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车马慢—— byShim97

作者:Shim97  录入:01-24

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到达目的地,在那边一切都好吗?
我的生活一切如常。公司前两天开张了,订单很稳定,宋悦说他新年打算再开一家公司,他还问我,毕业后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宁海做生意。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想和他在一起,但我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
等开学后,我问问孙教授,看我的成绩是否足够去个好单位。如果能像你建议的那样,去个机关单位锻炼,就再好不过了。
对了,方先生,你说会托人来取信,多久来取一次呢?要是半年才取一次,我写的信可能要塞满信箱了。
希望尽快收到你的回信。
路昭。]
写完信,路昭把信纸吹干,小心地折好,塞进信封里,用胶水封住信封口,正想贴邮票时,又顿了顿。
方先生托人来取,那这信需要贴邮票吗?
被托付来取的人,应该会直接把它送到方先生手里?
路昭想了想,就在信封的右下角写下“路昭寄”三个字。
正要把它放进门口的邮箱,他又停下来,在信封中央写上“方曜收”。
顿了顿,又在“方曜”的名字前加上“军防部第五研究院第五研究组”。
这样总该不会送错了。
路昭满心期待地把这封信放进了家门口的邮箱里,每天都去看看它有没有被取走。
连着看了二十多天,从立春过到了雨水,某天路昭打开信箱时,里头终于空了。
信箱的钥匙一直放在花园门口的一排花盆底下,能找到钥匙并取走信的,肯定是方先生叮嘱过的取信人。
路昭双眼一亮,赶紧把今天的日子记住,然后开始殷切地等待回信。
可惜,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从春天等到入夏,信箱里依然空空如也。
宋悦的新公司开起来了,路昭帮忙跑上跑下的,还要抽空惦记着方先生的回信。
等了一个月的时候,路昭安慰自己,方先生可能是太忙了,没空回复。
可后来时间越拖越久,他便开始怀疑第一封信到底有没有被送出去。
心中忐忑,路昭干脆在初夏时又写了一封信。
[方先生:
第一封信你是否收到?
我在首都等你的回信,已经等了好久。
宋悦的新公司已经开起来了,我和王志都入了股,希望新公司也能一帆风顺。
关于毕业后的去向,我问了孙教授,他也建议我去大平台锻炼,说会帮我争取一个好单位。
你在那边一切都好吗?
我不知道你去的地方在哪里,也不知道天气如何、饮食如何,希望你一切顺利。
不知道我经常给你写信,会不会打扰你的工作?
如果有时间,请抽空给我回信吧,希望知悉你的近况。
路昭。]
写完这封信,路昭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正想把它塞进信封,忽然一顿。
他收拾了一番,开着车出门,去照相馆照了一张相片。
等拿到照片,他又在信的末尾加了一句话。
[方先生,这是我刚刚拍的照片,你能不能寄一张照片给我呢?]
他将照片和信纸一起塞进信封里,用胶水封上,写下收件信息,再放进门口的信箱。
看着这封信孤零零地躺在空荡的信箱里,路昭不禁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小小的玫瑰花,坠在他锁骨间。
还好方先生送的是纯金的,不然被他天天这么摸,都得摸掉色了。
路昭微微一笑,锁上了信箱。
遥远的乌兰州,高原上,五月初还冷得不得了,夜间最低温能到零下十几度。
喻晓和方曜半个月前刚刚完成超级原子弹基本理论公式的推演验证,开始从原理向构形走,每天都要和其他热力组、材料组的研究员反复地讨论、设想、验证、推翻。
从他们来这里,就几乎没有回过宿舍,吃住都在组里一间小小的办公室。
这里的环境别说比家里,就连和首都研究院的办公楼比,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厂里是没有食堂的,每位研究员和助理一个月能分到十五斤米面、一些牛羊肉和一斤油。
牛羊肉来自二二一厂的放牧队,是建厂初期组织附近的牧民成立的队伍,有他们提供稳定的肉源,大家才每周都能吃上肉。
方曜他们组的人并不多,就把物资集中起来,由几位研究员助理轮流做饭。
他们每天吃一两顿,一顿有几个大馒头或者窝窝头,一点点肉。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和朴素的饮食,研究员们的身体素质差异很快就体现了出来。
雌虫研究员们普遍很快适应了环境和饮食,工作状态良好。雄虫研究员们则基本瘦了一大圈,抵抗力下降再加上高原昼夜温差大,不少人感冒发烧,甚至有患上肺水肿被送往医院的。
喻晓这段时间就一直感冒发烧,起因是某次夜里开会的时候,背后的窗户开了一道缝,外头零下十几度的寒风吹了会儿背心,他第二天就开始咳嗽流涕了。
再加上一天只休息两三个小时,一天只吃几个窝窝头,药品又短缺,他的小感冒就一直拖到现在。
这天终于早早结束会议,确定明天开始验证新构型,喻晓连忙拖着方曜回宿舍休息。
他们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正常时间下班,带着助理小周和小陈,坐上了从厂区返回宿舍楼小镇的火车。
小陈去年还是方曜的博士生,今年就当上了研究员助理,还能参加这样的重大项目,运气真是非常好。
他自己也知道努力,看两位老师辛苦,就多长点眼力见,平时给老师们做好生活保障。
今天是一个月一次领生活物资的日子,他一下火车就赶紧去仓库门口排队,把老师们的物资领出来,挑着扁担正要走时,发物资的管理员叫住他。
“这儿有方老师的一封信。”他把信往小陈兜里一塞。
小陈低头一看,露出的半截信封上,正好落着“路昭寄”几个字。
“哎哟,师母又写信了。”

第96章
小陈连忙挑着扁担往回走,回到他们组的宿舍院里,这小院子里住着他们组的十来个人,厨房和浴室也是公用的。他将领来的玉米面和白面放进厨房的柜子里,小周正在灶台前揉面,见他进屋连忙叫他来帮忙。
“等等啊,我给我老师送个信,师母又寄信过来了。”小陈把领来的肉和油小心地放好。
“方老师的媳妇儿真是记挂他。”小周一边揉面,一边说,“不过,咱们这种小虾米都不能往外寄信,方老师这样的核心人员,就更不行了吧?”
“不知道。”小陈去水缸里舀了点冷水洗洗手,被冰冷的水冻得一哆嗦。
“哎哟,这天气,都五月份了还这么冷。”他使劲搓搓手,可惜肉和油在手上留下的油脂一碰冷水就凝固了,像覆在手上的一层油膜,怎么搓都搓不干净。
肥皂在这儿可是紧俏物,小陈舍不得拿来洗手,就拿抹布勉强把手擦干,裹紧衣服走出屋,去敲方曜的屋门。
不过,才敲了几下,就看见方曜正擦着头发从公共浴室走出来,小陈赶紧走过去:“老师,师母给你写信了。”
他手上油腻腻的,不敢去碰信,就把衣兜递到方曜跟前:“老师你拿一下,我手上脏。”
方曜看见那露出的半截信封上的“路昭”两个字,眼睛就微微一亮。
他伸手要来拿信,伸出来才发现自己手上湿漉漉的,连忙在毛巾上擦擦干,才将信抽出来。
“老师,进屋去看吧,外头这么冷,别吹感冒了。”小陈说。
方曜哪还用他说,匆匆就进了屋,关上门,走到书桌前拧开台灯,将信拆开。
喻晓和他住一个屋,这会儿正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浑身往外喷发着发烧的热气。
看方曜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光顾着看信,他就哑着个破锣嗓说:“你把头发擦咯,不然感冒,就跟我一样,要死不活的。”
方曜跟没听见一样,脸上竟然泛起微笑。
病歪歪的喻晓勉强睁大眼睛看清楚——那边的方曜已经拆开了信封,里面不仅有一张信纸,还有一张彩色单人照片。
“你老婆给你寄照片了?”喻晓问。
方曜“嗯”了一声,眼睛仍盯着照片,手上拿毛巾擦了擦头发。
“这才分开几个月呢,看得那么黏糊。”喻晓咳嗽两声,胸膛里呼哧呼哧的,像个破风箱。
他都这么咳了一个月了,一直不见好。
“老师,今天正好有空,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方曜被他的咳嗽声打断,转头看了他一眼,“咳了这么久,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会不会是肺炎或者支气管炎?”
喻晓摆摆手:“我们这儿的医护所都是厉害的军医,给我开的也是盘尼西尼,最好的药,镇上的医院能比这强?在这儿驻守保护我们的战士们本来就很辛苦了,别麻烦他们。”
他这么坚持,方曜就没有再说话,转过头继续看路昭寄来的照片。
照片里,路昭将清爽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明亮,嘴角带笑,温柔地注视着镜头。
方曜看着,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将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才从书桌上立着的一排书里抽出一本,把它好好地夹在书里面。
他带过来的那张合影,也夹在这本书里。
方曜把书放好,这才去打开信纸。
这会儿他的短发已经干了七八分,身上觉得有点冷了,他便将棉衣裤都套上,一边看信,一边将窗户关得更小了些,只留下一条细缝通风。
“老师,生病虽然要通风换气,但是不能一直吹冷风。”他说。
喻晓没搭理,只问:“你老婆给你写了什么?”
方曜回到自己书桌边坐下:“这你也问。”
喻晓哼哼两声:“我太无聊了,也没人给我写写信。”
方曜将看完的信收进信封:“聊些家常,指责我不给他回信。”
喻晓哈哈笑了两声,又说:“你老婆肯定不会指责你,最多在信里委屈两句。”
他笑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方曜皱了皱眉,把信放进抽屉里收好,走过来:“老师,这样不行,还是去医院看看。”
喻晓仍在咳嗽,咳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摆摆手表示不去医院。
方曜不由分说,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给他披上衣服,带着他出屋。
小陈正从附近的河里挑了两桶水回来,一看就把水放下,过来帮忙扶住喻晓:“这是怎么了?”
“咳了这么久了,一直不见好,送他去医院看看。”方曜说。
喻晓勉强止住咳嗽:“别麻烦了,镇上的也就是小医院……”
方曜说:“但是镇上的是当地的医生,了解当地的情况。医生要看专业,也要看本地的工作经验。”
他扶着喻晓往外走,小陈在旁说:“老师你就别去了,这去镇上得坐一夜车,来回就是一整天。明天要验证新构型,你得去厂里呀。”
方曜想了想,去厨房把做饭的小周也喊出来,三个人一块儿带着喻晓去敲驻防部队总指挥刘应将军的门。
科研人员离开驻守部队看防的区域,需要总指挥批准,并且派战士全程护送出入。
这不仅是保密要求,也是为了保护科研人员的生命安全,防止他们外出时被间谍暗杀。
听他们说明情况,刘将军很快叫来了一个班,一共五名年轻战士,换上便衣,开着小卡车,护送他们去镇上。
方曜从皮夹里掏了二十元钱交给小陈:“你们俩陪着老师去医院,要有什么情况,就让战士同志联系我。”
小陈点点头,把纸币塞进兜里。
方曜回到宿舍院里,组里其他听到动静的同事纷纷过来问组长喻晓的情况,因为从这儿出去一趟特别不容易,要不是情况严重,大家一般都不会打申请。
“没什么大事,大家都注意身体,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方曜安抚了众人,按照顺序安排了另一位研究员助理这段时间负责做饭。
现在组里只剩下方曜这个副组长,他又是推进研究的核心人物,大家都拿他当主心骨,看他精神状态还不错,就不再多问,吃了晚饭各自回屋休息。
方曜回到屋里,又拿出刚刚收到的那张照片,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他的抽屉里已经摆了两封路昭寄来的信。
第一次收到信时,他向刘应将军提出寄家信的申请,可是刘将军答复他:“小方同志,可能你觉得家信不会提及任何秘密,收家信的人也不会泄露秘密。可是这封信一旦被截获,间谍有一万种方法从字里行间分析出他们要的信息。所以,家信只能进,不能出。”
方曜轻轻叹了一口气,摩挲了照片一会儿,还是从抽屉里找出一本草稿纸,开始给路昭回信。
虽然这些信笺无法寄到路昭手里,但是把这些心里话倾泻到纸上,能让他好过不少。
[阿昭:
很高兴再次收到你的来信。
听闻孙教授愿意帮你,我为你感到高兴,祝你好运。
我在这里的条件很艰苦,工作任务紧张繁重,我们昼夜颠倒地加班加点,不少同事都病倒了,但我还能支撑。
因为每次想起你,我就好像能从繁忙的工作和疲惫的身躯中解脱片刻。
这样的忙碌不知还有多久,我们在艰难地一步一步摸索。
不过,在这里我看到了高原的早春。
春风一吹,一夜之间云纵山脚下的白雪被嫩绿的草原吞噬,牧民赶着羊群像白云一样飘过措温布湖边,那情景总引起我无尽的赞叹。
很抱歉这封信无法寄给你,这里的条件也拍不了照片。
我会好好珍藏你的照片,感谢你的贴心。]
这封信到此应该要结尾了,方曜的笔在这里顿了顿,片刻,又写下几个字。
[想念你。
方曜。]
落下自己的名字,他又叹了一口气,将笔盖上,把这张草稿纸揭下来折好,放进抽屉里,和路昭寄来的信摆在一块儿。
另一边,小陈和小周陪着喻晓,被战士们护送着坐了七个小时小卡车,来到镇上的医院。
这儿的医院条件当然算不得好,但是医生对付当地的常见病症倒很拿手,听说喻晓吃了盘尼西尼仍不管用,就说可能是碰上换季,属于过敏性的支气管炎。
这小医院并没有针对过敏的化学药剂,不过当地医生自有土办法。他给喻晓开了几服草药,让他住院吃上两天看看效果。
小周陪着喻晓在病房里,两名便衣战士就一个守门口,一个守床边。
小陈在另一名战士陪同下去医院药房拿药。可有两味药恰好拿完了,只能到附近的一家小药铺去买。
跟着小陈的战士皱了皱眉。
小陈抓抓脑袋:“这位同志,是不是我走出医院,你们的工作不方便啊?要不我回病房去,你去抓药。”
他把处方递给小战士。
这位小战士看了看他的处方,然后用不太标准的口音说:“我不识字。”
小陈这才注意到这位战士黝黑的皮肤和深邃的眉眼——他是本地的西羌族人。
小陈这下有些犯难,小战士却说:“走吧。街上有两个战友守着。”
他带着小陈走出医院,往街头的小药铺走去。
这个小镇只有这么一条主街,低矮的房屋挤在街道两边,不少本地人在道边支着小摊,卖牛羊肉、毛皮。
街上偶有人赶着毛驴、骡子,拉着满满的木拖车走过,但更多的人是挑着扁担靠两条腿走。
别说小轿车,这街上连个骑自行车的都没有,因此他们停在医院门口的小卡车尤为显眼。

第97章
小陈第一次到镇上来,忍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还问身旁的小战士:“你是本地人,应该来过这个镇子吧?”
小战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嗯”了一声。
小陈:“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陈英杰。”
小战士说:“我叫金珠。”
陈英杰:“那我叫你小金同志吧。”
金珠看了他一眼:“我叫金珠,不叫小金。”
陈英杰:“……”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听人提过,西羌族人大多是没有姓的,只有名字。
“好吧,金珠。”陈英杰点点头,“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是‘解放’的意思。”金珠说,“我的爷爷是农奴,以前过得很惨,后来新军来了,解放了我们,我的爷爷就给我取这个名字。”
他的口音仍有些别扭,好像也不会说太复杂的词,但足够让人听懂。
“所以,你参军也是家里人支持的。”陈英杰同他聊天。
金珠点点头。
他带着陈英杰找到小药铺,自己在门口处站着,一边盯着外面的大街,一边看着屋里的陈英杰。
陈英杰把处方掏出来,让药铺老板帮忙抓药。
柜台后的老板接过处方一看,就笑了笑:“最近这两味药好多人买,我得去仓库看看还有没有了。”
陈英杰点点头,就站在柜台前等着。
这小药铺的门面十分逼仄,柜台也就小小一个,旁边就是通往后院的门洞,挂着条布帘子挡住。
陈英杰好奇地四下乱看,门口的金珠就盯一会儿门外,再瞟一眼室内。
看他这么警惕,不时回头瞟一眼自己,陈英杰想开口和他聊聊天,哪知道眼睛刚看见金珠把头转向门外,自己的嘴就被一把捂住了。
陈英杰瞪大双眼,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捂着嘴拖到了后院。
他赶紧拼命挣扎,但钳制着他的手宛如铁臂,只一眨眼,他就被塞进了小货车后厢,帆布一拉,后厢就陷入一片黑暗。
身旁那人仍紧紧钳制着他,似乎在找绳子想把他绑住。
陈英杰连忙拿脚四下乱蹬,蹬到了车厢的铁皮,把铁皮蹬得砰砰作响。
“那个新军发现了!快开车!”
小货车猛地蹿了出去,一下子从后院的院门冲出,开进了小巷里。
汽车的轰鸣声很快引起了街头楼顶上放风的战士的注意,他抱着步-枪站在高处四下搜索,发现了穿梭在小巷中的小货车。
还有紧紧追在货车背后的金珠。
小战士立刻反应过来,金珠护送的那名研究员被抓上车了!
他立刻端起枪瞄准货车,可又顿了顿——这里是居民区,万一打到汽车的油箱或引擎,会引起爆炸。
小货车正朝他所在的楼房飞速靠近,小战士深吸一口气,瞄准小货车,抓住时机。
这一枪击碎货车的挡风玻璃,打中了驾驶室的雌虫肩膀。雌虫手上一松,高速行驶中的小货车登时方向一歪,直接撞上了道旁一户人家的后院土墙。
不过,这猝不及防的一枪只让这群不速之客失控了片刻。
小货车很快就从土墙处退回来,那名肩膀受伤的雌虫开着撞瘪的车头继续往前冲。
但是,小战士这一枪拖延出的这片刻时间,已经足够金珠追上这俩小货车。
他双腿用力一蹬,在小货车倒车后正要往前继续冲时,飞扑上去一把抓住了车尾货厢的钢挡板。
他双臂一用力,脑袋就从钢挡板上冒出来,正要爬进货厢,面前骤然出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金珠瞳孔骤缩。
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子弹与他的额头擦肩而过。
金珠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对方有枪!
而且货厢上盖着帆布,他和战友看不见里面,不敢贸然开枪,里面的人却能看见他们!
正在这时,旁边一声大喝:“我来了!”
金珠挂在车尾厢上,往旁边一看,是负责把住街头的肖海洋,他从楼顶上跳下来,一把抓住了经过的小货车货厢上罩着的帆布。
唰啦啦——
帆布被他一下子全拉了下来,肖海洋也滚落在地,险险与车轮胎擦过。
金珠抓住时机往车厢里一翻。那名钳制着陈英杰的雌虫被帆布揭开后的骤现的阳光一刺,正下意识避开光,金珠冲上去就把他扑在了地上,一脚踢开了他手里的枪。
陈英杰总算被松开钳制,连忙自己爬起来。
金珠和那名雌虫缠斗在一起,大喊一声:“跑!”
陈英杰赶紧跑到车尾,看见被踢到角落的手-枪,还不忘捡起来,带着枪一起跳下了车。
肖海洋就追在背后,看见他跳下来,连忙让他跟上,抢过他手里的手-枪,砰砰砰将小货车的轮胎全部打中。
陈英杰紧紧跟着他跑,一边喘气一边撕掉自己嘴上的胶布,说:“他们有三个人,前面坐着两个,后厢一个。”
这时,前面的小货车猛地停下来。
肖海洋立刻拉着陈英杰躲进旁边的小巷。
对方有三个人,他们只有两个战斗力,对方显然想再次夺走他们手里的研究员。
把住街尾的那名战友听到枪声应该在往这边赶了,只要拖上一会儿,他们就有很大的胜算。
但是,现在金珠一个人在车上。这些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而他们却有规定,没确定身份之前不能随意开枪打人。
万一这些人开枪打死金珠……
肖海洋眉头紧蹙,将身上的步-枪解下来交给陈英杰。
“你拿这把枪防身,如果他们靠近你,你就开枪。”肖海洋轻声说着,把他推到杂物堆后让他藏好,手指在步-枪上点了点,“这里,这里,和你要打的人的脑袋,三点一线,就瞄准了。”
陈英杰惊呆了,他这辈子第一次摸枪,这个战士居然就教他开枪打人。
他两手都在发抖:“我、我不……”
可没等他说完,肖海洋已经拿着手-枪冲出了巷子。
很快,巷子外响起了枪声,陈英杰只能抱着步-枪,紧张地瞄准巷口。
不一会儿,刚刚那名把他拖出来的雌虫冲进了巷子里。
他的速度太快,几乎眨眼就要冲到他跟前,陈英杰吓了一大跳,连忙拿步-枪对准他。
可还没等他开枪,雌虫被身后飞扑而来的金珠一脚踹在了地上,两个人又缠斗在一起。
陈英杰这下不敢开枪了,生怕自己没练过手的枪法误伤金珠。
而缠斗中,那名雌虫摸到了金珠身上的手-枪!
陈英杰眼看着他从金珠后腰上摸出手-枪,登时顾不上害怕,冲过去两手狠狠把他的手摁在了地上。
然而,他一过来就相当于自投罗网,雌虫立刻放开手-枪,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陈英杰:“!”
同时,金珠闷哼一声。
他被雌虫藏在鞋尖的小刀划破了小腹,鲜血顿时淋漓地流出。
雌虫把他掀翻,拖着陈英杰就往外跑。
金珠扑上去抓住他的腿,被他拖出了几米远,腹部的鲜血顿时在泥地上留下一路血痕。
陈英杰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够到雌虫的一根小拇指猛地一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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