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傅雪舟微微低头,突然笑了,“果然,你记得不少不应该有的记忆。告诉我,你记得多少东西?”
楼延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傅雪舟,不敢置信,语气因为汹涌的怒火恨意而颤抖,“你只在乎我记得多少东西?”
傅雪舟歪歪头,漫不经心地反问:“那不然呢。”
提到过去,傅雪舟的情绪平静,甚至饶有兴趣,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毁灭了世界这一点,好像楼延这个记得上辈子记忆的人比他毁灭世界的结局更让他觉得有趣。
但当时死在那个大火中的不止楼延一个,被背叛的也不止他一个。无数的人在大火中灰飞烟灭,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一声。
这个罪魁祸首却毫不在意这些,就这么轻松地,带着笑地问楼延记得多少东西,脸上没有分毫愧疚。
傅雪舟就是个怪物……
楼延呼吸急促,眼中各种各样的情绪激烈得让傅雪舟愣了一下。那些恨意,那些怒火,烧得楼延双眼亮起,好似有火光在其中闪烁。
但很快,楼延就平静了下来,他盯着傅雪舟一字一顿道:“我记得多少为什么要和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傅雪舟。”
傅雪舟没有发怒,反而轻笑了一声:“你吞了什么诡异?为什么会有时间倒流这样的能力?”
楼延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吞噬的诡异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傅雪舟,索性闭口不言,拒绝回答。
傅雪舟掐着楼延下巴的手用力,几乎要捏碎了楼延的下巴骨,声音低低,居高临下:“告诉我,你怎么会有时间倒流的能力。”
楼延敏锐地从他的情绪中看出了傅雪舟对这个能力的在意,楼延眯起眼睛,故意嗤笑一声,“这个能力有什么特殊的?”
傅雪舟垂眸看着他,“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拥有有关时间的能力。”
楼延想到了他所吞噬的那个诡异类人的五官,“谁?”
傅雪舟淡淡地道:“现在是你。”
现在是我?
那以前是谁?
这话是真是假?
楼延很想要知道答案,但傅雪舟却放开了楼延的双手,转瞬按上了楼延受伤的脚踝。
楼延厌恶地皱起眉头,另一只腿毫不留情地踹了傅雪舟一脚,“滚开!”
傅雪舟抓住楼延踢过来的这只腿,不忘在楼延受伤的脚踝上捏了一下,“断了?”
剧痛带着几丝痒意袭来,楼延嘴唇抿得发白。痒意代表着脚骨正在愈合,但如果傅雪舟在此刻重新把他的骨头捏碎,那么楼延的脚骨今晚是别想好了。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楼延冷声冷语,“要杀就杀,别在这磨磨唧唧得惹人心烦。”
“脏手?”傅雪舟呢喃,轻笑了一声,“断得挺好的,另一只脚断了就更好了。”
说完,他又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手里攥着的楼延并没受伤的的脚骨。楼延的额头泌出了一层冷汗,傅雪舟这是还想捏断他的另一只脚骨?看着傅雪舟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楼延心中发狠,也不再顾忌脚骨的二次受伤,直接用着伤脚猛地发力一脚踹上了傅雪舟的胸口,然后猛地拔回了完好的腿。
疼多了也就麻木了,楼延脸色发白,他倏地翻身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边。
傅雪舟侧靠在床架上,支着头看着他的举动。
屋子里的滴答声还在响着,这是从家具上渗出鲜血落地的声音。因为刚刚那个诡异,屋内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水,楼延每走一步,都会响起水声被踩踏的声响。
卧房的木门被锁上了,楼延试着推了推,没有推动。门上也没倒映着外头的影子,但楼延并不确定门外没有诡异守着。
他来到门边也只是想要看看门有没有锁上而已,楼延的直觉告诉他,今晚的吉时不会那么简单就过去。
今晚这么漫长,楼延不相信诡异会让他和傅雪舟睡个好觉。幻境内的危机一个接着一个,他不相信这个房间会是个能让他们安全度过一夜的安全点。
这个屋子里应该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楼延思索片刻,正想要转过身,却感觉屋里滴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密集了。
怎么回事?
那个眼睛流血的老婆子已经出去了,家具跟着流出的血不应该停了吗?
楼延低头一看,地上原本只有薄薄一层积水的地面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涨到了他鞋子的一半高度。这水鲜红如血,楼延这才猛地意识到,空气中早已经弥漫了浓重的血腥味,但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这水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多了?!
楼延不知道这水有没有危险,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往屋内各处看去,就看到屋里所有的家具、墙壁,甚至烧着烛光的蜡烛都开始往外渗出血水来。
整个屋子眨眼变成了红色,就连傅雪舟所坐着的古床边缘,也滴滴答答下雨一样往地面上滴着水。
楼延的目光正要扫过床,目光却突然一凝。
床下隐秘地方的角落里,一头黑长发倒垂在地面,床下有人!
床底下竟然藏着“人”!
楼延心中一惊,就在他发现床下的人时,床下的人也开始动了。
这个鬼东西从床板上面落在了地上,让地面上的血水荡起一圈圈涟漪。涟漪从床边一直荡到了楼延的脚边,打在楼延的鞋面上消失。
在鬼东西开始动了后,屋内的家具和墙壁等等东西都开始停止了渗血水,滴滴答答的水声顷刻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床下的人用蜘蛛一样的姿势爬了出来,它的黑发长而杂乱地垂在水里,一点一点地从床底爬出,先是头,然后是干瘦的手,最后是干瘦的双腿。
这个东西有着类人的四肢躯体,但却不是人。它爬出来后就像猿猴一样四肢着地的站着,它的双腿双臂细长枯瘦,皮肤惨白,脑袋比普通人的脑袋大了有两倍。它穿着白袍一样的破布,此时正伸出手试探地在空中挥舞,摸到床架之后,它开始绕着床架爬行,并且不断试图用细长的手臂摸索着床上的东西。
这个怪物摸索床上左侧的时候,傅雪舟悄然无声地移到了右侧。等怪物爬行到床的右边之后,傅雪舟又移到了左侧。
这个怪物没摸到傅雪舟,就跟没看到傅雪舟一样,它也没有跳到床上去摸索,而是检查过床之后,就顺着墙壁开始一寸寸摸索其他的东西。
楼延将这一幕看到了眼里,他很快就看明白了,这个怪物看不到东西。
那听呢?
傅雪舟就像是知道楼延在想什么一样,他看了站立在门前的楼延一眼,将手中的红盖头揉成了一团抬手扔到了房间中央。
红盖头是布做成的,这样的布无论是扔在地上还是扔在水里所产生的声量都非常的细微。但在红盖头落地的那一刹那,本来正在摸索梳妆台的怪物就以眨眼可见的速度猛地跳起扑到了红盖头上,疯狂地用爪子和牙齿瞬间将红盖头撕得粉碎。
血水剧烈晃动,红盖头变成了无数片到处乱飞的碎布。楼延都可以想象,如果躺在那里的不是红盖头而是他这个人,那他现在已经被这个凶猛可怕的怪物给撕成无数片了。
楼延低头看着脚边的水,冷汗从额角滑落。
他只要一动,水声就会响起,怪物就会扑来。但如果他不动,怪物迟早也会一点点搜寻到他,照样会把他撕碎。
这个局,怎么破?
第38章
这个怪物撕碎了红盖头之后, 又回到了梳妆台旁边,它把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扫干净后一把跳上了梳妆台,细长的手臂往墙壁和天花板上摸去, 不放过任何躲人的地方。
楼延之前看到这个怪物没有跳上床, 本来以为它是不会跳到家具上。但现在一看, 大概只有床是特殊的。
他不由想起傅雪舟刚刚说他腿骨断的好那句话,难道傅雪舟那话是在暗示他?如果他的腿断了就不会下床了。
不对, 他怎么会觉得傅雪舟会好心提醒他?明明傅雪舟还想要捏碎他另一只脚的脚骨。如果两只腿都断了,他才是真正陷入了死局。
怪物检查完了梳妆台后,又摸到了衣柜, 开始翻找衣柜周围有没有人。
此时此刻, 这个怪物与楼延的直线距离不过两米。
楼延皱眉看向了床。
如果他脚骨没断, 从这里跑到床上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但他现在脚骨断了一个, 地面又都是积水,如果想要回到床上,他至少也需要五六秒钟。
这五六秒钟, 他将会发出无数的声音。
而且床……
楼延眉头皱起,看着这张宽不到两米的古床,他其实并不觉得床是一个好的躲避地点。
尤其是傅雪舟还正在床上。
这个床不小, 但如果楼延也上去,他和傅雪舟两个成年男人会很难再安全无声地躲开怪物手臂的摸索。
更何况当怪物摸了一圈都没摸到人的时候, 怪物真的不会上床吗?
之前那个老婆子离开时说了一句“祝福新郎新娘睡个好觉”,如果他们真的听了这句话一直待在了床上, 这会儿应该正在庆幸躲过了眼前这个四肢细长的大头怪物带来的危机, 然而诡异真的有那么好心?真的会专门提醒他们一句让他们平安活过一夜吗?
和诡异交手过许多次的楼延觉得不可能。
诡异手段狡猾, 心狠手辣, 绝对不会对人类怀有善意。“祝福新郎新娘睡个好觉”这句看似是个提醒, 背后绝对是诡异潜藏着的满满恶意。
如果他们真的认为床上是个安全区域,等怪物真的对准床上这一小块地方的时候,那才是逃也没得逃了。
真正的生路不是床,而是……
楼延这些想法几乎是一闪而过,前后不过几秒而已。他双眼闪了闪,看了床上的傅雪舟一眼。
傅雪舟正看着他,懒洋洋地靠着床架,银发披散在肩侧,犹如神祇一般好看。和楼延对视之后,银发男人薄唇微扯,无声说了两个字。
“求我。”
楼延心中冷笑,求你?
但面上,楼延却露出了挣扎犹豫的神色。
“噗通”一声巨响,怪物把衣柜拽倒在了地上,检查完衣柜后,怪物开始向楼延靠近了。
楼延手里还握着匕首,他将匕首往梳妆台的地方一扔,匕首刚落地,怪物就猛地扑了过去,撕咬吞咽声刺激耳膜,地上的血水溅得到处都是,梳妆台被怪物给撕裂成了好几块。
楼延借着怪物闹出来的声音,手背在身后使劲推门,推门的声音成功被怪物掩盖住,他还作势微微往傅雪舟那里走了一步,又装成脚疼的模样停住了脚步。眼看着怪物马上就要停下来,楼延停住了推门的手,开始悄然无声地解下手上的手表。
手表是金属表带,解开的时候会有一声脆响,楼延这会儿无比想念皮质表带,皮质表带解开可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他牢牢盯着怪物的一举一动,当怪物细细的腿撞到水里的瓶瓶罐罐时,楼延也猛地解开了表带。
“叮”的一声,金属表带发出的脆响声和瓶瓶罐罐相碰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怪物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立刻停住动作抬起了头,但过了几秒,又重新低下了头。
楼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又看向了傅雪舟,隐下嘴角笑意,楼延故作着急的模样,蠢蠢欲动地想靠近床边。等怪物朝他走来时,楼延一副下定决心的神色,作势要将手表扔到倒了的衣柜角落中。
但扔出去的最后一刻,楼延却突然换了一个方向,直接将价值365万的手表重重地扔到了床上,正好砸在傅雪舟垂在床面的红色衣袍上。
傅雪舟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手表。
怪物嘶吼一声,疯了一样地扑向大床,楼延看也没看之后的画面,直接一个转身干净利落地打开门逃了出去,然后立刻关上了门死死抵住房门。
“嘭”的一声巨响,怪物被楼延的声音吸引得又转道扑在了房门上,细长的胳膊腿在门上的倒影犹如巨大的蜘蛛。楼延用尽浑身力气抵住门,怪物似乎没法出来,朝着房门外的楼延不甘地吼叫了几声后又转身扑到了床上。
屋内顿时传来了各种杂乱的声响。诡异的吼声,重物的倒塌声,水流的剧烈波动声……光凭这些声音,就能推断里面的战局绝对很激烈。
楼延呼了几口热气,一边继续抵着房门,一边看着外头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有些荒凉的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什么都没有。四面墙牢牢围起来了这方空间,只有卧房的一左一右两旁还有两间落了灰的陈旧房间,黑漆漆的,看着像是没有人的样子。除了楼延抵着的这个卧房内还有动静之外,楼延听不到其他的动静了,也没有见到之前进进出出的那么多的诡异。
那些诡异呢?
虽然不知道那些诡异去了哪里,但至少现在没出现就是对楼延有好处。
院子外面是一片高耸丛林,看不见月亮。楼延时刻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没过一分钟,屋内的烛光突然灭了,屋里也没了动静。
楼延提起心神,是谁赢了?
脚步踏在积水里的声音越来越近,楼延眼皮一跳,飞快远离门边。
心里想,果然是他赢了。
很快,一只苍白的手打开了房门,傅雪舟从卧房内走了出来。
他身上溅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一手拿着血红的还在跳动的心脏,直直看着楼延。
屋内的红色血水哗啦啦地往外流出,顷刻间被院内的土地吸去。傅雪舟一步步朝楼延走来,他踩着这些血水,银发微微晃动。
楼延喉结滚动,没退,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傅雪舟很快走到了他的面前,眼神低垂看了楼延一会儿,突然之间,他的头发飞舞起来,倏地分出了四缕分别绑住了楼延的双脚与双腿。
这些头发把楼延绑得严严实实,楼延皱眉,但并不怎么担心,因为只要他使用骨刺就能斩断这些头发。不过精神力稀少的情况下,楼延并不准备现在就用骨刺,而是想看看傅雪舟打算做什么,“你要干什么?”
傅雪舟没说话,但楼延却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银发强制性地抬了起来,并伸到了傅雪舟的面前。
他的拳头紧握,极力抵抗银发的力量,但并没有抵抗得住。伸就伸吧,偏偏银发还并不满意他握起来的拳头,又分出了几缕细细的发丝从他的指缝中钻入拳头,然后一个个缠绕住了他的手指,硬是用蛮力将他的拳头伸展成了平坦的手掌。
楼延黑着脸,就想看看傅雪舟想要做什么。
傅雪舟在他的注目下,也抬起了手放在了楼延的上方。随后傅雪舟松开手,一个染着血的手表从他的手里落到了楼延的手中。
手表还带着余温,那温度不高,却像是烫到了楼延一样,让楼延的手都蜷缩了下。
“你的手表。”傅雪舟道。
“……”楼延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手表,几乎下意识想把这个手表给扔了。
傅雪舟就像是看清楚了他在想什么一样,歪歪头意味深长地道:“别再扔了。”
楼延只觉得好笑,“这是我的手表,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扔不扔都是由我决定。”
“这个手表很贵,”傅雪舟意有所指,不像在说手表,“它很有价值,也很适合你。你曾经戴过它,以后也应该继续戴下去。”
楼延缓缓握住手,银发这一次没有阻止他的动作,楼延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撩起眼皮,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你是什么意思,傅雪舟。”
傅雪舟言简意赅:“这一辈子,你应该继续来追随我。”
楼延直接笑出了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我?继续追随你?哈哈哈哈。”
傅雪舟静静看着他嘲讽的大笑,“现在的你对我的价值比以往的你大得多,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像以前那样跟在我身边,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不答应我,你只有死路一条。”
“你觉得我逃不开红棺材的幻境?”楼延冷笑。
“不,你逃得过,”傅雪舟忽然挑眉,他漆黑的双眼将楼延包裹在其中,傅雪舟低低笑了,他上前一步,那股黑暗压抑又隐隐带着笑意疯狂的语气在楼延耳边轻轻地道,“你当然逃得过。只不过我会杀了你——你对我的威胁太大,得不到你,我就只能毁了你。”
楼延收起了笑,目色沉沉,晦暗十足。
良久,就在傅雪舟以为楼延要开口拒绝时,楼延忽然一笑,平静地道:“好,我同意了。”
第39章
答应了下来之后, 楼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对傅雪舟的态度突然就好了起来。一张从来没对傅雪舟有过什么好表情的冷面漂亮脸也露出了客气好看的笑容,笑着问:“我们怎么出去?”
傅雪舟深深看了他一会儿, 将银发从楼延身上收走, 侧过身看向了另外两间无灯漆黑的落灰房间, “先把我们身上的衣服给换回来。”
楼延自然应好,他和傅雪舟分开, 回到了那间浴房里把脱下的衣服给换了回来。又把身上各种武器重新放回了各个藏匿的位置,等穿好后,他拿着备用匕首把红衫给撕下来了一截长布料, 一脚踩在板凳上, 用这块结实布料把脚踝断骨给缠起来。
这样做聊胜于无, 至少起到了一层保护作用。楼延将脚骨缠好后, 看着放在一旁的金属手表几秒,眼中闪过厌恶,但最终还是平静地将其放在了口袋里。
随后, 楼延就像是脚骨没断一样,双脚平稳地走出了房间。
傅雪舟已经等在门外了,他正在低头整理着袖口, 背上还斜背着那把破布裹着的唐刀。抬头看到楼延之后,目光扫过楼延的脚踝, 傅雪舟带头往院子大门走去,“走吧。”
这几次的短短交锋足够让傅雪舟明白楼延的本质是个果断决绝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天之骄子总有自己的坚持, 不愿意在他人面前显露弱势实属正常。
楼延看他手里没了那颗跳动的红心脏, 问道:“那颗心脏呢?”
“吃了。”傅雪舟道。
楼延双眼微眯, 直接问道:“从诡异复苏开始, 你吃了多少个诡异的力量?”
“没数过,”傅雪舟散漫随意地道,“太多了。”
楼延笑眯眯地,态度亲近:“吞吃了那么多的心脏,你身体内的诡异为什么还没有复苏?”
傅雪舟已经走到了门边,闻言转头看向他,“你想知道?”
楼延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
傅雪舟漆黑的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等你把你所有的事全部告诉我之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克制诡异。”
楼延神色微暗。
“从这辈子到上辈子,从你记得多少东西到你重生之后做了什么事情,”傅雪舟语气微扬,“还有你见到我之后的心情与想法,事无巨细。将你整个人剖析给我看。”
楼延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个意思相当于让我脱光站在你面前转圈了,傅雪舟,人不能没有秘密。”
傅雪舟歪歪头,唇角微微笑着,“这只是交换条件而已。楼延,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连你的思想都想要完全掌控的人类。”
楼延只觉得鼻唇间的空气突然稀薄了起来,一座无形的山重重压在他的身上。
傅雪舟说得很轻松,楼延却感觉有股寒意从脊背袭来。楼延是个独.裁霸道的人,他的掌控欲望很强,可傅雪舟这轻轻两句话所表现的意思却比他还要独.裁霸道,比他的掌控欲还要可怕。
楼延眉目露出几分戾气,“我死了也不会考虑。”
傅雪舟笑意更深,像是被愉悦到了,他自言自语地道:“是么?”
说到这里,两个人不再继续交谈,而是齐齐看向了门外的黑暗。
院门门外就是一大片一模一样的高耸树林,一条小路从门口直直钻入尽头的黑暗与树林之中,看不出路头通往哪里。而天上没有月亮,再加上又是深夜,很难分得清东西南北。
两个人都没有贸然出去,傅雪舟往周围看了一圈,转头看向楼延:“离开红棺材的方法在河里,我们要跳进河里找到红棺材。”
楼延若有所思,果然,他从河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猜测离开的方法和那条河有关了。
“这个幻境里的诡异出现的时间有一定的频率,”傅雪舟将外套拉链拉到脖子上,又弯腰检查鞋子,“杀了一个诡异之后下一个诡异就会在五分钟后出现。我们要在杀了第一只诡异之后的五分钟内到达河边。”
楼延皱眉:“这个幻境……”真的是让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是他自己,哪怕成功推断出生路在河里,恐怕也耗不过诡异的车轮战。光刚刚这些经历捋一遍下来,抬轿的四个诡异、挤压的棺材、两个梳洗丫鬟、一个老婆子和一个瞎眼诡异……每一个点一不小心都能要了他的命。
这个红棺材,简直和A级恐怖一样可怕。
楼延想到这里,目光复杂地看着做好跑前准备的傅雪舟。
毫无疑问,傅雪舟对这里很熟悉,楼延还没分清东西南北,河水又在哪里,而傅雪舟这姿态明显已经熟稔了逃跑路线。他还知道诡异出现的规律,知道那个瞎眼怪物的心脏是在身体的哪里……这真的是傅雪舟重生三次能做到的程度吗?还是说,傅雪舟其实不只重生过三次……
而他的【时间倒流】和傅雪舟以及他的重生到底有没有关系?
傅雪舟准备好了之后,看了楼延一眼,然后直接走了过来。楼延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一秒他就腾空而起,直接被傅雪舟给抱了起来。
楼延:“???”
傅雪舟低头看他一眼,“你的脚没办法在五分钟之内赶到河边。”
楼延道:“我——”
他的话还没说话,一阵疾风迎面袭来,周围的风景一瞬而过,傅雪舟已经抱着他跑了出去。
傅雪舟的速度很快,两旁的树林往后飞逝,楼延几乎看不到周围的风景。他的眼睛也被迎面袭来的冷风吹得发涩生疼,奇妙的是,呼啸的风声之中,楼延竟然还能听见傅雪舟的呼吸声。
一起一伏,呼吸平稳。
这姿势让楼延难受极了,楼延全身僵硬,默默计算着时间。
很快,第一只诡异就出现了。傅雪舟的速度丝毫没有变慢,只有头发朝诡异攻击过去。被抱在怀里的楼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惨叫传来一声,又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没到五分钟,傅雪舟就抱着楼延来到了河边。楼延脸都被冷风吹僵了,他正想让傅雪舟放下他,傅雪舟却直接跟他说了一句:“吸气。”
楼延皱眉,理智地道:“放我下来吧,我在河里比地面上方便,而且我潜水能力很不错,直接跟着你游就行。”
傅雪舟听了这话也就直接把他放了下来,随后先一步跳进了河里,往河流中央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