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渊—— by池总渣

作者:池总渣  录入:01-03

他们最终没能亲上,因为穆于在余光里看清车窗外的人,便惊得魂飞魄散,他用力推开了周颂臣,用手背捂住自己嘴唇。
穆心兰和肖韵站在车子的不远处,穆心兰面无人色直直地望着车里,好像有些站不稳了,肖韵则是面带惊慌地扶着她。
穆于解开安全带时手都在颤抖,像是从一个好梦掉进噩梦里,唇舌发麻。
这种猝不及防地被撞见,让穆于心中很是慌乱,哪怕穆于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
桌上菜肴丰富多样,电视机里广告声响,室内开了暖气温暖如春。
穆心兰脸色惨白,沉默不语,肖韵则是一直在旁边安抚地揽着她的肩膀。
周霆作为今日的掌勺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热情地招呼她们吃菜,却无人理会,还被自己妻子翻了个白眼。
随后两个孩子也一起进来了,周颂臣若无无事地脱去外套,甚至给浑身僵硬的穆于拉下拉链,帮人把外套一同挂了起来。
穆于缓缓走到穆心兰对面的位置落座,还未说话就见穆心兰眼眶发红,将脸转了过去,一副不想见到他的模样。
穆于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怕穆心兰气出好歹,也怕穆心兰情绪失控。
周霆疑惑道:“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颂臣大概是屋里最冷静的人,他落座在穆于身旁,在餐桌下握住他的手,坦然平静道:“爸,我跟穆于在一起了。”
仿佛晴空一道惊雷,周霆脑海空白了几瞬,半天才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周颂臣镇定道:“我没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周霆摸了摸额头,又摘了脸上的镜框,用围裙擦了好一会,重新戴上,似乎正在靠这些动作理清思绪。
在沉默半晌后,周霆抱着一丝期望问:“是不是你弄错了,你们从小关系很好,有没有可能误把友情当成其他感情了?”
“没可能。”周颂臣斩钉截铁地断去周霆的最后一丝希望。
餐桌上一片死寂,气氛僵冷,宛如冰窖。
周霆作为一个宽容平和的父亲,从小尊重周颂臣的想法,即便如此,儿子突然变成同性恋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太过了些:“不是爸爸打击你,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到了社会能接受别人对你的指指点点吗?”
这些问题周颂臣早已想过了,甚至想得更深更远。
跟穆于在一起,对周颂臣来说不亚于等价交换,既然想要得到,便注定要放弃一定比重的东西。
周颂臣握紧了穆于的手:“我知道。”
周霆头疼道:“你现在感情用事,太冲动了,很多事情都没想好。其实爸爸妈妈还是希望你过平安顺遂,正常一点的生活。”
“比如跟一个和你门当户对,同样优秀的女生在一起结婚生子。”周霆一边说,一边拿起水杯,苦口婆心道,“你现在……”
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周霆被吓得手一抖,水撒了一裤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穆心兰红着眼,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碗筷被震得摔了下去,四分五裂。
穆于也被穆心兰的突发爆发吓了一跳,他紧张地看着穆心兰,却听穆心兰用有些尖利的声音,情绪激动道:“周霆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儿子不够优秀,也不够门当户对!配不上你们家周颂臣是吗?!”

第87章
“你知道全国每年能成为职业棋手的名额只有三十个吗?!你知道他参加的五场职业比赛里拿回了多少奖金吗?你知道媒体都说他前途不可限量吗!”
穆心兰按着桌子,愤怒道:“你说他不优秀?你凭什么这样说!”
周家再次静得几乎要凝固起来,独剩下穆心兰起起伏伏的喘气声。
周霆把水杯放在桌上,神情尴尬,不知所措道:“我没这么想,小于当然也是很优秀的。”
穆心兰却不愿再同他多谈,她猛地起了身对穆于说:“我们走。”
或许是刚才穆心兰那段话过于石破天惊,亦或是他从未想过穆心兰在这个当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维护他。
甚至穆于不知道原来穆心兰对他的所有比赛都有关注,他当下大受震撼。
穆心兰是个母亲,无论是否尽职,她的本能依然是维护自己的孩子。
穆于起身时,周颂臣没有松开手,两人在桌下紧握的双手显露到桌上来,肖韵和周霆都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周颂臣握着穆于的手,仰首望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穆于在这种关键时刻松手了,不亚于是一种抛弃。
穆心兰瞧见那紧握的双手时怒火重燃,扭身离了周家。
穆于缓缓掰开周颂臣的手:“我先去看看我妈,晚点再给你消息。”
他跟着穆心兰一起离开了。
肖韵看着父子俩难看的脸色,不由叹了口气,好好的家宴,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
从温暖的周家追出来时,穆于被走道上的冷风灌了个透心凉。
他回到一年未回的家中,门大敞着,里面开了盏小灯。
穆于走进去后顺势关上门,点亮灯,穆心兰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家里同从前一样没有太多改变,只是比先前两个人住时的东西更少了些。
穆于进厨房准备烧点茶水,拉开柜子才发现里面几乎积了层厚灰。
煮好了一壶茶,穆于端回茶几上给穆心兰倒了一杯。
穆心兰专注地凝视着穆于,泛着血丝的眼看起来有几分偏执:“是因为……你没有爸爸吗?”
穆于本来倒茶的手一颤,茶水溅出些许,他看向穆心兰,很认真郑重地反驳:“不是,跟这个没有一点关系。”
穆心兰被周霆的话语刺伤,无非是因为敏感。
单亲家庭养育出来的小孩,从小没有爸爸,好似天然地低人一等,叫人看不起,所以门不当户不对。
费尽心血培育出来的孩子,亦有可能被人认为是不优秀的。
同样,或许是因为没有爸爸,穆于才喜欢上了男人。
穆心兰抬手捂住了脸,单身生育有很多艰难与悔恨,她折磨着穆于也折磨着自己,但这是她第一次几乎要被后悔吞噬。
穆于拧眉道:“性向是天生的,跟后天环境没有太大关联。”
其实穆于也不清楚有无关联,但当下他不能放任穆心兰这样想,甚至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如果真是因为缺失父爱,我是不是该找个年纪比我大很多的?”
穆心兰放下手,脸上湿淋淋的,全是未干的泪:“绝对不可以!”
穆于温声道:“所以啊,真的跟这个没关系,妈妈。”
穆心兰很少同穆于谈心,甚至根本没在儿子面前暴露过脆弱。
接下来的谈话中,穆心兰本能地回避了性向这个话题,甚至不愿谈起周颂臣。
他们只聊了聊穆于的学业,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穆心兰没敢再强硬地干涉穆于的选择,而穆于也有自己的规划。
聊完之后穆心兰煮了一锅素面,母子两个人默默分食。
穆于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家中过夜。
他的房间跟他离开时没有两样,能看出有人在定时打扫。
穆于铺好床单后前去洗漱,等回到房中瞧见坐在床上的那个人时,他下意识反锁房门。
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周颂臣只穿着一件短袖,躺在他床上,单手托腮,凝视着穆于的眸色深深:“回来了。”
穆于竖指抵唇,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
他没想到周颂臣这样大胆,在两家人闹成这样的当下,还敢潜入他的房间里。
穆于抬手关了灯,只留了床头的一盏,黑暗隐约的光线勾画着周颂臣的脸,空气中有种微妙的迫切感。
他走到床前,不意外地被抓住了手,倒进了柔软的床铺中。
床垫承担了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发出吱呀响声。
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了墙上,像沉默起伏的山峦,咫尺天涯。
周颂臣俯身看着穆于,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害怕了吗?”
不等穆于回答,周颂臣就将冷冰冰的唇压了下来,没有吻穆于,而是啄在了他的颈项,亲吻着那具有生命力的,带着血管的脆弱薄地:“害怕也没有用了,穆于。”
周颂臣不再叫他哥哥,声音沉而冷的,像是种威胁。
他的手探进了穆于的衣服里,掠过温暖的小腹,一路往上攀爬,直到抵达胸腔施力下压,感受里面蓬勃的心跳。
不像是爱抚,更像是一种确认。
穆于莫名地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妖物的洞穴,只要一字没能答好,就会被咬破喉咙。
而不愿献出的真心,妖物可以用血腥的方式亲手得到。
“我没害怕。”穆于感觉身体被抚摸时隐隐泛起的悸动,“我说过我早就想好了,这话没有骗你。”
按在他胸腔上的手力道稍松,周颂臣自他颈项处抬起眼,缓缓笑了,身上那股森冷感伴随着笑容褪去,变得懒洋洋的,像是瞬间藏起了獠牙,露出伪装的一面。
他压着穆于,轻声说:“哥哥扔下我走了,不该有补偿吗?”
穆于配合着他的装模作样:“你想要什么补偿?”
周颂臣揉捏着手中的薄肉,穆于身体纤瘦,自是没什么肉的。
穆于以为周颂臣会趁机提出更符合当下行为的要求,例如亲吻,比如情事。
身体随着对方的揉捏而战栗,热度伴随着血液涌过全身,穆于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在当下的环境中拒绝。
然而周颂臣却说:“既然家里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该明确下来了?”
他把手从穆于衣服里抽出,好似单纯地只是揉捏了几把。如同那晚在酒店,看着要用身体色诱穆于,结果睡得比谁都快。
穆于没有立即回答,周颂臣在他的沉默中明白了意思,被气笑了:“要是我刚才提出要做,你是不是反而不会拒绝?”
穆于无辜地眨了眨眼,当然没有承认。
周颂臣翻身坐起:“好啊穆于,你很好。”
周颂臣口中的很好不是出于真心,但江莱现下是真的觉得穆于好极了。
奶茶店里,江莱差点被珍珠噎到。
“所以你没有答应他?”江莱目瞪口呆地盯着穆于,竖起了大拇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哥!”
穆于和周颂臣自那晚就少了联系,仿佛发起了一场冷战。
不过周颂臣的朋友圈一直有在更新,穆于可以得知对方的近况。
辩论法庭总决赛赢了,学术论文登刊了,协助处理的好几个案件都得到圆满结果。
虽说周颂臣情场失意,但事业上可谓是春风得意。
对于自己和周颂臣的事情,穆于也只是选择性地跟江莱说了一下,提到周颂臣生病不吃药,让自己病得更重。
仅仅听到这,江莱就忍不住说:“其实我早感觉到他这个人有点极端。”
江莱终于告诉穆于,在他离开的一年里,周颂臣为了得知穆于消息,故意闯入她家,就算她报警也不走的事。
“你知道吗,我感觉他好像巴不得自己进监狱,如果这样能把你逼回来的话。”江莱摸了摸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的太疯了,这人不正常。”
穆于低头喝了口咖啡,没作声。
他自幼同周颂臣一起长大,清楚知道周颂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周颂臣性格冷漠,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从小周颂臣就不爱跟同龄人共处,觉得他们愚蠢可笑,当然穆于作为同龄人中的一部分,很长时间里都是遭到周颂臣的嫌弃。
周颂臣是漠然的,事不关己的。
即使有人在周颂臣面前摔下山去,他都不会伸手抓人一把,因为担心对方会连累自己一同摔倒。
他可以因为滑雪而骨折,却绝不允许因为旁人的缘故令自己受伤。
他不爱看爱情电影,嘲笑英雄主义,不理解为了爱人牺牲生命的情节,将其一律称为蠢货。
这样的周颂臣,故意感冒不吃药发展成肺炎,故意将自己摔成骨折。
甚至在他失踪时,为了逼他露面,将自己折腾进派出所,不在乎是否会毁掉规划好的人生。
确实很极端,也很荒唐。
周颂臣还说过,他不会为穆于付出一切。
江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穆于抬起眼,只见江莱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你在笑什么?”
他笑了吗?
穆于侧过脸,一旁透明玻璃倒映出一张唇角微勾,十分愉悦的笑脸。

穆于发了条朋友圈,照片里是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一杯奶茶,江莱坐在桌对面比心。
不多时就有好事的学生家长在评论里询问:小穆老师,在跟女朋友约会吗?
棋社的一些家长十分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屡次三番要给穆于牵线搭桥,介绍女生。
穆于编辑回复:是我朋友。
圣诞节过后没几日便是跨年夜,他收到了很多消息。
陈路问他有无安排,叫他去家中吃饭聚餐。
李蛰约他去海上轮船跨年,带他到岛上看烟花。
江莱问他去不去市中心听钟声倒数。
连罗军都给他发了消息,说俱乐部准备在跨年夜那天彻夜下棋,征战到底,诚邀穆于加入。
穆于谁都没有答应。
在跨年的前一日,他买了许多日用品和食物回到家中,将它们分门别类地填满了空荡荡的家。
穆心兰出差去了,家里没人。
穆于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个炒饭,吃完以后就撸起袖子搞卫生。
天色更晚些时,穆于开始清洗柜子里放了一年的衣服。
狭小的阳台上,洗衣机轰隆隆响着。
小区很安静,他靠在震动的洗衣机往外看,只能瞧见树荫在夜色中挤成了一团团墨绿,间隙中透出点路灯的光斑。
他们所住的楼道临近小区大门,门口紧邻小广场,转进单元楼途经狭小的走道。
走道上偶尔会经过行人,但都形色匆匆,谁也不愿在这种天气中停留。
穆于拉出小板凳坐了下来,膝盖抵住阳台阑干,右手拿着手机抵住下颌,眼皮低垂,像是盹着了。
洗衣机从开始运作还未到十分钟,穆于的手机就响了。
穆于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久久没人说话,他也不言语。
他能听见电话那头隐隐的风声,还有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漫长的拉锯后,是周颂臣认输的声音:“在家吗?”
黑色的栏杆切割了楼下的景致,站在树荫旁边,被路灯照亮的人影似被画框圈住了。
穆于试图看清那道影子,将脸贴到了冰冷的阑干上,结果撞到了额头,砰的一声响。
然后他就见到那道影子动了动,在黑夜中旋了个身,似乎望到了楼上来。
穆于挂断电话,穿上外套,从楼道一层层转了下去。
他走得很快,周颂臣显然也不慢,于是他们半道上相遇了。
周颂臣今日没有穿西装外套,而是一件黑色羽绒服,看着跟穆于身上那件白色的是同款,年龄也比平时瞧着更小了些。
他右手拿围巾,左手夹烟,仰头望着穆于。
穆于快步下楼,头发在脑袋上一翘一翘的,像对耳朵。刚在周颂臣面前站定,还未说话就被围巾兜头包住脸。
周颂臣拉住他的手,将他从昏暗的楼道中拽了出来。
穆于没有问去哪,周颂臣也没说。
他们一同上了车,穆于按着脖子上的围巾,毛绒绒的:“你织的围巾?”
周颂臣扶着方向盘,怪异地看他一眼:“可能吗?”
穆于按着严密的针脚:“一般情况下,追求者都会亲自织围巾。”
周颂臣打开了电台,用音乐中止这个可怕的话题。
车内很暖,窗户覆上一层朦胧薄雾,穆于用掌心拭出一角,街灯车影汇聚成光的溪流,缓缓地淌过车身。
“我们去哪?”穆于心情颇好地问。
周颂臣说:“吃不吃小馄饨?”
“吃!”穆于双眼亮亮地说。
冬夜里的一碗小馄饨,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暖了。
老婆婆做完他们最后一碗就收了摊,周颂臣带着穆于从自己参与规划的美食街缓缓走过。
不少街边摊正在收档,拉铁栅门的声音很响,从街头灌到街尾,回音阵阵。
他们没有立刻回到车上,哪怕天气很冷。
北市老城区颇具年代感,不少老旧房屋未经过城改仍然维持年代特色。低矮楼房与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对冲,像是时代的两面。
他们并肩行走在寒冷的人行道上,已是深夜,街边的店铺都关了。
“你怎么没去跨年?”穆于说话时口中呵出的雾气一团团的,似浮在空中的霜花,不多时就散了。
没到节假日,周颂臣都会有许多约,因为朋友很多,所以总是很忙。
穆于能认得周颂臣那辆重机车的声音,每当响起那熟悉的声音,他总会走到阳台去,就能瞧见周颂臣骑车离开的背影。
春夏秋冬,日夜交替,他总是看着周颂臣的背影。
“现在不是在跨年吗。”周颂臣理所当然地说。
穆于反问道:“你不怕我已经出去了吗?”
周颂臣似乎从未想过穆于会有约:“很多人约你?”
穆于嗯了一声,把今日约自己的人说了一遍。
这个行为有些幼稚,像是小孩在炫耀自己多少玩具,几次满分,他的脸红了。
周颂臣显然不是一个能为穆于交际圈扩大而感到高兴的人:“李蛰约你了吗?”
穆于特地没说李蛰的名字,不料周颂臣主动提起。他不愿在好日子里同他争吵,指了街边一个卖红薯的老伯说:“好香啊,我们买一个吧。”
穆于撕开红薯绵软滚烫的表皮,露出橙黄甜蜜的内里,送到了周颂臣嘴边,哄人一般道:“你不是爱吃甜的吗,试试看。”
烤红薯确实很甜,周颂臣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这口甜蜜而好上些许。
穆于也吃了一口,被甜得直皱眉。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炸响,穆于吓得缩起脖子,鼻尖迈进了围巾里,围巾被周颂臣拿了一路,同样沾了他的味道,穆于认为比红薯还要甜上几分。
他们纷纷扭头望去,视线越过老旧的建筑,一路望到高空,漆黑的夜空中像是炸开了一捧饱满的花,下起漫天金灿灿的雨。
烟花尖锐划破高空的声音,好像更符合穆于心中流星坠落的配音。
烟花某种意义上与流星相似,一样盛大,一样易逝。
穆于很少看烟花,以往跨年的时候他大多都在室内,不曾见如此盛大的花火。
福至心灵般,他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人。
周颂臣没看烟花,一直在看他,侧脸被明明暗暗的花火映亮,那双眼睛里藏着自己也不知的柔软笑意。
穆于心头一动,那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他似隐蔽墙角的一簇植株,从无人在意的角落努力生长,终于攀上了屋檐,被日光照亮。
周颂臣牵住了他的手,在夜风中他们两人的指尖都不如何温暖,但掌心却很烫。
穆于握着红薯被周颂臣拉着一路前行,肩头越过了一盏又一盏的街灯,他们离烟花越来越近,周遭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
终于他们走到了更加适合看烟花的广场,四周已经挤满的人,而周颂臣牵住他的力道变得更大。
他们站在人群的边缘,没有往更挤的地方去凑。
耳边是噪杂的人语,鼻尖能闻到烟花盛放后的硝烟味道,建筑屋上巨大的时针在缓缓转动,新年倒计时开始响起。
五、四、三、二、一。
穆于跟随着人流一起倒数,一还未脱口而出,周颂臣便俯身吻住了他。
在盛开的烟花中,在人群的欢呼中,他们的嘴唇柔软地贴合,以亲吻度过了年历的交替。
穆于惊讶错愕地睁大眼,直到他被周颂臣牵着带离了人潮,仍然久久未回过神来。
周颂臣带着他原路撤回,手机上的年份已经跨越了一个节点。直到坐上车,他看向穆于,发觉对方仍然保持睁着那圆润的眼,下巴和嘴唇都藏进了围巾后面,露出被冻红的鼻尖。
周颂臣想了想,点评道:“新的一年是红薯味的,挺特别啊。”
穆于眼珠转动了一下,落到了周颂臣脸上,等意识到他口中说的红薯味是什么时,耳尖便也一起被冻红了。
周颂臣俯身过来,穆于猛地往下缩,就像是个受惊的蘑菇,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泥地里,生怕周颂臣又一次偷袭。
周颂臣顿住动作,若有所地地挑起眉梢:“怎么,在陌生人面前跟我接吻很丢人?”
穆于不知道刚才有多少人看见他们接吻了,想来是不少的,离开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有人在讨论他们两个。
“不是……下次你要做这种事之前,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穆于小声地说。
周颂臣不止一脚踹开柜门,简直是把柜门踩在脚下碾。
就好像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与内核,一旦通过了犹豫不决的阶段,就会比谁都快地适应。
好不容易安抚好心跳,穆于抱着已经冷掉的红薯啃了一口,忽然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红薯的味道的。
“所以哥哥,能交往吗?”
一口红薯还没下咽,一旁周颂臣的追问便传了过来。
穆于舔了嘴唇周遭的甜意:“好啊。”
话音刚落,从今晚开始一直游刃有余的周颂臣忽然踩了一脚刹车。
还好穆于系了安全带,身体只是略微往前晃了一下。
周颂臣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车厢里陷入了对穆于来说有些漫长的安静。
“你确定?”周颂臣好像以为穆于没听清,因为刚才的烟花太响,将他的听力给弄坏了。
穆于笑了笑:“你没听见吗?”狡猾得似乎随时都可以收回承诺。
周颂臣反应很快地说:“听见了,你别想着否认,我有车内的行驶记录仪作为证据。”
穆于有些遗憾地说:“这样啊。”
他点了点头,很大方地对心跳加速,连在初次上庭都没有紧张过的周颂臣说:“那就交往吧,我们。”

穆于指着一盏藏在灯影里的广玉兰:“刚才你就是在这等我。”
周颂臣顺着广玉兰的树荫往上看,正好瞧见穆于家的阳台。
建筑拢进夜色中,不能够瞧清阳台的景象,但周颂臣已经猜到了:“之前我就听到上面有动静。”
穆于的手是被周颂臣完全包进掌心里的,闻言下意识蜷缩着指尖:“我刚好在洗衣服。”
他忍不住多解释了几句:“衣柜里的衣服都放了一年了,该洗一洗了。”
欲盖弥彰,做贼心虚,不过如此。
“是吗?”周颂臣语气听起来也没有信,他把穆于送到了家门口,两个人谁也没说再见。
穆于忍不住笑了:“感觉有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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