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乖宝贝~”鼎鼎戴着可爱的?明?黄色小口罩,小声地对身后的?两?人说道,“我们都?要小心一点?噢~”
温竹森和?宫止同时点?头应声:“好的?小叔。”
“森森,你是我的?心腹,”鼎叔的?小奶音甜滋滋的?,小肉手去握森森衣角的?动作也?温柔极了,“你要站得?离小叔近一点?,这样小叔才能够保护你~”
温竹森听话地跟上小叔的?步伐,一副乖乖地等待自?家小叔保护的?模样。
见小叔只安排好了温竹森的?站位,而完全没有管自?己?,宫止便主动问了句:“叔,那我呢?”
闻言,鼎鼎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绿色边框小墨镜,随意地挥挥自?己?的?小肉手:“乖宝贝,你站得?离我们远一点?~”
“为什么?难道我不是你的?心腹吗?”宫止看了一眼前方温竹森的?背影,不甘心地问道。
鼎鼎头也?没回:“你是我的?心腹大患。”
宫止:“……”
Chapter 46
温竹森被自家小叔的词汇量惊到了,默默咬着后槽牙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他紧忙把自己略显失态的笑声憋回去,同时回头去看宫先生的反应,随时准备道歉,生怕对方?一个不爽就抬脚把自己从楼梯上踹下去。
然而刚一回头,就对上了宫止的视线。
温竹森心下一惊。
这下糟了,宫先生八成是生气了。
可让温竹森感到?意外的是,当他默不作声地推了推镜框,看清宫止脸上的表情?时,却惊奇地发现宫先生看上去不但没有不悦,反倒还带着极难察觉的笑意。
见?此情?景,温竹森权当是楼道里的光线晦暗,他误解了宫先生的眼神。
毕竟那可是被作者?描述成“连看狗都深情?”的宫止啊。
不过既然宫先生没什么脾气,那么一切计划就还是照旧。
温竹森拗不过非要自己在楼梯上走路的鼎鼎,只得好说好商量地把鼎鼎的小书包哄到?了自己手里,减轻奶娃娃的一部分负担。
没想到?连书包带都还没在温竹森的手里捂热乎呢,身后的宫止就上前从?温竹森手中接过了鼎鼎的小书包,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不吭声地示意温竹森尽管走路,不用管这些事情?。
从?上了车开始,温竹森就一阵儿一阵儿地觉得头晕。
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过了,以至于温竹森时常会产生自己身体状况还挺好的错觉。
直到?晕眩感袭来,他不得不靠在椅背上暗自阖眸调整呼吸的时候,温竹森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又出问题了。
疲意呈汹涌之势将温竹森包裹在其中,他眼皮打架地瞟了一眼导航屏幕,发现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便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就一会儿。
很?快就好。
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千万不能耽误别人的时间。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诫着自己的温竹森,到?底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曜石黑库里南缓缓停下。
宫止熄了火,半转过身子,跟自家小叔默契地伸出一根手指,无声地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森森乖乖睡~”鼎鼎用口型对自家乖宝贝说道,“乖宝贝和鼎鼎‘嘘嘘’~”
宫止:“……”
是嘘,不是嘘嘘。
安抚好了自家小叔,宫止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温竹森的睡颜上。
青年白皙明净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瑕疵,被和煦的日光映着,总算有了几分昭示着暖意的血色。
似乎睡得有点儿不安稳,乌黑纤长的睫毛时不时会轻轻地抖动一下,搭在安全带边缘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良久,当宫止大概能确定温竹森是做了什么惊险可畏的梦时,缩在副驾上熟睡的青年整个人猛地一颤,垂在侧边的手倏而抬起,捂住胸口,急喘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呼……呼……”
他又梦到?曾经在病房里、在手术室中的凄惨日子了。
那种挥之不去的痛苦纠缠着他的灵魂,无论怎样都无法?彻底摆脱。
还没等温竹森缓过神来,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被拧开盖子、微微冒着热气的保温杯。
“喝点水。”宫止轻声道。
除了鼎鼎之外,温竹森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细致体贴地照顾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道谢还是先礼貌地伸手把水杯接过来。
趁他还在发懵,宫止直接用手握住了温竹森的手腕,确认自己把保温杯放稳在他手里后,才缓缓收回了手。
宫止的掌心宽大温暖,把保温杯的外沿都握出了宜人的温度,温竹森颇为用力地攥了攥杯身,感激地抿抿嘴唇:“谢谢宫先生。”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点儿哑意,尤其“宫先生”这三个字,尾音微微上挑,听上去疲惫又释然。
宫止心头一颤。
“先喝水。”宫止偏过头,没再看他。
“森森喝水喔~”被禁锢在后排儿童座椅里的鼎叔急得不得了,却一动也不能动,只得等待下车的时候被森森或者?乖宝贝解救下来。
温竹森喝完了水,宫止顺手接过,拧好盖子,等着温竹森调整完状态之后,他们再下车进?游乐园。
不过看到?温竹森仍旧略显萎靡的状态后,宫止不由改变了想法?:“你看上去很?不舒服,要不今天就……”
“没关系的,宫先生,”宫止的“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温竹森打断,“我?睡了一觉已经舒服很?多了,不碍事的。”
他经常这样,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宫止见?他坚持,也不再强迫温竹森转变想法?,只做好了随时带温竹森回家休息的准备。
鼎鼎在后排,听不清也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始终呲着小乳牙看着森森和自家乖宝贝,乖巧地等待着。
由于睡觉的时候低垂着脑袋,此时清醒过来后,温竹森的侧脸也还是留着被安全带印出的一道绯红睡痕,跟鼻梁上架着的、给人以沉静与清冷印象的镜框形成了有些可爱的反差感。
温竹森晃了晃头,想要让自己再清醒一些,顺手摸出口罩和墨镜准备戴上。
宫止实在不忍心这样的一张脸上出现一副颜色那么奇怪的墨镜,从?储物箱里掏出两副墨镜,拿出一副递给温竹森:“戴这个吧。”
温竹森看着右手的大红色墨镜,又对比了一下左手刚接过的宫先生的墨镜,果断舍弃了大红色。
今天是节假日,游乐园里人山人海,欢笑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
好在宫止人高马大,光是站在温竹森和鼎鼎身边,就让他们周遭的气压低了不少,以至于很?多人在走路的时候,都自觉地避开了他们三个。
“乖宝贝~”鼎叔毫不客气地支使着刚被自己收入麾下的三弟,指着一百米开外的饮品店吩咐道,“森森要苹果味哒~小叔要橙子味哒~”
今天既然是陪着鼎鼎出来玩儿的,宫止便准备不再像平日里姑姑要求鼎鼎不许喝饮料那样要求他,凡事尽可能地都依着鼎鼎的意思?来。
毕竟鼎鼎也不是一个没有自控力的小崽崽,今天敞开小肚皮喝了个尽兴之后,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开口朝他要饮料呢。
“好,那你们先去旋转木马那里排队,我?买完果汁就过来。”宫止说道。
鼎鼎很?喜欢坐旋转木马,但今天游乐园的人很?多,旋转木马那里早已排起了长队。
宫止和爷爷一样,并没有打算让鼎鼎提前知道自己的家庭和其他人的家庭不一样,无论是在外面的商场还是在此刻的游乐园里,他们都让鼎鼎以平常人的方?式来无限贴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这样才能在鼎鼎的认知中,把快乐最大化。
这座旋转木马一共有两层,第二?层的人可以坐两首儿歌的时间,所以排队的人比第一层的多一点。
温竹森为了能让鼎鼎单次坐个尽兴,便直接带着奶娃娃去排了坐第二?层的队伍。
旋转木马很?大,每次换乘都能刷新三四十人,温竹森带着鼎鼎刚站定在队伍尾部的时候,前面的几十人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去了大半。
温竹森抬头数了数前面的人数,他们排在三十几名,大概是能够坐得成下一轮的。
“小叔,还有几分钟就轮到?我?们了喔,准备好了……唔,”温竹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突然蹿过来的高大男人撞得一趔趄,堪堪站稳后,他抱稳鼎鼎,提醒前面两大一小的后脑勺道,“你好,请排队。”
温竹森并不在意自己的肩膀被男人颇显蛮横地撞了一下,他只在乎本该排到?鼎鼎的旋转木马,被这一家三口插了队。
那男人回过头来,见?带孩子的只有温竹森自己一个人,长得又清清瘦瘦的,自己这一家三口在人数上就已经赢过了他,他居然还敢让自己排队?
秉承着自以为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男人无所谓地对温竹森笑道:“哥们儿,我?儿子比较想玩儿,挺着急的,麻烦你了哈。”
游乐园又不是在医院看病、车站赶车,何谈急不急的事情?。
温竹森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抱着鼎鼎站回到?了一家三口的前面。
“嘿,我?说,你tm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男人见?自己的面子遭受到?了挑战,立马就翻了脸。
温竹森被吵得耳鸣起来,抬手轻轻按了一下耳畔,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一个大男人,怎么计较这么多啊?”女人瞟了一眼面前带着口罩和墨镜的青年,不屑地嗤笑道,“亏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嘁。”
“排队就是排队,无关性别。”温竹森的不适感逐渐加剧,声音淡淡的。
晕眩间,他下意识回头朝宫止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因?为眼前发黑,而没有办法?看清那边的事物,只得默默朝后退了半步,避免和别人发生碰撞。
偏生那一家三口以为他往后退是害怕了,便越发耀武扬威起来,理?直气壮地站在他前面,笑着嘲讽道:“病秧子还带孩子出来,不怕被人一下子撞死啊……”
这男女教育出来的孩子和他们一样蛮不讲理?,听见?自己爸爸妈妈这么有底气,便越发来了劲儿,趁所有人不备,弯下腰,直挺挺地就朝温竹森冲了过去,圆溜溜的脑袋直奔温竹森肚子的方?向而去。
好在温竹森及时发现了小男孩儿的攻势,紧忙把鼎鼎往高处抱了抱,避免鼎鼎被他撞到?小腿和脚踝,但避开的同时,他的肚子不再有作为保护的屏障,被小男孩儿当头撞了个正?着。
“……”
温竹森原本就头晕,这工夫为了保护鼎鼎,被那壮如小牛一样的小男孩儿使劲儿撞了肚子一下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右手无力地攀住身侧的扶手,靠着栏杆缓慢地蹲在了地上。
“不许你们欺负森森!”鼎鼎直接伸出小肉拳头,就着这个高度,捶在了男人的膝盖上,“坏蛋!”
温竹森强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刚好避开了男人因?吃痛而屈膝朝鼎鼎的脸顶过去的动作。
见?他居然敢对鼎鼎动手,温竹森不欲再忍,可这里人多,他怀里抱着鼎鼎,也不能把鼎鼎随意地放在地上,以免发生危险。
“笨蛋!胆小鬼!”小男孩儿不顾周围人对他们全家人的议论声,嘚瑟地指着温竹森和鼎鼎,“两个胆小鬼!”
“森森才不是胆小鬼!”鼎鼎指着男孩儿,气势上丝毫不输,“你才是胆小鬼!你们一会儿就是胆小鬼了!”
等乖宝贝过来保护森森的时候,他们都会被吓哭的!
男孩儿看上去跟德米特里的年纪差不多大,可脾气却完全没有办法?跟德米特里相?比,仗着自己爸爸妈妈在这儿,相?当嚣张地扯着爸爸的手,让他去打“欺负”自己的两个人:“爸爸你去打他们!”
想着自己一家三口一定是赢家了,男人见?旋转木马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便应下了自家儿子的要求。
这里的人这么多,他要是“不小心”地把人撞倒了,也是没什么关系的吧。
难道这病秧子还能报警不成?
他的意图有些明显,温竹森站在旁边,半点儿都没错过,于是也默默做好了准备。
男人装作跟孩子妈妈说话的样子,倚在温竹森手边的栏杆上,突然朝这边倾倒了过来,想要用自己不低于一百五十斤的体重砸在温竹森和鼎鼎的身上,以达成为自家乖儿子报仇的目的。
哪知温竹森在他碰到?自己和鼎鼎的前一瞬,突然迅速侧过身子,朝旁边一闪。
只听“砰——”地一声,男人径直撞上了铁栏杆,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脸色惨白地弯腰捂着自己的肋骨。
非但半分便宜没占到?,反而一会儿还可能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了。
可这一闪,也让温竹森自己的意识变得涣散了起来,耳朵像是隔了层朦胧的屏障,无论听什么都听得不甚真切。
不过温竹森做这些不是没有准备的,早在他准备像刚刚那样做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宫止往这边走的身影。
既然宫先生过来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鼎鼎都不会再有危险了。
游乐园里到?处吵吵闹闹,只有队伍附近的人才知道这里有人发生了矛盾,远处不知情?的人反倒觉得这边声音大是因?为热闹。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温竹森凭借着肌肉反应将鼎鼎护在了怀里,而后本能地让自己以后背着地的方?式倒向地面——
在温竹森摔倒在地上之前,买饮料回来的宫止及时将人接住,一把打横抄在了怀里。
男人正?忍着肋骨间的疼,硬着头皮抱着自己的儿子,炫耀着自己当年在学生时代打架的“英勇”战绩呢,被突然出现的宫止这么一吓,直接顺着台阶往下踉跄了几步,想要抬头骂人的时候,却对上了宫止那道几乎能把他冻僵在原地的冷戾视线。
登时连脚步都不敢挪动一下了。
即便今天是宫止陪着温竹森和鼎鼎出门,Alfredo和Frederick也依旧照常跟着他们。
此时宫止和鼎鼎忙着处理?温竹森的紧急情?况,中文稍微好一点儿的Frederick便直接掏出手机,帮着此时腾不出手来的宫先生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那一家三口见?人晕了,立马怂了,见?宫止看上去似乎无暇顾及他们的样子,便互相?对了个眼神儿,俯下身子抱起自家惹了大祸的孩子,想要转身偷偷离开。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后路已经被两个彪形大汉堵住了,直接摁在了原地。
当男人的身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几处大小不等的淤青拳印时,园区的警方?也刚好赶了过来,将这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带回了局里。
围观的人群有想要拍照的,可看到?Frederick那双威压感极强的眼睛后,纷纷老实巴交地把手机揣回到?了口袋里,灰溜溜地离开现场,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更别提跟身边人议论此事了。
反倒有站在远处、不担心被那两个外国人打的游客踩在小路边的凳子上朝这边拍了几张照片,以博人眼球的方?式发到?网上后,迅速引起了热议——
【两个大人都带着墨镜,看不出来是谁,但是旁边的小崽崽我?认出来了,绝对是鼎鼎!】
【如果是鼎鼎的话,那么……躺在那个男人怀里的人,岂不就是森森了?】
【我?靠,难道温竹森真的有圈外男友?我?一个爆哭】
【温竹森的身体也太?差了吧,带孩子出来玩儿也能晕倒?该不会是作秀吧】
【就没有人关心现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只关心那个抱着我?老婆的野男人到?底是谁,秘书给我?查!】
市中心六院VIP单人病房。
温竹森躺在病床里,阖着眸子安静地昏睡着。
日光透过窗户泼洒在温竹森正?输着液的手背上,冰凉的药液流经输液管,却在即将输进?血管的前一段,被一瓶散发着热气的温水瓶减弱了凉意。
是宫止在离开病房之前,特意去灌了瓶温水轻轻搭在输液管上的。
鼎鼎跪坐在床尾的被角上,jiojio一动也不敢乱动,只伤心不已地用小肉手不停地抹着颊边的金豆豆。
都怪鼎鼎要坐旋转木马,害得森森被坏蛋欺负,鼎鼎也是个大坏蛋!
“小叔……”温竹森还没睁开眼睛,声音里就带上了笑意。
听见?森森的声音,鼎鼎又惊又喜,金豆豆掉得更快了,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期间也没有忽略不能碰到?森森的输液管:“呜呜,森森~森森你醒啦……都怪笨蛋小叔……”
“怎么能怪小叔呢……”温竹森的右手空着,笑着将奶娃娃拉进?了被窝里,碰到?鼎鼎湿漉漉的脸颊,便笑着问道,“诶……小叔的眼睛又出汗啦?”
鼎鼎哭得更伤心了。
与此同时,六院肿瘤科副主任办公?室。
“根据颅脑磁共振显示,”施重的电脑屏幕上是放射科给他传过来的检查结果,“温先生的颅内存在一些淤血,当然,阿止你放心,并没有损伤到?重要的神经功能区。”
话音刚落,宫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轻声重复了一遍施重的话:“颅内淤血。”
大概是猜到?了好友的想法?,施重无意识地滑了滑鼠标,正?视宫止:“对,我?调取了一下温先生之前的病历……他出过一场车祸,时间是七年前。”
宫止的脊背原本就绷得笔直,此时听到施重的话,连搭在?桌面上的手指都僵了僵。
“七年前……在哪里发生的车祸?”
施重当然知道宫止想要把事情搞清楚。
不光宫止想,他也想。
但事情并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时间太长,知情的当事人又?太少。
“阿止你别?急,温先生的病历上只写了他是因为车祸导致的颅内淤血,但由于车祸这件事情都?是温先生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简略地?向家人口述的,所以……”施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掺杂着几分?抱歉,“没人知道这场车祸究竟发生在?哪里。”
对于这个情况,宫止是十分?理解的。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能想起那些往事,亦或是不被头痛所叨扰,他哪里需要经常吃药来维持自?己的状态。
当年宫止原本就处在?父母新?丧的悲痛中,平日里有些神情恍惚也是正常的,更别?说还经历了一场几乎能够夺走他性命的车祸,想不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情,成医生知道得比我详细,”施重看了一眼腕表,“他有台小手术,我刚刚给他发了消息,现在?应该快过来了。”
说话间,办公室门?就被人敲了敲。
施重走过去打开门?,迎进来一位身?材微胖、戴着眼镜的男医生。
“阿止,这位是成强成医生,”施重为两人介绍道,“成医生,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宫止。”
宫止起身?跟他握了手。
成医生比施重要大上几岁,三十出头,七年前是温竹森的住院医师,比大多?数人要了解当时的情况。
“我只是比很多?同事对七年前的事知道得多?一点,但也不是特别?多?,不过我肯定把我记得的、知道的都?说出来。”成医生说道。
宫止点点头:“麻烦您了。”
“根据当时许家人的描述,说温竹森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能说话能走路,直到告诉家里人,他刚刚回来的路上因为救人而被车撞了,但是幸好没有受什么外伤时,许家人才警惕起来,觉得应该把人送到医院检查一下。”
宫止眉心微蹙。
“但是还没等许家人把他送到医院,温竹森就自?己晕倒了,鼻腔和耳道开始大量流血,”成医生说道,“许家人就赶快把他送到医院抢救了。”
施重和宫止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自?己问出的问题,也是宫止想要知道的。
“我的天,那可是许家的小少爷啊,后来为什么没有见到任何媒体报导这件事情呢?”
“因为再醒来之?后,温竹森的性情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成医生回忆着说道,“他那时候讨人厌的程度,一度让许家人不想为他做任何事了。”
宫止面无表情地?听着。
施重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成医生道:“那他究竟做了什么……会让自?己的家人对他这么厌恶啊?”
成医生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框:“听说他刚醒来的时候,就因为医护人员不让他吃东西喝水,而迁怒自?己的家人,甚至把床头柜上的暖瓶直接砸在?了许夫人的身?上,还用刀划伤了许家小少爷的手臂,吓得许家人都?不敢再轻易接近他了。”
施重吃惊地?问道:“还有这事儿?”
看温先生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能把暖瓶直接砸在?自?己妈妈身?上的人啊。
“当时许夫人被烫伤得非常严重,大家都?顾着她的伤,加上温竹森已经醒了,也脱离生命危险了,”成医生认真严谨,并没有因为宫止的名声和身?份而把某些事情的细节略去或添油加醋,“所以那时候也就没人顾得上依照温竹森那断断续续的残缺记忆,去追究当时车祸的那件事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许家的人啊,应该不会就这么不管了吧?”施重诧异不已。
虽说比不得宫家的实力?,但许家也算是个小豪门?了,怎么着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孩子冷漠至此的啊。
听到施重的问题,成医生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压低了声音对宫止二人说道:“其?实,我听科室里的人说啊,许家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温竹森长得跟许家人根本不像,不过为了面子,他们也没有立刻把温竹森踢出家门?,而是继续忍着,直到去年找到了亲生儿子,也就是真正的许竹生,这才把被他们强行改名的温竹森踢出了家门?。”
施重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不过看宫止的表情,对方?的思绪似乎要比他通畅透彻不少。
“我还听护士长说,许竹生……啊,也就是温先生在?出车祸之?前,脾气和性格是一等一的好,”成医生说着说着,仿佛也觉得有点儿困惑,不得不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填补这其?中的怪异逻辑,“确实是有很多?患者?会在?经历过接近死亡的重创之?后,性情大变……”
施重也知道这个道理,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从车祸中再醒过来的温先生,似乎……”成医生一边回想,一边对宫止二人讲述着自?己认知中的温竹森,“完全变了一个人。”
“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人。”成医生笃定地?重复了一遍。
宫止离开了施重的办公室。
去往温竹森病房的路上,他一直在?回忆施重之?前对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