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逐君回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没穿衣服的男人,一只手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他:“我打算下午走,穿上衣服吧,不然会很冷的。你呢,打算怎么离开这儿?”
“你笑的好假哦,”花沐接过外套有些笨拙的穿上,“我不知道。”
夏逐君收起笑脸,淡漠的看着眼前的金发男子,这时才注意到面前人的瞳孔是极其罕见的异色,眼眶深邃,长睫毛打下的阴影将粉色覆盖,下面是透亮的蓝,脸颊处挑染了两缕蓝,在耳畔处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人类能够拥有的美丽。
他一时看呆了。
“你多大了?从哪个地方来到了这儿?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花沐慢吞吞的组织语言,“我只记得是被海水卷到这儿的,其他的没有任何印象。”
毫无疑问,夏逐君是个颜狗,两人就近找了个山洞,他的身体还无法剧烈活动,只得靠在洞口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的头发很柔软,为什么把它绕在脖子上?”
来了来了,花沐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发丝下的鳃微微张开,他的大脑迅速运转,不知从多久远的记忆力扒出了一个高大上的名词胡乱的用上:“我这是行为艺术。”
末了忍不住批评道:“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因为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夏逐君笑嘻嘻的接话。没过多久,男人状似无意的继续开口:“你下一步打算去哪?”
花沐摇摇头,裹紧身上的衣服,男人的身形高大,衣服几乎到他的大腿中部:“我不知道。”
“那……”夏逐君循循善诱,“要不然我顺路把你带出去吧,这个岛有些偏,现在这个时候都在忙着逃难,很少会有人过来。”
花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最后摇摇头:“算了吧,你太聒噪了。”
空气一时有些静谧。两人对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花沐轻咳两声缓解着有些沙哑的嗓音:“你说所有人都在忙着逃难,这是怎么回事?”
夏逐君看了他一眼,难掩眼中的震惊,犹豫了一会儿。夏逐君开口道:“你这个记忆丢失的有些多,算了,告诉你也无妨。那大概是一年前……”
一年前,突然爆发的病毒彻底摧毁了人类的免疫防线,凡是感染病毒的人,几乎百分之百的概率被病毒直接吞噬大脑,最终成为一具不知疲惫无差别攻击的活死人,病毒经由航班输送到世界各地,最后集中爆发。染上它就是必死的结局,没有任何的特效药或者疫苗,甚至根本没有早期症状。后来,全球气象失控,第一次海水大涨潮开始,沿海居住地变成废墟,人类修建了无数地下避难所,以祈求能够与外界隔离开来。
没人知道病毒从何而来,溯源工作只查到了初代病毒是从海上的一座游轮中爆发,船上的几千人几乎无一幸免,全部变成了只知道攻击的怪物,几个服务员和富家子弟逃了出来。自以为死里逃生的他们是最早的病毒传染源,初代病毒潜伏时间很长,长到足以让自己的后代充分传播。
病毒的传播条件包含血液传播、唾液传播和性传播,几个富家子弟逃出来后觉得自己被吓坏了,坚持要举办宴会以庆祝自己活了下来,没人把那些平民的性命当回事。其中不乏有些发情的动物,控制不了自己的下半身,坚持开一些多人party庆祝新生,病毒毫不留情的顺着传播链不断蔓延,等到发现之后局势彻底失控,庞大的传播链之下,接触过之后根本没人能逃脱。
“在那个修建避难所的救命阶段,又涌现出一大批脑子出问题的领导高层,脑子被驴踢了的他们坚持要展现自己的地理位置极好并且拥有比其他区更高更强的权力,力排众议特立独行,建了与众不同的高塔避难所。”
夏逐君的眼神有些悲哀,仿佛早已预见最后的结果。花沐轻声开口:“为什么高塔避难所不可行呢?”
“因为它太高了,用几根深入地下百米的石柱支撑,第一层离地二十米,高高架在天空俯视众人,仅靠另外特制的几根石柱内部的电梯与外界相连。居民区的房间就像是蜂巢一样紧紧挨在一起,硬生生容纳了几万人,最后终于出了事。
“一个外出采购的员工染上了病毒,病毒顺着电梯不断蔓延,巨型高塔自下而上一层层被感染者掏空,仅余上面几层的腐败分子缩在自己被层层防护的乌龟壳里等着人来救。”
不知怎的,花沐的胸口有些闷,他仿佛共情了男人心中的悲哀,那是一种无力的悲伤。
作者有话说:
见面初印象
花沐:“那个聒噪的bb机。”
夏逐君:“那个不爱穿衣服的行为艺术爱好者。”
(这个眼睛好玛丽苏,但我真的拒绝不了……)
第3章 社恐美人
男人剑眉星目,沉静的望着地上的泥土,身上的装备早就在海里不知所踪,好在口袋里还有一个军用匕首,暂时可以充当打火石的功能。一个病残和一个毫无生活能力的人忙碌了半天,终于生上了火。
花沐找了个粗壮的树枝当凳子,心情极度复杂的将树枝又向后挪了挪,他并不理解自己一条鱼为什么要面对这种可怕的热量来源。
火星几乎要蹦到身上,花沐面无表情的裹紧刚从男人身上脱下来的黑色短袖,短袖被烤的干燥暖和,一旁的树枝上是其他衣服,夏逐君脱得只剩一个内裤,毫不顾忌的坐在对面烤着火。
“我身上只有一条裤子,”夏逐君略微思索,最后忍痛割爱道,“之后你先将就一下穿我的内裤,到时候给你洗干净,条件也不允许给你再找一条。只不过要为难你露着腿一段时间了。”
花沐的腿很长,膝盖微微抬起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具有极强的爆发力。他转过头盯着男人身上的最后一块布料,嫌弃的皱起眉头:“我不想穿衣服。”特别是这种无趣的布料严重束缚了身体的自由,他拒绝穿上这种没有灵魂的东西!
“乖,忍耐一下,毕竟你也不想被扫黄打非的人给抓走吧?”夏逐君头疼道,花沐仿佛认准了外套那一件衣服,刚刚给他穿个短袖差点被拳头干昏厥,这祖宗极其热爱真空,讨厌一切布料。夏逐君叹了口气,只觉得胸口愈发疼痛。
趁着男人去换衣服,花沐轻轻摸了一下脖子,鳃的裂缝逐渐缩小,第一次变形的过程都比较缓慢,他并不着急,内心思考着之后要如何摆脱这个男人。
没别的想法,主要是他太聒噪了。而且——
花沐轻轻按压着手心,他太害怕了,这个人类表面上谈笑风生,却给他带来巨大的危机感。在夏逐君面前他根本不敢主动谈论一些事情,这个男人太聪明,他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扒光了所有,为了安全着想,他必须离开这个人。
大拇指的指甲被咬出凹凸不平的缺口,花沐的后背一直在冒冷汗,他的神经太敏感,从出生开始就是这样,潜意识里害怕人多的地方,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这么一条有这么多缺点的人鱼在人类世界要如何生存下去。
男人静悄悄的站在花沐身后,幽暗的眼神密切注视着他的动作。夏逐君扬起真挚的笑脸,手里挥舞着小块布料:“来,花沐,我已经把它整理好了,快点穿上它。”
不出所料地,金发美人受到惊吓差点蹦起来,花沐站起身,手掌条件反射扇在夏逐君的肩膀上,只听咔吧一声脆响,夏逐君双眼瞪大身形一颤,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手指颤抖的捂着伤处:“花沐,出去后我的身上如果有多处骨折,那一定和你脱不了关系。”
男人脸色苍白,鼻尖渗出汗珠,花沐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忙轻手轻脚的将人扶起来,尴尬道:“我不是故意的。”
夏逐君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事已至此。”说话间将手中的东西塞给他,“唯有穿上它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是那个黑色内裤。
花沐脸黑的看着诡计多端的男人,心中的天平向将布料投入火堆中这个选项倾斜了无数次,最后生气的扯了过来,力气巨大仿佛要将布料撕碎,然后屈辱的找了个角落。
火焰噼里啪啦的在木头上跳舞,海上起风了,山洞没什么格挡,凭空窜出一股冷风。花沐感受着腿/间奇怪的触感,扭扭捏捏的挪动着座位,难受的拉扯着后面。
果然,人类的双腿和鱼尾相比真的很不灵活,还要靠这种折磨人的东西遮挡所谓的重点部位。花沐长发上的水分彻底蒸发,胸口的呼吸越来越顺畅,花沐放下手中划来划去的小木棍,装作整理头发的样子摸了一下脖颈,光滑的皮肤细嫩柔软,手下几乎没有什么纹路,银色链条带着三叉戟项链隐匿在胸口,锁骨在衣领处若隐若现。
鳃终于化形消失。花沐轻轻松了口气,正对着他的夏逐君放下手中百无聊赖时编好的草绳,冲他勾勾手:“用不用帮你扎个头发?”
花沐看着它手中的草绳,手指不自然的紧绷着,最终点了点头。夏逐君动作飞快,从地上爬起来的速度简直就不像一个重伤人员,他半蹲下身,轻手撩过男人的长发,发丝顺滑的在手指间擦过,夏逐君扫了眼对方光洁的脖颈皮肤,轻柔地将微卷的发丝拢在一起,在脑后用草绳绑了个低马尾。
“男生留长发不是很多见,特别是你这种能蓄这么久的,为什么想要留这么长?”
花沐抬起头斜睨了他一眼:“长头发很漂亮,我很享受海水触碰发丝的感觉。”最最重要的是,漂亮美鱼的事情你少管。
夏逐君自动忽略了他的语气,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海水有节奏的拍打着沿岸的礁石,天空积聚的火山灰平缓流动,雾蒙蒙的遮住本就疲惫的太阳。花沐倚在洞口前,双手抱膝,沉默的看向天际的海平面。异色瞳孔里盛满了寂静与落寞,在这个时候,没人能懂他的悲伤。
男人轻声诉说,花沐只是静静的听着,碰到有兴趣的话题才会懒洋洋的开口答上两句。这丝毫不影响他考虑别的事情,风过发梢,花沐修长的手指掠过脸颊,细细规划之后的行动路线。
他必须要离开这里,但不是跟着夏逐君。
花沐自以为隐蔽的看了一眼男人,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个男人话很多,他不喜欢和其他人做过于深入的交流,在海底的他就因为过于孤僻的性格远离族群居住,很少会有人鱼喜欢他。
男人提到过他要下午走,花沐想了想,决定自己可以在男人走之前消失。荒岛上有很大一片丛林,他可以假装出去寻找食物,躲进丛林后绕到没有人的海边,游到人类居住地后就可以毫无顾虑的以一个独行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
“花沐,你是不是没去过其他地方?”夏逐君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走神,语气有些难过。
花沐试图解释自己的回避和莫名的焦虑:“抱歉,没有。我不太会和别人交流。”所以你可以主动安静一会儿吗?
当然,最后一句并没有说出口,自己丰富的脑内活动并不是都需要说出声。花沐怜悯的看向这个因为自己的一巴掌就断了两根肋骨的脆弱人类,安慰道:“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等到你的队友的,不用害怕。”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奇怪,拥有着不堪一击的身体和奇奇怪怪的思维。他敢打赌,在深海,这样的人类根本活不过几个呼吸。
夏逐君惊讶的挑了下眉头,唇角微微勾起,没再说话。
虽然感觉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花沐疑惑的看了他两眼,转而闭上眼,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时光。
不过并没有假寐多久,静谧的氛围被由远及近的轰鸣声打破。花沐警惕的睁开双眼,捕猎者的本能让他瞬间清醒,冰冷的眼神迅速定位声音来源,身体紧绷的看向从天际飞来的奇怪物体,巨大的螺旋桨发出刺激耳膜的声响,钢铁怪物由远及近,掀起一阵旋风。
而在花沐的眼中,直升飞机就像是一只没有刺的刺鲀,头顶带着一个不断旋转的东西,释放出扰人的声波。后知后觉的,花沐看向山洞里的夏逐君,哑声开口:“外面的东西,是来接你的吗?”
夏逐君睁着眼睛不知望向何处,闻言他起身上前,轻轻揉了揉坐着的人的头顶,道:“嗯,一起去看看?”
男人将外套披在花沐肩膀上,慢悠悠的向前走去。直升机在海边准备落地,还未停稳,一个高马尾女子利落的跳了下来。明图看着脸色苍白的夏逐君,大步走上前,语气有些颤抖:“夏狗,你的命还真大。”
“怎么跟你的队长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夏逐君停下脚步,用健在的右臂抬起手搭在明图的肩膀上,“好在是命大活下来了,别难过了。”
明图迅速检查了一下队长的情况,轻舒一口气:“你这是把往后余生所有的运气都用上了吧,伤势这么轻,我还以为这次只能见到你的尸体了呢。”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内敛乖巧的花沐,抬了一下眉毛:“这位是?”
“花沐,”花沐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名字,好奇眼神根本无法移开:“后面的那个会飞的刺……啊不,会飞的东西是什么啊?”
“……啊?”明图一脸懵逼,夏逐君揽上他的肩膀,向明图指了指脑袋,笑道:“那是直升飞机,能飞得很高,要不要上去试试?”
花沐心底确实开始犹豫。对方的援兵来的太快,现在才是上午,距离说好的时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他根本没时间离开。而且……花沐看向直升飞机,脑子里有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主意。
飞机内部的空间狭窄,夏逐君被明图固定在座位上以防骨头错位,花沐坐在舱口,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海面。明图正在汇报这两天的情况,夹杂着一堆听不懂的专业术语,驾驶员正在设定路线。由于根本没考虑会多带一人的情况,夏逐君和花沐坐在一处,手指在花沐的发尾处绕来绕去打发时间。
花沐知道自己是一条很聪明的人鱼,他克制住排斥的内心,好奇的问道:“姐姐,这个玻璃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呦小朋友,”明图回答道,转过头笑着看向他,“外面的风会很大,不过我可以让飞机速度慢点。”
花沐按照教学步骤将舷窗拉开,风吹了进来,扰动几人的头发。他趴在窗口,看着近在咫尺的海面,回头望了一眼正在出神的男人。忽然,夏逐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瞪大看向他——
“明图,把舷窗关上。”男人冷声开口,右手迅速抓住花沐的手腕试图将人拉过来,手掌铁钳般扣在白皙的手腕上。花沐轻笑出声,身体终于轻松了下来,他一根根掰开男人的手指,语气有些挑衅:“不好意思,我的力气比你大哦。”
花沐狡黠一笑,身形如同鱼一般从大开的舷窗跃出,身体在半空中转向上方,兴奋的眼神和夏逐君的四目相对。大概是终于可以离开的现实取悦了他,花沐勾起唇角,大胆的冲他吐出舌头。扑通一声入水声,男人猛地扎进海里,身影迅速消失在深海的水面之下。
“……”
空气沉默了一瞬,明图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自家老大的脸,咽了下口水:“这个小美人……有自/杀倾向吗?”
夏逐君心底的怪异越来越重,他蹙眉摇头下令:“不用继续搜了,他铁了心离开,我们拦不住的,回城。”
夏逐君抬头看向天花板,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出声。
“明图,搜索一下之前086实验室特别行动计划的全部资料,重点侧重于实验体的去向,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了。”
夏逐君颇有闲情的看向海面,在脑海中逐帧分析两人的相处画面,胜券在握的轻喃出声:“我有预感,我们还能再见面。”
希望到时候,我能亲手扒下你试图穿上的外衣,看到真正的内里。
我很期待。
“回去之后重点关注沿海气象,否则让一些别有用心的小鱼偷偷摸摸的溜进来就不好了。”
深水之下,沿着游动的轨迹,花沐的身上散出星光,深蓝的鱼尾逐渐变得清晰,尾鳍随着水流轻轻摇摆,鱼鳞闪动,仿佛星空的碎片。人鱼微微仰起头,草绳束缚的长发散开,柔和的线条和下颔线构成了界限分明的下巴,眉眼深邃、睫毛浓密的人鱼轻轻打了个哈欠。
此时的人鱼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怀疑,正以磁场为定位规划着自己的行动路线。
鱼尾摆动,在海底亮光的照射下露出全貌。长发自然的打着卷,耳鳍的蓝紫色半透明薄膜正细致的捕捉海底深处的动静,指缝间的蹼在海水中轻轻摆动,花沐薄唇轻启,发出一声空灵而悠长的低鸣。
没人能拒绝人鱼的诱惑。
作者有话说:
花沐怜悯的看向这个因为自己的一巴掌就断了两根肋骨的脆弱人类,安慰道:“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等到你的队友的,不用害怕。”
夏:“???”我在荒岛上遇到的大美人脑袋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
花沐面对着喜欢聊天的夏逐君:我不太会和别人交流。(所以我只想静静的离开这里。)
夏逐君的小脑袋:好高冷一人,不过我喜欢。
两天后,沿海城市第十三区。
十三区占地面积小,海边一座海景别墅里装着十几个人类。九男四女被困在房子里整整十多天,食物早已售罄,好在海景房质量不错,没在风浪中垮下来,夏逐君老老实实的坐在装甲车上头,一手控制机枪一手拿着通讯器破口大骂:“别TM的拿这些东西压老子!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得听我的,我队员的命不是命,非得去帮你们擦屁股?!这事没得谈!”张口就咬的感染者们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夏逐君砸掉通讯,骂骂咧咧的瞄准靠近的脑袋一枪崩了下去,脑花四溅,血水大片喷出落在车前的地面上。
海景房内部的感染者们鬼哭狼嚎的冲了出来,被海水浸泡过的尸体涨皱无比,眼睛诡异的凸出来布满了红血丝,身上青筋暴起流出黑红的血块,身体的残缺处滴滴答答流下白色凝胶,脑浆顺着耳穴和鼻孔挂了满脸,牢牢凝固在身上。
“这里面的丧尸怎么这么多!”洛溪冲了出去忍不住开始口吐芬芳,“不会吧不会吧!总不至于还能在里面开轰趴吧!”
话音刚落,几个光溜溜的丧尸跟在后面冲了出来,洛溪无言狂怒最后将怒气发泄到眼前的丧尸头上。子弹一扫而过,夏逐君进入车里,一个扫尾将丧尸统统甩了出去,车载机枪喷发出灼热的子弹,火舌舔舐机枪内壁,枪管嘶嘶冒着热气,丧尸不知疲倦的堵在周围,轮胎碾过尸体,肉末卡进车缝。夏逐君在对讲耳麦里狂吼:“乐正你跑哪去了?!!!老子快被群众的身体埋住了!”
“病残你轻点吼!炮来了炮来了!”乐正摁下开关,顶部瞬间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直直砸在了别墅前门口,炙热的气浪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一扫而过,夏逐君刹车踩死一个漂移,硬生生的扛住了这道冲击!夏逐君沿着开出的道路一脚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嗡鸣,片刻间便完成了加速,装甲车如一道残影冲出近百米直达海岸线,炮弹紧随其后落在沙滩上掀起滚滚浓烟。夏逐君吹了声口哨,礁石上的别墅摇摇欲坠。
夏逐君手脚利落的装填子弹准备下车,突然乐正的怒吼直冲天灵盖:“等等老大!有人!礁石上有人!”
本被清理过的沙滩上浓烟逐渐散去,一个高挑的人影揉了揉脖子,在众人的惊恐中缓缓抬步,最后露出一张愤怒的高冷脸庞——
花沐面无表情的拧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相貌丑陋吱呀乱叫的丧尸,抬眼就对上了那张此生难以忘记的脸。
“……”
人鱼危险的舔了下牙尖,差点没控制住高冷的表情:“……怎么又是你!”
“咱俩真是有缘啊小花!”夏逐君兴奋的瞪大双眼,迅速拉开车门并搔首弄姿的抛了个媚眼,“这么多海岸线你偏偏从这里出现,你心里是不是有我~丧尸要冲出来了,快点上车!”
花沐磨了磨牙齿,充分考虑了一下回头跳海的可能,面色阴郁的冲了过来,沙滩被踩出深坑,别墅门口被扫射的丧尸发现新目标,突然掉转头朝花沐抓了过来,夏逐君还未来得及支援,花沐疾行几步蹬地而起,小腿利落的钩住丧尸头部将其拧下,身体后倾霎那间就拧掉了一个个小脑袋。夏逐君差点惊掉下巴,还没来得及提醒,花沐敏锐的察觉到扑过来的人影,下腰双手撑地,利落的将人蹬了出去,拍拍手上的沙子,冷淡的抬脚,就像踩死一只蟑螂一样,丧尸的脑浆爆了一地,散发出浓郁诡异的臭味。
“哦天哪!这个身手矫健的男人居然没有沾到半滴脑浆!”
花沐挑衅的看了眼一脸震惊不知道在感叹什么的夏逐君,手指将额前的碎发别回去,抬脚走了过来,无形中散发着极其具有压迫感的狩猎者气息。
呵,海洋中的顶级捕食者的实力能和你们开玩笑?果然,人类真是无比脆弱。
花沐双腿一软,脸上的挑衅还没来得及收回,膝盖一软,来了个十分美丽的平地摔——
双膝跪地,画面美丽到简直不忍直视。
“……”
噗嗤一声,夏逐君捂住嘴:“小花快上来!丧尸要过来了!”花沐手脚利落的爬起来冲向大开的车门,机枪的子弹已经扫了过来,夏逐君关门上锁一气呵成,甚至有余力将他上下扫了一下:“呦嘿,小花没想到你对我的衣服感情很深啊。”
花沐冷脸夺过他身上的枪,仔细研究了一下,冷声道:“这东西怎么用?”
男人靠近他的身边,手把手的握住枪支教导,闲适的看着花沐身上熟悉的外套和短袖,以及,下面的那个黑色内裤。夏逐君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花沐脸色发红,劈手夺过枪架在窗口,当个无情的扫射机器,末了小声嘟囔了一句:“呵,好歹我可不会跟你一样真空不穿,被扫黄打非抓走的也只会是你。”
“老大找到了!活着的还剩七个人!”洛溪对着耳麦大喊,随即一手拎一个小鸡仔冲了出去,后面跟着一溜长队,夏逐君紧急刹车稳稳停住,打开后门塞了进去,“快快快快快!”
别墅内落了一地残肢,对人类世界未知的恐惧都无法消灭他的巨大怨气,花沐现在只想将夏逐君狠狠揍一顿后离开这里,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眼看丧尸数量变少之后他利落的从窗口翻了出去,收割白菜似的一手一个小朋友。
“乐正下来掩护!”夏逐君没想到对方突然下车,开着装甲车冲了过去,打开窗户无能狂怒:“小心别让他们咬到你!”
洛溪将手上的人塞了进去,最后面的一个男子突然被绊倒,脚一歪从石阶上滚了下来,丧尸紧随其后围了过来,洛溪几乎要将嗓子吼出来:“你们先退后,小心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