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这个偶然闯入他人生的小朋友,好像确实改变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回想最初见面,他本来觉得路昭年纪太小,又是雌虫,不打算聘用他的。
哪知道阴差阳错,路昭这个原本离他招聘标准最远的人,成为了他的育儿师。他不仅把方恒照顾得很好,似乎也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
这世上的事,这人与人之间的因缘际会,真是奇妙。
方曜不禁一笑,转身继续上楼。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首都的炎热夏季过去,道路两旁浓密的深绿树荫逐渐转为金黄,又到了一年的深秋时节。
方恒在大半年的努力下,终于把体重勉强降到了标准范围的上限,并且学会了用勺子吃饭。
而路昭,已经读到了大二,专业课程中有了线性代数和计量经济学。这可把他折磨坏了,上课听得半懂不懂,课后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慢慢消化。
宋悦倒也给他讲过几次课,可惜他耐心不好,路昭又理解得慢,几次下来,他就丧失决心,不肯给路昭补课了。
好在方先生这阵子对他比以前上心了些,每周会抽出一个晚上,给他讲数学题。
不过这抽出的一个晚上也不完全是给路昭的,在路昭对着他布置的练习题焦头烂额时,他就拿着草稿本在一旁演算。
路昭不知道他在演算什么,往往自己这边的练习题才演算了一页,方先生那边已经算了好几页。
他瞅着眼前陷入死局的推演过程,抓了抓脑袋,又挠挠脸蛋,再也想不出下一步了,只能悄悄抬眼去看旁边的方先生。
方先生单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钢笔,笔尖在草稿本上一刻不停,发出沙沙的响声。
路昭不想这时候提问,打断他的思路,就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数学题。
可是盯着盯着,眼前的数字和符号就慢慢花了,困意上涌,眼皮不停往下掉,脑袋也支撑不住,直往桌上倒。
路昭一点一点的脑袋终于磕在了桌面上,轻微的痛感驱散了一点困意,他连忙又支起脑袋坐好。
可坐了没一会儿,脑袋又开始一点一点。
方曜余光看见,不禁一笑,说:“困了?”
路昭勉强撑起眼皮,可声音已经含混不清了:“没有。”
“你这个年纪,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方曜说着,将自己的草稿本推到一旁,把路昭的草稿本拿了过来,“做完这道题,今晚就结束吧。”
杅熄郑理……
路昭连忙强打精神,点点头。
方曜看了看他的演算过程,拿钢笔在他的前一个步骤划了一道:“这里怎么没套公式?你注意看这个型……”
话音未落,右手手臂上忽然一沉。
“……”方曜侧头一看,路昭的脸蛋枕在自己小臂上,双目合着,已经完全睡熟过去。
方曜只能放下了笔和草稿本,轻轻叹了口气。
十九岁的小朋友,还在长身体,多睡觉也没错。
他拿手掌托住路昭的脸蛋,把他挪到了桌面上,就让他这么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路昭这一觉睡得又黑又甜,连梦都没做。等睁开眼时,本以为会看到寝室的天花板,结果看到的是在草稿纸上不停写写画画的钢笔尖。
路昭还没完全清醒,目光又往上挪了些,看见了方先生专注盯着草稿纸的脸。
他梦见方先生了吗?
方先生还是那么英俊。
路昭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哪知道,这个梦里的方先生抬眼看了过来,说:“睡醒了?”
这不是做梦?!
路昭迅速清醒,腾的坐起来。
而一坐起来,他就看见了自己刚刚趴着的桌面,上面清清楚楚的一滩口水。
路昭羞愤欲死,连忙跑出去拿来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他希望自己动作够快,希望方先生一如往常沉浸在演算过程中没有注意到,可惜天不如人愿,方曜笑着说:“趴着睡觉会压迫唾液腺,流口水很正常。”
路昭:“……”
他垂头丧气地把桌子擦了,抬手看看手表,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半。
这个时间,学校的宿舍楼早已关门落锁,他今晚回不去了。
路昭抓抓脑袋:“方先生,我刚刚实在太困了。您看见我睡着了,怎么不叫醒我?”
方曜说:“看你这么困,要是回学校路上注意力不集中,发生意外就不好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你和方恒一起睡次卧。”
小胖崽夏天怕热,在主卧怎么也睡不安稳,闹着到次卧“和阿昭睡觉”,因此一整个夏天都睡在凉快的次卧。
正好小宝宝也到了养成独睡习惯的年纪,路昭便和方曜商量,入秋后也没让小胖崽搬回主卧,就一直在次卧睡着。
这样一来,次卧有现成的床和被褥,路昭歇一晚也很方便。
上回他留宿时的洗漱用品还留着,路昭自己取出来,飞快洗脸刷牙,换上方先生穿旧的单衣单裤,就去次卧睡觉。
然而他走出二楼的客用卫生间,就看见书房还亮着灯,灯光从房门洒出来,落在黑魆魆的走廊上。
路昭便走过去,站在书房门口敲敲门:“方先生,您还不休息吗?快要十二点了。”
屋里,坐在书桌前的方曜抬起头来,看见门口的路昭,微微一愣。
路昭身上穿的是自己拿给他的旧衣裤,大了许多,挂在身上晃晃荡荡的,但仍能看出衣服下的身形。
可是,他看到这个画面时,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像小孩穿大人衣服,而是有几分不自在——因为,路昭已经完全长开了。
他来这里工作一年多了,方曜好像今天才发现,这个小朋友长高长大了很多,原先干瘦的身板充盈起来,终于有了成年雌虫应有的线条,脸上的五官也清晰不少,是个秀气温柔的长相。
这样柔和长相的雌虫,在传统审美里是标准的美人,现在虽然审美多元化,但古典美人依然很受欢迎。
然而,在平民百姓里,这种长相是极少见的。
方曜不禁问了一句:“你父母是旧贵族么?”
路昭一愣,呆在原地。
旧贵族,特指帝国时期压迫剥削平民百姓,建国后被打倒的贵族。
旧贵族的身份并不光彩,不少地区直到现在依然对旧贵族十分仇视。如果哪个小虫崽在学校里说自己是旧贵族的后代,那其他同学都不会愿意和他玩的。
即便像白淑家那样有人相助,慢慢爬了起来,但依然只能做做生意,无法从政。所以,白淑那样急切地物色如意郎君,可能也是想借助婚姻,突破这个束缚着整个家族的身份桎梏。
方曜问完,便意识到自己的逾越,摇摇头:“当我没问过吧。你不要放在心上。”
路昭抿了抿嘴,说:“我父母在帝国时期,确实是贵族。他们从北方逃到南方,但还是被抓了,所有家产都充公,又在乡下劳动改造了二十年,才搬到县城里,母亲找了份工厂文员的工作。”
“但是,因为我上头的两个哥哥,在内战时期是帝国军队的军官,后来跟着南方政府逃往海外,所以每年都有街道办的人来问话,问我们是不是和海外有联系,教育我们不要做间谍。”
“可能是因为这个,这么多年,我母亲一直是文员,从来都没有晋升过。”
他说完,屋里一时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方曜才开口:“抱歉,我不该多问。”
路昭摇摇头:“没关系。您、您是我的老师,也是朋友,您知道这些也没关系。”
方曜看着他,认真道:“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路昭腼腆地笑了笑:“也不算什么秘密啦。不过,我敢对您讲出来,也是因为我知道,您不会随意谈论别人的事情。”
他抓抓脑袋:“那我就去休息了。方先生您也早点休息。”
方曜点点头:“晚安。”
路昭去了次卧,小胖崽早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两只小肉手攥得紧紧的,搁在小脑袋旁边。
路昭掀开被子爬上床,戳了戳小胖崽肉嘟嘟的脸蛋。
睡梦中的方恒一无所知,吧唧吧唧小嘴。
路昭笑了笑,在他身旁躺下,拉上被子睡觉。
被褥柔软蓬松,比他寝室的小床铺睡起来舒服多了,路昭埋在枕头里,很快陷入了沉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路昭准时六点醒来,起床去客用卫生间洗漱,准备下楼锻炼。
可就在他洗脸时,他听见主卧房门打开的声音,探头一看,方先生竟然已经穿上宽松的衣裤,走下楼去。
路昭惊讶道:“方先生,您这么早就起床了?”
方曜闻言回头:“你也起得很早。”
路昭拿毛巾把脸擦干:“可是我昨晚先睡了两小时,十二点左右就去床上了。您是什么时候休息的?”
方曜:“两点。”
路昭:“……”
他瞪大了眼睛:“您每天都睡这么晚?然后每天六点起床?”
方曜往楼下走,不甚在意:“有时早,有时晚。”
路昭赶紧把毛巾挂好,追着他下楼:“这样不行!睡不好觉,白天怎么会有精神?”
方曜下楼走到玄关,换上路昭给他做的新布鞋,推开屋门走出去:“我成年之后,一直都是每天睡五六个小时,精神挺好。”
他回头看了看路昭:“你是小朋友,多睡觉可以长身体。我这个年纪,没有那么多觉了。”
路昭好气又好笑:“您什么年纪啊,三十八岁不是人生刚开始的年纪吗?”
方曜走到花园中,先热身,然后做基础体能训练。
“这个年纪不算大,但和你们这些小朋友比不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简单拉伸,然后从俯卧撑开始。
路昭就在他身旁,先跳了一会儿广播体操,不一会儿就微微出汗,他停下来休息,看见方先生的俯卧撑还没停,不禁问:“您不休息一会儿吗?”
方曜摇摇头。
路昭便也跟着他在一旁做俯卧撑。
他的体格不算很好,但好歹是雌虫,再加上常年劳动,臂力不错,轻轻松松也做了三百个俯卧撑,又跟着做了好一会儿卷腹。
锻炼了半小时,方曜停下来休息,路昭便去屋里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
“谢谢。”方曜一手接过水杯,一边喝,一边拿另只手擦擦额上的汗,将汗湿的额发随意往后一拨,露出光洁的额头。
路昭登时被这无遮掩的美貌击中,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方曜无意瞥见,略一挑眉:“怎么了?”
路昭连忙掩饰地喝了一大口水,而后小声说:“您露出额头很精神,为什么平时都不打理一下头发呢?”
方曜说:“上班没有发型要求。”
路昭:“……”
“再说了,有这个时间打理自己,我不如多睡会儿觉。”方曜补充道。
路昭竟然无言以对。
方曜喝完一杯水,又接着去锻炼,一直到七点半,他才上楼去洗澡换衣服,然后下楼到家门口的邮箱取今早的报纸,回到客厅看报。
这就是每天早上路昭来时,看见的场景。
不过以前他只是猜到方先生会早起锻炼,并不知道他起得和自己一样早,也不知道他每天睡得那样晚。
看来研究所的工作也不好干,看看书、写写论文、做做研究,并不是像方先生嘴上说的那样轻松。
路昭七点就结束锻炼,在高压锅里煮上粥,再上楼去客用卫生间冲了个澡,草草把头发擦得半干,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开始打扫卫生,然后把小胖崽叫醒,抱着他洗漱,再去楼下吃饭。
进入秋季,小宝宝总有些睡不醒。胖崽被他放在专属座椅里,仍有些睡眼惺忪,半梦半醒地握着勺子,把放凉了些的瘦肉粥往嘴里送。
“对了,这个周末,行知说请你吃饭。”方曜说。
“啊?”路昭呆了一会儿,连喝粥的勺子都停了下来,“徐先生请我吃饭?”
他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他口误说错了,应该是请您吃饭?”
方曜夹起自己盘子里的煎蛋,咬了一口:“不是口误,他说有事情请教你。”
路昭抓抓脑袋:“徐先生有什么可请教我的……”
方曜点醒了他:“也许是关于你的同学宋悦,行知不是在追求他么?”
路昭:“……”
他有些尴尬:“您知道这件事啦。”
方曜:“如果他能成功,也是好事一桩。”
路昭瞅了他一眼:“可是徐先生比宋悦大了十八岁,您、您觉得这样没问题吗?”
方曜将煎蛋吃完,又喝了一口瘦肉粥:“老牛吃嫩草。只要草自己愿意,没什么可说的。”
路昭:“……”
他不禁有些脸红,又偷偷瞅了瞅方先生。
可惜,方先生志不在此,有没有媳妇儿对他来说好像无所谓。
到了周末,路昭提前做好午饭,然后将小胖崽交给方先生,才急急赶去赴徐先生的约。
好在徐行知特意选了个离这里近的小饭馆,路昭小跑过来,只花了十五分钟。
他喘着粗气进了这间门面不大的饭馆,一眼就看见徐行知正坐在一张方桌前等着。
“徐先生,我来晚了。”路昭一边喘气,一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我也才到不久。”徐行知说,“想吃什么?”
路昭知道他想找自己打听宋悦的事情,也就没有客气:“吃肉。”
徐行知点点头,拿起菜单点了菜,才说明来意:“小路,作为宋悦在首都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下周五是什么日子吧?”
路昭说:“是宋悦二十岁生日。他说了他哥哥要帮他庆祝,邀请我们去他哥哥家里吃晚饭。”
徐行知点点头:“没错。但是他没有邀请我。”
他看向路昭:“我自认为最近没有惹他生气。他有没有和你透露是什么原因?”
路昭抓抓脑袋:“如果是他自己请我们吃饭,应该会邀请你的。可是在他哥哥家里……他哥哥应该不知道你们俩的事吧?”
徐行知恍然:“所以,他是担心他哥哥知道?”
路昭点头。
徐行知摸了摸下巴:“这样……他不敢邀请我,就让宋兴邀请我吧。”
路昭:“……”
徐行知微微一笑:“小路要帮我保守秘密哦。”
路昭为难道:“可是,你不提前告诉宋悦吗?到时候他会生气的。”
徐行知摇摇头:“告诉他,他肯定不会让我去。但是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可舍不得缺席。”
路昭勉强道:“好吧。”
徐行知又问:“我挑了几样生日礼物,但是不知道宋悦会不会喜欢。”
路昭心想,只要是徐先生送的,宋悦应该都会喜欢吧。
徐行知还在那头说着:“第一个,是一套新时装,颜色很艳丽,款式也很时髦,是我特意请做服装行业的朋友帮我从南方带回来的。”
“第二个,是一条海水珍珠项链,他喜欢打扮,这个用得上。”
“第三个,是……”
路昭忍不住开口:“这些东西,他应该都会喜欢。但是,我觉得您还是送一件他会天天戴在身上,或者经常用的东西吧。”
徐行知一顿,思索片刻:“你说的没错。”
这时,饭菜上来了,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路昭也把自己挑的礼物说了出来——他挑的是一支不错的钢笔。
要知道,路昭自己用的都还是铅笔,因为钢笔又贵,又总要消耗墨水。他自己用铅笔,却舍得送宋悦一支钢笔,宋悦肯定会明白这份礼物的心意。
“你这个挺好,钢笔也是经常用的东西。”徐行知摩挲着下巴。“至于天天戴在身上的,无非就是手表。可这样好的礼物,他哥哥肯定会送。”
路昭不禁一愣,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支玫瑰牌手表。
方先生送的,就是这样一件能让自己天天戴在身上的礼物。
送这样礼物的人,一来是想让自己送的东西能经常被使用、能发挥价值,二来是希望收礼物的人能够睹物思人,经常看见这件礼物,就经常想起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用意,都表明送礼物的人花了心思,并不是随随便便挑了件礼物。
路昭微微一笑,把搁在桌上的手收回来,放在膝盖上,然后偷偷拿右手去摸左手手腕上的手表。
直到吃完饭,徐行知仍没能想出合适的礼物,只能与路昭道别,说要回去请教请教已婚朋友们。
看他这么上心,应该不会出什么篓子,路昭便又赶回去继续打工,等着这周五的到来。
周五下午没有课,宋兴开车过来,接了宋悦、路昭和王志,到家里去玩。
时雨在厨房忙碌,准备着今晚的晚餐,宋兴把三个小朋友放在家里,就开车去取订好的大蛋糕。
宋悦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这会儿电视里正好在放电视剧,三个人就凑在一块儿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时雨给他们送过来一个水果盘,又倒了三杯水,接着去厨房忙碌。
路昭心细,看他走路的样子似乎有些别扭,就假装去厨房洗手,小声问他:“你哪里不舒服吗?”
正在切菜的时雨抬起头看他,略带疑惑。
路昭说:“我看你走路,好像有些不舒服。”
他这句话明明很平常,可时雨的脸却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摇摇头,继续切菜:“我没关系的。可能是昨天干活累了,今天有点腰酸腿疼。”
他这么说,路昭也不好再问,洗完手就走出了厨房。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客厅的宋悦站起身走过来:“我哥没带钥匙吗?”
他把屋门打开,往外一看,花园门口确实站着个年轻男人,但不是宋兴,而是徐行知。
宋悦瞪大了眼睛,连忙奔出来:“你、你怎么来了?你赶紧走,我哥马上就回来了!”
从他跑出来那一刻,徐行知的视线便牢牢锁住了他,看着他提着裁剪合身的长裙朝自己奔来,精心打理的浓密长发被风吹起,艳丽的脸蛋上挂着几分担忧。
“你今天好漂亮。”他说着,目光缓缓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看他的眼神,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平时他多多少少会掩饰,眼中只有恰到好处的钟情,可现在,他看他的眼神,就像在未进化的远古时期,躁动期的雄虫一眼相中了自己的配偶。
他看着他,虽然克制着身体的行动,可那种蠢蠢欲动还是从每一个毛孔中流露出来。
他要博得他的注意,他要献上食物向他求爱,他要和他□□。
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求偶和□□的本能。
宋悦不敢同他对视,把脸偏过去,说:“这个时候瞎说什么。我叫你快走,别被我哥撞见了。”
徐行知微微一笑,目光仍锁定着他:“不用担心,是他邀请我来的。”
听他一说,宋悦才想起,他和自己哥哥是朋友。
“可以让我进去了么?”徐行知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三四个袋子,“你的礼物可沉了。”
看到礼物,宋悦心里高兴,可要开门让徐行知进来,他又有些胆怯。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今晚的徐行知有些可怕。
也许是本能在告诉他,这名雄虫即将对他出手。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辆小轿车驶过来停在路边,宋兴从车上走了下来。
“行知来了。”他高兴地提着蛋糕大步走过来,拍拍徐行知的肩膀,“我老远就认出你的车,但是没想到你来这么早。”
他又看向门里头站着的宋悦:“悦悦,怎么不给徐先生开门?徐先生去年在舞会上邀请你跳过舞的,你不记得了?”
宋悦看着毫无所知的哥哥,只能说:“……我记得。”
他打开了花园的铁门。
“走走,咱们进屋。”宋兴招呼着徐行知,自己提着蛋糕走在前面。
宋悦落后他一步,悄悄瞪了徐行知一眼。
徐行知微微一笑,故作无辜地歪了歪头,抬脚走进了花园。
宋兴走进屋,回头招呼着:“行知,不用换鞋,直接进屋吧。”
时雨迎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大蛋糕盒子,又要打开鞋柜去给他拿拖鞋。
“我也不换鞋。”宋兴说,“待会儿要跳舞呢。”
时雨微微一愣,随即双眼亮了起来。
徐行知跟在宋悦身后走进屋里,四下看了看屋里,同宋兴说:“第一次登门拜访,你这地方很宽敞嘛。”
宋兴笑道:“在老家一直住着大房子,要是换成小房子,我可住不习惯。”
徐行知从手里的四个纸袋里挑出一个:“登门礼。暨州的昔归晒红。”
宋兴连忙接过来:“客气客气。这个茶叶可不好弄。”
他把茶叶递给旁边的时雨,徐行知这才注意到这位系着围裙的雌虫。
“这才多久不见,你就结婚了?”他笑着打趣宋兴,“怎么连喜酒也不舍得摆一桌。”
被登门拜访的朋友打趣,时雨有些害羞,偷偷去瞅宋兴。
宋兴连连摆手:“我是那种偷偷摸摸结婚的人吗?我要是结婚,一定大摆宴席,把这些年散出去的份子钱全收回来。”
他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并没有正式介绍时雨。
时雨眼神微黯,提着蛋糕和茶叶进屋去了。
宋兴领着徐行知往屋里走,本想带他四处转转,参观一下自己这栋小楼,但徐行知手里还提着三个纸袋。
看他好像也没有要送给自己的意思。
宋兴便说:“给你找个地方搁这几个袋子?”
徐行知笑道:“我有地方搁。”
宋兴:“?”
徐行知将那三个纸袋捧起来,郑重地递给宋悦:“生日礼物。祝我们悦悦生日快乐。”
宋悦:“……”
宋兴:“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小孩子过生日……三个都是给悦悦的?”
徐行知点点头。
宋兴看看他,又看看宋悦,带笑的脸上缓缓露出不解。
宋悦顶着哥哥疑惑探究的眼神,硬着头皮接过来,小声道:“怎么有三个啊……”
徐行知:“想不出来哪个最好,就都拿过来了。”
宋悦觉得,旁边哥哥的目光,快要在自己身上射出两个洞了。
好在徐行知还算有点理智,没有多作纠缠,把礼物送出去后,就揽住宋兴:“走吧,带我参观参观。”
看着他们俩走开,宋悦偷偷松了一口气,抱着礼物回到客厅。
王志还在乐呵呵地看电视,路昭则凑过来:“哇,徐先生送了三个礼物呀,快看看是什么。”
宋悦抱着纸袋:“他人还没走,我就拆礼物,太着急了吧。”
路昭想了想,小声说:“那咱们就去房间里拆,不让他看见。”
宋悦和他对视一眼,拿手捂住嘴偷笑一声,抱着礼物就往楼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