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 by白孤生

作者:白孤生  录入:02-07

太医脸色微变,跪倒在地。
明康帝看了眼太医,漫不经心地说道:“怕什么?皇后不是在这给你撑腰吗?”
太医的嘴巴微颤,求救地看了眼宁皇后。
宁皇后略皱眉,“官家不是讳疾忌医,而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医这般反应,无疑坐实了皇后心里的猜测。
“若我不知,又怎会叫他们封锁消息?”明康帝淡淡地说道,“皇后,你冲动了。”
宁皇后只要冷静想一想,就会知道这是为何,而不是直接带着人上门来。后宫是没有秘密的,只要明康帝让宁皇后进门,许多事情就自然明了。
宁皇后神色微动,缓缓说道:“我说唐贵妃,怎就这么上心。”
“皇后不也是上了心?”明康帝挑眉,“不然何至于在这时上门。”
宁皇后朝着太医颔首,“没你的事了,出去罢。”
太医在明康帝的默许下,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他嘴巴苦涩,心里满是忧愁。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帝后间又一次争执,却没想到,在诊脉的时候,他却诊出了要命的脉象。
官家的身体……
德天殿内,很是肃穆。
帝后两人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表态。
过了片刻,宁皇后才慢慢说道:“官家这身体,还是早些立太子为好。”
明康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宁皇后:“那依皇后的意思,是谁最合适?”
“三皇子。”
宁皇后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个名字。
明康帝的眉头都快扬到天际去,“三皇子?”
那尾音里的疑窦,扑面而来。
“二皇子性情柔弱,四皇子不堪大用。为长这几个里,不便只有三皇子合适?”宁皇后的声音硬邦邦,“他的心思多,未必会是个好皇帝。但在这般情况下,这点小算计也罢。”
“那除了这个原因,皇后觉得谁最合适?”
明康帝和宁皇后已经很久没这么和平地说话,他甚至嘴角带着一点笑意,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宁皇后。
“八皇子。”
宁皇后不假思索,点了一个人,却是谁都没有想过的人选。
八皇子,今年才七岁。
“为何是他?”
八皇子不仅岁数小,出身也卑微,母妃常年生病,贤妃偶尔会照拂一二,可从未知道过,宁皇后和他走近的传闻。
宁皇后:“他岁数虽小,却聪慧,颇有急智,行事也稳妥。若不是三皇子年长,我觉得他最合适。”
明康帝沉默转动玉珏,“那,子羽呢?”
殿内的气氛骤然一冷,宁皇后满脸寒霜。
此乃帝后矛盾的根本。
“……我儿适合不适合,官家不是最清楚的吗?”
“他也是我的儿子。”
明康帝皱眉,听出宁皇后的言外之意。
宁皇后呵呵笑了一声,这是自打她进门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不得不说,当她淡淡笑起时,如同雪山融化,高贵又美丽,“官家真的敢,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吗?”
明康帝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皇后离开时,明康帝的胸膛上下起伏了好一会,明摆着是被宁皇后气坏了。
等姚英为皇帝服侍好,趁着低头整理腰带的时候,方才开口:“官家,皇后……”
“皇后的性格便是如此,寡人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小内侍正奉上来茶水,淡淡的茶香在殿内荡开。
明康帝挥袖坐下,屈指弹了弹杯盏,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觉得,这鹿安清如何?”
皇帝不欲再谈宁皇后,姚英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触霉头。
姚英:“鹿祝史此人性情内敛,有能力,却不爱邀功,不喜束缚。倒是和鹿家人,有些不同。”
鹿家是世家大门,绵延数百年。
这样的豪门世家有低调行事者,也有嚣张跋扈者。许多时候一想起鹿家,便会想到后者。
“鹿家的人总是傲慢些,这鹿安清倒是与他们别有不同。”明康帝淡淡地说道,“查出来什么了吗?”
以鹿家的行事风格,在鹿安清扬名的第一天起,鹿家就该登门了,可到今日,都没什么动静,这其中必定有古怪。
姚英声音低了些,“官家……”
他靠近明康帝,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明康帝的神情微妙,“怨不得。”
他微昂起头,沉思片刻。
“去把子羽叫来。”
姚英微愣,自打明康帝废除了太子后,这过去数年,除了寥寥的碰面外,就从未主动召见他。
明康帝对公西子羽的厌弃十分明显,也正因为如此,四皇子才敢那么冲动直接去思庸宫。
就算得罪了皇后,可宁皇后甚是公正,也不多怕。
若非四皇子发了疯去伤了公西子羽,他也不至于那么惶恐……毕竟去思庸宫是一回事,伤了公西子羽,那又是另一回事。
姚英欠身:“唯。”
皇帝方叫了太史令进宫,现在又让公西子羽前来,怕是心里已有猜测。
滴答——
晨起露水,三两下摔碎在绿叶上,滚开如白玉珠的小碎碎。
在鹿安清耳边,却好似炸|开的雷鸣。
他的感官,在触须与那团黑暗冲撞后,彻底失控了。无数洪流从外界倾注而来,几乎覆没了他。
宁皇后离开德天殿带着太医他们没有回凤仪宫而是直接去了慈宁宫——
刘明德的身上带着刘顺德的熏香他们在顺应门见了一面都是藏影的人现在刘明德睡着了踢掉了被子——
明康帝在不断咳嗽呼吸时有异响灾祸的袭击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姚英出门吩咐侍卫去思庸宫将公西子羽带到德天殿——
无意识的,完全无意识的,鹿安清放大的感官一瞬间蔓延到了思庸宫。
寂静。无声。稚鸟飞过。翅膀声。风声。温暖的阳光(滚烫的)。摇曳的灯笼。咔哒。门被推开。男人。非石。像非石的男人。空气穿过鼻端。呼吸。德天殿在找主子不到一刻钟后就会来——
呼——哈——
耳道黏糊糊的水声响起,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耳朵,在窸窸窣窣地爬行着,那些小小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连带着恶心的颤栗在身体回荡。
他模糊地感觉到这点。
被这显而易见就在身体的变化拉了回来。
占有欲。
一只灵巧的手打开了他的衣襟,赤|裸地贴在他的心口,紧绷用力的程度像是要将心给掏出来。
“……■■■……”
【……鹿&@……安清……】
多稀罕,扭曲的心音。
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鹿安清的理智艰难抬头。
混乱无序的片段仍然挤占了他大片大片的思绪,可在微小、谨慎的一部分里,鹿安清挣扎抓住了一点点清醒。
屋舍。皇宫。
他在皇城里的住处。
他在皇城里的住处里遇到了一只灾祸。
还是那一只。
只是似乎从疯狂的野兽蜕变成了稍微有理智的野兽。
一只赤|裸裸的怪物。
那他现在……
鹿安清从脖子的刺痛里,隐隐约约感觉到现在的不妙。
他的感官再度失控,整个人都无法控制住神智,这个情况下,他根本无法让意识浮出海面,只能任由着那只怪物……
“呜……”
他的身躯开始哆嗦起来。
愤怒与羞耻在鹿安清的心里翻涌。
他必须让感官恢复正常。
之前鹿安清问过江臣,他和明武之间并没有其他的联系,更别说能够在彼此的意识里说话,对他们来说最亲密的接触无疑是每一次战斗时互相联系上的能力……能力……契合的祝史……
鹿安清上一次失控,是在公西子羽的“帮助”里。
他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能够轻而易举地影响着鹿安清对自己身体的操控,这种力量非常可怕,也正是那一日他去拜访太史令这位老师的缘故……
——公西子羽。
鹿安清总算模糊地抓住了重点。
他没再挣扎着浮出海面,而是更深,更加沉地落下去,沉|沦在幽暗、无声的海底。
去抓住那一瞬触须的根源。
鹿安清再度出现在那片雪山。
只是甫一出现,他就察觉到此地与之前截然不同。
原本银装素裹,被素白覆盖的连绵雪山正在不断融化,天地间的澄澈正在被一种灰红色覆盖,变得无比刺目。鹿安清低头看着脚边的湖面,斑驳裂开的镜面分叉出无数的裂痕,好似随时随地都能裂开。
不管公西子羽的意识里到底藏着什么怪物,它都要逃出来了。
湖面下摇曳的巨硕之物仿佛觉察到鹿安清的到来,愈发癫狂地撞上开裂的湖面,每一次撞击,都会有不祥的破碎声响起。
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开裂。
鹿安清:“……”
他原本还想请公西子羽施以援手,如今看着,这位更像是自身难保。
“鹿安清。”
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这片灾难的景象里响起,仿佛还有几分浅浅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
鹿安清:“……你要死了?”
公西子羽:“真是失礼的人呢,我还好端端地活着。”
“你不在思庸宫。”
“我,的确不在思庸宫。”公西子羽温柔地回应着鹿安清,好像他的意识并没有翻山倒海,“你是怎么知道的?”
鹿安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官家派人去找你了。”他说完这话,就后退一步,“抱歉闯入其中,臣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条雪白的绸带飞快地缠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并不大,不是刻意地束缚,只是阻止他离开罢。
“你来寻我,想必是有事要我帮忙,是何事,怎不说来听听?”
明康帝找公西子羽,明显是为了上次启明殿的事情。皇帝很谨慎,也很多疑。当日在场的所有人,肯定都会被明康帝派人一一查过,而公西子羽,是这么多人里,身份最特殊的一个。
他身为废子,那日本不该出现在启明殿。
而以公西子羽的性子,也的确不会出现在那里。
皇太后宠爱他,公西子羽要是真想和太后见面,有种种办法,又怎么会赶去启明殿,偏要在无数使臣的面前露脸?
……要么,公西子羽的能力,远超明康帝所想,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察觉到了灾祸的存在,那这已经到了皇帝无法控制的地步;要么,便是他另有图谋,欲要在这般重大的场合露面。
不管是哪一种猜测,都对公西子羽很不利。
鹿安清请他帮忙时,未必没想到这点,公西子羽在意识里率性答应时,也未必不知后果。
然前事还未消除影响,后事又再起,对公西子羽定然是件麻烦,更别说,他现在的意识景象简直是翻天覆地,鹿安清自然不愿再谈。
只那两根用雪做的绸带异常灵活,只要鹿安清表露出想要离开的意愿,就会软绵绵地裹住他。
鹿安清不像公西子羽能灵活操控这些物什,常年与灾祸为伍的他,不太擅长这些精细的小东西,一时间也无法顺利离开公西子羽的景象。
僵持了片刻,鹿安清郁郁地说道:“臣遇上了灾祸。”
福灵心至,无需鹿安清多言,公西子羽便道:“还是那一只?”
“……还是那一只。”
公西子羽:“要我做什么?”
鹿安清:“我的感官好像……失控了,就和上次一般。”
公西子羽低低叹息了一声,带着无奈的笑意。
“鹿祝史可当真敏|感。”
鹿安清蹙眉,总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他们同在一片领域里,公西子羽仿佛能敏锐觉察到鹿安清的情绪,含笑说道:“我可不敢,只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些不大好,恐怕无法很好地帮助祝史。”
鹿安清:“公子莫要这般说,是臣贸贸然出现。还是允臣离去,臣另寻办法。”
一贯冷静的鹿安清也有点焦虑,毕竟他是入了意识,又不是死了,外头灾祸的动作,他也是若隐若现有所感觉的。
亵渎,恶意的摩擦,脖颈和胸|前的啃噬,已经足够让他知道,那只灾祸到底要做什么!
“莫急,鹿安清。”公西子羽温柔的嗓音拂去鹿安清的焦虑,“寻常的办法是用不上了,可我也有别的办法能帮你。”
鹿安清抿唇:“什么办法?”
公西子羽:“可能需要一次精神结合。”
“精神结合?”
鹿安清隐约猜到公西子羽是何意,但又像是懵懂不明,下意识又问了一遍。
“就如同我的雪山,鹿祝史的囚牢,这应当是我们心里影响深远的地方,这属于意识触须的居所,也正是你我能如此交流的原因……现在我的领域里不太正常,也无法隔空为祝史辅助,但如果我们精神结合,或许能够增强彼此的力量,互相弥补缺陷。”
结合,这个词听起来和契合有些相近,却是天差地别。
“这是,什么办法?”
“我也从未试过。”公西子羽淡声道,“毕竟,鹿祝史是唯一一个,能与我这般相容的人。而精神结合,也不过是我一个猜想,或许能成,也或许不能成。”
滋啦——
刺耳的响声,叫鹿安清的身体莫名一颤。
他意识到是裤腿的布料被撕裂了。
灾祸似乎不满足于隔开一层的接触,随意撕毁了鹿安清的衣裳,怪异的触感爬上鹿安清的脚踝,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黏腻到令人发麻……好似某种湿冷的爬行动物正在蜿蜒蠕动……叫那原本该毫无所觉的地方都刺痛起来。
鹿安清头疼摁住额角。
脑袋已经若有若无地痛起来,五颜六色的碎片搅和起来,又像有人拿着一把锤头正在不断敲击。
感知失控的感觉,有点像是鹿安清偶尔屏障失效,被无数咆哮的心声吞没……再是强大的身躯,在那时都同样无力挣扎……
鹿安清:“那就,试试。”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就像是他每一次面对难题。
就像是他每一次面对灾祸与死亡。
“如果失败了呢?”
公西子羽轻轻地说道。
“那后果,公子不也与我一起承担?”
鹿安清平静下来。
“很好。”
然后,他也听到公西子羽给出了温和的回应。
“放开你的屏障,安和。”
明康帝在德天殿接见太史令的时候命令了八名藏影藏在角落里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很害怕可实际上他就是很恐惧(停下)姚英守在殿门外他的心跳声比正常人要快但的确是有人来了来的人是唐贵妃(鹿安清,听我的声音)三皇子和四皇子正在激烈地争吵四皇子很惶恐他已经连着半个月睡不好觉头发都要掉没了他觉得有鬼在盯着他产生幻觉(只需要听我的声音就好,安和)不够不够不够不够身体开始在燃烧冰冷的感觉无法抚慰那种狂热他想撕裂一切想要毁掉所有阻止他和这股湿冷接触的存在(现在,你只需要深深地吐气)不行他没有办法谁都不能把他从这里拉开他要抓住要保护要拥有这一切(安和,你现在已经浮出了海面,你可以清醒过来)保护保护他不能放开这是他的东西是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鹿安清!”
鹿安清仿佛被扯出水面,倒抽一口尖锐的凉气,湿冷的空气如箭矢冲入肺腑,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可这并没有让他好转起来。
耳鸣。嗡嗡不断。眩晕。他几乎看不清楚。他开始哆嗦。既感觉到冷,又感觉到热。
他花了一点功夫意识到,灾祸好像消失了。
“好像”,是因为,他还能察觉到灾祸的气息。
就在附近。就在左右。
宛如有无数只眼睛,无数道视线,无数条黏腻的触手正在虚空中抓住他。
但谁在乎,他颤抖着爬起来,模糊的本能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尽管,为什么?
现在鹿安清没有足够的意识思考清楚这点。
他踉踉跄跄地换好了衣裳,比衣不遮体好一点,但仍不够,他的头发凌乱不堪,面色潮红,整个人像是发烧了一样。
鹿安清走了出去。
如入无人之境,无人发现得了他。
轻盈得就想是一阵风。
“啊啊啊——”
隔壁屋舍,刘明德从床上摔下来。
他的下巴狠狠磕在地上,疼得他跳了起来,满眼都是泪。
剧痛让他不住揉着下颚,这似乎是他醒来的原因。可是刘明德却不住地四处打量,总觉得还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他的意识……或者说,身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
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刚才那瞬间扫过了他……
在刘明德没有察觉的时候,几根透明的触须正在他的身上蔓延。那是连祝史都无法看到,只能隐约觉察的意识触须。
他没有意识到,也根本没有发觉,这些都是与鹿安清有关。
他只是……
感觉到冷。
又觉得热。
刘明德匆匆穿上衣服,然后去隔壁敲鹿安清的门。
拍了好几下,屋内却没有人回应。
刘明德觉得奇怪,又去敲了其他几个祝史的门,有的出来应门,也有的怎么都没回应。
他把这几个刚睡下不久的祝史聚集起来,有些忧虑地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
“身上密密麻麻好像有蚂蚁在爬。”
“头很疼。”
“总觉得周遭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
“冷。”
无一例外,他们都在某个瞬间被惊醒。
刘明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德天殿。
这种奇异的感觉,是只有祝史们才有,还是……
“我去叫鹿安清。”刘明德当机立断,“你去叫徐舟。”
这是唯二两个敲不开门的祝史。
刘明德走到鹿安清门外,一脚踹开了紧闭的门,闯进了鹿安清的住处。
却在进门的瞬间,被屋舍内的凌乱镇住。
可是除了这翻箱倒柜的凌乱外,这屋内空无一人,再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
“徐舟不见了!”
外面传来祝史的叫声。
刘明德汗津津地意识到,鹿安清,也不见了!
德天殿内,正在和明康帝说话的太史令突然停下声音,有些沉默地转向明康帝的身后。
就在明康帝的座椅后,伫立着一面屏风。
这原本寻常。
如果不是太史令盯着屏风看的时间太久,明康帝又的确叫人藏身在屏风后的话,那或许还没这么尴尬。
明康帝缓缓说道:“太史令在看什么?”
太史令捋着胡子,幽幽说道:“臣只是忽然觉得,这天气好像有些冷了。”
明康帝微微皱眉,“太史令,就莫要绕圈子了。”
太史令摇了摇头,微微笑了起来。
“官家,臣年老体衰,怕是要去恭房走上一遭,还望官家海涵。”
他如此混不吝地说话,明康帝的脸色沉上一沉,却没发作,而是叫了姚英进来,亲自将这老不死送去恭房。
待殿内无人,明康帝冷声说道:“滚出来!”
屏风后,有两个脸色发红的男人走了出来,猛地跪在皇帝跟前。
明康帝微眯起眼:“太史令发现你们了?”
其中一人低下头:“官家,就在刚才,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擦过,我们突然就失去了屏息的状态,甚至于……”
在这股力量面前,他们根本算不上什么,在那一瞬间就被彻底压垮。
几个藏影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有人重重地踩着他们的脑子践踏过去,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甚至于他们在那瞬间就被折服。
无法反抗,无力反抗,就算他的力量只不过是平平无奇地擦过,根本无意针对他们,可那就像是……
人在倒下一盆水,未必有伤害其他生灵的意思,可是蔓延到台阶下的水流却依旧浸毙了无数细小的爬虫。
现在,他们觉得,他们就是那些爬虫。
……多么,强大到叫人颤栗的力量。
在听完藏影颠倒错乱的话后,明康帝缓缓地握紧了扶手。
自打启明殿出事后,明康帝屡次有这种感觉。
年老,衰弱,无助。
仿佛一瞬间意识到了岁月的流失,而他已经不再年轻。
有什么事情,彻底失去了掌控。
明康帝挥退了藏影,注视着从门外进来的太史令,他脸上该死的纹路,从一年前到五年前再到十年前二十年前,都是一样的,仿佛一个不老的怪物。
“你知道,出了何事。”
明康帝笃定地说道。
若非如此,太史令不会提出如此刻意的说辞避出去,仿佛就是为了给皇帝一个说话的空间。
太史令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他抬头看着明康帝。
太史令已经算是三朝老臣。
他是从元起三十年,一直到现在,都稳坐在太史令这个位置上的老人。
“官家,您记得,元起三十年,神教为何会覆灭吗?”
突兀的,太史令欠身,苍老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回韵,令明康帝缓缓地皱起了眉。
元起三十年,神教。
这是一切民间神异销声匿迹的开始。
鹿安清在走。在跳跃。在飞。
他的能力赋予他更多不可捉摸的举动,谁都没能看到他,哪怕他就在街道上穿行而过,就像是个高热病人,却依旧畅通无阻。
他的能力在不断扩散,掠过之处,无数拥有能力的人奇异地抬起头。
好似浑身的气血也随着沸腾。
他没有目的。
却笔直地朝着一个方向走。
那个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被他无意识归属于领地的地方,那个小小的鹿家。
在外漂泊十年,鹿安清一直居无定所。
他没什么独占欲,也没什么固定的住处,有的只是年复一年在各地行走,仿佛活着,就是为了拔除灾祸。
可游子仍有眷念。
不大不小的宅院,便是他的家。
哪怕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人。
他飘飘忽忽地回到了鹿家,站在门口,他轻轻吸了吸鼻子,闻到了阿语留下的气息。
最近他让阿语休息几日,他应该回到自己家去了。
空气里仍然残留着他的气息,不过并不浓郁,更多的,是鹿安清自己的味道。满满当当的,是他的家,他的领地。
他穿过了大门。
回到了正房。
鹿安清很热,他热得额角渗出了少许薄汗,眼角仿佛灼烧般艳红起来,连吐息都带着高热的温度。
他在颤抖。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太听话,某种狂暴的欲|望在他的心里跳跃,逼迫着他伸出手,想要将某种东西牢牢锁在身边。
“鹿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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