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没生气，最近累得连气都快没了。”沈止这辈子完成迎娶青梅的心愿后就想做个懒散闲人，奈何生活一直在拿铺盖卷他。
他自己又没什么人生追求，就想安度个晚年。
所以沈止也想不通自己卷的意义何在。相比之下，他非常羡慕薛旻钺，有个一没看住未来就可能去卖废品的小孩要管。
“唉，小钰，你要是我小孩就好了。”拿钱把小钰砸成如今的大学生一定很有成就感，沈止也好想体验一把。
薛君钰不理解，薛君钰也不想知道。直觉告诉他，已经拥有俩个优秀儿子的沈止会想要他当小孩，肯定没什么好听的原因。
“沈教授，你在说什么？”沈星敛被服务员领进包厢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沈止的感叹。
是他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老爸怎么还会有那种让君钰做他兄弟的想法？
“没说什么，在跟君钰聊天呢。”沈止讪讪一笑。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后，薛君钰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是星敛——
对现在的他来说，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星敛。
第110章
和薛君钰印象中的星敛相比, 站在他面前的星敛脸部线条要偏硬一点，轮廓更加分明了，略长的丹凤眼表面上看没什么变化, 只有在对视时才能从这对浅色瞳仁里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这几年间薛君钰没有亲眼见证过的、属于星敛自己的人生。
“小钰，他是小敛啊，你该不会认不出来了吧？”沈止不仅打断了俩人在重逢后的眼神交流, 还继续搞破坏，“都说小敛你别学国外那套虚的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兴留长发了，小钰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是星敛......”薛君钰有些难为情, 长发的星敛他也好喜欢。
沈星敛尚在细细描摹君钰长开后的五官，被沈止一打断，他对自家老爸仅剩的一点点尊敬也消失殆尽了。
“沈教授，你晚上不是还有会要开吗？让服务员打包几份你自己去办公室吃怎么样？”
“那个什么会哪有给儿子接风洗尘重要？我相信学校一定会理解我的。”正好服务员上菜来了，沈止嘴上说是为儿子接风洗尘，实际上他馋这家店的菜很久了, 但他的老朋友们不是高血糖就是肠胃病，沈止可不敢叫他们舍命陪君子。
他四五十那会儿一个人还能称得上雅趣, 现在这把年纪一个人，在别人眼里, 那就是需要关怀的空巢老人了。
看着菜上来了就完全撇开他们自己吃得正欢的沈止, 薛君钰和沈星敛大概都有点明白了他们今天的工具人地位。
沈星敛在君钰旁边的位置坐下, 随意地瞥了眼桌上的菜, 又问服务员要了菜单，“君钰, 你再看看还要什么。”
薛君钰摇摇头，“不要了。沈叔叔点的菜我都喜欢。”
“是吗？”沈星敛望着满桌的绿色蔬菜和豆腐, 心脏收紧——在他们分开的这几年里，君钰究竟遭了多少学习的罪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星敛，别想了，快吃吧。”薛君钰“期待”地看着他。
君钰的好学生模样让沈星敛心疼更甚，他随便尝了根油麦菜，然后——
在二十一年积累的良好教养下，沈星敛才能忍住不吐出来。
把星敛吃下去那瞬间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的薛君钰乐了，他就知道吃不了酸辣口的星敛会这样。
沈星敛了悟，不是君钰变了，是他家老头子变了。
他放下筷子的动作自然也被沈止看到了，在被小儿子不顾忌情面批评之前，沈止先发制人，“偶尔换换口味能增进食欲，星敛你可以多尝试一下。”
“我的食欲正常，不需要增进。但是沈教授你，有必要去做个检查了。我帮你挂号，这周末就去。”
一辈子清淡惯了的人口味突然变重，不是什么好兆头。沈星敛预约好后给沈星许发了条消息。
沈止叹了口气，“人老了嘛，各方面衰退是正常的，你也不能指望我的味觉还跟年轻时一样吧。”
原来是这样吗？薛君钰眨了眨眼睛，他还以为是因为沈叔叔误（偷）吃了他的一块酸辣海带才一下子打开新世界大门的。
“这几年你在国外也没见你惦念过我，我这个老头子身体怎么样，也不需要你现在来关心。”沈止撂下筷子，似乎真有些生气。
沈星敛知道老爸是故意挑君钰也在场的时候搁他们跟前生气逼他表态。反正他是没辙了，总不能让君钰夹在中间：“沈教授，我这次回来就不去外面了，以后天天在家关心你，行吗？”
“咳咳，我又没说让你成天呆在家里。”沈止假意驳了一句，脸上的高兴完全掩饰不住。
这顿饭可吃得太值了，沈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吩咐服务员撤下开胃菜换正餐。
“小钰多吃点。”沈止把装肉的盘子都换到了薛君钰那边，乐呵呵地招呼着他。
薛君钰咬了一口狮子头，止不住地偷看旁边的人。
星敛要留在A市了吗？那他以后不是又可以和星敛一起玩了？
正在往君钰小碗里堆蔬菜的沈星敛不太明白君钰为什么隔一会儿就要偷瞄他一眼，“怎么了？”
偷看被抓住的薛君钰乖巧接过蔬菜碗，“星敛，你不去国外了吗？”
“我在那边的学业差不多完成了——还是说，君钰希望我在国外工作？”
薛君钰立刻摇头，“星敛现在可以工作了吗？好厉害！”
“国外学制和国内不太一样，没什么厉害的。”沈星敛轻描淡写地回答，尽管他的求学之路不算轻松，国外的环境对他来说也很难去适应。
“趁现在年轻多玩，哦不，多上几年学，这么着急工作干什么，”沈止可不想刚让儿子回来就赶他去工作，整天忙得昏天黑地见不着人，“我们学校的蔡教授就挺好的，你跟着他学几年还能了解一下国内目前这个建筑行业是什么样的。”
“这些就不需要沈教授费心了。”沈星敛不喜欢被别人规划。
“我还不想费这个心呢，是蔡教授缠着我问小沈同志有没有打算回国内进修，”沈止喝了口茶，“说起来小敛你小时候不也经常跑去旁听他的课吗？考虑一下吧。”
那位蔡教授搞古建筑也搞了大半辈子了，几十年间收了那么多学生，坚持下来的只有那么几个，造诣也不高，偶尔有天分的也都跑去国外了，差点把他气死。所以他的招生标准也是越来越高了，必须聪明，有耐心，最好还得有钱有闲，不被外物诱惑。
然后，完全符合条件的沈星敛就被他盯上了，从九岁开始。
“......我会的。”沈星敛应了一声，继续光明正大地观察（偷看）君钰进食。
离开饭店前，沈止.把一串钥匙和一张家属校园卡交给小儿子，“我前几天收拾了一下教师公寓里的那个单间，你住学校里也可以——”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补充道，“别跟小钰叙旧叙太晚了啊。”
沈星敛瞥了眼旁边的人，“那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算了，”沈止放弃，叮嘱薛君钰，“小钰也要记着早点睡。”
薛君钰保证，“我今晚不拉星敛下飞行棋。”
“......好孩子。”沈止赞许地点头，转而略带同情地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
“你不是还有会要开吗？”沈星敛面无表情地提醒。
沈止“哦”了一声，慢慢悠悠地驱车离开。
“星敛好像比我高一公分，”薛君钰比着自己和星敛的身高，“不过我肯定还会长的！”
送走老爸的沈星敛听到他这么说，无奈的同时又有种危机感。他抓住君钰快要触碰到自己额头的手，将他整个人拉近了些，“隔这么远比不准确，你刚才这么比，手臂一直在抬高。”
沈星敛握着他的手，像是要认真地比较一下。
薛君钰退开了些，不太甘心地承认，“好吧好吧，星敛你是比我高了这么两三公分。”
“君钰已经长得很高了。”
沈星敛微微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有点不太适应这种，好像...一靠近就马上要亲到的感觉。
“还不够高。”薛君钰小声咕哝了句。
也不是他思想迂腐，好吧，就是他思想迂腐，薛君钰从没想象过比自己高的媳妇。
“先回学校，”在过马路前，沈星敛还和以前一样自然地拉过君钰的手，然后再不松开，“君钰晚上不回宿舍了吧？”
“嗯——”薛君钰纠结了会儿，“可我换洗衣服还在寝室。”
“去附近商场买一套新的？”
“我现在手头上都没多少钱了，”薛君钰愤愤不平，“薛旻钺搞歧视，说女生有钱容易独立不容易被坏男人骗，男生有钱不容易自立容易被坏女人骗。”
“那，君钰，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薛君钰坚定拒绝。虽然他上辈子做了无数个高冷矜贵小姐姐爱上他的梦，但薛君钰也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起码，得再三推拒后才能把软饭咽下去。
“君钰，你误会了，”直接给钱这个想法确实在沈星敛脑子里闪过，但这样他就成了薛叔叔定义下的“坏男人”了，为了长远考虑，这个方法不可行，“我是说，要不要我帮你多要点生活费？”
“这......还能多要吗？”薛君钰没有考虑过。
一小时后，男装货架前，两位颜值颇高的年轻人站在一块，吸引了不少目光。
“就要这件吗？才69块诶，我咬咬牙都能买下，包养人的富婆应该会买更贵点的衣服吧。”薛君钰不太确定星敛的计策是否可行。
沈星敛笃定，“价格越低，才能凸显你的惨。”当然还有个原因，价钱太高了，薛旻钺看君钰还真有个富婆肯要，说不定立刻高兴地送出去了，沈星敛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好吧，我听你的。”
薛君钰拿着衣服比在胸前，沈星敛调整了下吊牌的位置，让价格更加显眼，最后举起手机给君钰和新衣服拍了几张照，传到了君钰手机里。薛君钰按照星敛的指令发了条仅薛旻钺可见的朋友圈：“今天小莲姐给我买衣服了，开心~开心~[图][图][图]”
“好了，等结果就行了。”沈星敛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不发笑。
虽然说是专门拍给薛旻钺看的，但薛君钰还是会代入——给他买69块钱的衣服就能包养他，他也太廉价了。
“两位先生，你们要买这件吗？”售货员小姐姐微笑着上前询问。
沈星敛把君钰手里的那件放了回去，“我们不买。”
“本店还有很多平价男装，先生您——”
“谢谢，不需要。”沈星敛牵着流连忘返的薛君钰走出了店门。
“星敛，这家店的衣服真的好便宜啊。”看的他都想给自己买了，薛君钰连连回头。
沈星敛仍是强硬地拉走了他。
售货员小姐姐：他们家这么便宜的衣服都买不起，唉，贫贱夫妻百事哀，长得再帅有什么用呢？
薛君钰角色代入太深，他开始真的觉得自己好穷好穷了，随便一个能给他买一件69元衣服的富婆都包养他。
拉人走到半路上的沈星敛等某人自我催眠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君钰，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薛君钰撇过头，不太想被星敛看到自己因为代入过多有些挫败的样子。
“找到了，这家应该不是二手店，”沈星敛继续拉上某个有些呆愣的家伙，“进去看看。”
他们刚才逛的那家是二手衣服店吗？薛君钰光顾着看价格了, 完全没注意。
“星敛，要不别买衣服了，我也可以回宿舍取衣服, 离得又不远。”
“又不是让你上澡堂，”沈星敛扶额，“再说, 多买几件新衣服放在那边，君钰下次过来就可以直接住了。”
“哦。”薛君钰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他又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点。
最后看着星敛结好账拎着大袋小袋走到他跟前时，薛君钰更是恍惚了一阵——
他怎么有种真的被包养了的感觉呢？
“走了。”沈星敛扣住君钰的手,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带他离开。
愈靠近学校，街道上的晚上没事出来闲逛的学生愈多。虽然也有很多手牵手压马路的情侣，但像他们这样两个男生牵着手，其中一个男生空着的手上还提着好几个印着某大牌logo包装纸袋的情况还挺少见的，尤其是在俩人颜值都很吸睛的情况下，不少路人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连。
而沈星敛完全不用担心君钰会注意到这些, 因为大概从二十分钟前，某个人的目光就完全被道路两旁的美食店抓得死死的了。
“星敛, 你饿不饿？”反正他是看饿了，薛君钰吞咽了下。
“我不饿, 君钰你饿了的话——”反对暴饮暴食的沈星敛无情地打破了某人的期待, “就忍到明天好了。”
“哼。”薛君钰郁闷地收回目光, 转到不远的学校大门, “诶？我好像看到我舍友们了。”
钱前、唐一泽、费朔刚出校门，还没决定好要去哪玩。
“要不我发消息问问君钰吃完饭没, 等他回来再一起吧？”钱前划拉着手机，感觉和总是跟美女眉来眼去的唐一泽还有没什么世俗欲望的费朔一起出去玩没什么意思。
唐一泽正在寻找搭讪的目标, 突然在马路对面扫到一个长发风衣“小姐姐”，“我找到攻略对象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他没走几步，刚才被路灯杆挡住、正被“小姐姐”牵着的人也步入他的视野。
唐一泽踉跄了一下，缓缓转身，“不用给君钰发消息，他过来了。”
男人，总是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栽跟头。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和唐一泽先前在君钰手机照片上看到的长发美人长得一模一样，可能唯一有点不同的是，唐一泽没想到这位长发美人居然比他还高了半个头。
“你们好。”出于礼貌沈星敛先打了招呼。
钱前他们看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你好，你好。”
“他就是星敛，今天刚回国，”薛君钰看着他们人手一杯奶茶，非常羡慕，“你们是要出去玩吗？”
“...嗯，刚想发消息问问你去不去。”钱前在回答薛君钰的时候余光不受控制地往他身边的那个人瞟。
还真不能怪唐一泽看上他了，这人的气质也太出众了，换个性别就是妥妥的清冷仙子。
费朔手里还提着一杯没开封的奶茶，“学校奶茶店买三送一，这是君钰你的份。”
“真的吗？”薛君钰挣开星敛的手，兴高采烈地双手去接，“还是橙子味的，谢谢啦。”
“你们这是要回学校吗？”唐一泽掏出自己的宿舍钥匙，“我看君钰你的钥匙还在桌上，先拿我的去开吧。”
“不用了，”薛君钰捧着奶茶吸了一口，满足地不得了，恨不得为全世界的免费饮品点赞，“我晚上不回去。”
“嗯？”唐一泽看看薛君钰，又看看几分钟前还跟他手牵手的人。
“他住我那，也在校内，不用担心。”沈星敛出声解释。
随后，汲着奶茶的三人望着他们舍友和另一个男人走进校园的背影，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你们谁还记得君钰是母单？”
“本校教授的儿子，不说是暗恋对象吗？”
唐一泽和费朔同时感受到了被欺骗的酸楚。
“君钰和他朋友关系可真好啊，还牵手呢。”钱前忍不住感慨，说完他觉着这俩个本地人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你们干吗？”
唐一泽、费朔撇头：“没干什么。加油，继续保持。”
现在这年头思想单纯的人可不多了。
“小敛回国了？”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电梯前，笑呵呵地打招呼。
“戴叔叔好。”
尽管沈星敛带着君钰走走停停（躲躲藏藏），还是避无可避地碰到了楼里的熟人。
“哦呦，带人回来了，还是个俊娃，”戴礼晟扶了下镜框，“先上我那坐坐？好久没喝到小敛泡的茶了。”
沈星敛瞥到了他手里用纸包着的书册，冷静拒绝，“戴叔叔既然新得了宝贝，晚辈就不扰您清闲了。”
“旧籍什么时候都能看，这个一手资料还是得抓紧瞧的。”说着戴礼晟又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他身边的薛君钰。
他脸上笑呵呵，心里也笑呵呵，这栋楼里就小沈家的小儿子还没被当过谈资了，赶明儿他可得跟老朋友们侃侃这件事。
“戴叔叔先上吧。”
电梯门开了，沈星敛带着薛君钰退让在一边。等戴礼晟进去，沈星敛头也不回地拉君钰走楼梯去了。
一把年纪的戴礼晟也没法子说追就追，“跟长辈交流交流怎么了嘛，怎么连小敛都这么沉不住气呢？”
“星敛，你是不是怕那位叔叔啊？”薛君钰还是第一次见星敛落荒而逃。
沈星敛打开客厅的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是应付不来那些人精，估计只有沈教授才能在这活得好好的了。”
“我看他挺慈祥的啊。”薛君钰不太能理解他们这些文化人的事。
“......说不定君钰也能在这活得好好的。”
这话也不对，沈星敛想了想。
应该说小傻子，不，心大的人在哪儿都能活得好好的。
“我睡沈教授那间，君钰睡我以前住的吧。”沈星敛从浴室出来，先检查了下自己卧室的卫生情况，又去老爸卧室看了眼。
薛君钰无聊地翻着沈叔叔留在桌上的杂志，听到星敛这么说有些奇怪，“不能一起睡吗？”
沈星敛僵了下，有些不可置信，“君钰，你——”
“我连五子棋都找出来了。”薛君钰扬了扬手里的围棋盒。
他是跟沈叔叔保证了不玩飞行棋，但没保证不玩五子棋。嘿嘿，他可真是太聪明了。
沈星敛：......
念在他们好久没见了，他可以给君钰一点缓冲时间。
沈星敛闭上眼，好好平复了会儿自己的心情。
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样子，薛君钰醒了一次。
他摸了摸自己隔壁的位置，是空的。大半夜的，星敛去哪了？他迷迷糊糊地想。
又过了一会儿，床下沉了一点，薛君钰被旁边似乎还带着冰凉水汽的人冷了一下。
星敛不是洗过澡了吗？好奇怪。
终究还是困意打败了好奇，薛君钰离冷源远了点，蒙上被子又睡着了。
不知道在外面冲了多久冷水澡的沈星敛目睹这幕，恨得牙痒痒，又不敢真对君钰做什么。
隔日，一夜无梦的薛君钰神清气爽，和眼底隐隐有青黑的沈星敛截然不同。
“星敛，你没睡好吗？”
“倒、时、差。”沈星敛别过头，不想再看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了。
薛君钰不疑有他，“哦，原来是这样。琪琪回国第一天也总是睡不好，星敛你注意休息。”
没心没肺的人先回了宿舍一趟，他还有好些材料没上交。
唐一泽和费朔还在床上睡，门却是打开的，也不知道钱前去干嘛了。
薛君钰轻轻地拉开凳子，打开台灯填信息表。玩了好几个月，他提笔写自己的名字都觉得生疏。
“砰！”门猛地被推开，钱前站在门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地震了？还是爆炸了？”唐一泽“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头发卷成了鸡窝。
费朔揉了揉眼睛，也坐了起来，“怎么了？”
离门最近的薛君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傻了，笔尖在纸上划拉一下，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各位，咱们要上电视了！”钱前无视俩个刚起床人士的懵逼以及薛君钰的怒火，自顾自地分享这个好消息。
薛君钰才不管上不上电视呢，他生气地指着那道痕迹，“你看，我的表格都被糟蹋了！”
钱前随手把自己的空表格递给他，“这有什么，都是要上电视的人了，还在乎什么表格呀，来，拿我的去楼下复印一份。”
“什么电视？”唐一泽表情困惑。
“我暑假胡乱参加了一个音乐综艺海选，本来没抱希望，结果今天早上节目组打电话过来说我入围了！”钱前十分激动。
唐一泽泼冷水，“骗子吧，哪个节目组早上七八点打电话通知？”
钱前也被问得一蒙，“好像也是，七八点人家还没上班。”
“No，骗子才不会起这么早呢，一般七八点开始上班的都是社畜，”薛君钰扔掉了自己写坏的表格，直接在钱前给他的空表格上写了起来，“不，兴许人家这个点才刚下班。”
电视台颠倒昼夜的作息时间薛君钰是深有体会，他上辈子被邀请参加什么访谈综艺，都是下午过来，然后留到深夜，他尚且如此，那些工作人员就更加辛苦了，一宿不睡是常事。
“说起来，那个打电话给我的人声音确实很疲惫，”钱前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打开后面附着的网站，确定是参赛证无疑，“这下可没跑了，咱真要上电视了。”
“不是，你过海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唐一泽打了个哈欠。
钱前对他的说法相当不满，“我们可是乐队，乐队！当然要一起参加了。”
“问题是人家让吗？”
“这不废话吗？我报的就是乐队成长类音乐综艺。”
一语既出，满堂皆静。
“老钱，你怎么过的海选？”
“Bbox懂吗？”钱前现场给他们来了一段，三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本来就打架子鼓的费朔：“我觉着你这唱的比我打的还好。”
“人体音响，牛啊。”薛君钰属实没想过他身边居然有此等神人。
唐一泽带头鼓掌，“真厉害，我觉得老钱你一个人就能代表一整只乐队，我先睡了。”
“我搞Bbox也是迫不得已啊，”钱前急了，“我真一个人上去那不是丢脸吗？”
“开个玩笑，”唐一泽坐直了身体，“要真能上电视哪有不去的道理，我虽然是弹钢琴的，万一以后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以后说不定得回去接手琴行。”
“家里有琴行给你继承就不错了，”钱前嫉妒得快冒烟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费朔你呢？耍不耍？”
“我无所谓。”费朔是典型的“给我一点阳光和一点水”就能活下去的人，完全无欲无求。
钱前满意地直点头，“等上了电视，我们419乐队就要火遍大江南北了！”
“等等，你怎么不问我的意见？”薛君钰难以理解。
“薛君钰，很明显，咱们四个人，上电视好处最多的人就是你了，”钱前按了下薛君钰的肩膀，“所以，你机灵点，不要让我找到机会嫉妒你。”
“噢，”薛君钰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我帅啊。”
钱前忽然就不想让他上电视了，这种一站出来就会把身边人风头全抢光的人还是不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