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把孩子还给我。”
在一片似哭似吼的声音中,裴放挣了挣被绑住的双手,纹丝不动。
真不亏是少爷,这皮带质量果然是一等一的好。
裴放踹了一脚身旁四季青丛的水泥边沿,连忙跟上颜束已经快要消失在转弯处的身影。
这边颜束已经找到一间温度不怎么高的教室打算翻窗。
“喂,把这玩意儿给我解了!”裴放跟着进来,闪身晃倒一个马上要扑到他身上的小镇居民,又紧忙抬脚踹开另一个抓他脖子的。
谁能知道这镇上的居民居然无孔不入,学校大门后有那么一大群撞门的,这教学楼后面破窗而入的也不在少数。
显然,颜束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正被三五个人围攻,这些人像是不知疼痛和疲倦似的,被踹倒在地,十秒之内又能爬起来继续朝颜束扑过去。
所以百忙之中的颜束只抽空给了裴放一个眼神。
不过倒是让裴放看明白了这位少爷的意思,他在说:求我。
裴放瞬间不太爽,这白眼狼还真是难搞。
即使两人都知道联手才能更快冲出这个如同火化间的学校,但一个比一个能抗,谁也不想先拉这个面子。
像是报复这种难搞的态度,裴放一脚把扑过来的人踹向了颜束那边。
察觉到后方一阵劲风,颜束连忙闪身,拎起手里那个“抽象派雕刻品”的木棍往后抡了过去。
“邦”的一声,那位被裴放踢过来泄愤的人瞬间倒地,没了动作。
见状,两人都开始下死手,不一会儿,这间教室已经恢复了安静。
颜束看向倒在地上的人,眼神里露出了一点探究的意味,那边的裴放立马开口了:“我人美心善的小少爷,这可不是什么活生生的人,不必动恻隐之心。”
“你大爷。”颜束抬起眼,冷冷地瞥了一眼裴放。
“行,请问大爷现在能解开了么?”裴放拖着嗓子低头一笑,走上前把绑着的双手举到颜束面前,又颔首靠近颜束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回去再陪你玩这个......”
话音未落,只听“咔嗒”一声,裴放手腕顿时觉得松了下来。
他活动了一下被勒出红痕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着颜束撩起衣服,把皮带重新穿进裤腰上,腹肌一下清晰地暴露在周围炙热的空气中,隐隐有些薄汗。
这人不仅五官冲击力十足,就连腰也这么的......
裴放眼睛很轻地眯了下,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眼睛。
“走了。”颜束扯下衣服,“出去后,你最好能说明白这是什么鬼地方。”
“知无不言,我的救命恩人。”裴放半真半假地回应了句,跟着从窗户翻了出去。
“这里是千子镇,大概有七八万人口吧。”
“这就是你去镇政府翻出来的信息?”
“拜托,就外面这个形式,这现在很有用的信息!”
“哪里有用了?”
“至少知道,咱们是绝对从外面那群人手里逃不出去了。”
“......”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又都沉默下来,气氛的凝滞让外面晃荡的各种声音愈加清晰,传进耳朵里,有种绝望的气息。
这其中一个人正是出了院子就被裴放甩掉的梁卓,他不知道从哪又给自己找了个同舟共济的队友,两人正猫在一个黑漆漆且空间不怎么宽敞的地方。
“这狗窝可真难闻啊。”梁卓对面的人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
“你就知足吧,正因为这里味道大,外面那些人才找不过来。”梁卓同样捏着鼻子,这狗窝还是两人不知道被追了几条巷子才勉强找到能安安静静缓口气的地方。
梁卓发现自己跟丢了裴放之后,就开始自己一个人在巷子里绕来绕去,一不小心就绕到了镇政府那里去了。
他也是在门口碰见了这个跟自己此时蹲在一起的男人。
两人商量了一下,便打算进去找找线索。
那男人在外面给梁卓望风,梁卓偷偷翻窗户进去翻东西。
然而那间办公室里面大多数东西都是锁在柜子或抽屉里的,只有寥寥几份文件在桌面上摆着。
梁卓刚翻开一页,就听见外面传来那男人吹口哨的信号,连忙又翻了出来。
出来后没等他下地站稳,就被人拉着一路狂奔。
他开始以为他们偷偷进镇政府被小镇上的居民发现了才会被人追着打,但是两人每拐进一条巷子,那些居民看见他们就挥舞着双手朝他们抓过来。
这仇恨值传染的竟然这么快吗?
身为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大学生,梁卓可是把《行尸走肉》刷了好几遍,立马就领悟了这群居民的无差别攻击。
他立刻带着那男人先寻找能掩盖气味的藏身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梁卓觉得自己命不该绝,就这么遇上了一个救命地。
这处狗窝四面是木板,顶部盖着一层厚度适中的塑料泡沫板,应该是大型犬的狗窝,刚刚好能容纳两个蹲进去。
此时两人蜷缩在狗窝里,非常的憋屈。
那人收了收腿,颇有些嫌弃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生怕自己身上也染上这样臭烘烘的味道似的,嘴里嘟嘟囔囔着:“你不是白天抱上两个靠谱的大腿嘛,怎么人家到了晚上就把你甩开了?”
听完这人的话,梁卓眼神暗了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他是有点难过的,不知不觉就想说点什么,大概是一直以来太过压抑自己的情绪,让他现在对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产生了倾诉欲。
“其实,我本来有个大哥的,我没见过他,只偷偷看过一次背影,我总觉得颜束的感觉跟他很像……很像。”梁卓缓缓说着,好像在解释自己并非是为了贪生怕死才去抱大腿的人。
“没见过,你知道个屁,乱他妈认亲。”那人有些烦躁,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但他刚刚靠着这个大学生才躲过一劫,不得不耐着性子。
“对,我没见过他的样子,从小爸妈就告诉我他丢了,有一年他回来过一次,爸妈不让我见他,我偷偷躲在门后偷看了一眼,只看到他离开时的背影,可他也只回来过那么一次,后来再也没他消息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而前几年我再问起,爸妈说他已经死了。”梁卓的声音起了些波澜,压抑着情绪似乎隐隐有些激动,“但是我总觉得,他还活着,我记得那个背影。”
那男人看着梁卓的脸色,有一瞬间觉得非常奇怪。
按理说人口失踪,这家人居然也没去报警,而是默认人已经死了……还不让小的见,这是有多不待见大的。
但这样的情况下,外面的危险随时而至,男人越想越烦躁,随口抱怨着:“先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再说吧,至于你这么个没什么本事还添乱的大学生,他们怕是想摆脱你还来不及,更别提你还找哪门子的哥,你哥有那么冷血?”
他越说越气,继续发泄道:“我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保不准外面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梁卓目光停滞,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第一眼看到颜束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人自动带入大哥的形象,所以跟前跟后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添麻烦,此时被人不留情面的戳穿,忽然有一种自己果真是个拖油瓶的心烦意乱。
他甚至起了让这人立刻消失的不正常心理。
于是梁卓立马反驳:“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人家再厉害,也没有救你的义务吧。”
“切,救我?我稀罕吗?”
“你不稀罕酸什么酸,少在背后说三道四。”
“什么时候用你教训老子了!”
两人半句话没说到一起就脸红脖子粗的嚷了起来,越吵越凶,声音一下盖过一下,像是要掀翻这个狭小的空间。
“啊!”
“妈呀!”
忽然,两人同时惊呼向两旁倒去,视线直直看向这狗窝的上方猛然伸进来的一只手。
反应过来后,梁卓立马捂住了嘴。
那男人却吓得不轻,一直踹息着抖个不停,那只手刚刚差点戳进他的眼睛里。
这时,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阵又一阵“呜呜啦啦”的声音向这个不堪一击的狗窝靠近着。
梁卓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想去拉那个男人,但那人显然没有梁卓这种刷了很多遍丧尸片才形成的定力,看见梁卓伸过来的手再一次丢了魂儿地大叫起来。
这下坏了!
没等那男人挣扎出狗窝,上面忽然同时伸出了好几只手。
其中一只手正好抓住了梁卓的肩膀!
“这里不能待了,快走。”梁卓紧忙用力拍开肩膀上想掐他脖子的手,一边喊一边挣扎着想从狗屋的小门爬出去。
这里面待了两个成年男人本就挤得慌,此时旁边还有一个快要神智失常的,更是乱作一团。
梁卓往出钻的动作更是刺激了男人,那人大吼一声,一把将梁卓推开。
“滚开!”
梁卓被掀到一旁,又得躲着上面伸下来的手,一时之间非常狼狈。
那男人抓住机会就钻了出去,在狗窝内闪闪躲躲的梁卓却没听到这人逃跑的脚步声,只听见那人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然后一阵拖拽的声音......
那男人的喊叫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从狗窝的泡沫板顶部伸下来的手也变少了,梁卓暗暗心惊,对于自己刚刚被推开没能钻出去,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害怕。
那个男人是死是活,梁卓甚至没有去思考的心情。
他不仅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而且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达到了密密麻麻的程度,仿佛都是被这个味道吸引过来的。
他现在该怎么办?
梁卓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心底的恐慌让他泄露一丁点儿的声音。
忽然,一阵破风声好像在他头顶的上空掠过,伴随着两个人不咸不淡的交谈。
“哎看,这里又死了一个,怪不得全靠过来了。”一道有些慵懒到轻佻的声音。
“你在拖延时间么?”有人不耐烦的回应。
这声音......有点耳熟,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梁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猛然一头冲破狗窝的塑料泡沫板站了起来,撑破嗓子的声音从喉咙爆发:“救命啊!我在这儿!”
霎时间,无数双空洞嗜血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同时看了过来。
什么情况?完了……
冲出来的瞬间,梁卓愣住了,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头脑一发热就这么直接蹦了出来,完全没想过自己身处这群丧尸堆里,万一大佬们视而不见,他该怎么收场?
“嗨......颜哥。”梁卓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似的,抖着手给站在对面楼顶的颜束打了个招呼。
巷子内那一双双眼睛也察觉到了楼顶上的人,此刻直勾勾地看了过去,虽然不算是正常状态的人,但显然还是有最基本的感觉思维。
楼底下愣了一片,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尴尬。
裴放没忍住笑出了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身旁的颜束:“这傻白甜还真是你的死忠粉,没想到命也挺大。”
“走。”颜束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随即转身。
与此同时,那些魔怔的小镇居民全部争先恐后地扑向傻站在狗窝里的梁卓。
“啊!我擦,别过来,救救救......救我!”梁卓忙不迭地踢开身边的泡沫板碎屑,撇开腿就往出跨。
他手里握着一截塑料泡沫,奋力拨开那些想靠过来的人,还得注意脚下不能绊倒,狼狈不堪地四处逃窜。
可惜,见颜束转身,裴放也不是什么会大发善心的人。
张玲那具尸体的情况,此刻在两人的心里的比重,明显比梁卓一个大活人更胜一筹。
颜束默不作声地打量裴放一眼。
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裴放的笑脸相迎让人觉得十分好相处,但妨碍到他的切身利益时,这人的冷漠也能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裴放耸了耸肩,饶有兴致地跟惊慌失措的梁卓摇了摇手:“再见了,小朋友。”
声音穿透梁卓的耳膜,仿佛在提醒梁卓,他的的确确是个拖油瓶。
不行,这一趟怎么能死在这里?
对了,还有活路!
“救我!救命......09575!”情急之下,梁卓只顾扯着嗓子大喊。
09575?
这串数字不由得让人心里疑惑。
颜束想起自己手腕上紧紧缠着的纸带,此刻被掩盖在袖子之下。
他率先瞟了一眼裴放的手腕,根本没管梁卓那傻白甜在喊些什么。
但紧接着,颜束察觉到身旁跟着的裴放骤然顿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裴放顿时转过身,目光如刀削,习惯性地去摸匕首。
这是动了杀心?还是要救人?
颜束冷静地回身,看着裴放收放自如地把方才那一刹那迸发的气息压了下去。
裴放摸了个空。
刚刚在学校的时候,匕首已经被颜束又抢走了。
这人对他手里的武器倒是颇为忌惮。
“找这个么?”颜束从腰间卸下匕首,看好戏似的递上前。
还算有点眼色。
裴放没多说什么,接过匕首,三两下翻了下去。
直到踩在地面上后,他声音掷地响起:“小朋友,你最好知道你喊的是什么,回头解释不清楚,麻烦就大了。”
“啊!”
梁卓的后背被扑过来的小镇居民抓出了几道血痕,规整的衣服早就成了乞丐装。
“唰”的一声,梁卓感觉到身后一阵厉风,背后的袭来的那只手被裴放甩出去的匕首瞬间穿透,整个手掌被死死地定进了墙上。
接着,裴放踹倒了一个从正面扑上来抓梁卓的人,不一会儿,两人身边又围上了七八个,恶狠狠地盯着裴放,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还我孩子”。
“什么孩子啊?”梁卓捂着胳膊上被抓出来的伤口,颤着声音问。
“躲开!”裴放一把将人推开,数十只染血的手顷刻就到了面前。
这样的情况,估计把人带出去了,到时候也是伤的够呛。
再者,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颜束,很难保证那人能忍住杀他的心思。
裴放唇线紧抿,想到:得把他也拖下水才行。
然而这时候,颜束看够了戏,转过身只扔下一句:“我先走了。”
裴放简直要气笑了,这人利用他的时候比吃饭喝水都顺手,看他倒霉悲催、陷入困境也是果断决绝地转头就走。
“帮忙!”裴放喊住了那人即将要走的脚步。
“理由。”颜束没回头。
裴放开出条件:“我能让你活着出去。”
“你好像不太清楚状况。”颜束缓缓开口,“不用你,我也能。”
颜束说完,并没有离开,若无其事的站在楼顶的边沿,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放一打数十个人,仿佛在说: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楼顶的平静和地面的纷乱形成巨大的反差,气氛的骤然对峙仿佛是冰与火的碰撞,一时僵持住的周围只留下了互不相容的气息。
一向很有眼色的梁卓被追的到处乱窜,方才吱哇乱叫,此刻已经捂紧了嘴巴不敢出声,生怕这两位大佬拿他开刀出气。
而裴放肉眼可见的脸色极差,手底下的刀锋更是狠了几分。
没谈拢的状况,只能看谁先退一步了。
颜束抱着双臂,雕塑一般直挺挺立在楼顶边沿,脸上挂着冷漠。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活下来的能力,但是他更想知道,裴放此人的真正能力,以及怎么出去?
“帮忙,我会放过你。”裴放看向楼顶,眼尾轻轻上扬。
大言不惭,这是要暂时放弃追杀他了?
“怎么信你?”颜束淡淡地开口。
裴放杀出一条血路,三两步冲到梁卓跟前,揪着梁卓的领子甩手把人往楼顶扔去。
还好这大学生是个没二两肉的瘦杆儿,不然裴放怀疑自己的胳膊能当场罢工。
“啊——啊——”
没有任何防备的梁卓惊惧大喊,喉咙里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紧接着,跟在梁卓声音后面传来的是裴放的镇定,那人似乎永远胜券在握。
他说:“你没得选。”
被甩过来这么大一个“活”包袱,颜束脸色更垮了。
他冷哼一声,抬脚蹬住楼顶的边沿一跃而起,拽住梁卓的皮带把人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拉。
没这一拉,梁卓可能直接飞过楼顶,不知到会不会直接摔断头。
梁卓被拉倒在楼顶上,滚了好几圈把手蹭破一层皮才堪堪停在另一半的边沿,半截身体还悬在空中。
他正想喊他救世主般的“颜哥”再捞他一把,结果发现颜束已经不在楼顶。
等到梁卓千辛万苦把自己挪上来,没来得及喘气,两条腿就立在了他的面前。
“走吧。”刚从围堵中出来的裴放脸上虽然有些血迹,但大气不带喘的轻踢了梁卓一脚。
“去哪啊?”梁卓有些迷茫地撑起上半身。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只见颜束率先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走入黑暗。
三人弯弯绕绕地在巷子中找寻能走的路,天色已经逐渐亮堂起来了,晨时的雾气弥漫在周围,几乎看不清楚脚下的路。
“没记错的话,这个空间在白天至少是绝对安全的。”裴放走得坦然,仿佛这场大雾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
“别说废话,怎么出去?”颜束跟他并排,对于雾里可能隐藏的未知保持着警觉。
“等......等等我......”梁卓气喘吁吁地落后了大半段路,为了追上前面两位的脚步,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和雾气打湿。
闻声,裴放停住了脚步,随意地背靠在墙上,一副等人之际顺便唠唠嗑的悠闲样儿:“每个囚笼的出逃方法都不同,你得给我时间想想。”
“你在拖时间?”颜束握起拳头。
裴放笑道:“没有,总得先熟悉熟悉这里,就像你也要慢慢信任我一样。”
“嗯,那你是谁?”颜束转开头,没再盯向靠在墙上的人,眼里堆满了不耐。
他的问题没那么多试探性的弯弯绕绕,通常直来直去、一针见血,总让人避无可避。
在颜束这样的气场和眼神之下,那人依旧轻佻出声,逗谁似的开口回答:“裴放。”
偏偏有人不买他这玩笑的账,直接一记眼刀扫了过来。
没趣儿。
裴放咳了两声,佯装正经:“以你的脑回路,这里的大概情况想必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我之前说你需要我才能出去,并不是指眼下困住我们的这一个囚笼,像这样囚笼空间数不胜数,你明白吗?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场囚笼逃生游戏,有这一局就会有下一局,有新玩家就会有老玩家。”
“你是老玩家?”颜束半信半疑。
“嗯哼,不像么?”裴放点头。
雾气散得很慢,拂过皮肤时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湿度,这两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眼神交叉间沉默了两三秒。
裴放能领略到颜束的怀疑,于是率先开口:“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这批人里只有我一个老玩家?”
对面的人看着他,并不说话。
“难道非得让你看出来才算老玩家么?”裴放笑了笑,“好天真啊,小少爷。”
颜束俨然不喜欢这个称呼,面容冷峻,微微抬了抬下巴:“你比我大吗?”
“至少在年龄上,是这样的。”裴放没敢再触霉头,这一晚上的丧尸追逐战已然让人有些疲累,他可不想跟这位一言不合就开杀的少爷再打一场了。
见颜束仍然不肯相信这个年龄的事实,裴放无奈挑眉:“二十七。”
颜束彻底冷了脸,转身就走,半秒没停。
随即,他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在空旷无人的巷子里回荡了好一会儿,混合着萦绕在身边的雾气,从耳朵细细密密地往人胸腔里钻。
又吵又烦。
颜束脚下越走越快。
裴放没喊人,而是往后瞥了眼,隐隐约约能看见梁卓扶墙而来的身影。
看着这小朋友跟上来了,于是他又脚步不停地往前追人去了。
颜束此人是他的任务目标,他来之前在系统任务中有过最基本的了解。
这位少爷不久前刚过完他二十五周岁的生日。
裴放记得很清楚,资料视频展示的是颜束经常在街角那家生意不怎么样的小店里吃面条,生日那天这人让老板给自己的面加了个荷包蛋。
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好像看起来确实挺值得人同情心泛滥。
但颜束似乎天生没有这种能力,他激不起任何人的怜悯和共情。
这人脸上挂着一幅食之无味的厌倦表情,仿佛吃这个面对于他来说,只是活着的必要条件。
并且他很烦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必要条件。
陷入思考的裴放一眼没看,前面人影又在雾中模糊起来。
这位跟“少爷命”不怎么沾边儿的挂牌少爷正走得飞快,背影挺得笔直,双手插在冲锋衣的口袋里,长腿一迈谁也不等,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裴放不着边际地想,其实自己煮面条的手艺还不错,应该比那位店老板的要好些。
随着阳光铺满整座小镇,视野越来越清晰的同时,他们也听到了不少活人的声音,各家各户里传来清晨忙活的动静,镇上完全褪去了夜晚的死寂感,有了真实的气息。
三人走过几条巷子,都十分干净正常,仿佛昨天晚上那场追逐制造出来的杂乱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如果梁卓身上没有那些被抓出来的伤口,这一切倒真的要让他怀疑自己的精神问题了。
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梦境?
在巷子中,他们偶而会遇上出门的小镇居民,这些居民仍然有些畏畏缩缩,却不再像昨天白日里那样直接闭门,好像是已经逐渐习惯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存在。
“他们?!”梁卓第一眼看到这些居民时,还是下意识地想跑,但是被裴放直接摁住了肩膀,只能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些路过的居民,“这是恢复正常了?”
“正常?”颜束平静地接话,“晚上再看。”
“那......那咱们现在去哪儿?”梁卓尽力平复着昨晚被追赶的恐惧情绪。
颜束闻言回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上下打量了梁卓几眼,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了。
“他、颜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梁卓疑惑转头。
看样子是想从裴放这里得到接下来的行动指示,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是三岁小孩打架时,都知道要喊上一句“回家找我爸来揍你”的道理。
有那么两三秒,裴放没回答梁卓的问题。
他并非没有听到或者故意不回答,而是仿佛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