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扬一嘴巴牙膏沫子,扭头对着江温辞喷:“江哥,要我跟你一块儿去不?”
“不用,走个家访而已,不至于。”
昨儿夜里没睡好,江温辞早上是冻醒的,一睁眼发现被子就剩个角盖在肚皮上,难怪一晚上做的梦都是在打哆嗦找火取暖。
这会儿说话嗓音都有点沙哑。
林声扬哗啦啦迅速洗漱完,把牙刷丢进杯子里,随手往空地一放。
弯腰接了捧山涧水搓脸,说话声夹杂水花,稀里哗啦的:“至于,你头一回,我去给你指指路。”
“你头一回去也有人给你指路?”
江温辞眼疾手快抬起脚,躲开林声扬弄出来的水花四溅。
“那当然!”林声扬站起,随手拎起脖间的毛巾撸了把脸,要多糙有多糙。
他举起手,朝江温辞比了两个数字:“校长亲自带我去的,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八点回来,花了整整两个周末,才把班上学生走完。”
说着他又情真意切地感叹一句:“跟他妈取经似的,路又远又难走!没我带着你一准儿得迷路!”
江温辞想说我会看地图,不太可能迷路。
但最后他还是说:“成,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跟哥哥走一趟。”
“得嘞!”
林声扬踩着人字拖,啪叽啪叽跑回屋,几分钟换好衣服,出来嗖地蹿到江温辞身边,粘着他胳膊笑:“走吧。”
江温辞想过路途遥远,但没想到会这么远。
路上又是荆棘丛又是石滩,跋涉了近两个小时,林声扬终于说了句:“到了。”
山坡下稀稀拉拉几栋房子,像是随意洒落后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后山一片密林,很远处是巍峨的山峦。
江温辞刚走上通往房屋的土路,早搬出板凳坐在门口眼巴巴等候的桑息看见,带着条狗飞奔而来,跑得呼哧带喘。
他停到江温辞跟前,没喘口气儿,迫不及待牵住江温辞的手往家的方向拉,脆生生喊:“江老师你来啦!”
拉了两步路,回头注意到落在后面的林声扬,热情顿时打了个对折再减半,礼貌叫人:“林老师好。”
林声扬甩了把脑门上的汗,叉腰歇了口气,憋半天乐出声:“嘿,这小双标娃。”
江温辞手被桑息牵着,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透着一股子张扬痞气:“这叫有眼光,显然你江哥哥更有魅力。”
“显然爸爸比你更有威严!”
“......”
路边晚蝉喧杂,九点多的骄阳穿过红杉树斑驳洒下,少年的笑和光芒交错,不经意撞入桑川眸底,恍然间桑川心神皆失。
那条看了十多年的土路,因为江温辞站在那里,周边景致突然变得格外不一样和耀眼起来。
要不是桑息喊了声,桑川差点把三轮车给突突插进一旁山沟沟里。
回过神来,桑川赶紧手忙脚乱踩刹车停下。
凌晨四点摸黑起来刨土豆,赶回来的点也太及时。
桑川低头看了眼浑身是土的衣服,又对着车把手上摔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破镜子瞅了瞅。
——灰头土脸。
不禁懊恼怎么就多贪了那几颗土豆。
少刨两排地早十分钟回来,还能洗个澡捯饬捯饬形象,神清气爽接待江老师,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那是你哥?”江温辞遥遥看了眼。
一个高大人影从三轮车上跳下,看起来像是刚从泥地里滚了圈爬上来,古铜肤色,身材倒是匀称结实。
桑息回身冲他笑着点头。
林声扬道:“你应该见过,就那天开面包车来接我们进村的司机。”
江温辞想了想,又想了想,总算从记忆里扒出这么个人:“原来是那哥们儿。”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林声扬抬手挡住嘴巴,悄咪咪跟江温辞说,“那哥们儿比我们小,还不到二十,好像才十九。”
“卧槽!”
迎着江温辞震惊加怀疑的目光,林声扬一脸笃定地点点头。
江温辞:“你要不说,我一会儿进去肯定喊他一声哥。”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砖砌的板房,总共两层三间屋,院内收拾得干净利索,靠墙边整整齐齐码着一人多高的柴火,用塑料布挡着。
堂屋是吃饭的桌子还有火炉,里间是卧室和书房,二楼堆满一袋又一袋的苞谷。
根本不用刻意去参观,基本多扫两眼就能看完所有东西,比江温辞想象中好一点,至少不是家徒四壁。
桑川飞快洗干净出来,硬朗的脸上挂着水珠子。
他随手抹了把脸,扔给桑息一本新到的绘画本,转头在大腿两边搓搓手掌,笑着将两位老师请进书房细聊。
木质书架上塞满书籍,有一列全是高中课本,剩下则琳琅满目,有各种绘本、小学各科辅导书、课外读物、国内外名著、心理学......
江温辞朝林声扬看了眼,后者向他摇了摇头,动作十分细微,眼神里装满无奈。
“……”
几个小时里,江温辞把近几个月桑息在校状况全部告诉桑川,事无巨细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得清清楚楚。
“总之,这孩子挺乖的,进步非常大。”说完这句,江温辞嗓子都哑了,端过杯子灌了一大口水。
林声扬在边上正襟危坐点点头。
全程他大概点了八百回头,跟着江温辞完美的收尾台词转头看向桑川,登时被后者眼里的情绪吓了一大跳。
桑川灼灼看着对面,完全就是真情流露:“太感谢了,江老师,您对桑息这么照顾,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您......”
他视线似乎狭窄到只能挤下一个江温辞,林声扬在他眼里找不到一点存在的空间,甚至还依稀看见了他眼眶中感动的泪花。
那眼神感激中夹杂着复杂的欣赏,尊敬中夹杂着胆大包天的倾慕。
看得林声扬一个心惊胆战。
这祖宗可不是你能随便惦记的啊,先不说会不会被揍,要是被他家那位知道了,你到时候死得不要太难看!
关键江温辞还无知无觉,热情无比伸出手,跟桑川握了握:“应该的应该的。”
林声扬:“......”
林声扬突然放心了,差点忘记,这位原身是头不会开窍的猪。
“中午留下来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宰只鸡!”
江温辞赶紧客套:“不用了不用了......”
桑川态度十分坚决:“不行,我昨天都准备好了,你们走了那么远的山路,我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回去。”
江温辞:“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林声扬:“......”
江哥哥你答应的要不要这么快?
这一趟家访把江温辞折腾得够呛。
倒不是家访,是头一晚睡觉没好盖被子着了凉,第二天又没注意。
还翻山越岭蹚水沟吹山风爬山路,导致晚上从桑息家回到住处开始,江温辞就有些昏昏沉沉。
洗漱完早早上了床睡觉。
迷迷糊糊间,听到林声扬的声音在叫自己名字,江温辞费劲掀开眼皮。
只见林声扬披着外套,在橘黄灯光下微弯腰凑在他床前,盯着他看的眼里尽是担忧:
“江哥,起来吃点药吧,你睡觉时老咳嗽,听得我都揪心,别是感冒了。”
“我咳嗽咳咳......”
江温辞刚想说我咳嗽了?嗓子眼一痒,忍不住缩在被子里疯狂咳了起来。
“看吧,”林声扬皱起眉,“你躺着吧,我去给你拿药。”
吃过药没多久,江温辞闭上眼。
依稀间只感觉林声扬在他床前逗留了挺久,似乎还给他掖了掖被子,没一会儿他便没了意识,再次睡着。
再睁眼是被林声扬摇醒,外面天色大亮,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江温辞总觉得睡了跟没睡似的,整个人又困又累。
林声扬一边穿鞋一边跟他说话:“你别起算了,今天还是休息一天吧,你的课我去替你上,睡那么早脸色还这么难看。”
“那你还叫醒我干嘛?”
江温辞听他这么说,双臂一松,干脆闷头倒回床上,抬手搭住眼睛。
头疼,喉咙疼,呼吸有点困难,浑身没劲儿。
“我这不是怕你迟到,都快上八点的课了,”林声扬站起,匆匆忙忙捞过背包,临走前回头瞅了眼江温辞,“你继续睡吧,难受吃药,我中午回来给你带饭。”
哐当——
房门合上,将林声扬最后那点尾音隔断,旋即脚步声远去。
江温辞闭上眼睛。
楼外喧喧囔囔,学生之间的嬉戏声、老师互相间的说话声,以及远远近近的脚步声。
随着思绪慢慢沉入深海,所有声音变得模糊远去,逐渐化作寂静。
时钟指针安安静静往前转圈。
看不见的虚空里,omega信息素一点点融入空气,很快充斥整片空间。
第135章 想要标记omega的欲望达到巅峰
信息素像是一大团一大团的花,同时无声又热烈地怒放,张扬地散发出清甜诱人的味道。
江温辞在睡梦中皱紧了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发热期提前来临,又翩翩挑在这种时候。
他昏睡间只觉得浑身格外燥热,仿佛置身于火山口,后颈腺体一跳一跳地发胀发热。
血管里奔腾的血液仿佛化作滚烫的岩浆流淌,灼烧着五脏六腑,巨大的空虚感袭来,亟待某种东西来填满。
潜意识挣扎着翻出水面,在他脑海中嘶喊着企图唤醒他沉睡的理智。
要注射抑制剂......
要赶快注射抑制剂和无感症针剂才行!
但是......
灵魂深处发起抗议,清晰地向他传达出某种更强烈更极限更渴求的欲望——
他更想要的,是余苏南的信息素。
想要余苏南细腻温柔的安抚。
时间每往前流逝一秒,这种渴望便会强烈一分,宛如万蚁噬骨,像是陷入痛苦的戒断期。
这种脆弱的渴求,混杂在释放出来的omega信息素中,令江温辞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紧闭双眼蜷起身体满头大汗。
然后在某一瞬,突然得到舒缓。
有一双冰凉的手将他搀扶托起,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燥暖的木质气息。
像是小心翼翼穿梭而过的风,悄无声息拂去他身体里冲撞的燥热,甚至连无感症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是什么人在跟他焦急地说话?
是什么人在他耳边不停地叫他?
......
混混沌沌中,江温辞猛地抓住探向他脖颈的手,死死扣紧。
——这不是余苏南的信息素。
“江老师!”
桑川见江温辞终于有了反应,欣喜喊了好几声。
昨天注意到江温辞嗓子有些哑,他今早送桑息来学校时,顺便带了几罐土蜂蜜,准备送给江温辞,算是答谢对方悉心照顾桑息的一点小心意。
可他刚到门口就察觉出不对劲。
推开虚掩的门进来,还未踏入一步,omega信息素仿若一张巨大织网兜头盖下,将他所有感官和心神掠夺蛊惑。
他从来没觉得omega信息素能有这么好闻,几乎是瞬间让他迷了心智。
难以控制欲望的信息素似乎到达某个阈值,洪水般疯狂冲出,饱含求爱讯息,对alpha而言,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即便知道该有分寸,知道发热期omega会引诱陌生alpha绝非本意,知道不该贸然闯入……
桑川却连转身都做不到。
他像是踩到吸附力极强的旋涡,旋涡里仿佛生出无数藤蔓缠住了他的脚步。
他根本无法挪开看向江温辞的眼睛,更无法抽身离开。
于是,他在门口喊:“江老师?”
连续喊了很多声,没有任何回应,光线延伸进入房间深处,他清楚地看见床上场景,江温辞紧拧眉心,满头大汗,模样痛苦。
焦急等了几秒,他咬牙进入房间。
越往里信息素越浓郁。
Alpha对omega天性存在占有欲,尤其是发热期十分渴望alpha安抚的omega,想要标记的冲动飙到欲望巅峰。
视线一不小心触碰到江温辞毫无防备露出在外的干净脖颈,就只是用眼睛看了下,桑川却觉得像是犯了什么罪,飞快弹开目光。
他只见过江温辞两次,印象里这个omega张扬随性,像是一团自由飞翔的风,没人能抓得住他。
可现在他躺在床上,细看之下五官十分漂亮,闭上眼睛安静下来的样子,居然有几分温顺。
一股热血唰唰直冲脑门,桑川克制脑海内不合时宜又过分出格的想法,脸颊耳根连着脖子噌地烧起来似的滚烫。
把江温辞扶起来时,他挨着江温辞的半边身子都是没有知觉的,紧张到肢体僵硬,两只手把人提起,身体离得老远。
摇了半天,终于把人摇醒。
只是江温辞一睁眼,神情分明还很迷茫,眸底却满是戒备,扣住桑川手腕的手指力道出奇地大,攻击欲强烈。
直到看清桑川的脸,他浑身带刺般浓重的警惕才松懈些许。
他放开桑川,撑住床板往后拉开距离,声音嘶哑难辨:“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桑川低头看着他,一时摸不清他的态度。
又听他口气有些冷,乖乖起身,退到床下,指指桌面:“我来给你送蜂蜜,谢谢你这么照顾我们家桑息。”
他刚说完,江温辞正好握拳抵在唇边闷咳了两声。
喉咙里像是含了团火球,说话时嗓子仿佛有粗粝的砂砾磨过,疼得冒出火星子。
见他咳得这么厉害,身上滚烫的体温好像也不单单是发热期导致,桑川有点着急,在江温辞开口前连忙打断:“您别说话了江老师,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
保温壶里的热水恰好空了,桑川拎着壶,回头犹豫地往床上看了眼。
江温辞支着床垫坐在被子里,神情冷漠一脸戒备。
与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浓重敌意相反,他外表实在不堪一击。
身上睡衣松松垮垮,无端降低了疏远感,腺体抑制不住地散发出雾霭般香甜的信息素,一直在咳嗽,整个人昏昏沉沉。
察觉到桑川的目光,江温辞视线转过来,迎着他灼热的注视皱了下眉。
桑川登时像是被一道两万伏电压击中,心跳突然蹿到嗓子眼,在胸腔里哐哐乱砸,很有蹦出身体的风险。
他慌忙低下头,叮铃哐啷把杯子和保温壶塞回原位,匆匆转身:“那、那个,我去烧热水!”
这孩子忒唬,江温辞都来不及叫住他,告诉他其实屋里有电热壶。
江温辞头晕得想吐,手脚又软得要命,刚刚在睡梦中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发热期,可这会身体反应又不是很明显。
他还是第一次摸不准是不是进入发热期,反手摸了摸腺体。
好像不是很疼。
保险起见,他准备等会儿把抑制剂和无感症针剂都找出来,先给自己扎两针。
桑川逃命似的冲出房间,闷头一通跑。
教工宿舍旁边就是伙房,院内堆满柴火,他突然生出一身使不完的牛劲,撸起袖子抡高斧子,硬是在十分钟内把阿姨们几天劈不完的柴全部劈完。
再三下五除二点火烧水,很快一大缸热水沸腾。
跑回去找江温辞时,桑川分不清心跳那么快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江温辞,还是因为跑得太快太急所导致。
被子里空了,江温辞从床上下来,蹲在房间地面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江老师,我能进来吗?”桑川进来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听到一声含糊不清的“嗯”,桑川深吸口气,捧着蜂蜜水挪进屋。
Omega信息素还是很重。
要不要提醒一下江老师,该补阻隔剂了?
稍微靠近,桑川双腿被江温辞信息素撩得有些软,汗水顺着脊背肌肉无声滚落。
他是alpha。
但自从分化以来,从来没产生过想要标记omega的冲动,这是头一回。
某种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几欲掀翻理智企图掌控他的行为。
“帮我看看。”
江温辞突然说话,声音彻底哑了。
他头也没抬,随手塞给桑川一根水银体温计。
同时打开盒子,拿出抑制剂,又打开一旁的小型冰柜,冷气散去,他从里面取出一枚小毫升的针管。
“江老师!”
桑川忽然在耳边失控地吼了一嗓子,吓得江温辞差点失手打碎无感症针剂。
随后桑川弯下腰,心焦火燎地把体温计放到他眼睛前:“三十九度八!要赶快去诊所打针吊水!”
江温辞一脸“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的无所谓表情。
正想接过来看看,伸出去的手指突然悬在半道僵住。
江温辞蓦地抬起眼,像是第一次看见桑川,眼神大变,紧盯对方,脸上爬满不可置信,几秒后喉结滚动:“......你是alpha?”
话题转变得太突然,桑川愣了下,回答:“是的。”
“......”
固有的非余苏南不可的想法深根蒂固,江温辞霎时间露出迷茫不解的神情。
桑川是alpha。
刚刚他闻到的,是桑川的信息素。
他不仅能闻到桑川的信息素,连无感症都没发作。
身体明明没任何不适的表现,兴许是心理抗拒,江温辞猛地站起,蹲太久起身又太急,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倒。
“慢点......”
啪——!
“......”
桑川呆住了。
伸出去扶江温辞的手被狠狠甩开,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江温辞看他的眼神充满戒备和抵抗。
“别碰我。”江温辞声音突然变冷。
他扶住窗台,靠上去站稳身形,语气疏远烦躁:“东西放那儿,离我远点。”
“可是江老师——”
“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
江温辞用力捏了下眉心,舒缓胀疼的脑子。
是桑川的信息素安抚了他?
难怪他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同样的木质冷香......操,居然那么像。
简直不敢想,要是余苏南知道自己发热期被其他alpha安抚了,得气成什么样。
桑川握紧掌心,好在他肤色深,不然手背上被江温辞打的那下颜色肯定通红。
他把蜂蜜水轻轻放到江温辞手边,竟然一点不生气:“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我以前也会让桑息带点送给老师。”
“用不着。”江温辞喉咙冒火,随手端过蜂蜜水喝了一大口润嗓。
他语气漫不经心,毫无留念的意思,让他在桑川眼中看起来十分遥远没有烟火气。
江温辞蹲下,捡起掉落的抑制剂:
“我在这地儿待不长,没几个月就得走,说实话帮桑息也只是出于私人情感,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受不住。”
“我以前也就当过一回老师,当时太失责,现在有点想弥补罢了,不过我昨天跟你说的有关桑息那些事情,都是我这些日子认真对待下来的感触,不用怀疑。”
桑川看他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又往手臂里推了管透明药剂,垂下眼,掩盖住落寞神情:“江老师,你是宁泽大学的学生吗?”
“嗯。”
桑川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很久。
尽管不太想,但江温辞还是通过alpha信息素,轻易察觉到了桑川心情的变化,奇怪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桑川连忙道,收拾好乱七八糟的情绪,笑了笑,“桑息说以后也想考那所学校,不管怎么样,真的谢谢你。”
“随便你吧,”江温辞无所谓地绕过他,回到床边,拿起手机,边解锁边继续说,“不过站在我们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桑息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才对吧。”
桑川愣了愣。
“你不仅是桑息最好的哥哥,也是他最好的老师。”
两个小时后。
江温辞裹着冬天的羽绒服靠在椅子里,从袖子里伸出来的手搭在一旁,手背扎着针头正在吊水,闭着眼昏昏欲睡。
附近方圆几里十里八乡唯一一处小诊所,设备简陋统共俩人,一名年纪约莫六七十岁的医生正在哇啦哇啦地跟林声扬说着什么。
方言浓郁的彝语钻进江温辞耳朵里,颇有催眠的效果。
一睁眼,见林声扬满脸“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有模有样,时而深沉时而豁然,戏非常多地跟老头聊得很投机。
等医生走开,江温辞人还有些迷糊,半耷拉眼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说话鼻音浓重,慢吞吞问:“怎么说?”
林声扬一摊手掌:“不知道,其实我根本没听懂。”
“......”江温辞觉得他特逗,可有脾气也没劲发,“你丫没听懂杵那儿干啥?也不吱个声打断,看你那一脸认真劲儿,还以为你什么时候发愤图强学会说彝语了。”
林声扬嘿嘿乐了两声,扭头朝走来的人正色问:“医生刚刚说什么了?”
桑川一手一个椅子,矮下身从里屋钻出来。
第137章 十台挖掘机都挖不走的江哥哥
桑川咣一声把椅子砸到林声扬脚边,抬眼注意江温辞吊瓶的间隙随口答:
“说是感冒发烧,抵抗力不太行,可能还有点高原反应之类的,让多休息。”
“是该多休息了,”林声扬深表赞同,“这仨月没见你闲下来过,空暇时间不是捣鼓你那相机就是在画画。”
“我弄毕业作品呢,还有方涉之前提议的速写书,我打算整理整理弄好出版,挺有意思的,没觉得累。”
其实也不是不想休息,是一旦闲下来,就特想余苏南,导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变得格外漫长。
秋季多发暴雨,这边不是停电就是断网,他现在跑教学楼天台都收不到信号。
哆哆嗦嗦吹一夜冷风,最后只颤颤巍巍发出去条微信。
几个星期下来,最多只有短信联系。
这种状态下,他根本不敢让自己闲着。
相信余苏南现在的状况肯定也跟他一样。
林声扬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跟桑川道谢:
“劳烦你跑一趟了,没有耽误你事儿吧?别别别!千万别跟我客气!来,我送你出去!我——送——你——出——去!”
桑川不止一次表示,其实我还不想这么快出去,几回欲言又止“我再看看”,都被林声扬的热情给打断。
最后硬是被生拉硬扯推出小诊所,越过林声扬头顶,眼巴巴往里面瞅。
林声扬好人做到底,把桑川从江温辞身边一路推上拖拉机驾驶座,甩上车门,完成使命般长舒口气,抬头一看。
好家伙。
都隔这老远了还在看呢。
我江哥魅力不减当年啊。
回去扶住门,微笑着冲桑川挥手告别,再哐当一声,无情合上小诊所大门,干脆利落切断桑川偷觑的视线。
林·爱情保安·声扬,对自己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