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渊—— by池总渣

作者:池总渣  录入:01-03

周颂臣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东西很眼熟,穆于多看了几眼,才发现是往年他送给周颂臣的礼物。
将资料填好后,周颂臣直起腰问:“我的老师是你吗?”
穆于温和道:“我们棋社不接受指定老师。”
“我就想要你教我,不行吗?”周颂臣语气很柔,是他哄人的腔调。
穆于甚至有点想笑,都一年了,周颂臣还是用这一招。
“你不是真心喜欢围棋,心不诚的人,我不想教。”穆于回答得很干脆。
周颂臣却没有放弃:“穆老师怎么知道我心不诚,我是真的想学围棋。”
穆于重新拿起桌上的巧克力放进嘴里,浓郁的甜香化在嘴中,品到最后竟有点苦:“真想学围棋,谁来当你的老师都一样。”
周颂臣按着那张表格:“我更相信你的水平。”
话已至此,再拒绝下去,倒真像穆于心有芥蒂。
“你的意见我会提交给安排课程的老师。”穆于收下表格,想了想,决定还是跟周颂臣说清楚。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穆于心平气和道:“因为过去十年,你确实帮了我很多。”
周颂臣没应声,他攥紧掌心的册子,那可怜的本子几乎要被他攥成一团:“朋友?”
穆于不紧不慢道:“对啊,朋友。”
周颂臣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
这时候穆于手机响了,他扫了屏幕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下,好像发来消息的人,是能轻易让他心情变好的对象。
连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心,不复面对周颂臣的客套。
“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周颂臣忽然问道。
穆于有些惊讶他会对这事好奇,但仍然云淡风轻地笑道:“有啊,我有男朋友了。”

第53章
周颂臣背光而立,在短暂地怔忪过后,英俊的脸庞轻微地扭曲着,带着血痂的手紧紧握拳,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太阳斜斜地落在穆于身上,金色光晕勾勒他的轮廓。
他周身松弛,抬手掩在眉骨处遮挡阳光,仿佛全然没察觉到周颂臣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两人面对着面,一坐一站,一明一暗。
好似弹指一瞬间,须臾又漫长的数十秒。
“是吗?”周颂臣笑了,只是这笑流于表面,不达眼底:“真是恭喜你啊。”
穆于礼貌答道:“谢谢,如果有机会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吃顿饭,我介绍你俩认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周颂臣迅速道:“我得回去了。”
他退后一步,蓦地旋踵离去,突兀地终止了这场对话。
穆于看着手里填好的资料表,缓慢地折叠起来。
他想这次的招生应该算是失败了,因为周颂臣不会来了。
手机上屏幕又传来了一条新的信息,还是陈路,他玩娃娃机夹到了一只水豚,说要送给他。
指尖轻点屏幕,穆于发了张水豚抱抱的表情包,说了声好。
结束忙碌的一天,穆于拖着疲惫身躯回到住处。
员工宿舍对穆于来说,是可以安心停留,适当放松的居所,比从小住到大的房子还要像一个家。
他将身体陷进沙发中,安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若是在以往,他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内心的宁静,可今日这方法好像不大管用。
穆于起身收拾家务,整理到衣柜时,一个盒子从堆积的衣服口袋中滚了出来。
穆于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代表着幸运的黑子被穿了孔系了绳,做成了项链。
他看了好一会才将盖子合上,塞进了衣柜深处。
整理好家中,已是两小时后。
穆于洗过澡,用毛巾揉搓着湿润的头发,拿起冷落许久的手机。
屏幕亮起,是数个未接电话,有手机来电也有微信语音,分别来自陈路和江莱。
戳进微信,江莱和陈路分享了不同的视频链接给他。
而那些视频讲述了同样的内容——是关于穆于在去年定段赛时救了个孩子的事。
有个报道围棋相关内容的记者深挖了他,意外地发现了这件事。
结合当时孩子父母寻找英雄的视频与新闻,将前因后果串联在一块,写了篇稿子,引来各大营销号。
营销号搬运总有夸大成分,搭配煽情文字和音乐,剪辑成了视频。
说他遗憾止步定段赛的二十一名,道他见义勇为后的深藏功与名。
谈他定段失败后没有就此放弃,在潜修一年后全胜定段。
讲他就读于成大,不仅在围棋有天赋,还是个学霸,没多久这个视频就获得大量热度。
一个营销号发过,其他营销号闻风而来,传播得铺天盖地。
穆于看着那些视频,只觉得社会性死亡。
他担不起这样多的夸赞,受不住如此多的吹捧。
穆于先回复了江莱,随后联系陈路。
曲悠然正好在家,陈路打开公放,三个人一块商量这事。
作为参加过多场赛事,也算半个公众人物的曲悠然对穆于说:“我建议你先注册一个账号,发个视频把当初的事情说清楚就行。”
舆论是把双刃剑,这种短期带来的大量热度未必是好事。
而且说他因为受伤才输了比赛,这把穆于当时的对手张岭置于何地,会不会有人议论其胜之不武,乘人之危。
在这种负面舆论出现之前,穆于得先发视频说明。
商量好对策后,穆于又跟江莱通了个电话。
江莱经营着一个自媒体账号,日常发些音乐相关的科普视频,没少让穆于给她点赞留言。
一听穆于要拍摄视频,江莱直接打了个车赶来,进屋就放下手中行李箱,摩拳擦掌,双眼发亮地盯着穆于:“木木,先敷张面膜!”
穆于错愕道:“只是拍个视频而已!”
江莱嗔怪道:“化妆是上镜的基本礼仪。”
说完她将穆于按在椅上描眉画眼,折腾了足足一个钟。
头发夹卷再搭配一套极简风,她满意颔首,大功告成。
江莱从包包里掏出一整套拍摄装备,摆好电脑。
打算等拍摄好后,当场给穆于加字幕做剪辑。
看着那大大小小的拍摄器械,穆于总算知道这人为何进门能拖个行李箱。
当晚,经由江莱、陈路,以及曲悠然过目的视频发出后,总算解决心头大事的穆于放心睡去。
次日穆于一如既往地到了棋社,路过教室时,穆于瞥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那个与周围小朋友格格不入的身影时,他沉默了。
穆于走进教室办公室,问安排课程的老师:“徐老师,我教室怎么多了个新来的学生。”
徐老师今年三十五岁,是位退役女棋手,除了偶尔带课,平日里只负责行政相关,她从电脑前转过头:“你说新来的那个大帅哥吗?他叫什么来着?”
一旁有老师接了句嘴:“叫周颂臣。”
显然他们都对这新来的学生印象深刻。
徐老师:“对对对,周颂臣听说你教学水平不错,希望你给他上课。”
穆于问:“他好像有围棋基础,不如先安排到中级班?”
徐老师为难道:“穆老师,这不在我权限范围内,得学生自己过来要求换班才行。”
穆于叹了口气:“好的徐老师,那就不麻烦了。”
走回课堂的穆于,下意识露出了往日里的笑容。
将准备好的课件插入电脑,穆于开始给学生们讲课。
因为他的学生年纪都不大,要求他们立即理解过于晦涩的内容太勉强。所以穆于每次都通过游戏和故事,将枯燥的围棋知识传授给学生们。
为了调动孩子们的积极性,穆于还会给答对的孩子们小奖品。
不得不说他这套非常好用,小朋友们的学习积极性挺高。
余光里教室内唯一的成年人,看起来认真上课,实则视线完全聚焦在穆于身上。
那如影随形,如有实质的目光始终黏在他身上。
穆于面不改色地讲课,好像根本不受其影响。
讲课结束后,就到了实战演练的环节。
穆于安排好每个人的对弈选手,周颂臣对上的是班里年纪最大的学生,年仅十二的小男生。
周颂臣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男孩,眉头拧得很紧。
小男生执黑,认真落下一子。
周颂臣不走心地下了枚白棋,分神瞥着穆于的方向。
担任老师角色的穆于,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有耐性,语调轻柔,笑容也很多。
穆于好像十分喜欢小孩,而周颂臣最讨厌的就是小孩。
嫌他们闹,烦他们吵,不明白穆于为什么都职业初段了,还舍不下这份工作。
视野里穆于蹲下身,安慰一位因输棋而眼眶通红的小男孩。
他看见穆于抬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了过去。
男孩伸手向穆于索要抱抱,穆于毫不吝啬地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周颂臣啧了一声,不悦地收回目光,看向棋盘才发现对局隐隐有输掉的趋势。
刚想定神思考破局方法,刚才还在跟小朋友黏黏糊糊的穆于,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
周颂臣听到穆于用欣慰语气夸赞道:“杨可,这盘棋下得不错哦。”
杨可竟被夸得红了脸,害羞地直笑。
怕不是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喜欢穆于,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周颂臣漠然地想,随后抬手落下一子。
对面杨可的笑容僵住了,消失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本来形势大好的棋局,被对方一子扭转乾坤。
穆于看着杨可怀疑人生的脸,再望向周颂臣。
周颂臣仰头问他:“穆老师,我好像赢了,有奖励吗?”
穆于没说话,而是走到杨可身后,替他执起一子,落入局中:“没到最后,又怎知胜负。”
再看棋局,黑子赢了半子。
周颂臣眯了眯眼,盯着穆于瞧。
穆于没理会他,反而摸着杨可脑袋:“你进步了好多,比老师当年厉害多了。”
杨可惊喜道:“真的吗,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能当职业棋手?”
穆于笑了:“机会很大哦。”
周颂臣听后轻笑了声,杨可忍不住瞪了周颂臣一眼,只觉得这个大人比他还幼稚!
一堂课结束,穆于目送所有孩子离开,周颂臣是最后一个出教室的:“我送穆老师回去吧。”
穆于客套道:“不用,宿舍很近,走一会就到了。”
周颂臣:“我请你吃饭?”
穆于没有答话。
周颂臣转而道:“不是你说如果我愿意,我们还能是朋友。”
穆于沉默了会:“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回讲台收拾了一下教材,到办公室拿了背包,才慢吞吞地走到周颂臣面前。
周颂臣站在课室的走廊尽头等他,低头看着手机。
刚走到人身前,就见周颂臣抬起眼,面带戏谑地喊他:“老公?”
自重逢那刻,面对周颂臣一直是无波无澜,态度冷静的穆于,当下被惊得眼皮微跳,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那瞬间他以为周颂臣彻底疯了。
直至周颂臣将手机举到他面前,阴阳怪气道:“真厉害啊,只是一晚上就这么多人喊你老公。”
穆于仔细看向手机屏幕的内容,竟然是他昨夜所发视频的评论区。
点赞前三的评论喊得全是清一色的——老公。

第54章
穆于本想立刻拿出手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周颂臣却说餐厅已经订好,迟到了不好。
无可奈何,穆于只能跟着周颂臣来到停车场。
周颂臣换了车,从重机车换成更为安全的黑色汽车。
“这是我爸今年送的生日礼物。”周颂臣说。
要是周颂臣不提,穆于都忘了这人生日在定段赛的前一个月,现下已经过去了许久。
穆于随口道了声生日快乐,再无任何表示。
上车后他拿出手机查看评论,截至目前为止,评论已过三千条。除了喊老公的,有对他外貌的善意调侃,也有祝贺他定段成功的暖心留言。
穆于看了没多久,就觉眼睛干涩。这是隐形眼镜的缺点,眼睛会更易疲劳。
他刚抬手揉了揉眼,就听坐上驾驶座的周颂臣问:“怎么不戴眼镜?”
穆于低声道:“不想戴。”
他闷头刷评论,刷出了条新消息,星路棋途在他视频底下留言,邀他加入战队。
星路棋途作为北市棋界有名的围棋俱乐部,旗下拥有多名职业棋手。在去年全国围甲大赛中取得第六名的成绩,虽然排名放在全国不算高,但在北市也算数一数二。
穆于赶紧将评论截图给陈路,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陈路兴冲冲地同他说:“我就说好人有好报吧,这不瞌睡送枕头了吗,都星路棋途了还犹豫什么,赶紧签吧!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对签约一事穆于相当谨慎,毕竟这关乎自己未来:“我还不了解他们战队的具体情况呢。”
陈路高兴道:“晚点我给你打听,你先加人家联系方式,把合同要到手再说!”
结束通话后,一旁的周颂臣问:“你还没签约?”
穆于垂眸加上星路棋途的联系方式,嗯了声以作回答。
“建议你在正式签约之前,咨询法律专业人士,确保合同的合法性和实用性。”周颂臣不疾不徐道。
穆于答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咨询律师的。”
潜台词是他不需要周颂臣的帮忙。
周颂臣好似没听懂穆于言辞里的拒绝:“下个月我就能拿到律师资格证,虽然不能马上独立执业,但看份合同还是绰绰有余。”
穆于不咸不淡道:“再说吧。”
他本想让周颂臣知难而退,哪知这人竟越挫越勇,这可有悖他的初衷。
“你怎么突然就对围棋有了兴趣,工作不忙吗?”穆于真正想知道的是,周颂臣何时才会对棋社失去兴趣。
周颂臣说:“实习已经结束了,刚好我导师喜欢围棋,陪他下棋不能经常赢,但也不能一直输。”
一句话道尽学围棋的功利心与真正目的。
穆于早该猜到,周颂臣怎么会浪费他的宝贵时间,他真心劝道:“你应该去中级班,待在启蒙班对你没帮助。”
周颂臣指尖敲打着方向盘:“再说吧。”
他原话还给穆于,语气比他还要敷衍。
穆于:“……”
周颂臣定的餐厅位于半山腰上,是座独栋洋房。
从餐厅窗户能一览北市夜景,如繁星的灯火镶嵌在钢铁森林里,隐约能瞧见标志性建筑。
透明玻璃杯倒映着璀璨灯光,侍应生穿着统一制服,穿过轻声细语的客人们。
无论是从景色还是环境,皆能瞧出此地的高档与昂贵。
穆于不明白周颂臣为何要将自己带到这里,直至对方将一个盒子推到他面前,对他说:“生日快乐。”
原来是为他庆生特地选的场所。
穆于生日在五月,彼时他还在港城棋院苦修。
生日当天他独自一人在港城的茶餐厅点了份面,再加个荷包蛋,就当庆过生。
周颂臣的这份礼物晚到了两个多月,已经没有意义。
见穆于没有打开,周颂臣单手撑着下颌,神色黯然,似穆于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在对方极具压力的视线紧逼下,穆于只能伸手将盒子打开。
那是条以围棋为灵感的项链,坠子被做成小巧玲珑的棋盘,镶嵌着黑白宝石。扣环处有独特设计,黑环为“眼”,白棋为扣,“活”链亦活棋。
可以看出这份礼物和周颂臣之前随手送的不同,是费心挑选过的。
合上盖子,穆于将其推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其实穆于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或材质,他只是不想要
周颂臣眉心微跳:“以前我送你的那些东西价格也不便宜,你不也收了?”
穆于饮了口水,掀起眼睫瞧周颂臣:“需要我还给你吗?可是我最近没空回家,要不你自己去拿吧。”
周颂臣深吸了口气,不知穆于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到底是在深造棋技,还是在学习气人本事:“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就行。”
说完周颂臣抬手招来侍应生,指向桌上的丝绒盒:“麻烦你把这个扔掉,谢谢。”
侍应生有些诧异道:“先生,你确定吗?”
穆于没想到周颂臣说扔就扔,忙按下盒子,冲侍应生笑道:“他开玩笑的。”
周颂臣冷眼旁观:“我可没在开玩笑。”
穆于不心疼礼物,但挺心疼钱。
他不仅要筹大四学费,还得攒下港城棋院的学费,以便日后还给曲盛。
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实在见不得周颂臣如此浪费。
“不被接受的礼物,留着也没用。”周颂臣冷酷道。
穆于不再纠结,将礼物扔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大大方方道:“谢谢。”
于其进垃圾桶,不如被他留下。
见他收下,周颂臣满意了,神色变得和缓。
恰好餐品上桌,前菜是烟熏三文鱼、香扒黑虎虾和一道海鲜汤。
穆于用湿巾擦手,慢条斯理将虾剥好,在周颂臣的注视下吃完了一整只虾。
他胃口不大,几口就已饱腹,于是放下刀叉,静等主菜上桌。
对面周颂臣始终没拿起餐具,好像在等着什么。
穆于不想寻找话题,便低头摆弄手机,刚好加上星路棋途工作人员的微信,直接与对方约下碰面时间。
微信上这一聊,就聊到主菜上桌。
主菜是用酥脆可颂包裹黑松露与鹅肝,裹着澳洲和牛的惠林顿牛排。
穆于尝了一口,不知是哪道食材不合口味,尝着咸腥。
对面的周颂臣安静地切割盘中食物,黑虎虾被他分成入口大小。
周颂臣连虾带壳塞进嘴里,就像这道菜本该这么吃。
听着对方清脆咀嚼虾壳的声音,穆于挪开视线,望向窗外北市夜景。
如果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周颂臣,那他应该能更好地享受美食与美景。
仿佛见不得他心情变好,周颂臣停止进食,用餐巾擦拭嘴角:“我给你过生日,你不应该有些表示吗?”
就好像这顿气氛诡异的晚饭,这份不被接受的礼物,这场突如其来的过生,都是穆于主动索要的。
“你想要什么表示呢?”穆于仍然望着窗外,心不在焉道。
周颂臣沉吟一阵,如同思考该让穆于送什么。
穆于勉强集中精神应对:“我存款不多,你要求太高的话……”
“棋子。”周颂臣说。
似乎担心穆于没听懂,周颂臣说:“去年的生日礼物,被你拿走的那颗初选赛的幸运黑子,该还给我了。”
这个要求让穆于缓慢地转过头来,看向周颂臣。
比起惊讶,穆于更觉得奇怪,难道周颂臣的好记性还能运用在生活上?
不然怎会知道棋子少了一枚,现下同他讨要。
穆于在柔和的灯光下,轻轻地眨了下眼。
周颂臣仍觉得穆于该戴副眼镜,那些没有被镜框遮挡的情绪,很直观,太私人。
看似温和,实则冷漠,近乎友善,实际疏远。
夜色中穆于的眼睛好似一汪湖泊,能装下任何事物,唯独没有他。
穆于说:“那东西早就被我扔了,不会再有了。”
不管是当初的穆于,还是那些无望又漫长的念想,早已被彻底碾碎,掩埋在那个夏季。
餐厅里的音乐突然换了首轻快的小提琴,穆于继续吃着盘中不合口味的食物:“别说这些无聊的事了。”
周颂臣放下手中刀叉,姿态优雅地将双手合于胸前:“无聊?那不如聊些有趣的,比如你的男朋友。”
穆于不动声色地蹙眉,那不过是一个谎话,用来驱赶周颂臣。
见周颂臣这般作态,大概还是不信他。
穆于正在脑海中筛选合适的对象,琢磨着谁来装作他男友,当这个倒霉蛋时,就听周颂臣问:“是那天在你家楼下的小男孩?”
他故意用小男孩这个称呼,成功地让身为老师的穆于沉下脸色:“他满十八了。”
没有听见穆于第一时间的否定,周颂臣也阴了脸。
一场饭局到最后,两个人都没说话,不欢而散。
周颂臣将穆于送到宿舍楼下,便踩着油门离去,头也不回。
穆于本还想道一声路上注意安全,见周颂臣开得这样快,只好作罢。总归公共道路的安全,是由交警来管。
回到家中,他将那个项链盒取出,随手放进了衣柜里,叠在李蛰送他的那个衬衣盒上。
心想这债真是越欠越多,要会给李蛰的礼物钱还没攒够,又来了一笔账。
看着项链盒,穆于其实并不关心,也不在意周颂臣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
大概是他离开以后,发现缺了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所以想起他了吧。

车厢里一片漆黑,唯有一方手机屏幕透着忽明忽暗的冷光。
周颂臣驶入停车场后,并未立即下车。
点开平台搜索穆于的名字,便有无数短视频纷至沓来。
视频内容大同小异,不断地重复着那一小节监控录像。
他看着视频里的穆于抱着孩子避开失控车子,狠狠摔在地上时,眼睫微颤。
瞧穆于艰难地爬起,疼得捂住腹腔,还不忘安慰孩子时,唇角紧抿。
周颂臣静静地坐着,手中紧握手机,目光晦暗难明。
去年穆于为了救个孩子定段失败,曾经又为了追个猥亵犯被打得遍体瘀青。
而追溯到最早期,穆于用自我牺牲来拯救他人的毛病,早在两人初中时就已初见端倪。
穆于也曾为周颂臣拼过命,因他忍受毒打,为他暴起反抗,替他奋不顾身。
那时他以为自己是在穆于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现在看来,无论是他,还是视频里的小男生,抑或是当初在棋社被猥亵的方雪。
他们三个都没什么不同。
不管之后再来几个方雪,穆于都会选择去救。
他所以为的特别,不过是穆于的英雄情结发作罢了。
初中时,周颂臣曾撞见过穆于在厕所被几个留级生欺负。
没骨气又窝囊的穆于根本不知道反抗,只晓得缩在角落闷不吭声地承受一切。
这让周颂臣觉得很烦。
看到穆于被人泼了一身水,浑身湿透地走在校园里很烦。
瞧见穆于满脸惊恐,眼眶湿润,被欺负还不敢吱声的样子很烦。
无处发泄的烦闷在心中积攒。
直到在那个厕所,一直霸凌穆于的人撞到他手里,瞬间引爆了他的怒火。
在那方窄小闷臭的厕所,他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宣泄着暴力。
哪怕事后他表现得游刃有余,完全不惧怕即将面临的处罚,但事实上,他并不能够保证自己能在这事中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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