，大家体谅一下吧。”
“小简总在做什么，怎么不过来贴贴？他刚跟大嫂打完视频，你们想见的话我喊他过来。”
听他提到自己，简燃故意咳嗽一声，理平衣摆的褶皱，原地待着不动。
下一秒，虞白棠朝他弯了弯眼睛，扭头唤道，“燃哥，快过来，粉丝都等着跟你说话呢。”
简燃就纳了闷了，虞白棠是怎么做到前脚对他冷脸，后脚笑盈盈喊他过去的。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臭着脸坐到了虞白棠身侧，凑上前查看弹幕。
“黑屏的时候在做什么？换衣服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脸红？你看错了，老子打出生脸就没红过。”
“亲一个亲一个……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许愿看到我的cp直播接吻……你！”
“生日快乐。”
简燃下意识瞄了虞白棠一眼，目光划过对方润泽的唇，又飞快地移开了，对着弹幕一顿输出，“劝你趁早换个实际点的愿望，比如一夜暴富什么的，接……咳，想都别想！”
“什么为什么，因为我——”
“因为担心直播间封掉。”虞白棠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当即打断了他。
“没错。”简燃看似镇定地点了点头，实际他的脸比不小心撞见虞白棠换衣服那刻还要红，滚烫的热意一路蔓延至耳根，连脖子也没能幸免。
乔司菡请的水军瞅准机会问，【棠棠，讲讲跟小简总恋爱的事吧，见家长的时候真的被为难过吗？】
【对啊，多讲点我们爱听！[花花]】
虞白棠心道，来了。
正打算开口，简燃却在一旁插嘴说，“没有啊，是简辞觉得我不够稳重把恋爱当儿戏，就想见虞……糖糖一面增进了解。见面那天还是我送的他呢，有些媒体不要过分解读好吧。”
简燃语速飞快，“糖糖”二字仿佛烫嘴，被他含混糊弄过去。再加上他皱着眉一副不爽到极点的样子，无形中增加了可信度，一时间倒没人注意这点缺漏。
虞白棠微微一怔。
这件事由简燃出面的确效果更好，只是这家伙不是跟他一样没有记忆吗，怎么记得以前的事？
【没有就好，还以为我的cp要be了呜呜呜呜】
【其实从刚刚相处的模式看，简家人都挺和气的，造谣的能不能414啊？】
眼看事情即将翻篇，突然有个id全是字母的账号跳来跳去刷屏，把直播间闹得乌烟瘴气。
偏偏简燃还读了出来，“软饭男，资源咖，要不是攀上简燃这棵大树，恐怕一辈子都摸不到好资源。这么水的影帝粉丝还吹，吃点好的吧啧啧啧。”
“操”，简燃面向镜头，眼神锐利，隔空点了点他，“有种刷屏，就给老子上大号。”
“以为隔着网络就找不到你了是吧”，简燃边说边噼里啪啦发消息，“老子今晚就能把你揪出来，咱们面对面好好说道说道。”
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配当他的死对头，虞白棠有多少实力他最清楚，这人内涵虞白棠，跟骂他是个草包有什么区别。
虞白棠再度为他的反应感到诧异。
虞白棠像头一回认识他似的，认认真真打量简燃一眼，从眉到眼，再到喋喋不休的嘴巴。
那余怒未消的脸庞看着竟有些陌生。
黑子强自镇定地发了些人/肉犯法、简燃仗势欺人的话，见没人理他，便逃也似地退出直播间，销声匿迹了。
小海棠们见过群里吹虞白棠彩虹屁的简燃，见过一起打榜一起对着虞白棠视频化身尖叫鸡的简燃，却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火，一时间被镇住了，屏幕出现刹那空白。
这时候，一条弹幕孤零零飘了过去，想装作看不见都难，【啊啊啊啊刚刚卡住了，棠棠看我！想问你们恋爱里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可不可以分享一下？】
印象最深的事啊……
从五年前穿来的虞白棠怎么可能知道！
他沉默片刻，捏着鼻子编了段鬼都不信的话，“高一那会儿燃哥成绩很差，每次都倒数，后来有一天突然变好了，在一起之后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想跟我差距太大。”
【哇……小简总，不愧是你！[大拇指]】
简燃：“？？？”
他认为自己很有必要给虞白棠科普一下正确追人方式，没什么表示就算了，还当着他的面颠倒事实，简直气死个人。
他，简燃，今天必须替自己正名，“糖糖为了钓我，每晚穿女装跟我视频。”
虽然有夸张成分，可虞白棠开变声器跟他聊天可是板上钉钉的事。
虞白棠：“？”
弹幕：【？】
弹幕：【啊这……虽然超话那篇同人文的确这么写的，但是……[对不起我蚌埠住了]】
弹幕：【笑死，前面的姐妹还不懂吗，肯定是小简总想看才故意这么说的啊！】
虞白棠拳头硬了。
果然，再过一万年他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跟简燃坐在一起说话。
前些年网游繁盛，高一课业又松，虞白棠做过一段时间陪玩。
店长跟副店长知道他还在上学，家里缺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乐意照拂一二，平时遇见不错的单子都优先推给他。
那天，店长私聊虞白棠说，“来了个有钱的主，就是脾气不太好。你考虑下接不接，不愿意就推掉换别人。”
虞白棠瞧了眼那人价值十来万的限量外观，告诉店长：“我接。”
这样到月底，外婆就能吃上更好的进口药了。
正如虞白棠所料，这位雇主游戏内外都是唯我独尊的性子，中二期没过，每次上线不是被追杀就是在追杀别人的路上，时间一长，副店长的奶妈号也在本服臭名昭著，路人见了他俩就要骂声“狗男女”。
虞白棠不在意，他的雇主同样不在意。
渐渐的，雇主的话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不再局限于游戏，然后简燃掉马了。
虞白棠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来除开这层同学关系，他跟其他雇主没有任何区别，二来……简燃是真的有钱。
活着尚且艰难，如何顾得上挣钱的路子道德不道德，寒碜不寒碜。
直到某天虞白棠忘记开变声器，声音被简燃认了出来。
起初虞白棠愧疚过，找简燃道过歉，除去陪玩费用，那些礼物和红包他一分未动，随时可以归还。
简燃怒瞪着他，忽然笑了，轻飘飘地说，“你觉得我差这点钱吗？”
虞白棠也笑了，那点愧疚烟消云散，抬手给了他一拳。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昏天黑地，彻底结了梁子。
现在简燃还敢旧事重提。
两个人为此杠上了。
虞白棠说，他拍戏的时候简燃常以路过为借口进片场探班，实际离出差的地方差了十万八千里。
简燃说，别看虞白棠嘴上不要，实际高兴得很，见了面对他又亲又抱，心肝宝贝叫个没完。
虞白棠被狠狠膈应到了，报复一般在原来想法上添油加醋地说，“有次燃哥公司加班，熬了通宵，第二天我开车去接，等了很久才等到人。他上车后解释说，刚刚到我喜欢的那家店买早饭去了。”
这件事倒不算虞白棠瞎编，简燃的确给他点过外卖，准确说，是给陪玩又陪聊的“Y”点过外卖。
不止一次。
难道就是这个原因让虞白棠产生误会，喜欢上自己的？
简燃怒火中突然夹杂了几分心虚，胸腔内充盈的怒气像只气球，被虞白棠一戳，咻地泄了个干净，
“是啊……因为糖糖有空的话，也会来公司送点心给我，有来有往才长久嘛，哈哈。”简燃结结巴巴地说。
这样接，应该不会被手底下员工拆穿吧？
既然虞白棠喜欢，那他勉强配合一下，也不能少块肉。
粉丝快磕疯了。
虞白棠跟简燃眼神相撞时迸溅的火星，在她们眼中是欲语还休，是绵绵情意，每一句都是爱语，是对过往的怀念。
当然，她们清楚其中有多少玩笑成分，但这并不妨碍磕cp呀。
【啊啊啊啊我我我，那天上班见到一辆白色保时捷停在大门口，原本还想说是哪个领导的车，结果下一秒小简总拎着两份早饭飞奔而来，钻进了副驾驶。】
【姐妹，你们公司缺保洁吗，本人大学毕业身体好，下雨知道往家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看看我的宝[欣喜]】
【小简总你就直说吧，到底怎么才能进你们公司，我也想偶遇棠棠[怒火]】
【十一点了？？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晚上能播吗？睡觉我也爱看(⌒▽⌒)】
【棠棠晚安，小简总也晚安！】
“晚安。”虞白棠笑着挥了挥手，直播在一片融洽的气氛里结束了。
画面陷入黑暗，仍有粉丝不肯离开，开开心心刷着晚安语。
殊不知镜头一关，几秒钟前“情意满满”的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一起，虞白棠挥出一拳，简燃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手腕向后一闪，齐齐摔在床上。
前者在上，后者在下。
“松手。”
“不松。”
“松手！”
“就不松！”虞白棠眼看要揍人，简燃傻了才松开由着他打，“你生什么气，我又怎么惹着你了？”
他不是已经给虞白棠留足面子，顺着他的话说了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虞白棠屈膝顶向他小腹，简燃顺势一滚，将对方反制于身下。二人呼吸微乱，隔着十几厘米的距离沉默对峙，谁也不肯退让。
翻滚挣动的声音吵醒了睡梦中的人，简明熙迷迷糊糊睁眼，声音软软的，“小叔……？虞叔叔，你们怎么还不睡呀？”
简燃率先起身，充满警惕地倒退一步，“我去洗漱了。”
虞白棠舒了口气，接触到简明熙朦胧的目光，顺手帮他掖了掖被角，安抚道，“抱歉。吵到你了吧，我们这就睡。”
简燃刻意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虞白棠背对着他睡在最里侧，简明熙在中间，把外面的位置空了出来。
简燃轻手轻脚上床，闭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打出生起，他就没睡过这么硬的床板。
睡不着，便想找人聊天，“喂。”
“虞白棠，你睡了吗？”
虞白棠不说话，但微变的呼吸显示他还醒着。
简燃乐了，不知想到什么，上扬的唇角逐渐压平，“你说，会不会一觉睡醒，我们又穿回去了，正坐在教室里听老刘讲课呢。”
“或者……白天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虞白棠磨了磨牙，忍无可忍道，“闭嘴。”
简燃支起身体，用气声问，“不会吧，你还生气呢？”
“我都没生气。”
“你说你对其他人这么温柔，为什么到我这儿就喊打喊杀的……”
简燃说到一半，终于想起他们以前关系并不好，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
“还是说，你在意那个黑子说的话？要不我现在把他的信息发你，跟他对线！”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虞白棠总算有了回应，“……不用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
小时候因为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的缘故，虞白棠时常被院里的其他孩子奚落。
他们听了大人谈论的闲话，私下寻到机会便围住他大声骂他不干净，妈妈是小三，他是婊/子生的孩子。
直到虞白棠长大一些，嘴巴甜了，有力气揍人了，直到外婆带他搬进陌生的筒子楼，情况才有所好转。
那些污言秽语听得多了，今晚这种程度还真算不得什么。
“……噢”，简燃默默躺了回去，指腹沿着手机侧面反复摩挲，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听见虞白棠问，“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怎么知道那天是你送我去见简辞的。”
“这个啊”，简燃翻了个身，侧对着他说，“打电话那会儿大嫂问热搜的事需不需要帮忙，我顺嘴问的。”
朱婷玉……
打从一开始虞白棠就没想过周末跟简燃回家，他们又不是真的恋爱，没必要见家长，此时却有点动摇了。
也许，他至少该跟朱婷玉见一面，表达感谢。
简燃说完，便一直等待虞白棠回复，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简燃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下巴微扬，语气铿锵，将不远处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骂得狗血淋头。
词汇之丰富，五分钟没有重样。
中途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简燃拿起来，面色骤然变得柔和，对男人说，“你先回去吧。”
男人如释重负，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简燃哼着歌，快活的样子与方才判若两人，他照了照镜子，拿起手机准备下班。
临走时不忘带上那块荔枝蛋糕。
门口停着一辆黑车，拉开后座的门，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里面，偏头看了过来。
那人竟跟虞白棠长得一模一样。
梦里的简燃丝毫不觉得违和，把蛋糕递给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又说，“饿不饿，尝尝。”
“刚下飞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