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还是苍先淡淡开了口:“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没有接你的电话。毕竟我是要结婚的人了,我怕和你联系会让哲误会。”
祝子绵扫了苍一眼,就匆匆把目光移开,表情有些不自在,“嗯,我明白。不过你想多了,我联系你,不是因为我想和你怎么样。”
苍随意牵了下唇,听得毫无波澜,“不管我和你怎么想,我们俩到底有段时间不清不楚,这段模糊的关系总会让别人胡思乱想。”
祝子绵揉捏着自己的手指,烦躁地垂下了头,“那你今天还来找我干什么?”
这时,车已经在会所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苍解开安全带,语气有些无奈,“是哲的意思,他建议你来当伴郎。我想也对,让你来见证我们的婚礼,也算是证明,我和你的事就此了结了吧。”
祝子绵突然变得焦灼,好像终于绕到了他期待的话题。“那,另一个伴郎,是谁?”
苍不理会,下了车,祝子绵也赶紧跟了下来,却依然听不到苍回答。
苍随手锁住车,迎面来了一个会所的服务生。
“带他去换衣间吧。”苍对服务生说,话落,他转回头看向绵。
绵焦急得快要哭了,苍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一下,终于给了句回应:“另一个伴郎已经在试衣了。”
祝子绵一听,赶紧催着服务生向换衣间跑去。
服务生把人引到换衣间门口,并没有跟着进去。
祝子绵推开门,见换衣间里的衣服很多,四五排的衣服,但看上去都是日常装束,应该都与他无关。
跃过这四五排,有几套西装礼服挂在醒目位置,那才是可选的伴郎服。
此时,已经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脱下自己的淡蓝色衬衣,拿起一套礼服的衬衫披在了身上。
“大——”叔。
祝子绵想试探地叫一声,可刚一开口,就见对方缓缓转过身,余下来的那个字,生生被吞回了肚子里。
眼前的人实在没办法用大叔去称呼。
微微发卷的头发凌乱却不显潦草,胡茬剃净,弧度不多不少的下颌线毫无保留。五管像被精心雕琢过,尤其一双深邃的眼底,闪烁着祝子绵梦寐以求的浩瀚星海。
“峦——”祝子绵低喃出声,此时的峦几乎如二人初见。
峦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到绵的面前,“你来了。”
一时之间,两人的分分合合杂乱而汹涌地冲将上来,祝子绵情绪忽地失控。
他嗓子发紧,话带哽咽,委屈到不行,“你干嘛这么久不联系我,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我听说你酒精中毒,我害怕你——”
峦扶住绵的肩,“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是想,这段时间你天天刷着苍的消息,可能情绪不稳。这个时候谁出现在你身边,你可能都会爱上。”
峦顿了顿,有些孩子气地抿了下唇,“算我固执吧。我还是希望你在完全放下苍以后,再来找我。”
祝子绵紧紧抱住了峦,扑到峦的肩上哭了起来,“我想清楚了。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和苍不一样的那种喜欢。这种感觉只有你能给我。峦,你别再突然消失了,我害怕。”
峦轻轻抚着绵的后背,由着绵哭。
直到绵的哭声渐弱,他才轻轻将绵推开,再次道歉,“对不起,绵。因为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和苍比起来,我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强了一点,所以我不敢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
祝子绵抹了一把脸颊,心虚地低下头,“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还有一见钟情的吗?何况我们以前不是就在一起吗?虽然记忆不在了,总还是有感觉的吧。”
峦轻轻捧起绵的脸,“你是想说,这是一种你也说不清的感觉?不是因为你想起了什么?”
祝子绵眼神稍稍闪避了一下,很快就倔强地凝结到一处,笃定:“嗯。对。”
峦凝视着绵,测谎一般,见绵神情纹丝不动,他淡淡一笑,语气变调侃,“好啊。你这么说,我就估且当一次伴郎吧。”
祝子绵一愣,情绪转了弯,不哭了,“怎么?你原本不想给苍当伴郎吗?”
峦耸耸肩,表情理所当然,“我跟苍早就闹翻了。你失忆前他算计你的命,你失忆后他夺了你的心。我怎么会想给他当伴郎?要不是他说另一个伴郎是你,我才懒得来。”
祝子绵眼波转了转,神情恍然,“哦,苍又骗我。说什么是哲想让我来当伴郎,其实是你的无理要求吧,他才迫不得已去找我的。”
转念,他想到苍一路上看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忽然很生气。
自己也是头一次当伴郎,居然不是两位新郎官由衷请的,而是硬塞进来的,哼!不爽。
峦拨弄了一下绵的头发,觉得好笑:“怎么?你难道希望苍由衷邀请你来当伴郎?”
祝子绵赌气地扁扁嘴,“为什么不行?他们俩能结婚,我功不可没,他为什么不该诚心邀请我?”
峦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功?你曝光他隐私,让他全网走光,他不治你的罪就不错了。”
祝子绵张了下口,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最终收了声,不提此事了。
这时峦看了下自己的肩,肩上还残留着绵的泪渍。
峦面色为难起来,“唉呀,这件衬衫被你弄脏了,得换一件了。”
祝子绵不以为意,“一件衬衫嘛,穿在里面大同小异,有什么关系?我再帮你拿一件。”
说罢,他拿起另一套礼服里的白衬衫。
走到峦身边时,见峦没动,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有些不好言说的期待。
祝子绵秒懂,抿唇一笑,把新拿的白衬衫搭在自己手臂上,腾出两只手帮峦脱下弄脏的那件,“我来帮你换。”
说到这里,峦的衬衫已经被他脱了下来,他的眸光很随意地在峦身上一扫,忽地滞住,几乎惊悚。
“怎么还有芯片?不是让拆除了吗?我当时明明说——”
话到这里,祝子绵突然顿住,自觉失言,心虚地向峦看去。
就见峦也正看着他,神情与方才全然不同,勾着一抹笑,但眼底却看不出笑意。
祝子绵倒吸口寒气,不安地刚退一步,峦就直接推着他,把他壁咚到墙上。
“拆除他的芯片,摘除他的子宫,这是你当时的遗言吧。拼死留下的遗言,机构居然没按你的遗言做,是不是很失望?”
祝子绵何止是失望,简直要气炸了。芯片的事瞬间排到第一位,其它的事他懒得管了。
他眼泪汪汪,带着哭腔嚷嚷,“对啊!为什么没拆除你的芯片?凭什么还要让你当实验体?”
峦逼得更近了些,“芯片我想拆就可以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的记忆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祝子绵听到芯片想拆就能拆的时候,松了口气,这才把意识回到自己假装失忆的事情上来。
他眨巴几下眼,还在嘴硬,“是啊。好奇怪呀,怎么一见芯片,我忽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峦样子变凶,赤裸的上半身四处青筋凸起,祝子绵吓得像只小猫瑟瑟发抖。
他知道峦不可能真打他,但是峦也是真的很生气。
祝子绵眼睛慌乱地四扫一通,终于放弃了挣扎,垂眉耷眼地嘀咕起来,“就是,和苍预计的差不多。失忆后,过了三个来月吧,就恢复了。”
话刚落,祝子绵就听到木门声响,抬眉就看到苍和哲从一个试衣格子中走了出来,这格子一看就不隔音。
祝子绵撞上苍那又冷又硬的眼神,接收到一股杀气。
他赶紧抱住峦的腰,哭唧唧地哼哼:“我就是,就是气不过嘛。那我失忆前,苍那么算计我,我就是,就是想骗骗他而已,出出气嘛。”
祝子绵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觉得苍的眼神越来越可怕。他不敢再看,求助地看向峦,见峦的眼神也凶巴巴的,但相较于苍,莫名显得可爱了许多。像那种自家人惹了事,气是气的,护还是得护的样子。
这种“可爱”让祝子绵忍不住想要撒个泼打个滚,去哄一下。
忽地,他眸光一亮,笑得激动,还带着挑逗,“峦,我当了半年大学生,天天健身,有腹肌了耶,你要不要摸摸看。”
说着,他笑嘻嘻地去拉峦的手,要往自己衬衣里放。
峦:“……”外人还在呢!
苍:“……”这是轰我们走,诡诈!
原本,哲一直站在苍身后,没什么表情,此刻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苍不悦地看向哲,哲赶紧干咳两声,恢复成一本正经。
苍把目光又落回绵身上,把绵吓得直往峦身上贴。
苍上前两步走到峦身边,看着另一个无所谓的地方,咬着后槽牙交待:“我希望,他一周都下不来床!”
说完,苍大步走出了换衣间。
哲与苍并排走在长廊里,哲余光小心地扫了苍好几眼,见苍的脸色始终阴沉,终于忍不住安慰:“绵就是有些孩子心性,他也没说错,当初你那么算计他,他想报复一下在所难免。”
苍冷哼一声,“演技这么好,他怎么不去学表演!”
哲干巴巴地笑笑,“也是。真没想到,他连峦都能瞒过。”
苍又走了几步,见哲一直走得沉稳,忽地脚步顿住,凝视起哲。
哲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苍没跟上,这才停住,但没有转回身,只是侧过头去用余光询问着苍。
“他演技是好,”苍耐人寻味地说,“但是骗过了所有人,也不该能骗过你吧,心理专家。”
最后四个字,苍的语气斗转,冰冷又挑衅,像一把刀要划开什么。
哲收回余光,目视着前方没有说话。
苍转了个身,与哲背对背地站立,“我发现他的记忆没有在预期中恢复,第一时间求助了你,让你尝试给他用催眠治疗的。我不相信,绵假装失忆能逃过你的催眠。”
哲视线上移,幽幽长叹了一口气,绵能不能逃到他的催眠,他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没有给绵催眠过。
当绵舒服地躺地睡椅上,闭着眼想配合催眠的时候,却摊开了手掌,手掌上赫然写着几个字:有监控吗?
哲秒懂,“放心吧。苍医学上很强,但对电子设备无感,监控只要我不给他看,他拿不到。”
绵腾地坐起,“那就省了吧。”
哲看着绵有些不悦,“为什么假装失忆?你知道苍这个人,做实验就是他生活的意义。实验失败对他打击很大。”
绵摊了下手,“所以喽,我想打击打击他嘛。反正迟早都是会告诉他的,只是让他多煎熬些时间罢了。再说,这也是他同意的。”
“他同意的?”哲觉得不可能。
可绵理直气壮,“就是他同意的啊。他在给我失忆前,告诉了我他曾经对我做的一切,是他自己说,等我恢复记忆了,想怎么报复他都行。”
回忆完这短短的一幕,哲看上去万分疲倦,他的声音变得很无力,“是啊。我早知道他是假装失忆,我觉得他的理由合情合理,总得让他把这口气出了,你俩之间的怨才能了。他能好受一些,你也能好受一些。”
说完,哲向前迈起了步,两声沉闷的脚步声响后,苍侧过头,声音力度强了几分,“那他拼命做出喜欢我的样子,也是他报复我的一种方式吗?”
哲再次顿住,记忆碎片杂乱地萦绕上来,绵怎么会想到这样做呢?他其实是排斥的。
“我为什么要去喜欢苍啊?那个腹黑的家伙。”
哲并不意外绵的反应,他附合地点点头。不得不说,苍对绵做的一切是腹黑得很。但是只有他知道,苍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内心的伤一直无法抚平。
从他接触金卡计划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些金卡人在芯片的监控下全是心理变态,而苍是最严重的那一个,也是最不配合医治的那一个。
苍给自己筑了很高的心墙,不许人打破,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像特洛伊木马冲进去。
用爱情的形式打破他的生活节奏,才能让他慢慢活出活人气息。
特别是金卡计划结束了,苍必须找到一种新的生活模式,才能避免活成一个只会做实验的机器。
“绵,我知道苍对不起你,但是,我希望你帮他一次,也算是帮我一次。看在我帮你瞒住秘密的份上。”
哲看着长廊里的豪华吊灯,灯光越来越细碎,越来越模糊,他无声地牵起唇,笑得有一些无奈,更多是酸楚。
他清楚,当苍问出这句话,心里就已经有了全部答案,他不需要坦白什么,更无从辩解。
“苍,能和你假装谈一场恋爱,我已经很知足了。这段时间,你笑得很好看。我想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哲深吸一口气,表情又管理好,他无所谓地笑着,转过身看向苍的背影,“三天后,是我们的婚礼。不管你来不来,我会等你的。”
哲顿了三秒,见苍没有任何回应,落寞地耸了一下肩,走了。
另一头,祝子绵的话可就多了。叽里呱啦,恨不得把哲的叹息声都讲出来。
“峦,你就别生气了。我听了苍以前的事,是真觉得苍挺可怜的。所以才答应帮哲一起给苍做心理治疗的。你理解理解我嘛。”
峦扯了扯绵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扯不下来,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其它地方,“你帮他就忍心来伤害我?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看到你和苍在一起,我是什么心理?”
祝子绵委屈至极,“我心里也不好受啊?所以每次跟你说我放不下苍的时候,快哭死了。但谁想到呢?”
说到这儿,祝子绵跺脚又挠头,好像百思不解问题出在哪儿,“当初答应哲,也是因为哲说,你拆除芯片肯定要在机构里养两年的,所以我们就以两年为限。谁想到,你不到两年就回来了。”
峦想到自己突然出现在哲的心理诊所,哲吓得手里杯子都摔碎了,当时他也纳闷哲的反应怎么这么大,感情真正吓到他的事,是这个。
难怪哲那么热心,说要帮他和绵重新在一起,条件就是让他将所有过错一笑勾销。
原来要勾去的那个“错”,在这儿呢。
峦想通这一切,已经有了被耍的感觉。转而又想到自己突然出现在绵的面前,绵倒是镇定异常,除了反应慢了三拍,一切表象全无破绽,心里更气了。
“就算你要帮哲,难道连我都瞒着吗?”
祝子绵瞪起眼,“那当然啊。你想苍那个腹黑,心思有多细。一点不合情理的线索都能被他发现。我和哲都不敢联系,只敢在我的游戏里私下沟通。”
峦不得不承认,绵这一步做得倒是聪明,苍对游戏没兴趣,自然没研究,哪里会想到绵专心致志测试游戏的同时,其实在做着另一起勾当。
“那如果我今天不逼你说出实话,接下来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祝子绵一听这个,眼睛亮了,得意得不行,“简单啊。最近我翻了好多失忆类小说,找到好多方法。我和哲都说好了。等他和苍结了婚,他就会建议你带我回去,住我们一起住过的房子。尝试一下到底是药物问题让我失忆,还是因为我受的刺激太大,所以失了忆。然后我就会在你一步步地往事重演中……”
峦听不下去了,从绵提失忆类小说的时候,就听不下去了。
难道是想隐瞒一辈子吗?他忍啊忍,见绵越说越来劲,终于忍无可忍地地捞起人冲进了试衣间的小格子。
一通噼里啪啦,一阵委屈求饶,声音就开始越来越不堪入耳。
最后就听祝子绵软绵绵地恐吓,“你,要是,要是,真让我,一周,下不了床……”
“怎样!”峦语气浊重地质问。
“我,我,嗯——呃——”祝子绵几乎说不出话,发出什么声音都不受他控制。
直到一堆语气词疯狂输出了一通,越来越有气无力后,他才弱弱续出一句:“我还是,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终于终于,,,下一章大结局啦。
第200章 大结局
祝子绵不至于下不了床,但他好死不死地成天在床上赖着。他觉得他至少做出这个样子,峦的气才能消。
就这么过了三天,祝子绵在第四天一大早,从峦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去洗了个澡,吹风机的声音到底吵醒了峦。
峦倚靠在浴室门口,抱着双臂打趣,“居然能下床了?被苍看到,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完,他走上来从背后抱住绵,闭着眼在绵的肩窝里蹭。
祝子绵被弄得痒,他嗔笑着用吹风机吹了吹峦,“别闹了。今天苍结婚呢,我们是伴郎。”
峦睁开眼,神色变凝重。抬起头和绵通过镜子对视。
三天了,关于婚礼的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绵,苍不会去的。你和哲这么算计他,他怎么可能乖乖就范?”
祝子绵关掉吹风机,隐隐的担忧变明显,“你觉得苍会怎么做?”
峦松开绵,靠在洗手台上,把绵揽到身前正视,“虽然婚礼尽可能保密,但是时间,地点,都已经被挖出来了。取消婚礼的风浪太大,苍不会这么做。”
“所以呢?他会怎么做?”祝子绵焦急起来。
峦语气很无奈,“我猜不一会儿,就会有一场车祸,发生在苍去婚礼现场的路上。然后苍会因为伤太重直接送到他的研究所。再然后——”
……再然后,苍会因抢救无效而宣布死亡。
祝子绵猜出了峦没有继续的话,他眼底有些湿润,拿起吹风机又吹了起来。
吹着吹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向上翘,强打起精神,“所以,我们更得去了啊。如果婚礼伴郎都不出现,好像早就知道婚礼不能举办似的,回头会不会有人猜测,是我策划了车祸啊。”
峦心疼地拍拍绵的肩,把绵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示意绵想哭就哭,不用忍得那么辛苦。
“绵,这不能怪你。哲也不会怪你的。其实哲喜欢苍,我早看得出来,一直不点破就是怕尴尬,因为苍——好像很久很久前,就不会爱了。”
“可是我教他怎么谈恋爱了啊,我教了他这么久!”祝子绵苦着一张脸,他不想哭,他只是气,努力后颗粒无收的无比丧气。
峦宠溺地揉乱了绵的头发,“所以啊,不管苍有没有动心,他至少表象上和哲谈了一场恋爱。我想哲已经知足了。怪只怪哲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祝子绵放下吹风机,随便拨弄了几下头发,把一堆的不服气压缩成两个极其无用地字:“好吧。”
峦与绵一起开车去接哲。
今天的哲在一身精致礼服的衬托下,更显出挑,他脸上始终期盼地笑着,像所有要结婚的新人一样,看不出一点别的什么情绪。
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车载广播里正播放着给打工人打气的上班音乐,两个主持人时不时爆出一个谐音梗在那里自娱自乐。
缓缓地,车辆拐进一条林荫路,因为冬天没有树荫,让这条路显得格外伤怀。
广播里的音乐突然停止,转播了另一则紧急消息,一起爆炸型车祸事发突然,请相关路段的车辆绕行。根据爆炸的车型与车牌号,证实该车的车主是天才博士苍。其本人是否在车上,暂时无法证实。
祝子绵坐在副驾,悄悄地用余光去看坐在后座的哲,哲的表情始终如一,好像什么都不曾听见。但祝子绵确定,哲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听见了。
他低下头,几根手指用力地捏来捏去,心酸得好疼。
自己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磕CP,磕到最后磕死一个,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峦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默默安慰着。
祝子绵看向峦,越发觉得自己爱的人碰巧爱着自己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
他突然很想吻一下峦的手背,但又怕这一幕引得哲更难受,只得作罢。
他悄悄用两指在自己唇上按了一下,然后又按在了峦的手背上,用这种方式谢谢峦,也宽慰峦,自己没事。
车辆开到了会所,那些打探到苍婚礼现场的狗仔,听到了苍车辆爆炸的消息都追那条新闻去了。整个会所冷冷清清,像一座荒废的古堡。
一阵风吹过来,萧条又嘲笑。
哲没有再笑,但也没有崩溃,他固执又沉静地向前走着,按着原计划的路线,走向主会场。
祝子绵与峦就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一直来到主会场的门口。
哲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急着推开。
他疲倦又礼貌地笑了笑,回头看着绵与峦,“谢谢你们,陪我到这里。”
祝子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峦抬手用力拍了拍哲的肩。
哲低头顿了顿,思忖地说:“峦,我知道我联系不到他了,但是或许你还有机会。如果可以的话,替我捎个话给他。”
“什么?”
“如果他心里的那根刺真的拔不出去。放弃自己的记忆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哪怕像科一样,离开这里,去另一个空间里去重新开始一段人生,可能也好过他在机构躲一辈子。”
峦做了一个吞咽动作,点了两下头,“还有吗?”
哲笑着摇摇头,“没有了。”
他眼中泛起晶莹,四下看了看做了缓解,之后沉下了声音,“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祝子绵一下泪崩,拉住哲的手臂,“真的,不要我们陪着你吗?”
“不用了。”哲勉强牵了下唇,“谢谢你绵,给你们俩找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接下来,我想自己走完这场婚礼。”
峦搂住绵,示意绵按照哲的意思做。
祝子绵与峦对视一眼,不放心地松开了哲。
他失落地由峦搂着转过身,一步步离开了婚礼会场。
没一会儿,身后咔哒一声,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祝子绵闭上眼,不敢去想象那碎心的一幕,耳边却跟着传来一阵震而欲聋的欢呼声。
祝子绵一愣,迅速回身,怀疑自己幻视幻听,主会场里坐满了人,他们鼓着掌,起着哄,崩着礼花,迎接着哲。
祝子绵急跑几步跟上哲,就看到主舞台上,苍温和地笑着,等着他的伴侣走到自己身边。
哲几度暂停,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祝子绵激动地推着他,“走啊,快走啊。”
终于,哲被祝子绵推上了台。
“我迟到了吗?”哲木讷地问。
苍摇头,“没有。是我早到了。你等了我这么久,这一次,换我等你。”
哲眉心一蹙,眼泪到底涌了上来,但却不是喜极而泣,他并没有放下心里的担忧,颤着声音小声问:“这是戏吗?你还要走吗?”
苍捧住哲的肩,表情十分认真,“我也想问一个问题,你这么多年在我身边,究竟是在等一个爱人,还是在救一个病人?”
哲凝视着苍,须臾后,他含着眼泪笑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希望你好好的,只要能有办法让你好一点,再好一点,我就愿意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