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隐打了个喷嚏,垂下眼眸梳理自己的头发,手背一闪而过不详的黑色。
朝隐有些烦躁。
K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或许就是这样,他也没办法通过K来找出背后幕手。
那个害陆晏的长老究竟是谁?
朝隐捏捏眉心,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头绪,他便从床上起身,随便理了理床铺,便坐在陆晏的书桌前。
陆晏的书桌干净整洁,就像本人带给朝隐的感觉,果断,利落。
说起来,陆晏的长相也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剑眉星目,下颚线锋利,整个人的气场确是内敛低调的。
不过……
脑海里描绘着心上人的脸庞,朝隐用手撑着下巴,闭上眼睛。
手指轻轻在自己的脸上刮搔着。
有时间给陆晏画幅肖像吧,亲手描绘心上人的感觉一定非常舒服。
朝隐决定将那些糟心事儿丢到一边,先着手给陆晏一个惊喜才是最重要的。
谁敢就干,朝隐没有发带,他打开衣柜,随便扯了一条自己的衣服领带当做发带系上了。
黑发如瀑,朝隐找了空白的纸,却苦于没有笔。
“这该如何是好?”
朝隐有些苦恼的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思索片刻,他决定去找陆老元帅。
“陆爷爷?”朝隐敲门,没有人应答,他拐了个弯去敲陆筱的房间门。
也没人应答。
家政机器人走到朝隐面前,胸前打开一个口子。
吐出来一个包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朝隐把它拿出来,发现是古文化研究中心寄给陆老元帅的。
朝隐轻抚包裹上的一个黑色芯片,弹出来一个包裹的详细信息,有图有文有声音。
是他想了好久的狼毫笔和墨水。
朝隐的眼睛倏地亮了,正准备打开的时候却犹豫了,毕竟这是陆老元帅的包裹。
朝隐正准备放下包裹,等陆老元帅回来再商量一下,没想到家政机器人却几下把包裹打开了,还是在朝隐面前朝隐打开的。
朝隐大为不解并大受震撼,他查看了一下刚刚机器人的程序,没想到是看见他打不开然后帮忙打开的。
朝隐:“……”
看这被打开的包裹,朝隐心说算了,拿着包裹来到自己和陆晏的房间。
研墨执笔,朝隐神情专注严肃,饱满漂亮的唇抿着,勾勒出陆晏的脸型。
鬓发,眼尾,薄唇,下颚。
一点一点,细心勾画,朝隐眼里含笑,最后一笔是个完美的弧度。
朝隐满意的看着这幅画作,就听见门被一下子打开。
“晏哥哥!”朝明泽的脸出现在门后,朝隐的神情顿时变了,他面色不善的看着朝明泽。
陆晏不在,朝隐懒得跟他客气。
“你来干什么?”朝隐走过书桌,皱了皱眉头。
“怎么又是你?!你还没被陆家赶出去?”
朝隐真的要被气笑了,上次他被K“抓住”,去到了研究所,陆晏对他是什么态度,对朝明泽又是什么态度,朝隐看的清楚。
他内心非常欣喜陆晏是喜欢他的。
朝隐气定神闲:“被陆晏那样对待,你还有脸?”
朝明泽气的脸通红,想要对朝隐动手,又想起上次自己手腕通红。
一时间他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
朝隐看见朝明泽吃瘪,心情好了不少,他的手指勾起自己的长发绕在指尖。
“以后,你不许叫他晏哥哥。”朝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一个称谓如此在乎。
总之,他听见朝明泽叫陆晏晏哥哥会很不高兴。
奇怪,他从来不是这么在乎一个称谓的啊,毕竟陆晏整个人都是他的了。
朝明泽也不甘:“凭什么!?”随后,他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冷笑:“你也不过是个替代品。”
朝隐眼神一厉,朝明泽还想再笑,却被朝隐一把掐住了脖子。
朝隐的眼神很冷漠:“你说什么?”
朝明泽的脸泛红,他伸手拍打朝隐的手腕,朝隐的手腕却如同烙铁一般纹丝不动,朝明泽恍惚间看见朝隐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心里升起五无边的恐惧。
这人想杀了他!
朝隐,朝隐会杀了他的!
“我……告诉你,陆晏,他、他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咳咳,人。”
朝隐稍微松开了一点,朝明泽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陆晏、失忆过,不记得那人叫什么,只记得他是黑发黑眸的、自然雌性,会叫他晏哥哥。”
朝隐眯了眯眼睛,放了手。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不舒服,总之和看见朝明泽的那种不舒服的情绪不一样。
甚至,朝隐还有些难过。
松了桎梏,朝明泽大口喘气,怯怯地看了朝隐一眼。
朝隐抬眼,指着门毫不客气的赶人走:“请你离开。”
第二十九章
朝明泽揉着脖子走到门口,突然转头恶狠狠的看着朝隐,动动嘴唇:“陆晏迟早会抛弃你!”
朝明泽跑的飞快,朝隐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却没有想追的念头。
原本以为可以忍受,但是内心却越发难过起来。
这种难过,好像不是陆晏的亲昵就能化解的,也不是去掐朝明泽的脖子得到的那一丝隐秘的愉悦感。
就像有人拿刀破开他的身体,在血泊里冷着声音对他说。
“你依旧没人要。”
不可以……
朝隐使劲眨眼睛想把酸涩感逼出去,他痛苦的双手抱头慢慢蹲下身体,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张嘴想要哭出声来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
黑发黑眼的、自然雌性。
陆晏……
朝隐眼前一黑,连门框都没来得及扶住就直直的摔了下去。
陆晏一个扫腿,宋迪抵挡,却听见陆元帅的光脑滴滴滴的叫起来,陆晏没管,但宋迪分心了,一个不察就被钻了破绽,陆晏的拳头快要贴紧他的鼻子了。
陆晏皱眉,“再来。”
搏击场上有很多人磕着瓜子看热闹,还不嫌事大,尹柯垂着眼睛看宋迪。
冒汗的鼻尖,坚毅的目光。
这家伙,永远不知道他认真起来很帅。
尹柯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陆晏的光脑再次猛叫起来,陆晏这才重视起来。
打了手势叫停,陆晏去看光脑,宋迪用手撑着膝盖喘气,身边突然多了一条毛巾。
“擦擦。”尹柯修长的手指抓着毛巾,宋迪朝他咧嘴一笑,毫不见外的一手搂着尹柯的肩膀一手拿毛巾擦着脸和脖子上的汗水,正要张嘴朝尹柯说什么,就看见陆晏脸色猛的一变,抿嘴把光脑讯息挂掉。
“彦青!跟我走!”陆晏一把将边上搭着的军装外套扯走,宋迪一愣。
“老大……”
“夫人出事了,得回去看看。”
不愧是你陆上将,临走还要秀一波。
一众糙汉子听见那个未曾谋面的嫂子出事了,当即放下了手里的瓜子:“老大我们也想去看看嫂子。”
宋迪蹦的最欢:“老大老大我们都没看过嫂子呢。”
陆晏犹豫了一下,“他身体不好。”
“我们绝不会打扰到嫂子休息!”
“绝不说老大坏话!”
陆晏看着彦青提个医药箱跑的气喘吁吁的,无奈道:“把彦青带上,一起回去。”
刚刚家政机器人发现在门口晕倒的朝隐就立马给陆晏发了讯息,陆晏是第一紧急联系人。
没想到随手的设定那么快就用上了。
陆晏心急如焚的望着窗外,天知道他听见朝隐无故晕倒的时候整个心脏都缩紧了,恨不得立马赶回去。
尤其是朝隐即使被家政机器人搬到了床上去也并没有醒过来。陆晏非常担心,自然雌性的身体是很脆弱的,相比起兽人,他们简直就是需要呵护的存在。
所以陆晏在接到朝隐晕倒的消息会如此火急火燎。
陆晏看着朝隐安静昏睡的模样,伸手轻轻抚了抚朝隐的脸。“朝朝,我很担心你。”
即使朝隐在没有遇到他之前在环境恶劣的古地球遗址生存,但是陆晏骨子里依旧将朝隐当成自然雌性,尽管朝隐来路不明,而且危险程度很高。
朝隐的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泪痕,陆晏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朝隐的眼尾。
这个梦没有陆晏。
朝隐睡得很不安稳,他感觉到了疼痛,无边的疼痛。
女人的哀求声,刺耳的笑声,沉重的、被盖上的声音。
还有自己的哭声。
“求求你们,我不要·····”
四肢被束缚着,那些人的脸上净是贪婪:“朝隐,你还不明白吗”
“没有人会救你。”
"你就是被抛弃了,顶多是个有用的废棋。"
任凭他如何哀求如何哭喊,他们的脸也慢慢隐没在绝对的黑暗里。
没有人会救他,没有人能救他。
正当朝隐要彻底绝望的时候,他的手被握住了。
草长莺飞,春寒料峭,一个身着深色衣装的小男孩握住他稚嫩的手,感觉得出来他很严肃的把朝隐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给他哈气:“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朝隐听见自己说:“不冷的,有你。”
男孩给他搓手,朝隐皮肤细腻白嫩,就是搓红了都没能暖起来多少,男孩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朝隐看着自己的手,忽的想起了什么,接着画面一转,他被押在冰冷的地面,脸被磨得生疼,胳膊已经被高手拧脱臼了,脸色惨白的听着面前高大的男人道:“真蠢,那么轻易被骗。”
“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你还是死心吧。”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就响在他背后。
彦青翻开朝隐的眼皮,看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上将,夫人一切指标均是正常,但是为什么无法清醒,我也不太清楚。”
彦青是他们队里的军医,医术高超,连他都无法判断的病因还是头一次见,陆晏握着朝隐冰凉的手,皱着眉头:“连你都不清楚?”
彦青丝毫不怵,“是的,但是我曾经在祖父的行医手札上见过夫人这种情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彦青家里世代学医,古文化家族传承中数他们家最为完整。
“说。”
彦青看着昏睡的朝隐:“我要替夫人把脉。”
要知道在高度发达的星际,很少有兽人能接受把脉,尤其是自然雌性,他们会感觉到这是相当冒犯的一件事。
还有就是,不是所有兽人都能接受别人碰自己的命脉。
彦青看着老神在在的,其实心里面也在打鼓,生怕这个自然雌性醒过来会告的他倾家荡产。
还怕陆上将不允许自己碰他的自然雌性。
陆晏侧头看着朝隐的睡颜,“你来吧。”
彦青睁大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无比慌张但是手却很稳当的开始给朝隐把脉,连那群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的那群糙汉子们也连带着一起原地震惊。
陆晏双眸难掩担忧。
彦青把脉,从一开始的神情放松慢慢变得纠结。
“有什么就说。”
“夫人,心有郁结,”彦青犹犹豫豫的收回手:“依照我祖父的手札,他应该是被梦魇魇住了,不愿意醒来面对现实。”
彦青硬着头皮回想起这段内容,咬牙说出来。
第三十章
“那要怎么办?”陆晏问道。他摸摸朝隐的额头,彦青将朝隐的手放回被子里,挠挠头:“这、这得看他自己。”
见陆晏脸色不太好,彦青连忙补救:“上将可以试着唤醒夫人的!”陆晏淡淡的看了彦青一眼:“……”
见彦青出来,顺便还关上了门,宋迪只来得及瞥见那抹黑色,和陆上将的深棕色发色形成了对比。他抓抓自己的红棕色头发,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上将夫人身上,而是想起了尹柯。
尹柯今日并没有过来,他见过上将夫人,就在陆老大迫降古地球遗址,他熬了几个通宵才找到陆老大,那时候他就发现这个双黑自然雌性了。
宋迪想起自己准备和尹柯一起过来的,尹柯却拒绝了,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我有点累,想睡会,你去吧。”
大大咧咧的宋迪并没有看见尹柯眼中的疲惫,直到他过来看见昏睡不醒的上将夫人,才后知后觉尹柯现在是不是也是这么睡着了。
一众糙汉子难得来一次陆晏家里,纷纷坐在客厅小小声的吃东西聊天,唯独有宋迪心不在焉的坐在一边。
彦青注意到了宋迪的异样,他坐到宋迪身边,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肘,“诶,你在想啥呢?”宋迪迫不及防被撞了一下,按照平常早就和彦青打打闹闹了,但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安静如鸡,甚至是蔫哒哒的、有气无力的道:“我担心尹柯,”他支起身体面对彦青,自顾自的道:“尹柯说自己不舒服想睡觉,他会不会像夫人一样昏睡”
“他最近看起来挺累的,我居然没有发现。”
彦青一时间愣在那里,他看着宋迪,犹豫着要不要把尹柯的真实性别告诉他。
此时的尹柯正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睡觉,他的发鬓沁出汗水,眉头紧紧皱着,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他又梦到了那个充满药味的实验室。
试管碰撞,他浑身都被接满了管子,手背上的针孔已经开始倒吸血液了,他们还在切割着他的皮肤组织。
停下来啊......
我好疼啊。
枪声越来越大。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许动!”
迷迷糊糊间他被人从试验台上抱了下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太不是人了,居然拿兽人做实验!”宋迪气的发抖,他带着防毒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眉眼稍微稚嫩些,把尹柯从试验台上解救下来。
尹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救了自己的人,却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他被实验折磨了太久,体力严重不支,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秒尹柯听见他的战友呼唤他:“宋迪!这里有未来得及销毁的纸质证据!”
原来他的名字叫宋迪啊。
尹柯喘着粗气醒来,整个人就如同在水里捞起来似的,衣服年黏答答的粘在背上,他抹了一把脸,准备去冲个澡。
还好,这次梦见的是宋迪来救他。
想到这里,尹柯唇角都有了笑意,宋迪亲手打破了他的噩梦,将他从无底的深渊里带出来,他被安顿在一个充满了阳光的疗养院,宋迪偶尔会来看他,给他带些鲜花和吃食,时间充裕的时候会陪他聊聊天,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声带还没有恢复好,只能听着宋迪讲。
等他转好的时候,尹柯就去向医护人员打听宋迪的编制,听说是陆上将的兵,他便有了一个目标。
他要去见他,要去和他并肩作战。
要做他最强的后盾。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群疯子。
尹柯冷笑了一下,要不是他们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他也不可能能这么顺利的去到宋迪身边。
但是要瞒着自己是雌性的身份太难了。尹柯脱了衣物光脚准备进浴室。
帝国里有生育能力的无非是自然雌性和雌性两种,雌性数量较于自然雌性数量要多很多,体质也比自然雌性要好的多,有些拥有绝顶天赋的雌性甚至担任着重要职位,可以拥有自主择偶的权利。
尹柯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更多的雌性就只能待在学校里,即使享受优渥的物质条件,也改变不了他们被当成生育工具的事实。
最多是个地位比较高的生育工具。
尹柯刚打开浴室门,自己的房间门就被砰的一声撞开了,宋迪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就看见着几乎是活色生香的一幕。
尹柯浑身赤条条的站在那,身上还有汗水。因为做了噩梦而眼角有些泛红。
和平常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尹柯完全不一样。
尹柯愣了,宋迪也傻在那。
然后宋迪反手就把门给关了,磕磕绊绊的:“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来。
尹柯后知后觉,一张脸羞得通红,连忙躲进浴室,只露出一个脑袋:“上次、上次、打赌输了,你就把你的指纹录进来了。”
宋迪仔细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我担心你,就回来了。”他无力解释了一句。
尹柯听后,愣怔一瞬,才关上门,“我得先去洗澡了,有什么等我洗完了再说。”
宋迪木讷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坐在床上等着尹柯洗完。一模他的枕头,有轻微的湿润之感。
他是哭了?宋迪又摸摸,发现湿润的面积有点大。
猛然想起来尹柯的过去。他抓抓自己的头发,暗自骂了一声。
他可能又梦到了那些过去。
这些事情一直是尹柯心里的刺,永远不会长好,即使他现在进了军队,成为了黑科技大佬,也没办法将自己治愈好。
他经常去彦青那里坐坐。
算起来,彦青和他是尹柯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想起彦青,宋迪的思绪又飘了,那军医就像是瞒着自己什么事儿一样,支支吾吾的吐出一句:“尹柯他其实......”然后又不说了。
真是有毛病。宋迪吐槽道。
当医生的是不是都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说话说一半就不说了,给他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怎么,尹柯得绝症了?.
吓得他立马就跑回来看尹柯,结果、结果、看到尹柯.....
宋迪犯愁的倒在尹柯的床上,属于尹柯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孔里,是和尹柯外貌不符的清甜的味道。
宋迪是兽人,鼻子好用的不得了,他仔细嗅嗅被褥。
确实是一股清甜的气息,就像、就像是雌性。
卧槽,这小子瞒着他搞对象?!
还是不是兄弟了?!
朝隐只听见一声声隐约的呼唤,温和的。逐渐清晰着灌入他的耳膜。
“朝朝······,醒过来吧。”陆晏双手握住朝隐的手,放在脸上轻轻蹭了蹭,他继续道:“我不能没有你。”
母胎单身的陆上将,从来没有说过这么恳切又肉麻的话语,但一想到朝隐可能听见,他便忍下了一些心里的不习惯和些许的腼腆羞涩。
他守了朝隐很久,朝隐身上好闻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他仔细嗅了嗅,莫名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陆晏默默矮下身趴在床边,他身上有朝隐亲手雕刻的玉佩,他把它解下来,放在朝隐的枕头边上,自己微微阖上眼眸,他忽觉困意,便小憩一会。
梦里有一大片浓重的雾气,他见到年幼的自己眼中迷茫着,挥舞着小手拨开迷雾。
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抱着一个柔软的枕头,绣着金丝边, 大红枕头上是些花花草草,小孩眉眼依旧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他的嗓音稚嫩好听,牵着陆晏的手,能很容易听出来他语气的愉悦欢快。
“晏哥哥来和我一起睡午觉。”
陆晏听见自己说:“我从来没有睡过午觉。”
“那要陪我一起午睡吗?”
“好。”
他就任由自己被这样牵着来到了一个床榻前,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受了陆筱看剧的影响,他梦不清楚床榻的具体模样,却能看见床榻很宽,而且还是木制的,棉被看起来又蓬松又软和,勾着金线滚云边,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样式。
陆晏心里莫名有了一丝安心感,他确信自己很信任面前的这个小孩子,只是听了他一席话自己便不受控制的爬上床去,小孩很乖的靠过来,身上淡淡的味道,陆晏偏头去嗅了嗅,有些熟悉感。
陆晏猛地从梦里惊醒,他额头上大片大片的汗水,他面色惊疑的看着床上的朝隐。
梦里的小孩有和朝隐一样的味道。
陆晏扶额,他头痛欲裂,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一个气味就梦到小时候的朝隐。
姑且称作为小时候的朝隐吧,陆晏回想自己最近是几次三番梦的不同寻常,他以往还不当回事,当自己太累,看来现在是不得不当回事了。
事关朝隐,他直觉要注重起来。
陆晏揉了揉太阳穴,他轻轻凑到朝隐身边,在他饱满光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朝隐似乎是感觉到了陆晏的气息,他的眼睛尚没有睁开,手却微微动了动,陆晏没有察觉,他准备退出房间,却在即将起身离开的时候手腕被猛抓住了。
和之前朝隐抓他的力度不同,陆晏一个身体素质顶好的兽人居然被抓出了痛感,朝隐抓到了手腕,却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拧着眉越抓越紧,陆晏感觉不对,连忙去制止,“朝朝?朝朝乖,快放手。”
似乎是听见了陆晏的声音,朝隐逐渐松了手,他的眼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有些涣散,显然还没有聚焦。
陆晏见到朝隐醒了,脸上显现出高兴,也不管手腕被死抓着,他摸摸朝隐的脸,“朝朝醒了?”朝隐嘤咛一声,缓缓的恢复了意识。
他模模糊糊间看见了陆晏焦急的脸,朝隐意识瞬间回笼,他睁大眼睛,“陆晏?”
手上传来触感,他往下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正抓着陆晏的手腕,赶忙放开。
“陆晏疼吗?”看见自己因为梦魇过度用力抓起的一片红色,朝隐心生愧疚,撑着自己的身体打算坐起来,陆晏伸手要扶着他,朝隐摇头表示拒绝了。
他心疼的将陆晏的手拉过来,看着手腕上一圈红印子,朝隐眨眨眼睛,心里复杂。
他小小声的向陆晏道歉。
“对不起,陆晏,”他将细嫩的掌心附在陆晏的手腕上,朝隐要做什么陆晏心知肚明,他将手抽出来,面色微微有些严肃:“朝朝,我是兽人,不需要雌性——”保护。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朝隐就一脸受伤的看着他,眼睛里是水汽氤氲,陆晏的话一下就卡壳了,他干巴巴的吐出一句话:“你、你别难过,只是你刚刚醒,我怕你过度劳累。”
说起来朝隐晕倒这件事,陆晏温和起来:“朝朝,你是怎么晕倒的?”
说到这里,朝隐低下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陆晏解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晕倒了,就是因为朝明泽说了那几句话?
对了,他说了什么来着?
朝隐突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头痛,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朝隐被陆晏抱住,陆晏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朝隐的脊背,他能够感觉到朝隐的颤抖,在他的安抚下朝隐逐渐安静了下来。
“朝隐,你怎么了?”
这是陆晏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叫朝隐的全名,他很担心朝隐的身体状况,朝隐初次来到星际,前期还算正常,后来······
自从朝隐见到那个玉酒樽就有点怪怪的。
自己,也没过多久开始做些光怪陆离的梦。
陆晏心里有种奇妙的直觉,一切都是从那个玉酒樽开始的,他得去和爷爷说说,看看能不能去调查一下背后那个和他家朝朝一样名字的那个“朝隐”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