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帝王A分化成Omega以后—— by蓝白内裤的猫

作者:蓝白内裤的猫  录入:01-26

他站在治疗舱前,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等候,沉默中酝酿着暴怒的阴雨。
直到检测仪器发出提示音,叶斯廷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终于从黑色的海底挣扎上来。
他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一双压抑怒火的红眸。白发秘书官微微滚动喉结,不自觉将视线移开一些。
尼禄说:“打开舱门。”
银发皇帝的声线沙哑至极,医官不敢怠慢,慌忙移开了玻璃舱门,让两人之间没有障碍物。
尼禄径直上前一步,鼻尖几乎要撞上叶斯廷的胸膛。
“回答我。”
他缓慢、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自愿摄入达迦草,还是受人逼迫?”
叶斯廷垂下眼睫。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很抱歉,陛下。是我自甘堕落。”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所有医官和狼骑,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尼禄二话不说,拳头裹挟着凌厉的冷风,一拳砸在叶斯廷脸上!
他出手很重,连带立起的治疗舱,都被整个打翻。
叶斯廷从舱中踉踉跄跄跌出来。眼看倾斜的治疗舱,马上要往尼禄身上砸去,他本能地抬起手去推。
这一推,让他再也无暇护住自己的脸。尼禄简直像只完全被激怒的小狮子,又一记重拳,将他狠狠打翻在地。
叶斯廷用衣袖抹了一下唇角的血,手肘撑着地板,还想试图坐起来。
尼禄一翻身,就骑了上去,把他牢牢压在身下。
“……陛下!”
白狼骑及时扶住倒下的治疗舱,可就算是他,此刻也难得不知所措。
白狼尚且如此,病房中的其他狼骑便更加束手无策。
他们把吓傻的医官们赶出病房,就赶快跑回在地上的两个人身边。
可面对的是暴怒中的小主人,狼骑们也不敢擅自上前阻拦。有两个狼骑还试探着伸手,想把叶斯廷按好,方便让尼禄暴揍,结果也被尼禄用力推开。
“……你完全知道达迦草对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它曾给卡厄西斯家族、给帝国,带来过怎样惨重的创伤——”
尼禄双手抓住叶斯廷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至自己脸前。
少年皇帝急促喘息着,一双红眸怒火乱焚,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齿间带着血磨出。
“皇家学院二年级历史课,克利教授会花整整一节课的时间,讲述这段历史——你分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而现在你跟我说,‘是我自甘堕落’?”
叶斯廷被他拎着衣领,脸上是被揍出的淤青,一双绿眸却空茫茫的,不知道在看着哪里。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埃利诺·卡厄西斯?!你是整个皇家学院的骄傲,所有孩子最崇拜的帝国继承人!谁允许你这样作践自己的尊严?!你曾经是我的……”
说到这里,尼禄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胸腔剧烈起伏片刻,嗓音嘶哑地再次重复:“你至今仍是我的——”
可是,在尼禄口中听见“埃利诺”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叶斯廷的手指迅速一抖,眼神慢慢冷静下来。
相比骑在他身上、一触即燃的怒狮,他的神情显得太过平静,以至于让这个画面,充满了割裂般的违和。
“陛下,我并不是您认为的那个人。”叶斯廷低声说,“我自知有重大污点,但却没有在一开始时就向您提出卸任,这是我触犯的欺瞒君主之罪。请您将我流放至边境,以儆效尤。”
“……你再敢说你不是他!”
“陛下!”
白狼骑刚刚一直在旁戒备,防止叶斯廷暴起反击。
谁知尼禄却劈手夺下他腰间的枪套,咔哒上了膛,就要用力抵住叶斯廷的额头。
……但到最后,枪口还是斜斜错开,指向了叶斯廷头侧的地面。
“小殿下,请当心枪支走火……”
白狼骑小心翼翼地在一边哄劝,试着把枪拿回来。
他只觉得尼禄的情绪暴烈程度,从刚才起就有些异常,心中开始隐隐不安。
随后,系统的警报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宿老师,注意你的疯症哈!有个小的脑波要搞事情哦!忍一忍,很快就能捋完!】
尼禄猛地把枪甩开,一只手抓住自己银白的额发,闭眼咬牙。
那张竭力隐忍的面孔,只有被他骑在身下的叶斯廷看见了。
不知为何,叶斯廷只看了一眼,面上的血色便迅速褪去。
他猛地从地上坐起,两手捧住尼禄的脸,低声又急切地问:
“怎么了?尼禄?告诉我怎么了?”
尼禄低低喘息着,眼神穿过被抓乱的发丝看他。
他分明一句话也没说。
可是,仅这一刹那的眼神,像极了那个不小心跌了个屁股墩,却非要一瘸一拐走大半个太阳宫到二哥面前,然后才肯开始抹眼泪的银发幼童。
白狼骑已迅速把他抱起,低声:“小殿下,我们先回寝宫去。”
“白狼!”叶斯廷在他身后厉喝,“他怎么了?!”
白狼骑脚步顿了一下。但他仍抱着自己的小主人,快步走过满地狼藉,离开了医学院的病房。
狼骑们也快速跟上。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白发青年一个人呆坐在地上,顶着半张脸被揍出来的淤青,似乎还回不过神来。
良久,他才突然攥紧拳头,重重地砸向地板。
然后,他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手掌中。
“……该死。”

他从那双精致的皮靴上,缓慢抬起眼睛。
银发的皇子逆着阳光, 因此那张尚显稚嫩的脸庞, 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叶斯廷可以看见他上扬的唇角,以及单片眼镜发出的冷芒。
……是的, 一开始只是交易罢了。
离开皇家医学院已有数个小时。
尼禄早已拟好调令, 派遣狼骑根据叶斯廷给出的线索, 去彻查瑞修神官名下的那批达迦草。
在医学院里那次短暂的发病,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银发皇帝只是回到书房, 持续处理公务到深夜。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趴倒在书桌上。
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
“陛下,当心着凉。”
白狼骑立刻俯身,给尼禄披了一件外袍。
他没有问起任何关于今天的事, 哪怕尼禄当时濒临失控般, 喊出了埃利诺的名字。
骑士只是单膝跪在他身边,把尼禄垂在椅子下方的手握进手里, 用狼头头盔的吻部轻轻触碰。
“我给您调制好了蜂蜜牛奶。”
他的声音很轻, 轻得像在唇间亲吻一朵易碎的花。
“温度刚刚好,不会烫到您的。”
“……不喝了。”
尼禄把脸埋在臂弯里, 没有抬起来。
“传召还在调查叶斯廷的狼骑。我要看他们迄今为止所有调查报告,整理过和未整理的都要。”
自上回尼禄对狼骑们下令, 无需在意情报是否涉及皇室人员后, 狼骑每天发来的调查报告中, 埃利诺·卡厄西斯这个名字, 出现的频率便越来越高。
他反复听这个名字的发音语调。一遍遍听。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的多了, 尼禄竟偶尔会对这个名字产生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皇长女殿下是帝国第一王储,超过可驾驶机甲的最低年龄,她便开始跟随卡拉古先帝御驾亲征。与此同时,二殿下开始学习管理军营,以及与领星贵族的交际事务。”
狼骑向他汇报。
“虽然当时二殿下的年龄很小,但很显然,二殿下早已学会如何镇压哗变和叛逃的士兵。至今在帝国边境驻守的老兵,仍会谈起二殿下惯用的十一抽杀律。“
尼禄知道十一抽杀律是什么。
他闭上眼,想象那个抱着幼弟念书的银发少年,把弟弟哄睡着后,便合上书本,推门走向鲜血淋漓的刑场。
“……二皇子殿下,我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评述……因为在我看来,他的性情实在捉摸不定。”
5岁那年,尼禄在圣殿祭典上发烧,被临时送回王都。父皇来看望他,并与加涅大学士谈起最适合蔷薇王座的人选。
在当时,加涅大学士是这样评价二皇子的。
“二殿下能谋善断,智勇兼备,在五位皇储中,各方面素质其实最强。但有时……我又会觉得他过于狠决。如果二殿下成为帝国君主,或许……对帝国平民未必会是好事……”
”陛下,“下一名狼骑继续汇报,”您曾授意我们去寻找侍奉过二殿下的狼骑。我们在收集情报的过程中,找到过一些当年在太阳宫任职,并成功躲避鲁铂特的清洗的宫廷侍官。
“但很遗憾的是,所有知情人的口供都是一致的。当年太阳宫政变,二殿下和他的狼骑们,全部都……留在了王都。”
“不过,在这些宫廷侍官口中,我们也获得了一些细枝末节处的情报。譬如二殿下的一些起居习惯,处置宫人的方式,以及二殿下时常受到的头痛困扰等等……“
尼禄原本坐在天鹅绒座椅上,指尖慢慢按揉着太阳穴,闭目凝神地听。
听到最后一句时,他蓦地睁开眼睛,红眸深处是一片幽暗。
“……你说什么?”
“陛下……?”
被问话的狼骑,不知他指的是哪一句,“您想进一步了解当年太阳宫政变时,二殿下的狼骑们在何处值勤吗?”
”不。“尼禄缓慢说,”我想知道,二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目击到频繁头痛的?”
负责汇报的狼骑停顿了一小会儿。
应该是在海量的调查报告中,拼命翻找这一小块细节。
很显然,不知道皇室疯症这回事的狼骑们,并不知道头痛意味着什么,因此没把这种小毛病当作重点调查对象。
他们在所有口供中,搜寻头痛这个名词出现的时机,并且通过多方比对,最终确定了一个时间点。
“侍官们的口供最早提及二殿下有头痛的毛病,是在殿下12岁时。不知为何,二殿下身边的宫人调动率很高,或许还有更早的记录,但我们已经不能追溯。”
12岁。
尼禄与最年长的皇长姐相差10岁,二哥相差9岁。
如果有更往前的时间记录……那甚至可能会是他出生后不久的事情。
他脑中那副错综庞杂的拼图,突兀地安上了一块色调全然不协调的碎片。
但是这块碎片的边缘,却与整幅拼图严丝合缝,完全挑不出纰漏。
他最初只是感到指尖发凉。
但很快,这种发冷的感觉迅速从双手蔓延至全身,以至于他哪怕披着厚实的外袍,都不由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小殿下,您怎么在发抖?”
白狼骑敏锐地注意到小皇帝的异状。
他赶忙去把全息壁炉的温度调高,紧紧搂住尼禄单薄的双肩,试图用宽厚的手掌给他一点温暖。
从背后看去,尼禄的身体被裹在宽大的外袍里,露出一个相较于外袍,过于小的银发脑袋,看上去像只脆弱的幼猫。
面对帝国,银发皇帝总是强悍无畏,就像一只生来就该保护领地的雄狮。
但是面对自己的家族时,他会比平时流露出更多的迷茫和动摇,让骑士很想像过去一样,将他紧紧抱在自己怀中,安抚那个自始至终没有停止哭泣的逃亡幼童。
但是嗅闻到尼禄身上蛊惑般的蔷薇香气时,骑士还是咬着牙,硬生生止住这股冲动。
“最后一件事。”
良久,尼禄终于张口。
他的齿根在不自觉地发颤,“我要看……达迦草与阿西莫夫项圈的全部研究报告。”
“——只是一个交易罢了。”
叶斯廷缓慢地抬起头。
他的视线,从那双精致皮靴,一路上移到那张银发绿眸的脸。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种久远的往事了。
以至于连那张轮廓稚嫩、眼神却像极一名心思深沉的成年人的脸,他都有些难以回忆清楚。
“一个身份有污点的人,是不可能成为狼骑的。”
9岁的埃利诺·卡厄西斯站在他面前。
他背着手,唇角勾勾,说出的话却有一种刀锋般的冰冷。
“再高的精神力天赋,你都不可能通过狼骑的忠诚度测试。一个叛徒的儿子,最终也会毫不犹豫背叛皇室。“
9岁的叶斯廷坐在角落里。
他两手环着膝盖,仰望对方的眼神有些茫然。
叶斯廷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那头耀眼的银发,就已经向这个帝国的所有人,昭示出他的高贵身份。
而向来生活在漂泊商船上的叶斯廷,能一眼认出这是帝国的二皇子殿下,还因为就在一年前,这个人当着他的面,让自己的白狼射杀了他生物意义上的父亲。
“……”
帝国的皇长女殿下——叶卡·卡厄西斯,当时愣怔了一下,随即不敢置信般回过头,“埃利诺,反叛贵族必须移交帝国审判庭审理,你无权直接处置他!”
“他刚刚侮辱了母后,皇姐。如果你没注意到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遍——他叫我们’婊子养的白毛怪物‘。”
埃利诺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白狼,示意他做得不错,然后从对方手中抽走了爆能枪。
“同时,我讨厌他的眼睛颜色。“
一个孩童拿着相较他的手过大的枪,将地上尸体的眼窝砰砰打烂的场景,可谓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被士兵驱赶到墙根蹲下的叛军,包括负责监管叛军的士兵,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
银发绿眸的皇子收起枪。
回过头,恰好跟角落里黑发绿眼的叶斯廷对上视线。
他微微眯眼,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戾意。
但很快,男孩就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再度勾起。
“好了。让难民营的官员来接手吧。”
叶斯廷和他的母亲被安置在帝国边境的难民营。
一年后,卡拉古先帝的白狼例行为皇室征募狼骑,叶斯廷因被检测出具备A+级精神力,被正式发送狼骑军团的邀请函。
“谁?谁要去当狼骑了??是那个谁,那个伊莲娜家的哑巴——”
“唉,就是那个哑巴杂种呀!不知道撞了什么狗屎运,被陛下的白狼骑大人看中了!“
“嘘!可不敢再叫人家哑巴杂种了!当心未来的狼骑大人拿枪突突你!”
叶斯廷走过满地脏污的难民营。
他刚刚从难民营的机械修理处回来。作为一个不爱说话,却在技术领域展示出超高智力天赋的童工,他的食物份例被年长的熟练工理所当然地克扣,于是今天带回家的只有半天的量。
在靠近母亲的帐篷时,他听见里面传出的娇声软语,便习以为常地在门口等候。
不多时,难民营的贵族长官从里面走出。
他满意地提了提裤腰带。看见叶斯廷,男人顿时露出如鲠在喉的表情,快步离开。
叶斯廷走进帐篷,给母亲看智脑中的狼骑邀请函。
母亲从床上坐起,视线径直穿过他,坐到镜前梳理长发,犹如帐篷里只有她一人存在。
叶斯廷依旧感到习以为常。
他把邀请函发到母亲的个人智脑,便背着食物袋,走到帐篷唯一的桌子,将食物一一摆上桌面。
母亲原本出身帝国老牌贵族,因为家道中落,渐渐与家族成员失散。
万幸的是,母亲是个beta,不会像Omega一样遭人肆意欺辱;
但不幸的是,帝国当时平叛战役正打得如火如荼,一个家财散尽的贵族小姐,基本很难靠自己独立生存。
母亲在帝国辗转流浪,通过依附一个又一个星舰船长或领星贵族生存。
她疯狂寻找一切可以重新嫁入贵族集团的机会,最终成功攀上一名大贵族子嗣,并生下叶斯廷,准备以此逼迫对方结婚。
然而,即便她是忠实的众神信徒,她的夙愿也未能实现。
大贵族子嗣与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并命人将她逐出帝国边境,严防死守,不准她再踏入帝国一步。
叶斯廷作为捆绑婚姻的道具出生,最终却成了人人不齿的私生子。
他作为棋子的作用,无疑是失败透顶的。
因此,他从来不怀疑母亲想要杀掉他。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母亲是信徒,仍然畏惧众神惩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掐死他。
为了能在那些频繁的“意外”事故后,将叶斯廷草草掩埋,她甚至没有给叶斯廷起名字。
比如,她会“不小心”把他反锁在星舰的气密室,或者将他遗忘在可以把人捣成肉泥的动力锤下,甚至委托别人,将他出售给边境的星盗。
拜她所赐,叶斯廷从小练就一身逃生本领,并强迫自己完全背忆所有星舰型号的构成图。
更可笑的是,因为过于体弱枯瘦,连贩卖幼童的星盗都不愿意接收。
并告诉他的母亲,被养成这样的孩子,只会是砸在他们手里的赔钱货。
犹记得那天母亲一句话都不说,兀自掉头就走。而他则像只无处可去的雏鸟,一路蹒跚跟在她身后。
及至回到住处,母亲偶然一回头,发现身后骨瘦如柴的跟屁虫,不知何时在路上捡了个简陋的小丑头套,并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当时他的年龄太小,小到连私生子是什么都不明白,自然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想要摆脱他。
年幼的叶斯廷认为,或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屡屡惹得母亲发怒。
于是路上看见有被遗弃的小丑头套,想到街头艺人戴着它逗乐的样子,便将它戴在自己头上,希望能让母亲开心。
头套相较他的身子太大了。显出一种头重脚轻的滑稽感。
他就这样顶着完全不匹配的脑袋,站在灰蒙蒙的雨中,讨好又局促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并不知自己一身褴褛破衣,已被尽数湿透。
时至今日,叶斯廷每每回想起,都会对这一幕深恶痛绝。
……只是太可悲了。
可悲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母亲也似乎被他的可悲震撼,爆发出有史以来最响亮的笑声。
她原本是出身富贵的贵族后裔,平时言行举止都优雅端庄,可那天却笑到直不起腰,甚至笑到在脏污的泥地中打滚。
最后她爬起来,冷冷说:
“对了。你就该戴着这玩意活下去。”
直到被她带上父亲的舰船,叶斯廷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的容貌有父亲的影子,就连绿眸的颜色都如出一致,而微弯的狐狸眼和艺术品般的脸部轮廓,则基本遗传自母亲。
母亲为了接近父亲,甚至不惜成为星舰内等级最低的女佣。
而长相一看就是他们结合物的叶斯廷,则被她勒令戴上可以改变容貌的全息面具。
同时,母亲对所有人谎称,他是星盗遗留在居民区的杂种,自己被他纠缠,才不得不收养了他。
叶斯廷戴上全息面具,就像再一次把自己杀死。
他依旧没有名字。
人们称呼他时,总带着跟母亲绑定的前缀,比如“伊莲娜带着的那个杂种”或者“伊莲娜家的那个哑巴”,最友善的一个外号,则来自星舰的老厨师,是“那个天才小子”。
他穿行在人满为患的星舰中,仍像戴着那个硕大的小丑头套,行走在灰蒙蒙的雨里。
他时常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似乎并未降临在这个世界,也从未在这个宇宙真正存在过。
一切喧嚣的人事和情感,都像空气般穿过他的身体,只余留一些神经递质触发的感官体验。
这种空洞的无意义感,甚至从他未谙世事时就开始伴随他,像一个随时会吞噬他的黑洞。
他甚至会反思当初从气密室或动力锤下逃生的意义。
或许像他这样的存在,就算是变作一滩肉泥消失,也会比现在更容易让人记住。
母亲没有料到,她千方百计混上的公爵之子的星舰,实际是一艘逃亡船。
卡厄西斯先帝发动的平叛战役已到了大后期,呈现颓势的反叛贵族纷纷外逃。
而这艘星舰,还没等跃迁到帝国的掌控范围外,就已被狼骑团团包围。
帝国二皇子下令当众射杀他父亲的那一刻,身边的母亲像被突然抽走了骨头,直接瘫坐在墙角,再也发不出声音。
而叶斯廷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任何波澜。
他调整了一下有些失灵的全息面具,正准备从这场闹剧离开,却不经意对上人群中,那位银发二皇子的目光。
一年后,他和母亲被狼骑专用的运输舰接进王都。
他心知是母亲回应了那封邀请函。
为了洗清他反叛贵族私生子的身份,母亲绞尽脑汁伪造身份证明,杜撰他是自己与一个清白的农夫的孩子。
她此刻又不是一年前失魂魂魄的模样了,一边往唇瓣上涂抹唇脂,一边暗自高兴地对镜自语:
“听说皇宫的侍官只选beta。或许殿下们身边,还缺个能教会他们行房的beta侍官哩。”
叶斯廷当时刚满9岁,却已经能从听来的关于帝国狼骑的传言中,判断出这一招必然不能瞒过狼骑的审查。
可事态发展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但顺畅无阻地进入了王都,还被安置在王都星系的狼骑培育基地,与许多一同被征募的孩童一起接受训练。
而他的母亲,则没能实现成为皇子皇女们侍官的心愿。她作为家属,被安置在王都星系外的一处宜居行星。
“的确是出类拔萃的精神力等级。”
狼骑教官反复确认精神力检测仪器。
虽然他还戴着狼头头盔,但仍然掩饰不住语气中透出的惊讶。
“这孩子会有可能成为小殿下的白狼骑吗?”
“看精神力很有可能。但或许身体素质方面,还需要多加强才行。”
叶斯廷站在众多教官面前,仍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像个发育不良的豆丁。
但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的认可。
“……我吗?”
他将麻木的绿眼睛抬起,指着自己。
“是的。但你必须再加把劲才可以。”
根据帝国狼骑严苛的选拔标准,以及每年固定的人数限制,狼骑征募原本轮不到他这样的非主动报名者。
但在进入这个狼骑训练基地后,叶斯廷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就在今年,帝国的五皇子殿下出生了,于是陛下的白狼将狼骑征募范围扩大,为小皇子殿下预备属于他的狼骑军团。
同时,在小皇子殿下5岁时,他会在结束基础训练的少年狼骑中,挑选属于自己的白狼。
因此,打从叶斯廷进入狼骑基地,他看见的所有同批次面孔,都溢满激动之情。
仿佛下一秒,小皇子手中的剑就会敲击在自己肩膀上,让他们成为常伴殿下左右的忠勇白狼。
在这样的热烈气氛里,叶斯廷虽然面上没有显露,但也逐渐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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