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者—— by沉槐

作者:沉槐  录入:01-19

可伊塔洛斯还在看,他甚至对此夸赞,丝毫不在意画面内容。
他很喜欢画像的表现,但不明白它想要表达什么。有关于‘’的含义,也毫无头绪。
西德里说,这是监管者送给他的礼物。萨金特风格的油画,只是在他所处的时间这位画家还未出生。他说,画像会留在庄园,除非伊塔洛斯厌倦,命令他将它扔掉为止。
宅邸里的参观结束,他们来到庭院。
先前被打消的疑虑再次冒出,这实在没办法忽视,因为这位庄园主人太特别了。他是庄园的主人,所有蹊跷的中心。
为什么只有他是原住民,为什么他第一个完成了任务,为什么监管者会送他礼物?实在是太奇怪了。这比任务更吸引他们,令他们疯狂想要挖掘庄园主人的秘密。
“管家跟监管者私下有交流?那伊塔洛斯呢?”
“虽然他是天使,但他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不在意。他从前就认识监管者吗?”
“他跟管家的谈话好自然,就像什么都知道。”
他们不该再怀疑同伴的,毕竟天使是善良的,他生着病还救了他们。
话都说完了,他们才想起来伊塔洛斯还在一旁。嘀嘀咕咕也不知有没有被听见,想去看主人脸色时转过身,那抹白色不见踪影。只有他的支配者跟在人群边缘,面朝侧方。
一缕白色犹如蝴蝶正巧闪过旋梯拐角。
郁封收回目光,语气淡然:“不应该问画像上第二个人是谁吗?”
庭院没什么好介绍的,走了一圈,西德里告诉他们下午湖边凉亭有下午茶,此后就是晚餐时会有佣人叫他们,便没别的事情。主人没对客人的行为有约束,他们可以随意闲逛,除了宅邸第四层右边的房间。
众人三三两两散开,胖男人一个人就要回宅邸。
“你别落单。”胖男人的服从者看不下去了。支配者大多看来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这位修仙者早就有意见,但他又不能不管,脸上很是烦躁。
“有什么关系吗?白天多正常,没事的没事的。”那人背手,边走边说,“你干自己的事去吧,我也自己去找找线索。晚点再见哈。”
他的服从者恨不得痛骂他一顿。
李玥与沈然去了湖边,瑞菲莉娅与高翰在花园,池高义与巫师贝托尔德进入宅邸。修仙者柳青逸与昌言分开,服从者就与剩下的骑士结伴,往另一侧密林走去。
除此之外,还有进进出出忙活的佣人,哪里都是人。
眼下不是好时机。
他不能光明正大前往禁区。
踱步到庄园边缘,郁封打量枝叶繁密的花藤,它们缠绕铁杆正开得娇艳。外围的冷雾汹涌翻滚,就算在房间时透过窗也不能看见雾的另一头是什么,范围外全是模模糊糊的浑色。可抬头时天空旷远湛蓝,阳光明媚,好像能够看见很远。
郁封指尖一缕风刃弹出,直直落入雾中,如同水流入大海,没惊起半点波澜。只是随着他的靠近,看不见的区域窸窸窣窣。倏地,空洞黝黑的眼眶出现在缝隙后,死沉的面孔浮现前方,不到一臂远的地方,融蜡人正注视他。
它身后灰色若隐若现,随后又有几张畸形的脸凑近。
怪物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它们依然藏匿于浓雾中。
此时,一缕白雾顺着藤蔓流入,它缠绕着细嫩的茎秆,攀附在刚刚盛开的花瓣,与郁封打了个照面。
郁封用手指去牵引那缕白雾,几秒后,他的手指出现血色。
拥有侵蚀力的白雾正在突破阻碍。
清脆声响。
怪物的利爪握住铁杆,他听见铁裂开的声音,而雾渗入得更多了。
它要逼迫他们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办法。
郁封顺着栅栏走到边缘,靠近湖,紧挨着小径的另一侧,有片茂密的树林。树林填补了庄园的空缺,恰到好处地留下一角,其余的便环绕湖泊生长,幽静巍然。林中没有白雾,示意他可以进入探索。
如果说,庭院中繁花盛开是春夏的景色,那么树林中就是深秋。
郁封感受不出变化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只当他走进时,迎面卷来一阵风,带着枝头剥落的叶片,凌冽刺骨。
他听不见林中的鸟叫,或者小动物闹出的动静,走在其中的,只有自己。只有风声,树叶掉落的摩挲声与他的脚步声。
落叶枯黄厚厚堆叠在地,植物特有的气味挥之不散。除此之外,是种特殊的腥臭。
他在各类世界中度过不少年月,走过的世界数之不尽。再怎么样,连这点异常还是能够察觉的。味道不难认,是腐臭与血腥。一脚落下,总能听到除了干硬叶片之外的脆响,他踢开一簇枯叶,就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还未完全腐败的皮肉粘着筋骨,不知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幅模样。
尸骨很新鲜,血色还带点艳。可是庄园规整干净,看不出有过厮杀的痕迹。以伊塔洛斯的财力,这么大的庄园,想要短期恢复整洁不是难题。可是——郁封思考着,捡起一片落叶,它在他手中化为灰烬,一点儿不剩。
与此同时,他听见刀剑相击,看到面容模糊的虚影环绕四周。他们缓慢而断续,途径之处有露骨杀意。下一秒,只剩下一道融于景色的,淡到如同过眼烟云的影子。
他跌跌撞撞往前,郁封就跟着他往前。
越往深处走温度越低,已经能够呼出白汽。枝叶稀疏的枝丫让光源照进,却没法驱散感官上的森寒。由于平原,树林中没有过多灌木草丛,一望无际的是影影绰绰的树干与金黄落叶。
然后,远处模糊的亮色,他轻易看见林中的不同。
一路踏着枯骨,尽头是座墓园。

第8章 法涅斯之吻
到了深秋薄雾渐起时,树林就是落叶的世界。很适合跟亲密之人一起漫步,闲聊。伊塔洛斯来到一片藏在林雾中的湖泊,纯白色大理石的廊亭修筑于水面之上,成群的飞鸟从头顶掠过,偶尔几只落到穹顶轻声鸣叫。
它在隐秘处,不会有人来打搅这片宁静。
他总是来这里,不过今天来得有些迟,伊塔洛斯不确定当他到时它们还会不会赴约。
没能找到时机道别,始终是他的遗憾。
水面波澜不惊,一眼望去就知道没有什么在等候他。
于是伊塔洛斯坐下,翻阅起手中的书。
故事正讲到寻找意义的旅人在骨笛悠扬的曲调下,陷入永恒的沉睡。
在梦中,在金色黎明的指引下,痛苦的假象深藏地底,甜美的幸福将其环绕。旅人内心渴望的事情正变为现实。没有饥饿,没有分离,所有人健康长寿,围着篝火跃动狂欢。动物们不惧怕人,尽情奔跑,混入到跳舞的人群中,快乐蹦跳。
旅人端起一杯葡萄酒,脸上沉醉而温柔。
白袍拿着黄金麦穗的神使出现在他眼前。
他说,这就是你所期望的世界的意义。留下来,你的永恒,你的爱,将会永远洒满大地。这里鲜花盛开,经久不衰。太阳越热烈,天气便越清凉;暴雪越肆虐,狂风便越温暖;人们越争吵,感情便越相爱。饮下这杯美酒,你就可以见证世界的终点,你的爱长存于世,你的灵魂至高至美,你的精神万古流芳。
这很划算,旅人说,如果我留下能换来和平与幸福,那么我愿意。可惜我的灵魂只会换来梦中的虚妄,当我醒来,我会为此流泪。他摇摇头,这不是我要寻找的意义。
他狠狠将酒杯砸下,清脆声响惊跑了跳舞的人、惊跑了所有动物。他变得孑然一身,甜蜜色调的光景缓缓褪去,只有依旧光彩动人的神使站在身旁。
那让我跟随你,让我瞧瞧你眼中的意义是什么。
梦境被打破,饥肠辘辘的旅人短暂地怀念梦中美满,他拾起掉落的勇气与决心,再次踏上那条危险而荒芜,充满野兽与荆棘的崎岖之路。不过这一次,他的手中出现黄金麦穗。
远处,一群白天鹅降落湖泊,朝着廊亭游来。它们围绕小亭转圈,见伊塔洛斯不为所动,便轻轻叫唤几声。
伊塔洛斯其实不指望它们会来,毕竟他不确定自己的时间与庄园的时间是否一致。而且,林中已是深秋,它们早该走了。
还能见上一面是可遇不可求的。
等天鹅们叫唤几声,伊塔洛斯才从书中抬眼。他取出带来的曲奇与面包,碾成小块扔到湖里。
天鹅们便拍动翅膀,好像即将飞走,或许就是告诉他,它们吃完这顿饭马上就要迁徙。一瞬躁动后很快安静下来,鸟儿优雅有序地吃着食物。
每年,他的天鹅都会在这片湖中停留,在湖中等不到他,它们就去庄园里,在前庭的水池中等待。总会有人去接待他们。伊塔洛斯把领头那位称作小少爷,偶尔喊喊它还会得到回应。他现在觉得,或许庄园的继承人让它来当也不错,它气性高,除了两人谁也不理,像是个能管理好庄园的负责主人。
但天鹅是不会永远停留的。伊塔洛斯没有问,它们像是感觉到他的意图,抬头看了看他倏地飞走了。
只留下一根幼羽飘落到书页。
一份告别之礼。
伊塔洛斯站在围柱前,余光处暗色身影晃了下。
湖的对岸有人似乎看了很久。
他拿起书,将剩下的饵料全倒进水中,暗色大鱼游荡过争相分食。
高翰冲到围栏边,差点一头栽进湖。这把旁人吓得不轻,还好瑞菲莉娅和贝托尔德及时用魔法把他拉回来。
女巫小姐维持着她最后的笑容与体面:“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自己的安全?”
如果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如果不会做事,可以不做;如果知道自己没用,就不能好好约束自己谨言慎行吗?
按道理,他人的死活跟自己无关,更何况没人想对一个无关系的陌生人的生命负责。他还没有礼貌!不是系统会尖叫警告,不是他们自己要活下去,谁会管他?
瑞菲莉娅对巫师道谢,而本该说这话的人却一个劲乱叫。
“卧槽!”刚被救回来的这人完全陷到自己的惊喜中,“这是魔法吗?这是魔法吧!你们不念咒的吗?原来真有演的那么方便啊,嘿,我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不是支配与服从的铁律,不知道有多少队友会丧生在另一位手里。
人们陆陆续续到齐。
郁封从林中出来,身上带着霜寒,像位从风雪中归来的旅人。与周遭人格格不入的打扮让他显眼极了。西德里为女士准备了颜色明丽的长裙,为男士准备了稳重便于行动的便装,都没有他身上的色彩厚重。
他仍穿着自己第一晚时相似的装束。
郁封并不与他们交谈,礼貌性打招呼后围着甜点绕了圈,拿着感兴趣的食物便在不远处靠树而坐。
树干将将遮挡他的身形,他们看不见他的动作,他还能听见人群的谈话。
伊塔洛斯走近,要他们吃好喝好。
毕竟,不是每片地域都能拥有像他这样和善的主人。
他简单问几句客人们的感想,多是些与任务不相干的话题。比如衣服是否合身,比如今日度过是否愉快。把先前他们猜测他的话都视而不见。浅浅交流几句后,他便不再开口,转而聆听。
“难得放松也不错,我快焦虑死了。”沈然叹气,“明明才十几个小时,却像待了十几天。”
“是啊,没有休息好还忍不住一直去思考没有结果的问题,我的脑子正好需要放松放松。”
“那也总比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好。”昌言不屑道,“你们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啊?”
“话别这么说,劳逸结合嘛……”
“这怎么能叫浪费时间?这明明就是要我们享受生活啊!怎么说你们都很有钱吗?这种级别的服务得多少钱才能买来啊!你们都有享受过?”高翰换上这个时代的服饰,周身都打理干净了,张开手说话时,倒有几分三流公子的意思。
“那倒也没有。”心梗了。
在座各位除了这位老爷,看起来都不像是轮得到享受的阶级……
“你们说,我如果留在这里可以去做什么工作?伊塔洛斯先生,你们这里还缺人吗?”
伊塔洛斯笑而不语。
昌言:“要留还帮人做事,我要是留下来就自己当主人家,这不比看人脸色好啊。什么鬼任务……”他嘀嘀咕咕,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他们的话让众人心头一跳:“虽然是很好,但我觉得你们的言行还是要注意点。别这么不在意,小心谨慎为妙。任务的条件是决心,但不是只有软弱才会证明没有决心。”
他们用最大的善意来换取旁人的信任,只可惜这位客人把这习以为常,毫不在意。
没人会感谢在场还会有如此多善意之人,因为他还没能切身体会到世界的不同。
支配者从树后出来,放回餐盘又取了两样甜点,他头也不抬:“这是你理想的生活?”
高翰点头:“是啊,不愁吃不愁穿,有这么大的房子做事还不用亲自动手,光是想想就爽的不得了!”
昌言:“眼光放远点啊。”
“哦?”伊塔洛斯问他,“那你想要留下来吗?”
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空间中的微妙变化。云雾遮挡,天光暗下时,光靠肉眼无法把漂浮在空气中的暗色物质看清。这人应当没有任何感受,在他头顶,无数朦胧逐渐聚拢,像是暴雨前的酝酿。
他的支配者顿了顿,回来拿走最后一碟甜品,转身站到五米开外。然后,他就没有第三只手用来使用餐具了。
几位客人蹙眉,敏锐感觉到哪里不对,可还没等他们揣摩出其中深意,就听到混混直白坦然地说:“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想要留下来啊!”
此时空气中已有具象,不安感徐徐渗透人心。
就在高翰话音落下的一刻,黑雾涌现,时间定格。强大压迫感的血色眼瞳对视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噗嗤!
提醒卡在喉中,谁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只当那人被压碎,温热的血雾溅满脸颊,才有人回过神惊恐尖叫。
李玥抱紧她的同伴,两人跌跌撞撞离开原位,高翰连滚带爬冲出人群,跌在草地上大口喘息。
骑士与两位巫师反射性握紧武器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谁也没想到,这次死掉的会是昌言。
“他没能通过主神的考验。”伊塔洛斯神情悲悯,血液每在他脸上多留一刻,他们就越能理解到他的善良,“这里的生活太过美好,他陷于过去,沉沦于现在,忽视未来,因此失去决心。”
“这是阻碍你们前行的诱惑。”伊塔洛斯垂眸,声音轻得像神明亲吻他们额头,他说,“世界充满各种诱惑,要小心。”
谁能想到表面总是敲打他人的人,心里却如此沉陷美好呢?

蝴蝶从哪里来?
伊塔洛斯一睁眼,它们就停在他胸前停在他手背,密密麻麻。伸长的触须轻轻摇晃,背后的翅膀缓缓开合。它们似乎连目光也惧怕,被看见的一刻便从他身上散开,挤满整个空间。
房门大开着,一只蝴蝶飞出去,它们便一起出去。在目光所能看见的地方打转,等待伊塔洛斯跟上它们。
大群蓝白色的蝴蝶飞过实在算不上安静,它们数量太多了,飞起来像是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但天使的经过不会使人产生莫名惊悚的神经颤动,他悄无声息走出房门,觉得自己才是游荡的幽灵。
深夜时分,红月又显现。此时正巧是十二点,摆钟发出轻鸣,是不会影响到客人睡眠的大小。
他跟随蝴蝶来到前厅,穹顶是圆的,四周高处开了窗,像鸟笼。月光穿透彩色玻璃,光色诡异就像凶宅。尤其是夜晚寂静时刻,走出房间很是需要勇气。
邪恶的黑雾局限在画框内部,它们肆意地翻腾、冲撞,互相摩擦中生出风的呼啸、无奈者的长叹。末端打着细卷儿,朝他延伸。扬起的弧度与方向带有诡异的节奏,像是古老的祭祀舞,又像响尾蛇的尾,引诱来人踏入未知。
蝴蝶环绕他,随后当着他的面撞入黑雾。
伊塔洛斯往前一步,黑雾便具象成手臂,轻柔而强硬地抓住他,揽进画中。
像是进入一团松软的棉花,触感软和而轻盈。在穿过画框的刹那,呼啸与长叹几乎成为实质,很长,也很短。伊塔洛斯无法形容那种感受,但他有似乎要陷在久远前的某个时刻无法脱离,就此沉沦的错觉。
他来到了画像中,准确的说,是另一头。
这里景象荒废。穹顶坍塌,银白的月光温柔倾泻,只是从裂缝中探入的植物是枯死的荆棘,落败的藤蔓,地面满是奄奄一息的蝴蝶。世界毫无生气。
如果没有出现莫名其妙的监管者,那么他醒后就该一直是这样。
伊塔洛斯避开地面的碎石,踏上台阶,进入走廊,最后停留在那扇牢固且紧闭的暗红色大门前。
他凝视片刻,推开。
房间里是树林,广袤开阔,同时幽暗朦胧。他这才注意到这个世界不但荒芜,且灰败的冷色调充斥每一处。这不是条坦荡的路,脚下白骨森森,黑色荆棘丛生错乱,鸟儿的尸体干瘪僵硬。连气味都消散了。
走在其中,仿佛连思想都失去,好像与世界融为一体。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切都是身体的行为。
一只兔子从白骨中钻出,闪光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别再往前。”
那个声音说。
同时狂风卷起残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群虚影晃荡过,把兔子踩成肉泥。
伊塔洛斯跨越那团暗色,朝着林中柔和的光亮走去。
他看见座小木屋,用坠着露水的鲜花装点,被甜香与蝴蝶簇拥。突兀的日光落在屋顶、门前,墙角爬满青苔,窗边堆着美酒。生机盎然,色彩鲜明。
小屋逼仄狭小,其中堆满许多杂物,满满当当却不显拥挤。内里也长满植物,各种花藤从木头缝隙中伸出,缠绕,脚底是柔软的草地。
进门右侧是张躺椅,在窗边,日光就落在上面,落在身穿正装的男人身上。
伊塔洛斯不会看错,小屋中躺椅上坐着,怀抱枯骨的正是自己。
回过神,眼前的光亮消失了。
他敢肯定自己不曾在林中建造过木屋,那也不是他记忆中去过的场景。
他没做停留,来到最深处,就看见墓园。
其实也算不上墓园,只有一块石碑,立在枯死的老树下。
上面写着——‘柏温’。
他听到一句话在脑中响起,无比深刻清晰,但却无法想起说话之人。
那声音悲伤哽咽,绝望缱绻。
“他们就要找到你了……”
“对不起,就在这里等着我……等我回来……直到我重新唤醒你。”
可那是谁?
伊塔洛斯感到困惑。
随之而来的是心脏酸胀,温热又疼痛。他垂下头,看见白色绸缎不知不觉间被血液浸染,大片血色在身上蔓延。他轻抚伤口,心脏处是道剑痕。
被长剑贯穿的尖锐还
啊,他想起来了。有人用爱与鲜血诅咒他,让他陷入永远的沉睡,让他永远被人类躯壳所困,然后那人一走了之,再也没回来过,再也没实现承诺。
是画中背对观者的人,现在伊塔洛斯知道了他的名字——柏温。
虽然,他还是想不起对方的模样。
心脏在这时跳动得更密集了,隐隐约约带来一股冲动。
他回到宅邸,重新站在画像前。只是想这么去做而已,驱使他如此行为的动机却无法从思考中获得。
他也不想去思考。
他走进左侧画像,进入,再进入。走了很久,但周围的环境还是一成不变。好像他不管走多久都不会有改变。
他当然明白无生命的物质比起他们总要留存得更久,但他却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几百年,不过只是他的估测。
蝴蝶停在肩头,在他的动作间一点点缩小,变回幼虫,又死而复生。
再次出来,他看向周遭的余光变得模糊,又一次进出,花瓶在他眼中出现重影。落败与堂皇之景交叠,伊塔洛斯的意识抑制不住地开始恍惚,最后他猛地跪倒在地,深深喘息。
回过神来,什么也没有。
躯壳轻而易举就到了极限。
他重新站起来,被石片划伤的掌心与前膝渗出血迹,但下一刻,伤口就愈合了。
他清楚地明白继续下去不会得到结果,那是非常久远的过去。
最后看了眼一成不变的景色,他来到最右边的画像,右边的雾气明显克制得多。
伊塔洛斯伸手,它们也毫无反应。
他想要进去,但被锁链阻挠。
他只好回到中间。
还要进出同样的次数才能回到正确那天。
他不能像之前那样迅速,进出画像的次数似乎有模糊的界限,身体的负荷正在成倍增长,他停留调整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同时,那些虚幻的景象正在不断撞击真实,有好几次,他都看到西德里一脸担忧地向他走来。
他的管家越来越近,伸出的手几乎要触碰到他。
伊塔洛斯听见他关切的话:“老爷,您这样我真的很不放心。”
“让我带您去休息吧。”
那人影开始融化,人类黄白的皮肤往下剥落,露出里面灰色浑浊的物质。融蜡人带着白雾向他靠近,怪物竟然抽出武器,明晃晃的尖刀直直刺来。
然后,他冷冷看着怪物消失。
花瓶晃了几下,无声地落在地毯上破碎,蓝色蝴蝶从中而出,绕着他飞舞,最后被白色火焰点燃。
一抬眼,就与支配者对视。
火焰正是由对方放出,这人脚边还有翅膀在燃烧的,正在挣扎的蝴蝶。
到底坦然,只是目光浅浅相交,谁也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伊塔洛斯想要回到正确的时间,而对方想要继续在‘过去的’宅邸中探索,他们擦肩而过,然后,突生异动。
楼道深处传出沉重声响,一声,两声,随后越来越密集。与此同时黏腻的黑雾从阴暗处钻出,视野所及皆被笼罩一层暗色。暗色的虚影。
异常活跃的黑雾把支配者缠了个紧密,对方眉一横,手中火焰就顺着黑雾肆意燃烧。然后,他的火焰被黑色影子一口吞下。冰冷的视线顿时落到伊塔洛斯身上,在他身旁,黑色影子讨好地轻蹭他的手指。
很快,他们就顾不得黑影。
第三个‘人’出现了。
一道浑身血色的虚影从三层飞奔出来,单手撑着越过护栏,即将坠地时脚下出现块黑蓝色晶体,那人踩着晶体跃身停留半空,而他落地的位置被无形之物砸出裂缝。
他穿着白色衬衣,面容模糊,可正主就在旁边,伊塔洛斯不会认错,那道虚影正是他的支配者。
下一刻,魔鬼出现了。
推书 20234-01-19 :巨星写文掉马啦—》:[穿越重生] 《巨星写文掉马啦[穿书]》全集 作者:吃货东篱下【完结】晋江VIP2023-6-28完结总书评数:632 当前被收藏数:1746 营养液数:932 文章积分:37,797,808文案:本文沙雕复沙雕,苏爽不正经,与现实无任何关联,爆笑之作难论文笔,笑和爽就完事儿了。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