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直接将车开去了自己的别墅,
羽见店长曾经也在横滨闯荡多年,攒下的家底不小,手下甚至还有一小部分远野组的产业,可以说是财大气粗的典范,连这栋别墅的位置都选址极佳,距离横滨市中心很近。
夜色已深,但在这种争斗一触即发的时候,远野组的前任二把手突然返回横滨说不定会在看似平静的横滨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为了避免提前暴露,乱步特地叮嘱马丁尼,给三人用幻术遮掩了一番。
“放心,这栋别墅里只有老管家留守,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羽见店长宽慰道。
几人拿上随身行李进了别墅,听到汽车发动机声响的老管家此时已经来到了大门前。
“老爷,您要回来怎麽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来得及准备接风宴。”老管家看起来五六十岁,但穿着一身黑色执事服,整个人神采奕奕,见到羽见店长后十分激动。
“这还不是事发突然嘛——”
“久稻爷爷快准备客房——”
两位羽见小姐背着自己的背包跑上前去,一左一右把老管家往屋里拉。
“唉,好,我这就去。”
三人暂住羽见店长家也是出发之前就商量好的。
如今这个时间点来到横滨的人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住酒店实在是不方便。
乱步在车上的时候的确不困,这会儿在路途中被颠簸了那麽久,到真的有些疲倦了,脚下飘着跟进了别墅。
前往客房之前,乱步和老管家讨要了一张横滨地图和一根记号笔,粗略地看了几眼之后,在上面标注了几个地点,递给了羽见店长。
“喏,借住的报酬,羽见小小姐可能在的地方。”
羽见店长低头看了一眼地图,惊讶地发现所有标记点都在远野大少爷视力范围内,有几个还是羽见店长去过不止一次的地方,甚至还有远野大少爷没有对外声张过的隐秘住址。
羽见店长惊叹不已,知道这并不是提前拿到情报的结果,而是乱步根据仅有信息所推断出来的地点。
这三个到底是什麽人?
羽见店长正要询问,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沉浸在震惊中过了有一段时间,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此时乱步三人已经跟着久稻管家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羽见店长不由得唏嘘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乱步到底和青木组有什麽过节,但青木组能惹得上这种人,也算是远野组的仅有的福气了。
乱步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各种梦境精彩纷呈。
出现最多的就是两个地点,一个十字路口的写字楼,一个矗立在横滨最显眼处的五栋大楼。
梦里的乱步完全不能自控,像是某种场景重现一般,只能做着固定的事,用固定的第一视角,却明显是个旁观的局外人。
时间与地点交错重叠,场景在漫长的梦境里交错上演,好像是碎片在逐渐打乱重组,直到拼接成一个完整的图像。
惊醒又入睡的第三次,乱步再次站到了十字路口,正在斜角的写字楼门前。
这次的梦境已经更加凝实了,写字楼的一楼似乎是一家咖啡店,门口倚着写着今日菜单的小黑板,风铃挂在屋檐下,看起来是十分温暖的一副场景。
乱步脚下不受控制地往咖啡店里走,门口的风铃叮当地响了一下,画面立刻在眼前调转。
即使他因为几次如梦心情十分沉重,可梦里的自己脚步异常轻快,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乱步心情复杂地进了咖啡厅的门,慈眉善目的咖啡店店长还和他打了招呼,他在其中一个卡座坐下,十分自然地点了一份黑森林切角,在服务生小姐的调侃下,反驳了什麽调笑话。
并且,没有付钱,好像是记在了谁的帐上。
乱步顿时觉得有些不爽,他什麽时候缺过钱,买一块甜点而已,居然还要记在别人账上,这梦实在有些不太切实。
正气恼着,楼梯转角似乎有人走了下来,乱步极力想看向那个方向,奈何梦里的自己盯着刚上桌的甜点不放,没有转头的意思。
乱步忍不住对梦里的自己指指点点,生生把自己气醒了。
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许久,乱步痛定思痛决定再回到梦里去,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总是在梦里出现。
乱步恶狠狠地闭上了眼,很快又陷入了深眠。
然而让乱步失望的是,他没有回到那个咖啡厅的梦里,而是来到了另一边。
横滨最高的那栋大楼里,自己乘着电梯一路向上,最终在十七层停了下来,出了电梯门,门外是长长的走廊,幽深又空旷。
阳光透过窗棂,在彩色玻璃的折射下倾落,将走廊分割成了黑白两边。
乱步半面身子站在黑暗里,在走廊里缓慢向前,梦中的自己好像并不急着赶路,一边走还一边十分闲适地欣赏窗外的景色。
乱步缓慢向前走,尽头的房间里有人打开了门,从里面走出来,正迎着乱步的方向走过来。
那人起初整个人站在黑暗里,乱步看不清那人的脸,知道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进,穿着黑风衣的青年终于清晰地暴露在了乱步的视野之中。
这是个十分俊美的黑发青年,黑风衣披在肩上,内里黑色西裤和衬衫马甲略有些淩乱,更显眼的是,这人一只眼睛和裸露在外的躯干都被绷带层叠缠住,仅露出的一只鸢色的眸子正看向乱步。
梦里的乱步停下了脚步,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似乎交谈了什麽重要的事,但乱步一句都听不清楚,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
——就是他,就是这个男人。
明明在上一轮梦境中乱步没有看到那个从楼梯转角走下来的人,但他的内心却十分笃定,就是这个男人,不会有错。
乱步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对着那张总是能让女孩子倾倒的脸,一拳砸了下去,果然挥了个空。
淩晨五点,乱步终于咬牙切齿地再度睁开眼。
这次是彻底清醒了,从梦境中脱离出来,时间一长,那点恼火散去,顿时觉得一整晚的梦都诡异极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乱步简直要以为自己被什麽鬼神缠上了,否则怎麽会整晚都在做着相同的梦。
这是他难得这麽早,在没有叫醒服务的时候起床,下楼时只有马丁尼在一楼客厅,这位习惯早起的幻术师向来都是如此勤奋,哪怕此时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也不例外。
乱步看着他对着空气不断挥手,还以为对方在表演什麽行为艺术,昏沉的脑子还没开始转,于是开口询问:“你在做什麽?”
不说话他还不知道,一开口,乱步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马丁尼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先是给乱步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后又有些郁闷地解释道:“这是以前养成的习惯,每天早上都要练习基本功的。”
马丁尼的前任师傅玛蒙是个十分严格但负责任的老师,给马丁尼的定制的训练计划都有些斯巴达,不知道是不是在对标隔壁某个同为彩虹之子的杀手。
乱步的这双眼睛不会被幻术迷惑,也就导致他看不到马丁尼用幻术把水杯变成了各种活物。
否则他一定不会接过那个上一秒还是一条眼镜蛇的水杯。
乱步喝完了水,表情仍旧萎靡,一头黑发有些淩乱地胡乱翘着,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
马丁尼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一把梳子,给乱步理顺稻草窝一般的头发。
正在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也一脸懒散地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乱步的身影之后顿时一脸惊讶:“乱步……?这麽早起床,是有什麽要紧事吗?”
和乱步的反常以及马丁尼的习惯早起不同,织田作之助因为保留的职业习惯,向来浅眠,出门在外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清醒过来,所以每次出任务他都习惯早起。
乱步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一边回答:“今天要在横滨转一圈……”
马丁尼:“我知道我知道!是探查敌情对吧?我会努力遮掩行踪的!”
乱步说话的语速慢了半拍,等马丁尼激动的话语脱口而出这才补充:“……我和织田作一起去。”
乱步略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他没有探查敌情的打算,在横滨这个约等于遍地都是敌军的地方,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他只是单纯地想在横滨这座既陌生又十分熟悉的城市转转,查找一下潜意识里浮上来的记忆碎片。
如果他没有猜错,昨夜梦里的那些地点,他或许能在这座城市找到原封不动的场景。
马丁尼拿着梳子的手僵住了,仔细看看那双金色的重瞳都开始变得雾蒙蒙的,但他还是坚强地忍住了:“好……好的。”
声音仅有一点颤抖,但乱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立刻把没说完的话补上:“我当然是有其他的任务交给你的。”
说完他兀自点了点头,仿佛自我肯定一般:“是很重要的任务。”
马丁尼的眼睛瞬间亮了,几步蹲到乱步正前方,直勾勾地盯着乱步,那双眼睛好像刚刚擦洗过的镜子,乱步几乎能看清自己的表情。
他略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说:“RUM目前在横滨的下属,除了新任基尔,还有冰酒,但是冰酒是个比RUM还会藏的人,我要派你去查清楚他的身份。”
马丁尼沉吟一声,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这短暂的思考时间在心虚的乱步眼里十分漫长,好在马丁尼从来不会让他失望,一身黑斗篷的术师在他面前单膝跪地:“了解。”
织田作之助眼睁睁看着马丁尼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半响,确定客厅里只有自己和乱步两个人的气息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补充道:“刚刚那个,只是托词吧?”
织田作之助会这样猜,是觉得以乱步的推理能力,不太可能判断不出冰酒的身份,大概率只是想把马丁尼支开。
也只有马丁尼这种对乱步的大部分指令都不太会深入思考的人,才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乱步难得的破绽。
可怜马丁尼临走之前还不忘给两人遮上一层幻术,以免一些隐秘的交谈被窃听,丝毫不知道乱步也是存了点小心思的。
不过乱步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也不算吧。我的确还没有确认冰酒的身份,他可比RUM更有能力,目前来看,候选人有好几个——不过,都是他也说不定。”
“冰酒的身份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这人与其说在向RUM效忠,不如说是在向钱效忠,毕竟他始终都知道,为RUM献上忠诚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亡。
组织里成员更叠并不是一件稀奇事,但RUM一系的更换速度绝对是最快的,因为各种不顾后果的任务而横死者大有人在。
RUM好像一个没有顺利毕业的指挥家,自从承袭RUM这个代号以来,在任务安排上完全不顾下属的死活,仿佛下属只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器物。
“马丁尼的状态太兴奋了,还是先找点事情给他做吧。”乱步小声嘟囔着。
织田作之助在沙发对面坐下,并不否认乱步的话,只是有些担心同僚太过活跃:“希望他别闹出什麽大动静。”
乱步点了点头,单手撑着下巴,翠色的眼眸注视着前方,好像在思考着什麽。
第一缕天光穿过客厅的落地窗照在乱步身上,他略有些迷茫的表情让织田作之助莫名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片刻后,乱步缓慢开口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夏马尔的能力对我完全没有作用,但今天我发现,或许是有用的,只是可能需要一些触发点。”
比如一些特定的地点,特定的场景。
比如十字街角的咖啡店,伫立在横滨中心的五栋大楼。
乱步无法准确地说明原因,更像是某种不可言明的“直觉”。
关于乱步的记忆,织田作之助只隐约听琴酒提起过。
此时他正襟危坐,因为他看出乱步有吐露心声的意思。
这是乱步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和记忆相关的往事。
夏马尔是意大利有名的黑心医生,这人出名不仅是因为他自身高超的医术,还因为他有些超出一般医术的手段。
夏马尔与乱步之前的交情其实并不是如外人所熟知的那样,以彭格列十代目为中介人开始的。
乱步其实是主动找上夏马尔的,因为他猜测这位手段诡谲的医生,或许有帮助他的办法。
“不过他当时说,自己只给女人治病……”乱步撇了撇嘴,隐约回忆起了当时夏马尔十分不情愿的嘴脸,打量乱步的眼神满是嫌弃。
织田作之助略有些惊讶:“还有这种禁忌吗?那位医生看起来明明很好相处。”
织田作之助跟在乱步身边执行轮换任务的时间也不短,不止一次见过夏马尔,对方好像总能接到前往日本的任务,经常会被琴酒抓来当苦力。
据说是因为他对东方女性情有独钟,不过织田作之助倒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夏马尔对琴酒的态度一向不好,基本每次都骂骂咧咧地来,见到乱步之后又笑眯眯地,随后再被琴酒催着,骂骂咧咧地走。
这个模式已经很固定了。
乱步回忆了片刻:“那之前阿阵没有和我说过,他其实和夏马尔早就相识,而且他威胁起夏马尔的动作看起来已经很习惯了……”
说着乱步表情一阵无语,因为他想起第一次和夏马尔见面是在西西里的那栋别墅里,夏马尔被琴酒五花大绑,放在机车后座一路吹着风到达别墅的。
没出事实在是夏马尔命大,而且这人多少有几分闪避技巧在身上。
先礼后兵其实是乱步的想法,琴酒从一开始就打算直接把夏马尔绑过来,对方拒绝乱步的请求倒是成全了琴酒,相当不顾同为黑-手-党的情谊。
琴酒绝对是那个阶段西西里公认的疯子,行事毫无顾忌,带着些许自毁倾向,很多人都认为琴酒迟早会死在发疯的路上。
不过还好,他在紧要关头遇到了乱步,二人组不仅把黑手党学校搅得天翻地覆,破坏力不输给当时的彭格列十代家族,也同样给当时的西西里笼罩上一层阴影。
夏马尔绝对是第一个遭殃的那个。
夏马尔实力成迷,按理说不会载在少年时期的琴酒手里,但这人还是乖乖被绑着,被琴酒带到了乱步面前。
并且在听说乱步的想法之后,严词拒绝。
夏马尔的确有能让人丧失记忆的手段,但这种能力,他不建议对一个正常人使用。
没错,在夏马尔给乱步做了详细的检查之后,对方认为乱步本身并没有得病,自然也不需要他这个自认为还算个医生的人来医治。
夏马尔认为,乱步口中所谓丧失过记忆和挥之不去的既视感,应该只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幻觉。
而夏马尔实际掌握的手段,来自于一种毒蜂和自身火焰融合后的产物,被这种由火焰饲养的毒蜂叮过之后,患者会基本丧失对记忆的感知力。
其实这种丧失不能说是完全忘却,接受过这种治疗的人仅会对过去的记忆存有一定的既视感,并且丧失对记忆的共情能力,即使在别人的帮助下恢复些许记忆,也会产生一种“这不是我”的感觉。
在开始治疗之前,夏马尔提醒过乱步,会有很大概率陷入记忆混乱的状态中。
如果乱步自身真的有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碎片,的确也会在这种刺激之下全部浮现出来,但乱步未必能分得清楚,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场景,究竟是真实还是臆想。
而且乱步也会在此后的漫长时间里,一直受这种记忆混乱的感觉折磨。
在是否要接受治疗的这件事上,琴酒和乱步产生了难以避免的分歧。
琴酒无法理解乱步的选择,即便他知道,笼罩在乱步记忆中的疑云,是对方无法解除的心结,但未知总是会让人恐惧,即使是漂泊在西西里的无心之人。
乱步接受治疗后的后果,连夏马尔这个主治医师都不能给出明确的答复,怎麽能让人放心呢。
乱步本来以为,两人会因为这件事僵持很久,但仅仅一个晚上,琴酒就完成了自我说服。
只是从那之后,琴酒变得更加信任乱步,给乱步更多的发挥空间,把自己当做展露在外的森寒刀刃,让乱步能安然地隐于幕后。
活得嚣张的组织第一杀手,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让乱步不管是在西西里还是后来拿到黑衣组织内部权柄之后,都能相对轻松地活着。
乱步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琴酒的配合之下,两人多少次和死亡擦肩。
没有人能折断阿斯蒂手上的刀刃,除非能将阿斯蒂这位执刀人杀死。
可要杀死阿斯蒂,就要先让他缴械。
这是个无解的悖论。
“夏马尔为了不让我接受治疗,其实故意夸大了后果,让阿阵反对情绪很激烈,至于结果,相对来说还不错。”
不过那个时候夏马尔也并没有想过,这个西西里最为桀骜不驯的独行侠,会被乱步吃得死死的。
乱步补充道:“治疗之后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在后面的康复训练里逐渐回忆起了一部分,但是还有很多一般只能出现在梦里。”
“夏马尔说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认为是这里,把我暂时不能知道的部分藏了起来。”
乱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手指在太阳穴的位置戳了戳:“我天才的大脑怎麽会被区区一次治疗打败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那次治疗十分微不足道,实际上那是乱步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段经历。
起初他出现了眼中的记忆混乱,导致认知倒错,时常记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他凭借强悍地自制力,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将自己混乱的记忆全部归整。
乱步自控的方法有些极端,也同样让乱步陷入了夏马尔所说的记忆丧失,但总归乱步达成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回忆起了不属于这一段人生里的记忆。
乱步没有说明这一部分,只浅略地讲述了当年的事情经过。
而织田作之助大概明白了乱步的意思,他问:“你想先逛一逛横滨,是因为在横滨有记忆的触发点吗?”
乱步点了点头,但多少有些苦恼:“其实一路上我都有观察过,这个横滨和我记忆中的多少有些出入,我还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完全一样的场景。”
“出门之前我们可以先和管家要一张地图。”织田作之助说道。
乱步刚想说自己昨晚给羽见店长标记地点的时候就已经把地图全部记住了,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找路的能力很一般。
乱步呆滞半秒,正在思考自己能不能徒手画出一张地图来,织田作之助突然开口问道:“固定去雪莉那里做检查,其实是琴酒的意思吧?”
乱步抬头瞥他一眼,觉得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真是异常的敏锐。
或者说,织田作之助一直都是观察和感知力极强的人,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在意这些小事,毫无反应的模样自然就会让旁人以为他是个迟钝的人。
很多时候乱步不太能拿捏好和织田作之助相处的分寸,所以很多时候两人之间乱步给予的是包容和放纵。
独属于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
这也包括乱步同意织田作之助只接后勤任务,不再杀人的选择,这也是织田作之助加入组织的条件。
不过织田作之助也没少因为这件事被琴酒排挤就是了。
在琴酒看来一个前任杀手想金盆洗手简直是脑子不太灵光,对织田作之助这种行为十分嫌弃,又在乱步的哄骗下忍下了这个吃白食的。
乱步证实了织田作之助的猜测:“是这样啦。阿阵一直怀疑我的脑袋出了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乱步不太开心,他并不喜欢任何人质疑他的天才大脑出了问题。
他自己可以向雪莉提出怀疑,但别人不行。
幸好琴酒很会拿捏分寸,从来不会明着说。
给的表面上的理由都是:“雪莉的心理学白学了就相当于乱步的钱白花了。”
很好,完美戳中了乱步的痛点,此后乱步都会选个相对固定的时间去雪莉那边做心理测试。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琴酒和乱步的斗智斗勇,他听完了乱步的平静叙述,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关于西西里的回忆如此曲折。
但乱步这番肺腑之言其实是为了之后的话做铺垫,他摸了摸下巴,仔细观察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但除了些许惊讶和感慨,以及隐约的感伤,织田作之助脸上完全没有乱步想看到的情绪。
片刻后乱步开口问:“织田作。你知道为什麽我要支开马丁尼,单独和你出去吗?”
织田作之助闻言,抬眼看他,表情略显迷茫,他隐约听出这次双人横滨游,好像另有隐情。
红发青年苦恼地挠了挠头,他不是很擅长这种推理的场面,此时只能老老实实地问:“是为什麽?”
乱步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一直很奇怪,从一开始你来刺杀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明明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找到出现在记忆碎片里的人,可你好像完全不认识我。织田作,在第一次刺杀现场看见我的正脸时,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熟悉的既视感吗?”
第五十五章
“原来是这样。”织田作之助沉吟一声,并没有觉得惊讶,他的确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发现乱步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他当时可是杀手,是要来取乱步性命的人,两人当时彼此陌生,应该都不在意彼此的死活才对,但乱步却将落入圈套的织田作之助故意放走了。
织田作之助相信,乱步一开始是不知道也不关心刺杀者的身份的,也并不在意琴酒对刺杀者的处置,直到看到了织田作之助的正脸,乱步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琴酒和织田作之助在体术上几乎不相上下,银发杀手对刺杀者向来采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织田作之助意识到任务失败想要逃跑时,才发现琴酒的难缠程度远超想象。
虽然织田作之助短暂被囚,想要摆脱琴酒只是时间问题,但乱步还是主动插手让织田作之助逃跑了。
到了后面几次,两人逐渐相熟,乱步对他也逐渐有了一种超出常理的熟稔。
直至今天,织田作之助才正式从乱步口中得知了原因。
或许从那天离开雪莉的实验室开始,乱步就已经做好了和他说这些事的打算,而现在恰好是最合理的时间点。
但织田作之助很遗憾地说:“抱歉……我关于横滨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都很真实,的确没有出现严重既视感的情况,恐怕没办法帮到你了。”
乱步闻言歪了歪头,似乎早有预料。
但他翠色的眼眸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失落。
几秒后,乱步打了个哈欠,些许生理盐水模糊了那一点负面情绪,他摆了摆手,说:“没关系,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