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像头傲慢贵气的豹子,稍微冒犯他一下,他会觉得尴尬,羞恼,却不会立即动手。但如果冒犯他多了,他高傲的那一面就立刻占据上风,反守为攻地攻击一切冒犯他地盘的人。
这样的豹子很难养熟,因为他太过高傲,他看不起任何一个驯养人,不会屈居于任何胁迫,自顾自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维护着自己高贵的尊严和人格。
长久的高居上位也让楼延变得喜怒不定,旁人拿捏不了他,他却可以轻易拿捏得了别人。
就像现在一样。
楼延不想配合傅雪舟的调戏,他就直接掀翻了棋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占领高地,然后来指责傅雪舟。
傅雪舟突然笑了笑,拿起楼延怀里袋装的哈密瓜味糖果,撕开包装拿出一块糖塞到了嘴里,然后再次俯身,提前按住了楼延的双手,猝不及防地吻住了楼延的唇,想将唇内的糖块送到楼延的嘴里。
一股浓郁的哈密瓜甜味在两个人鼻息之间蔓延,楼延死死闭着唇瓣,就像是吃了傅雪舟嘴里的那个糖块就输了一样。
两个人双唇相贴地僵持住了,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看到他们后小声地惊呼一声,然后立刻转身跑开。
楼延余光被工作人员吸引,心神分了一瞬,唇就被另一个舌头撬开,送进来了一个甜香的糖块。
楼延被偷袭成功,含着糖块怒目而视:“你——”
傅雪舟侧过脸,示意楼延看他脸上逐渐明显的巴掌印。
楼延嘴唇动了动,到底是咽下了其它的话,心中闪过了一抹心虚。
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为什么要心虚?
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说这些荤话本来就是傅雪舟的错,而且那个帖子又不是他发的,里面的回答也不是他回的,他只是偶然看了一眼而已。
等等……傅雪舟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帖子?
傅雪舟难道是黑了他的手机,所以才会知道这种私人隐私?
楼延想到这个可能,面无表情地用牙齿狠狠咬碎了嘴里的糖块,“咯嘣、咯嘣”的声音跟咬着人骨头一样:“傅雪舟,你说的那些话是从哪里看到的?”
傅雪舟眼睛闪了闪,推着楼延往生活用品区走去:“该给你买一些东西了。”
楼延呵呵笑了两声:“傅雪舟,别转移话题。你说,你是不是黑过我的手机?”
傅雪舟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拿出了一条蓝色一条白色的毛巾问楼延:“你选哪个?”
“直面我的问题,胆小鬼,”楼延哼了一声,“白色。”
傅雪舟拿走白色毛巾,将蓝色毛巾放了回去,又带着楼延来到了内裤区。他的目光扫过两侧货架上的内裤,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挑起了一条三角内裤看了看。
小小的三角内裤勾在他的手指上,竟然显得小巧而又色.气。
楼延眼皮一跳,一看就知道这是在给他买内裤,但他一点儿也不愿意穿傅雪舟给他选的内裤,于是自己滚着轮椅上前,随手拿了三件自己熟悉的内裤款式放在了怀里,板着脸道:“走吧,我挑好了。”
傅雪舟随意地应了一声,推着楼延离开,双目却依旧扫视着两侧货架。看到了几款布料柔软、款式性感的内裤时,他眉头略挑,脑海中不经意地浮现出楼延穿上这条内裤的模样。
楼延的身材好,腰细屁股翘,会比内裤包装袋上的模特更加好看诱人。
傅雪舟只是想了那么一下,就有些硬了。他面无异色地将那几条内裤也拿了下来,趁楼延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轻巧地将他挑选的内裤换走了楼延怀里的那几条内裤。
一路闹腾腾地买完了东西,楼延也没有从傅雪舟嘴里问到答案。但傅雪舟这么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已经从另一方面告诉楼延答案了。
好哇,这个人还真的黑过他的手机。
楼延冷笑两声,回到超市一楼之后,他拒绝傅雪舟的靠近,自己冷着脸滚着轮椅往收银台靠近。
傅雪舟不紧不慢地跟在楼延身后,手里提着一把东西,与楼延稳定地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楼下的人多,楼延和傅雪舟无论是样貌还是装扮都很显眼,许多人转头看向他们,等看到傅雪舟的脸之后,目光或古怪或好奇地窃窃私语起来。
“快看那帅哥脸上的巴掌印……”
“哎呦,这是被女朋友打了吗?”
“是不是出轨了?长这么帅的男人都不老实。”
“打这一下真狠啊……”
银发帅哥脸上的巴掌印醒目无比,但银发帅哥的表情却很平静,就跟脸上没有巴掌印一样,顶着众人的目光淡定地走到了收银台。
买来的东西被装成了两大袋,收银员帮着傅雪舟装好东西,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傅雪舟脸上的红巴掌印,讪笑着道:“你好,一共是567元。”
傅雪舟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付钱,接过收银员递过来的找零后,傅雪舟转头一看,楼延的身影已经不在超市了。
他神色一冷,提着两大袋的东西追了出去,就见到楼延正停在超市门前不远处一棵倒了的大树前,被大树给拦住了路。
傅雪舟走过去,将两大袋的东西放在一只手上,另外一只手推着轮椅,轻松至极地将楼延抬起来跨过了大树。
“别离我太远。”傅雪舟淡淡地道。
楼延敷衍地应了一声,装作困了的模样闭上了眼睛,把帽子压低盖住了脸。傅雪舟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平稳地推着轮椅。
两个人一路沉默,却又莫名和谐地回到了小区。
回到家中后, 楼延感觉自己更饿了。
傅雪舟将食材放在了厨房,仔仔细细地洗了手,问楼延道:“你想吃什么。”
楼延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有能看到傅雪舟做饭的一天, 看到傅雪舟沾着水珠干干净净的双手, 楼延也总觉得这双手仍然带着血腥味道。
傅雪舟做的饭, 真的能吃吗?
楼延舔舔红润的唇,不咸不淡地说了自出超市后的第一句话:“你会做饭吗?”
“如果不会做, 我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傅雪舟轻轻踢了踢放在地上的两大袋食材。
楼延看向两大袋食材,心中更加不确定。虽然他不会做饭,但他跟着李三新买过很多次菜, 知道什么样的食材能配成一道菜, 但傅雪舟买的这些食材?恕他眼拙, 他在超市里的时候就在怀疑这能炒出来什么样的菜。
这么想着, 楼延也就这么问了:“你打算做什么?”
傅雪舟想了想,道:“一锅炖。”
楼延等了等,和傅雪舟四目相对好一会儿, 见傅雪舟不再往下说,楼延才古怪地道:“就这一道菜?”
傅雪舟道:“我就会做这一个。”
“……”楼延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那你还问我想吃什么?”
傅雪舟“唔”了一声, 解释道:“一锅炖很好吃。我问你想吃什么,是问你想要在一锅炖里放什么菜。”
楼延按了按眉心, 又气又好笑,他没好气地道:“谢谢你的体贴啊, 我随便。”
傅雪舟嘴角微勾, 他将塑料袋里的食材拿出来处理, 楼延哪儿也没去, 就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在厨房门口看着傅雪舟的动作。
傅雪舟应该不经常做饭, 锅碗瓢盆上都落了一层灰。他束起了碍事的头发,端了一盆水清洗抹布,然后一点点清理调料瓶上的灰尘。
淅淅沥沥的水声伴着忙碌的动作,这副模样的傅雪舟就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年轻人。
楼延目光幽幽,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在单独的空间平静地相处。也是第一次,楼延看着傅雪舟这么生活化的一面。
他漫不经心地想。
原来傅雪舟会困,原来傅雪舟会饿,原来傅雪舟也会做饭吃饭。
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放在傅雪舟的身上,却让楼延觉得有些陌生和恍惚。
楼延回过神,鼻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看到了被傅雪舟放到菜板上的一块生肉。
那块肉很新鲜,上面还有丝丝血迹。楼延牙齿发痒,他感觉有些饿了。
在超市看到人挤人的人群时,他就产生了这种饥渴的感觉。
看样子诡异化的负面力量还在影响着楼延。哪怕楼延能够压下诡异化本能里带来的嗜杀和暴力,但他的欲.望却变得更加直白,情绪更加明显,连在吃食上一不注意就会被勾起诡异化残酷的一面。
这个状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楼延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却有些急躁,他还有路好修的事情急着去处理。
楼延抿直唇,克制地移开视线,但心里却不由想到,生肉会不会比熟肉好吃?
生肉上面的血迹,闻起来很香甜的样子。
刚这么想完,楼延就一僵。
他深呼吸一口气,驱使着轮椅转身往浴室走去,远离厨房。
新买的毛巾、内裤被放在了桌子上,楼延拿上自己的东西,快速来到了浴室。
他将浴室门锁住,滚着轮椅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双眸如恶魔一般血红,面色苍白漂亮,却隐隐带着几分邪气。
再加上手臂上的骨花,下身若隐若现的鱼尾,就像是什么蛊惑人类下地狱的怪物一样。
楼延皱了皱眉,从镜子上移开了目光,看向了整间浴室。
浴室应该被傅雪舟打扫了一遍,浴缸和地上的黏液以及一些暧昧的痕迹已经没了。楼延在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香味,那是傅雪舟在中午洗完澡后留下来的味道。
楼延脑海中忽然想起昨晚在这里和傅雪舟胡闹的记忆,他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一点点地将自己从轮椅上挪到了浴缸里,将自己从头到鱼尾洗了一遍。
鱼尾部位很敏感,洗着洗着,鳞片打开,有了感觉。楼延双眼慵懒地微眯,他跟随着本能握住自己,从口中发出低低声音。
后背上的鬼婚契纹身开始发烫,但楼延却没有注意到。
厨房内,傅雪舟感觉到了纹身的变化,他手上动作一顿,灵敏的耳朵让他听到了浴室里的一切声音。
在这样的声音中,傅雪舟也迅速有了反应。
傅雪舟呼吸微沉,他手指在菜刀上摩挲了一下,没有去管自己身体的反应,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镇定自若地继续切着手中的肉块。
等将食材都处理完后,傅雪舟这才放下了菜刀,用清水混着洗洁精洗过双手,一步步走到了浴室前。
浴室门前,楼延的闷哼声和晃动的水声更加清晰。傅雪舟伸手推了推门,却发现门被锁住。
傅雪舟低头看了门把手一眼:“楼延,开门。”
浴室内的声音停了一瞬,又继续响了起来。楼延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怎么?”
傅雪舟道:“想跟你做。”
楼延呼出一口热气,面色被水打湿,他伸手将头发捋到脑后,俊美的五官毫无遮掩地暴露:“懒得给你开门,我马上结束了,你别进来,快去做饭。”
这话一出,外面就没有声音了。
竟然听话了?
楼延挑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浴室门一眼。他还以为傅雪舟会强行进来呢。
别说,傅雪舟就这么走了,楼延竟然有些失望。
不知道是失望于没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做.爱,还是失望于没有进一步打击到傅雪舟。但这股失望很快就被新一波袭来的快感掩盖,楼延再次闷哼一声,脑中一瞬空白,爽得咬住了下唇。
他的牙齿比以往锋利了许多,楼延自以为自己轻轻地一咬,却咬出了一股血腥味。他不受控制地舔舐着唇上的鲜血,等到鲜血舔到不再冒出的时候,楼延才茫然地停下来了动作,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操。”
楼延脸上发烫,他抬起双手捂住脸,他竟然就在傅雪舟家的浴室里自己来了一发?还让傅雪舟听到了?傅雪舟走了他还感觉失望???
失望个屁啊!
这诡异化怎么这么恐怖。
楼延脸色青白红变化着,闷不吭声地快速给自己洗着接下来的澡。他不怎么敢碰自己的鱼尾部分了,拿着莲蓬头匆匆将身上的泡沫冲掉,等身体平静之后,楼延就从浴缸中挪到了轮椅上。
他拿过毛巾给自己擦干净上身和头发上的水珠,不经意地瞥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被自己唇色泛红,一副明显事后模样的表情给弄得嘴角抽搐。
楼延眼不见为净地转开目光,等到放下毛巾习惯性地拿起内裤时,楼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鱼尾状态,并不需要穿什么内裤。
“都是傅雪舟误导了我。”才让他跟着犯傻把内裤拿进来了。
楼延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到了傅雪舟的身上,无奈放下了内裤,却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
这条内裤,好像不是他选中那几条啊。
楼延想到什么,面色一黑,推着轮椅打开浴室门想要去找傅雪舟质问。但门一打开,楼延余光就瞥到左侧墙壁上靠着一个人。
他侧头看去,就见傅雪舟靠在雪白的墙面上,正垂着眼眸,神色慵懒地撸.管。
狰狞的东西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进进出出,傅雪舟察觉到动静,狭长双眼朝楼延瞥了一眼,眼中血色沉沉,一副突然被打扰到的性感模样。
楼延看到这一幕一愣,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滞,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将内裤抬手就往傅雪舟扔去:“傅雪舟,是你干的吧。”
内裤被很用力地扔过来,正好扔到了傅雪舟的脸上。内裤外包装锋利的塑料盒尖端在傅雪舟的右脸侧边划出了一道细长的伤痕,血珠从伤痕中慢慢涌出。
“……”傅雪舟低头,往脸部受伤的地方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内裤,最后抬起头看向楼延,长睫在他双眼下方落下一片阴影,“嗯。”
楼延冷笑道:“谁让你乱碰我的东西?”
楼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随便处理他的东西。
他烦躁爆了。
傅雪舟凭什么这么做?
就凭睡了几觉的关系吗?
傅雪舟擦过脸上的鲜血,淡淡地道:“不好看吗?”
楼延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楼延,你要理智,别被傅雪舟和诡异化影响到,你不能生气。
你还要把傅雪舟带去北极杀了,你忘了你要做什么吗?你要降低他对你的防备,最好让他对你产生些感情。
楼延强行冷静下来:“你觉得好看?”
傅雪舟弯腰将内裤捡起,打开了包装袋,将里面的白色三角内裤拿了出来,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内裤,“挺好看的。”
“好看那你自己穿啊,”楼延到底是没有忍住,冷冷讽刺道,“你喜欢什么就穿什么,但别擅自安排我穿什么。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要见到我之前挑选的那三条内裤。”
傅雪舟眉头微皱,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楼延一样,有些困惑,有些不解:“只是个内裤而已,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楼延嘴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如果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擅自拿我看中的内裤换了你看中的内裤让你穿,你生不生气?”
傅雪舟漠不关心地道:“只是内裤而已,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这样问一问,”楼延眼中冰冷,“如果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带着别人来你家约.炮了,用了你很喜欢的床单,完事后我们把床单给扔了,换上了一套你并不喜欢的陌生新床单,你会不会高兴?”
傅雪舟猛地攥紧了手里的内裤,看着楼延的眼神一瞬间恐怖至极,瞳孔野兽一样扩张着,压迫感浓重。
楼延双手在小腹前微微交织,姿势优雅,发梢的水珠顺着他的脖颈与锁骨流下。他一点也不惧怕傅雪舟周身危险的气场,就这么直勾勾地与傅雪舟对视,嘴角勾起冷嘲的弧度。
“懂了吗,傅雪舟。”
他和傅雪舟果然哪哪都不合适。
楼延想。
他们真的只适合做陌生人或者是仇敌,连当个炮.友都勉强。
傅雪舟深深地看着楼延,楼延毫不退让。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之中犹如尖锋利刃般对峙,一不小心就要将自己或者对方伤了个遍体鳞伤。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足足五分钟之后,傅雪舟才动了。他将手中的白色内裤扔在了垃圾桶里,转身冷漠地道:“擦干你身上的水,然后过来吃饭。”
作者有话说:
磨合期真的是,啧啧啧 小傅:你这个比喻听起来很不对劲,但我不知道哪里不对(生闷气)
这一顿饭吃得很沉默。
傅雪舟脸色冷沉着, 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楼延也没说话,低头捡着“一锅炖”里面自己喜欢的菜吃。
这个“一锅炖”有些像火锅的吃法,只是没有那么多汤底。土豆、豆角、白菜、粉丝、牛肉、猪肉等等素菜荤菜放在里头一起炖, 电磁炉小火在底下维持着锅的热度, 素菜里吸饱了汤汁, 一口咬下去烫嘴又带着肉香,出乎意料地还挺好吃。
楼延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一顿饭了, 连碗里的米饭他都尝出了诱人的甜丝丝的味道。饭菜入胃,灼烧的饥饿感也消了一些。
吃完饭后,楼延看着桌上的碗筷, 将衣袖卷起, 主动收拾收拾去厨房刷碗。
拿洗碗巾, 挤清洁剂, 楼延的动作生疏,眉头微皱着,但做得有条有理, 很是认真。
“做饭的人不洗碗”这条规矩还是李三新给楼延立住的。楼延从没在自己家里做过家务,整个就是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但自从楼延去蹭李三新的饭后, 李三新就要求楼延负责饭后洗碗。
一开始,楼延很不适应这条规矩, 但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等楼延习惯了之后,李三新也不逼着他洗碗了, 只是跟楼延说要记住这条规矩, 在李三新家里可以不用饭后洗碗, 但要是去别人家里要懂礼貌。
楼延没在傅雪舟家里看到洗碗机, 就只能自己上了。
洗完碗筷, 楼延将这些锅碗瓢盆一个个摆好,又慢悠悠地洗完了双手,抽出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后,楼延才转着轮椅走出了厨房。
一出去,楼延看到了客厅桌子上放着三件塑料包装的内裤。
这是……
楼延心中一跳,滚着轮椅靠近桌子一看,这三条内裤正是他之前在超市挑选的那三条内裤。楼延伸手碰了碰包装内裤的塑料盒,触手一片冰冷,应当是因为带它们回来的人速度太过,所以让它们经受了一路冷风。
傅雪舟……什么时候出去又回来了?
楼延心情有些微妙,他在心中轻轻啧了一声,最后残存的火气消失。他的手指从内裤塑料盒上轻轻划过,嘴角微微勾起。
他并不是为了这三条内裤而笑,而是为了傅雪舟的这一步后退而笑。
身后卫生间里传来响动,楼延转头看去,傅雪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楼延,傅雪舟面无表情地瞥了他和桌子上的内裤一眼,转身往卧室里走去。
只这么一眼,楼延就知道傅雪舟心里还憋着气。
楼延其实很喜欢看傅雪舟被他气到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模样,但一直这样也不行。如果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直不破冰,又该怎么拉近关系?
但就算要拉近关系,楼延也不会去主动讨好傅雪舟,他做不到。
楼延开口叫道:“傅雪舟。”
傅雪舟的脚步停住,站在卧室门前不动。
楼延语气里毫无波动,带着丝丝冷意,就像是仍在气头上一样,硬邦邦地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傅雪舟转过头看楼延,薄唇拉直:“回去?”
楼延坐在轮椅上,斜靠着扶手看向傅雪舟。他穿着傅雪舟的上衣,领口稍微大了一些,白皙的肩膀和凹陷的锁骨露出了一部分,更衬得人唇红齿白。楼延的身形修长匀称,然而轮椅比他整个人要大上不少,让坐在轮椅中的楼延看起来反倒有些病弱单薄了。
楼延的目光却毫不躲闪地直视着傅雪舟:“对,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这里。你说我需要和你待在一起直到我恢复,那我什么时候能恢复?”
傅雪舟眉宇间的戾气一下子浮起,他冷冷扯唇:“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楼延转身就推着轮椅要往外走,背后,傅雪舟带着冷嘲的下一句话追来:“如果你现在就想死的话。”
楼延按住了轮椅停下,他故意握紧着轮椅两侧扶手,手指用力到微微发白。做足了一副纠结犹豫的模样,才终于转过身,漂亮的眉眼间藏着不可接近的冷淡和些微不耐:“什么意思?”
明明他是需要帮助的一方,语气却傲慢无礼。
楼延这副模样,看着真的欠.操极了。
傅雪舟回过头,走到卧室床边坐下:“过来。”
楼延在原地迟疑了半分钟,慢吞吞地转动轮椅来到了傅雪舟的面前。
傅雪舟看着楼延走近,些微烦躁在眼中一闪而过。
心中莫名的火气让他气压低低。
楼延就像是天克傅雪舟一样,总是能激起傅雪舟如沉潭死水一样的情绪。傅雪舟在楼延身上感受到的除了快感,更多的却是怒气。
这样的情绪在傅雪舟身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但在这个世界里却因为楼延三番两次的出现。
傅雪舟突然从床边起身,走到床头柜中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送进嘴里。卧室内没有开灯,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色暗了下去,卧室内只有客厅投过来的灯光照在地上。昏暗的房间中,只有傅雪舟嘴里的烟头燃着红色的火光,微微照亮银发青年紧皱的眉心。
烟草味在卧室中弥漫,对于傅雪舟来说,抽烟并不是享受,而是另一种对于五感上的折磨,但却能让他在这种味道中快一点冷静下来。
几口烟雾吐出,傅雪舟的表情已经重新变得没有波澜。他身姿挺拔地抽着烟,没有去看楼延,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死在狂暴状态里有多少次吗?”
楼延精神一振,定定盯着傅雪舟:“多少次?”
傅雪舟修长苍白的两根手指夹着烟,烟雾袅袅向上飘浮:“27次。”
楼延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什么?!”
傅雪舟垂眸看着烟头火光,抖了抖烟灰,“你知道我死了多少次,才能在狂暴状态中保持理智的吗?”
楼延张张嘴,太阳穴鼓噪,重复地问道:“……多少次?”
“5次,”傅雪舟这才看向楼延,“你第一次进入狂暴状态就能保留最后的理智,确实比我第一次进入狂暴状态时的表现要好上很多,但这已经是极致,你不可能在第一次进入狂暴状态就随心所欲地控制你诡异化的身体。楼延,你还没有脱离危险,一不小心,你就会被诡异化污染精神,然后变成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