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任务最后的时候,伊塔洛斯用了点小伎俩蒙混过关,顺便把礼物还给对方,以此保证声音不被鸟鸣取代。
不过礼物还能落到他手里,而不是被扔进废物箱,还真有点意外。
他打开盒子,其中是枚精致戒指。
真好,这是他收到的第几件礼物?羽毛耳坠是第一件,白荼蘼是第二件,这是第三件,他竟然收到三件礼物了,不知未来能不能得到更多。可惜白荼蘼没能被带走。
伊塔洛斯收下礼物,继续跟在对方身后。
再绕过一片柱林,前行又被打断。
精神飘忽的支配者没留意,把恰好在此作画的艺术之神的调色盘撞掉了,不仅如此,用来洗笔的水桶也被踹翻。画笔散落在地,场地一片狼藉。
郁封:“……抱歉。”
看得出来他今晚多魂不守舍了。
深川厌轻轻叹息:“没关系,也许是今晚不适合创作。”
每个作品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命运,也许这幅画不应该诞生。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画?”在黑暗中绘画,怎么听都不太能理解。
郁封瞥了眼画板,那些颜色几乎融入到黑暗中,再鲜艳也被夜色笼罩得暗淡,他看起来有些费劲,还有些眼晕。明明夜晚不会对他的视力产生阻碍。
“……嗯,”深川厌收起那些散落的工具,说,“在尝试新方法。”
然后,他从沾满颜料的衣袋中拿出封信,交给对方:“半月后有艺术神殿的展览,来看吗?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我觉得你们会喜欢。”他看了眼伊塔洛斯,微微笑道。
是封邀请信。
洁白的纸张被深川厌手上未干的颜料沾染,但他们都没在意。
“如果赶得上。”郁封闷声回应。
深川厌笑着拍拍他的肩,目光却有些茫然:“去吧。”好像他本就知道对方此行真正的目的。
最后,郁封带伊塔洛斯从后门混入艺术神殿,再躲过侍者们的巡查,进入到深处,指着一扇造型奇特的门对他说:“就在里面,自己进去找,没看见就喊一声。”说完便转身离开。
走得很着急,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
伊塔洛斯目送他进入那条漆黑又曲折的走廊,支配者进入后立即失去踪影。
伊塔洛斯凝视几秒,笑着推开身前的门。
门内光景与他在艺术神殿一路所见大为不同。整座神殿底色是无暇的白色大理石,偶尔有些色彩绮丽的花窗或是黄铜雕像作为点缀,空灵而圣洁。而这里却一片暗色,就好像他从世界中离开见到监管者的那个空间,幽森,寂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黑色中几团烛火光晕明明灭灭,蓝色光点缓慢漂浮,好像很远又好像近在眼前,令人恍惚。
造型奇怪的物件堆积密不透风,视线扫过时,耳坠判定的信息多到来不及分辨。伊塔洛斯稍稍顿住,环视四周后关上门,从其中一条看起来像是路的缝隙中侧身进入。
说是进入,不过是从一堆藏品跨越到另一堆藏品中。
就在此时,这空间中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
“小心点,别把东西碰坏了。”那声音幽幽从四周传来,略有不满,“你、我和郁郁三个人加起来都赔不起。”
气流将火光摇曳一阵,占星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后方。
“好的。”伊塔洛斯转身道,“我会小心的。”
占星师身覆黑袍,兜帽将他整张脸都遮盖住,伊塔洛斯只能看见对方黑袍上暗纹微弱的反光。
像个影子。
原本以为支配者只负责将他带到此处,需要自己再说服对方,没想到他的支配者还算有信用,事先沟通过。
这位占星师出场很快,虽然,他现在沉默不语,看起来有几分不情愿。但因为支配者的关系,他还是答应了。
他的支配者真的很厉害呢。
对方抬手,一些星象浮现在他们之间。
莫什:“拿一个,然后看着我。”
伊塔洛斯就随便从中选了一个,听从对方的意思,看着他。事实上,他只能看见兜帽上繁密的花纹,它们组合成一只眼睛,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光。
两人不语。四周更加死寂,似乎连呼吸也一同死亡。
几个呼吸后,伊塔洛斯问:“不需要我在心底默念问题吗?”
莫什缓慢回应:“不需要。”
伊塔洛斯点头:“也不需要我想象什么事物吗?”
莫什:“不需要。”
伊塔洛斯想了想:“那需要我拿出一些特殊意义的事物吗?”
莫什:“不需要!”
“你把我这里当做三流占星屋吗?”黑色帽檐抖动一下,声音带上几分怒气,“我只需要你闭上嘴,安安静静别打扰我!”
这位占星师看起来脾气不怎样。
伊塔洛斯依旧笑着:“我只是合理提出疑问,毕竟我……第一次得到命运之神的指引,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茫然,且不知所措。他的支配者将他独自留下面对,他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呢。
莫什长袖一挥,星象湮灭。
“呵,”占星者轻笑一声,“见鬼。”
要不是郁封请求他帮忙,他早在这人踏足房间之前就将其轰出去了。或者,他才不会主动出现。
伊塔洛斯:“那我会得到怎样的指引?”
莫什语气中的怒意变成古怪,他似乎在打量伊塔洛斯,然后缓缓道:“既是逃离也是回归,既是未来也是过去。你身处其中就是既定的真实,你的命运与你早有联系,一切有始有终,你应该心知肚明。不用刻意改变什么,你会找到你想要的。”
占星师顿了顿,补充道:“看在郁郁的面子上,给你个忠告——你最好重新审视自己,你到底为何而来。”
就算占星师不情愿,最后还是详尽描述,虽然,伊塔洛斯有大半听不懂。这些话倒是跟三流占星屋差不到哪里去。
莫什轻飘飘落下最后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怀好意地消失了。
伊塔洛斯退出房间,对于对方最后故意放出的含糊其辞并不在意。
因为他讨厌失控,所以他不在意许多事。
这个道理用不着他人提醒。
至于他为何而来,这用不着重新审视,他非常清楚——去往新的世界,寻找新的乐趣。如此,也不用再去在意什么柏莎了。
是的,不用再在意,他的柏莎。
伊塔洛斯刚刚回到长廊,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夜中冷色的石柱边缘透着一线光,似乎是侍者来了。
既然他的支配进入这里都要避开侍者,那么他当然不例外,他不能惹麻烦,不是么。
只有一个问题,他并不认识这里的路,没办法靠自己离开。所以伊塔洛斯在被发现之前进入了支配者先前离开的通道。
找到重要的地点要比找到出口简单得多。这里处于神殿更深处,侍从几乎不会踏足,因此在众多分支的小道中始终有一股明晰的力量指引来人。
伊塔洛斯轻而易举找到了他的支配者。
深处,是座殿堂。
月的盈缺环绕四壁,铺垫在地的石料上生长白色花朵,不知何处透进的月光让此地静谧和谐。
隐隐还有风。
郁封站在星轨齿轮之前,微微仰头,手握拳抵着其中一轨齿轮。在伊塔洛斯进入殿堂后,愣怔一瞬侧身背对他。
“你来做什么。”郁封声线不稳。
“来找你,”伊塔洛斯心情愉悦,向他走去,“你把我扔下,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这是离开的出口吗?”他问。
力量从星轨齿轮上发出,但这与他之前所见那座并不相同。
法涅斯耳坠判定,它是个连接某处的通道。
“不是。”郁封回答。
伊塔洛斯已经来到他身后,往前再走一步,就看见对方微红的眼尾。像是预示到掩饰无效,他干脆正大光明的露出这幅模样。
郁封抬眼与他对视,眼中的深蓝在水中发光:“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现在看见了,满意了吗?高兴了吗?”
“你真的,很讨厌。”
元旦快乐。
第65章 至高星辰
原本,伊塔洛斯对神殿深处乃至永夜之所的构造好奇,诚然,也对郁封前来的目的感兴趣。但这一刻,它们都被对方眼中的深蓝取代。
这点蓝色太亮了。
在月色缭绕的殿堂中,除了它,一切黯淡无光。
不得不承认,最初他的想法已然改变——倘若支配者乖巧听话,那么就留他一命,维持支配与服从的表象和平。而现在,现在,这种感觉就像他遇见一支散发独特香味的蜡烛,无论是香味还是烛身的感观都非常吸引他,让他产生想要探知其背后故事的欲望。
如若先前伊塔洛斯对这高傲与深蓝的兴趣可有可无,那么现在,它们已经成功让他在意。
众所周知,独特的工艺品往往有着不平凡的制作经历。伊塔洛斯很乐意知道它们。
于是他忽略对方无关紧要的话,放轻了声音:“亲爱的,你在为什么而哭泣?”他的手臂绕过支配者此刻看似单薄的后背,手指覆上对方紧抓星轨的指节。像是拿起工艺品放到眼前细细凝视。
支配者先前还打算藏匿狼狈姿态,但他立即便意识到这不可能。索性不躲不藏,大大方方地让伊塔洛斯看,想嘲笑和讽刺随他去说,郁封不见得能让对方讨到口舌上的好处。可他没有想到,从服从者口中说出的,是这句话。
他不知道。
郁封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姿态面对这样的话语,尽管他并不认为对方说出这句话的目的是‘关心’,毕竟他明白这怪物表露出来的所有都是善良与美好、可靠与忠诚这些令人赞叹的美德。
可那又怎样呢,假的又怎样呢?只有伊塔洛斯是唯一可能回头将自己带出副本世界的人,只有他会用令人沉沦的温柔与关切语调询问‘你在为什么而哭泣’。哪怕是惯用的伪装,随口的调侃。
他承认,类似的话对他来说的确受用。无数个黑夜他都在幻想那个人能够对自己真正的说一句关切,再带他回到星塔。可是他什么都没等到,只有冷冰冰的废铁在酸雨中哭嚎。
郁封撇开脸,蹙眉。抓住星轨的指尖泛白,且微微颤抖着,很快,它们就被锋利的材质割伤。
他就是哭了,那又怎样?难道伊塔洛斯就不会悲伤到落泪吗?世人就不会因苦痛嚎啕大哭吗?
凡躯之他贪恋奢求那样温柔的语气并不是错误。
他没有错,只是还不够强大到足以遏抑一切本能,将软弱的情感反馈摒弃。
郁封沉吟半晌,望着星轨映到地面的影子。他要IP1,不择手段得到IP1,无论如何都要去见祂。
“你真的很讨厌。”郁封低声,恶狠狠道,“看笑话不够,还想要我说出来逗你开心么?”
伊塔洛斯轻轻一笑:“亲爱的,如果你愿意,我有许多时间,也有足够的耐心倾听。”
说完,他便移开目光,不再追寻那点蓝色。有时候,兴起的念头会让人不顾一切,失去理智。哪怕他能完全控制,偶尔也会担心自己因‘如果错失就会可惜’而把那蓝色摘除放入玻璃瓶。
他可怜的支配者要赶紧振作起来,不能在此放弃。否则他要如何追寻那些故事,伊塔洛斯真的想要知道支配者灵魂的形状,也很期待蓝色黯淡的光景。
温热的血沾上他的手指,滴落,浸染了袖口的花边。
伊塔洛斯勾起嘴角。
下一刻,支配者毫无征兆地转身,属于对方的气息陡然袭来,是前所未有的近。伊塔洛斯被郁封的力道推按在星轨上,身后悬浮的几节齿轮微弱锵鸣。
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因此间隙寂静。
伊塔洛斯任由对方动作,没去催促。他双臂敞开,搭在星轨上如法涅斯之吻的画像中那般纵容,仍然把话语权交给支配者。毕竟,郁封是支配者。
支配者微红的双眼仰视他,他能听见对方喘息,听到悦耳的嗓音从那唇齿中发出。
“你要什么?”像一只不得不低头的困兽。
伊塔洛斯停顿两秒,不紧不慢地把话原封不动还他:“你要什么?”
“IP,1。”
“想要,就去拿。”他假装听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深意。
郁封攥他衣襟的手又紧了紧,最后还是说出:“……跟我合作!”咬牙切齿,那凶恶的样子似乎要在下一秒把自己撕碎。
“帮我拿到IP1。”
“恕我拒绝,”伊塔洛斯说,“这可不像是合作的态度,我没感受到任何诚意。”
郁封手中的力道松了些,但仍然没有放开伊塔洛斯的衣襟。
他回避着自己的某些强硬,却没意识到正在服软:“IP权限是共享的,你拥有的排名越高,能够得到的越多。金钱、权利、回到你自己的世界、或是找回你的柏莎……又或是你想创造一个世界,起死回生,只要你想,都可以。”
他说得非常诱人,起死回生与永恒存在似乎轻而易举,世人仰望的金钱与权利都变成人人可以触及的奖励——只要你拥有足够的排名。
可是——
这难道就不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吗?
如果这些主神能够做到,那他伊塔洛斯就做不到吗?
有时候,不是凭借强硬手段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他的支配者似乎不懂得这个道理。
伊塔洛斯的拇指从郁封眼下轻轻抚过:“你亲爱的莫什,占星者刚刚告诉我,不用刻意改变什么,我就能够得到想要的。”
“合作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排名也是。”
这些话如同暴风雪那样熄灭了郁封的希望。
是啊,这怪物为什么要为他冒险呢?伊塔洛斯自进入永夜之所就无半点抗拒,他享受其中,像是换了个新的住处。他能够顺其自然得到想要的,当然不需要再去做麻烦事。说句难听的,只要他不突发兴致扰乱秩序,对于自己就是帮了大忙。
不管从什么角度,郁封都没半点可能说服对方。
他们不过是被迫绑定为支配者服从者的陌生人。
随即他又想到,如果在见到莫什之前提出合作,是不是成功的概率更大呢?不,伊塔洛斯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何胁迫与引诱,如果真的发生那些事,到一定程度后他反而会变得无所谓。
明白这一点后,郁封望着对方的眼神变了。他冷静下来,从急于说服变成打量。伊塔洛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推开他,这怪物在盘算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对目的避而不答。是柏莎吗?郁封记得他对这个名字反应很大,也记得法涅斯之吻的画像。
但无从下手。
郁封有点恼怒了,这怪物在故意玩弄他么?
而他还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意。
“永夜之所的IP就是地位,没有高位排名,就算你幸运的提前实现心愿,也会被人抢走。你无法反抗。”郁封说,“你不知道的是,主神答应的愿望只有一个,一个组合仅有一次机会。我的目的只是达到IP1去见主神,那个唯一的机会属于你。”
见伊塔洛斯还是一副淡然的笑,郁封终于从那极近的距离脱身:“果然,钝刀永远不会变得锋利。你既然安于现状,我想我只好去寻找的新的服从者。”把你换掉了。
“希望下一个服从者能令你满意。”伊塔洛斯由衷祝福他。
虽然,在郁封耳里这并不很真诚。
郁封也没真的打算换人。想要匹配到更合适的服从者谈何容易,其中要比伊塔洛斯价值更高的寥寥无几。他清楚那些组合,清楚排名靠前的人都是什么德行。相比较他们,伊塔洛斯算是克制的了。
郁封背过身,欲走:“换一个人,你不见得能得到应有的奖励与自由,这永夜之所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不命令服从者,宽容对待同伴的好心人。你当然可以继续拒绝服从命令,那基础系统也可以将你们丢进惩罚副本,让你在这个世界永远消失,那时,你不会得到第二次机会。”
“如果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打开系统进行查询,看看这个世界是善人居多还是凶徒为主。”
“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你甚至不用全程配合,只需要保证不反水,使我方保持优势——在拿到IP之前,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郁封没什么能够打动对方的,唯一的价值还是来自永夜之所,但他对于永夜之所是个极为尴尬的存在,现在,他却不得不以这尴尬的权利为赌注,“你知道的,我可以,就像我带你进入这里找到莫什那样。”
郁封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答复。
一秒,两秒……每一点流逝的时间都让他惶恐难安。
想要得到一把趁手利刃属实不易。
伊塔洛斯等待了好几秒,才问:“你会为了得到IP1付出一切吗?”
对方毫不犹豫:“任何。”
伊塔洛斯从星轨起身,齿轮的锵鸣越发激烈,又在一刻突然消失。
“比如——”他再次来到支配者身前,迫使对方抬眼与他对视,手指却又从支配者眼下划过,顺着精致的五官来到颈侧动脉,“你的眼睛?”声音,皮肤……他想把这物件拆掉。
有一种愉悦的兴奋在指尖弥漫。
“事情结束你就可以拿走,”郁封顿了顿,虽然不明白伊塔洛斯为什么想要他的眼睛,但他答应得果断,“如果怕我毁约,你也可以现在拿走一只。”
伊塔洛斯轻笑起来:“亲爱的,你真可爱。”也很聪明。
“祂一定对你很重要。”
郁封没有作答。
“倘若我说,我说,我会在你见祂之后,在你眼前杀了祂呢?”
“如果你能,你也可以试试。”郁封说,“我不会阻止你,也不会去帮你。”
等那件事完成之后他们再无相干,伊塔洛斯想做什么与他无关,而他会安安静静找个世界消失。
这回答似乎更有趣了。
伊塔洛斯忽然扯过支配者的手,对方不明所以,反射性的挣扎,然而没有用。混乱中伊塔洛斯强行把那枚戒指套上对方的右手。
“嘘。”他说,“或许你可以尝试向我祈祷,那样就不会得不到回应,而我随时可以出现,代价也比主神划算得多。”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你在收买祂的信徒?”郁封讽刺,“你这怪物沦落至此了吗?”
可是他被拒绝了。
唯独这件事遭到支配者拒绝,不过无所谓。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一个正在变得乖巧听话的……支配者。
伊塔洛斯轻声呢喃:“随便,拿着,你会的。”
你会向我祈祷的。
这双眼睛的蓝色只能是他的。
宴会似乎进行到下一阶段,城内比迎来新人那晚还热闹几分。
不同那时,此时的人们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奔走于小街小巷,像在寻找什么。
伊塔洛斯跟随郁封从偏僻小径离开神殿时,迎面撞上一个组合。
这两人如同无头苍蝇那般乱转,显然是迷了路。看见有人出现时眼睛倏地发亮,连忙凑上前来。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可以拜托你们帮个忙吗?”他们手中拿着张花里胡哨的纸,另一人伸手不断在身前摆弄,话音落时显现出小半张电子地图,那人将地图放到伊塔洛斯与郁封面前,“就是这里,这个位置,请问你们知不知道在哪儿啊?”
地图上的小圆点距离他们很近,周围地形并不复杂,怎么会找不到呢?所以,当伊塔洛斯第一眼看见地图时他会认为对方在撒谎。但他什么都没说。
郁封不做搭理,转身要走。他走,对于永夜之所更陌生的伊塔洛斯帮不上忙自然也要走。
这两人顿时哭丧着脸:“大佬好心帮帮忙吧,我们在这儿绕快半小时了都,什么法都试过了还去聊天频道问了,可就是找不到啊……”来这里闲逛的人实在太少了,很难想象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能找到路。
郁封忽然回头:“新人?”
“对对对,我们是新来的。”两人连忙点头。
这才看清两人年纪不算大,穿着干净的白短袖,文文弱弱。
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郁封:“直走第二个路口右拐。”
两个新人连忙道谢,急匆匆往郁封指的方向跑去。拐过路口,他们与圆点的距离再度拉进。周围是两人高的绿植,如墙般将道路分割开,光线透不进,绿色影影绰绰,怪不得他们找不到路。
两人一拍脑袋,看见园艺植物中有个入口。
修剪成圆盘的植物叠了三层,每层厚度足够通过成年男子。
就是这里了!他们钻进去,顺着梯子往上来到最高处,终于看见任务点。支配者松了口气,把任务物品放置到规定地点上。
一颗夜光珠悬浮而起,散发出幽幽冷光。同时,他们的任务清单上被盖上一个小章。像那样的小章还剩下七个。
“哥,”他的服从者忽然说,“刚才直播间有人私信我说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两个人是目标大佬诶!”
“有多大?”
“他说是9。”服从者悔恨道,“可恶我要是早三分钟看见这条消息就好了!那人告诉我这个任务有个隐藏规则,只有当第一个赠送者才能算完成!”
“哇他还给我送了两个礼物,这里人真好。”
被喊哥哥的人沉思一瞬:“还不晚,这儿不算太高,我们从这里翻过去还能追上,快快快!”支配者说着便往下翻,“我们还有半小时,找到他们做完这个任务就差不多了。”
任务清单的最后一项便是找到新人排名前一百的组合赠送糖果,所接受的组合ip越高那他们最后能得到的奖励也就越高。
他们能力不够,副本任务完成勉勉强强,奖励少得可怜,任务也只能挑简单的来。
排名9,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太好了,只要能追上他们,”服从者跳下去,说,“我们就可以去树屋租一间屋子了!”
还未走出这条曲折偏僻的小径,他们就被先前的组合叫住。
两位少年气喘吁吁跑来,诉说着郁封先前对他们的帮助,随后拿出两颗糖果作为谢礼。
只是两颗糖果,谢礼未免太简陋,但正因如此,支配者收下了。
少年们欢欢喜喜离开,郁封则把其中的粉色糖果抛给伊塔洛斯。
蜜桃味,太甜腻。
十几分钟前他们争锋相对,以一场突兀而怪异的交易作为结尾。期间,郁封被迫自曝目的,又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试图说服对方,然而他抛出的筹码对方一个没瞧上,他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打动对方的点。幸好,伊塔洛斯主动退让一步提出条件。只是那些条件让人难以捉摸。
这让他们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古怪的氛围感更强烈。似乎有什么轻飘飘浮在心头,始终落不下。郁封淡淡地看着对方,或许他需要重新思考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