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枭没想到喝了酒的明州这般孩子气,他嘴里轻哼着,也跟着起身,但却不是往屋子的方向跑,而是往傍晚他跟临溪玩泉水的方向跑。
“明州?!”宗枭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慌里慌张喊他,也跟着追上去。
这院子通向泉水方向的路上铺了防滑的小石子,大概是修建时,也没曾考虑过会是鲛人来玩,宗枭很担心明州一个脚下不注意便摔倒,这鹅卵石铺着的小路,摔了必定要淤青出血。
这一幕实在滑稽,也实在有些眼熟。
医馆开在三峡湾一处较为热闹的街上,那街上卖烧饼的夫妇前两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小孩儿如今都两岁了,竟还不会走路。
他爹娘以为他有什么毛病,专门跑来找常郗看,常郗为其诊疗后,便说了一句:“别扶着他,就让他自己走。”
成亲好几年后才有的这样一个独苗苗,夫妻俩都惯的厉害,平日里更是害怕他会磕了碰了,总之格外小心翼翼,这反倒耽误了孩子学步。
常郗冷淡道:“你们若是不愿,就一直放任他如此吧,待再过一年半载,只怕要抱上一辈子。”
“哪有孩子学步时没磕碰的?”
于是医馆里便出现了颇为好笑的一幕,那大胖小子摇摇欲坠脚步蹒跚,他那爹便在他身后张开双臂护着他,生怕他会摔了。
宗枭此时追上去跟在明州身后护着他的模样,同那卖烧饼的老父亲没什么两样。
明州跑到泉水边,完全忽略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脱了衣裳,化出尾巴便往水中跃。
宗枭:“......”
不是一直躲躲藏藏,生怕别人发现自己鲛人的身份,宗枭还格外配合他,今日来送个饭还要故意用石子发出声响,提醒明州自己来了。
可谁能想到不过两三个时辰,明州喝了点酒,便什么都管不了,顾不上,直接当着宗枭的面便化出鲛尾。
那泉水池并不深,刚到明州的腰腹处,他落入水中后,大尾巴摆了摆,竟还孩子气般,用大尾巴泼水在宗枭身上,将宗枭衣裳也给打湿。
宗枭:“......”泉水冰凉,但宗枭身上却仿佛着了火般,喉咙干涩,口中却的唾液缺分泌的厉害,对明州的欲望并非此时才被点燃,更像是隐忍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个爆发点。
宗枭声音低哑,盯着明州的双眸中燃着看不见的欲火。
“明州,你这样胡闹,我只怕......”宗枭话音未落,身上又被他那漂亮的大尾巴泼了水,宗枭顿了顿,喑哑的将剩下的话慢慢说完,“会忍不住。”
明州应该没听懂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反倒语气有些天真地问,“你难道不热吗?你不喜欢水吗?”
宗枭已经不知道这小鱼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了,两人说话都不在一个点上,同条醉鱼说再多,他怕是也不懂的。
大概是忘了自己是谁,还误以为自己是在鲛人族,还将自己也当成同伴了吧。
若是宗枭是个正人君子,就不该趁人之危,此时应当劝说明州回房间休息才对。
可宗枭是大魔头,一个魔族,从来不会束缚自己的欲望。
就像当初同明州在上华天的相遇般,他或许是第一眼就对这小鱼起了占有之心,所以才会在之后的寿宴上,明目张胆将明州从上华天带回魔族。
他禁欲几千年,将明州带回来后,自己都没有犹豫片刻,便直接将明州翻来覆去睡了又睡,最后还把明州给睡怀孕了。
他一直惦念着明州,此时若是放着明州不管,他还不如在天劫中灰飞烟灭算了。
宗枭也脱了外袍跟鞋,同他一起进入池子里。
他还未过去占便宜,明州反倒自己送上门,主动来到宗枭身边,疑惑地伸手摸到了宗枭的大腿处。
宗枭:“......”他拧眉,低声道:“明州。”
“你怎么,没有尾巴?”明州疑惑地问他,“你的尾巴呢?”
宗枭深深叹了口气,将他胡乱在宗枭身上点火的手给抓住,既是对着明州说,更是对着自己说一般,“你以后,不能在旁人那喝酒。”
明州眼神无辜地看着宗枭好一会儿。
喝了酒以后,这小鱼的反应好像都变得迟钝了。
小脑袋瓜还在想,这人的尾巴去哪儿了,他像是没看见,就不死心般,又问了一遍,“你的尾巴去哪儿了啊?”
宗枭才不管什么尾巴不尾巴,他倒是扣着明州的手腕,还对着他极其严肃道:“方才同你说的话有没有听见,以后不能跟旁人喝酒,听懂了没?”
他从前个子就比明州高,经历天劫以后,竟又比当初还高一些,如今明州才到他胸口,宗枭一沉下声,天生就带着叫人不敢抗拒的气场。
明州显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愣住了,他喝了酒后,一直处在迷糊的状态下,被这样猝不及防严厉一问,哪怕是迷糊的状态,竟立马就想到了宗枭。
想到不好的回忆后,让明州突然变得难过,他眼眶逐渐变红,但好在没有掉眼泪,只是用很委屈的语气道:“你好凶。”
宗枭跟应激一般,立马松开明州的手腕,弓着身子低着头,有些焦急地同他解释,“没有!我没有凶你,我只是......”
“那你给我看看尾巴。”
明州又说了一遍,宗枭戛然而止,僵在原地,随后重重叹气。
明州那双漂亮清澈,还很无辜可怜的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的脸。
宗枭实在没办法拒绝,他心想,只怕今日不让这小鱼看见,他在酒醒之前便一直要钻牛角,没看见会一直闹。
宗枭盯着明州的脸看了刹那,最后败下阵来。
他妥协了。
宗枭抬手,捻了个结界,隐藏了气息,他轻轻捏了捏的耳垂,“真是怕了你了。”
宗枭历经天劫后化为龙。
当初他的鳞片是黑色的,如今颜色倒是没变,但鳞片却变得更加坚硬,也更加大,体型亦是如此,哪怕担心这池子太小,有意控制着,但露出的龙尾,也几乎要将池子给占据满。
明州直接坐在了对方的尾巴上,他愣愣地看着黑色的鳞片,呆滞了好一会儿。
“满意了吗?”宗枭柔声问他。
明州抬头看着宗枭的脸,随后伸手,直接握住了天劫后,化龙成功时而长出的角。
宗枭:“??!!”这一处如今就是宗枭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比碰尾巴,还让宗枭欲望来的更快。
明州的手又小又软,握着刚刚好,几年未曾亲密,几乎瞬间就将宗枭给握硬了。
宗枭惊慌看着他,明州的脸上已经开始浮现出醉酒后的酡红,他对着宗枭,说出了一句更加炸裂的话。
“你其实......你是宗枭吧?”
宗枭那么大一条龙,竟因为明州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的角被明州抓在手心里,宗枭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他并未完全化为原身,还刻意控制着体型,却仍然盘旋在水底,脸还是伪装后的阿悔。
本想着明州一直闹着说要看尾巴,宗枭舍不得见他失望难过,又想着明州醉了酒,给他瞧一瞧也无妨,早些将他哄好带回屋内休息,结果谁想到明州胆子竟这般大,居然还抓着宗枭头上的角不肯松。
敏感的位置被他握住,宗枭身体宛如过电般,心尖都在发颤。
明州白皙的脸颊上有着酡红,眼神有些迷茫跟迟钝,漂亮中带着些娇憨,若不是口中说出的那句,“你其实是宗枭吧?”
宗枭一定会忍不住凑过去亲他。
但这句话叫宗枭不敢轻举妄动,谁料明州抓自己角的力道一个没控制住,抓得宗枭皱紧了眉头。
“听话,先松开,好不好?”宗枭好声好气同他商量。
但喝了酒的明州,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温驯乖巧,不仅孩子气,还越是叫他别做什么,就偏要做什么。
这漂亮的大尾巴与宗枭的尾巴紧紧贴在一起,宗枭心想,明州这哪是鲛尾,这怕是他的反骨才对。
“不......”
额头上的角又不像鳞片那般坚硬,他这样一攥在手心里也不是个办法,宗枭便微微用了点力气,掰开他的掌心。
刚得到“自由”没一会儿,就眼见着明州的双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宗枭突然想起了在房里睡着的临溪,这孩子三岁多了,这般小,都不会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便掉眼泪。
反倒是已经生过孩子的明州,竟这般娇气,不过是不想他再摸了,想哄着他回房,又没凶,又没吼,就只是不让他摸了,明州眼眶里开始泛起泪花。
明州的眼泪对于宗枭来说并不陌生,有时想想同明州在魔族的那段日子,他没见过明州的笑容,反倒对明州的眼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从前没少见,宗枭却从来不在意。
反倒是嫌弃明州的娇气跟懦弱,任由明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受伤未愈的心肺也因为灼烧感而呛咳起来时,宗枭也视而不见般。
他看清自己内心的渴求后,后悔了。
如今不过看见他眼眶泛红,就一阵慌乱,还当是三年前,“别哭,等会儿又要咳了。”
他忘了明州经过这些年的休养,已经不像从前般,情绪波动太大都会牵连未愈的心肺,而咳嗽不止。
宗枭抓住明州的手,慌张地哄:“你想摸就一直摸,行吗?”
很难想象这番话会是魔尊宗枭口中说出来的,但他除了这般低声下气,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从前做过太多错事,欺负小鱼,让他伤了心。
但其实想想,明州又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南海鲛族的一条鲛人,按照鲛人族的年龄计算方式,三百多岁的明州甚至不能成亲,更别提诞育小鱼崽。
他修为也不高,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条小鲛人,天真又懵懂,不过是在长老的带领下,到上华天为鲛人族的云笈长老庆生。
什么仙魔恩怨,什么权利争夺,明州从前都没踏出过南海,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临溪是孩子,明州又何尝不是孩子。
宗枭一想到自己才从前做的混账事,就越心疼明州,平日里宗枭都小心翼翼,连同他说句话都要斟酌一下,就怕自己一时嘴快,或是性子恶劣,说出让明州不高兴的话。
而此时,明州再次因为自己而要掉眼泪。
别说是想摸一摸龙角,就是明州开口,要宗枭割下来给自己,宗枭只怕都不会有所犹豫。
再次将角握到手心里,明州满意了,甚至还冲着眼前人笑了笑。
宗枭按捺住欲望,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只手便将明州抱进怀里。
手掌贴在明州的后背上一下下摩挲,宗枭低声道:“有话同我好好说,别用掉眼泪这般恐怖的事来吓我。”
这般矫情又牙酸的话,宗枭自己都没想到会脱口而出。
明州还算受用,认真把玩着他的龙角,“好像珊瑚......”
龙角变珊瑚,这般掉价的形容,宗枭也懒得同他计较,明州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他能将人搂进怀里,已经兴奋的蠢蠢欲动。
但这小鱼被他抱着没多久,酒劲上来后,眼皮开始打架。
宗枭见他将脑袋无力地垂在自己的肩膀上,便知道他困了,手上的动作没停,轻轻地拍抚倒是加快了明州的困倦。
等他呼吸平稳后,宗枭才变回两人的腿,以面对面的姿势,轻松将明州抱回屋子里。
照理说,该送明州回临溪身边,但宗枭舍不得。
他没想到喝了酒的明州会这么乖,他许久未曾同明州亲密过,哪怕不真做点什么,只是抱着明州睡一觉,宗枭也知足了。
路过孩子睡觉的房门时,宗枭脚步都没停一下,就这样抱着明州回了自己房间。
轻手轻脚将明州放下,小鱼哼唧了一声,便翻过身继续睡。
宗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精神着的“小兄弟”无奈叹了口气,最后抓着明州的手,又按住他亲了又亲,却如同隔靴搔痒,解不了馋。
最后壮着胆子,分开明州的膝盖,蹭着他大腿内侧的软肉,足足半个时辰才得到释放。
宗枭为他擦去痕迹,但屋子里仍然弥漫着一股情事后的味道。
宗枭俯身亲了亲明州,最后将他再次抱入怀里,最后闭上眼同他一起入睡。
饮酒的缘故,导致几年来作息规律,清晨天亮便会醒来的明州,竟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虽然头还有些晕,但昨夜却是睡得极好。
迷糊睁开眼时,察觉自己腰被搂着,顿时惊醒坐起身。
看见旁边睡着的,且抱着自己的人是阿悔,明州连忙低头,身上的衣裳好好穿着,用来承欢的那处也没有丝毫不适,想来昨夜没发生什么。
明州没喝过酒,更没醉过酒,起猛了身子腰腿还有些酸乏,还以为这些都是醉酒的后遗症。
宗枭的睡眠很浅,明州推开他的手时,宗枭便已经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装模作样同明州说了句:“早。”
明州:“......”他脸色一片灰白,声音都在发颤,“我、我怎么会在这?!”
宗枭见他没什么印象,便面不改色撒谎道:“昨夜我们在院子里赏月,你酒量过浅,醉了以后一直闹,我怕吵醒孩子,便让你同我暂住了一夜。”
明州看了眼外面大亮的天,又听他提起孩子,想到临溪后,已经没了心思慢慢回想昨夜的事,他敷衍地应了两声,便起身慌忙离开,鞋都没穿便去看孩子。
宗枭随后起身,追在明州后面,拿着他的鞋,刚出房门,便听见隔壁传来的急促的尖叫。
“临溪——”
宗枭后知后觉,想来临溪不该睡这么久,早就应该起来找明州才对。
可今晨静悄悄的,他没来打扰,宗枭便直接忘了还有孩子的存在。
他面色突然凝重,进去后却发现房中只有焦急的明州。
明州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头晕目眩得厉害,艰难地说:“临溪找不到了。”
情绪过激便会身子颤抖得厉害,宗枭让他坐下,安慰道:“或许是常郗带走了,我去寻,你先坐着。”
明州不肯,非要同他一起。
宗枭只能低头蹲在地上帮他穿好鞋。
结果出了山庄,找到常郗时,对方也是独身,“我昨日就没回去,没见到临溪,他是不是贪玩自己跑出去了?”
明州反应很大,焦急道:“他不会!!!”
声音有些大,宗枭跟常郗皆是被他吼得一愣,明州顿了顿,歉意道:“对不起,我太着急了,这件事怪我才对,昨夜喝了酒......”
明州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要去找孩子,宗枭见他脸色苍白得厉害,又道:“他不会有事。”
明州太着急了,但宗枭却记得,临溪手腕上戴着自己给的红玉镯,若是遇险,那镯子能护他,且碎裂时宗枭能够感知到。
如今没有异样,说明暂且没有危险。
三人分开在山中找孩子,但恰巧掳走临溪的罪魁祸首,得了一条鲛人幼崽还嫌不够,也不肯放弃明州。
故意传了消息,叫明州只身来自投罗网。
因为丢了孩子,明州自责不已,思绪全乱。
“你只要独身前来,我便放了你孩儿。”
对方利用鲛人族过于单纯的天性,又加上明州心慌则乱,根本就没多想。
果真是个圈套,掳走临溪的是山中的精怪,他生于山中,能轻而易举同隐藏灵息于山林间。
又恰逢昨晚宗枭跟明州在泉水中设了短暂的结界,更是叫他钻了空子,轻而易举便到房中,掳走了毫无防备睡得香甜的临溪。
孩子不知所踪,前去寻找的明州也没回来。
常郗修为有限,没感知到明州的气息。
就像是刻意被匿了,宗枭若是再未察觉有人暗中作祟,那便真是愚蠢至极。
掳走孩子,还威胁明州。
一下触碰到宗枭的底线,常郗劝阻已经急到双眸猩红的宗枭,“你、你先别慌,不过是些障眼法跟小手段,晚些便能破解寻到明州跟临溪。”
“眼下并非好时机,你藏了这么久的身份,难道就为了现在用来找人,就......”
可惜根本无用,宗枭一个字都不想听。
真龙之怒。
一时间不止这小小的一座山,整个九州都震了震,隐藏了三年的身份,顷刻间便叫整个九州都知道。
魔尊宗枭没有在那场天劫中灰飞烟灭,他还活着,他化龙了。
第110章 掉马!宗枭身份暴露
脚下的动荡,明州尽管被束缚着手腕脚腕,但第一时间,还是想着要去护着孩子。
他修为不高,又一直想着被关在笼子里的临溪,分不出别的精力,感知不到宗枭。
山间突来的震动,明州还以为是类似南海会发生的海啸,是天灾。
但本来还兴奋的罪魁祸首,却在这地震后,露出了惊慌让明州都觉得太过反常。
那精怪生得高大,本领也不大,就是能自由变换身躯大小,能用障眼法短暂隐藏气息如同草木般,真若是打起来,也只有逃命的份。
山洞里摇晃,顶上落下碎石砸在关着临溪的笼子边。
临溪到底是年岁太小,再懂事也难免此刻吓得掉眼泪,他像是害怕明州会担心,哭泣声也小小的。
明州听着他的抽噎声,心都要碎了,十分后悔自责。
昨夜不该离开临溪去院子里喝酒,更不该贪杯喝多,完全失去意识,竟把孩子都给忘了,实在不负责。
再者,临溪出了鲛人族后,因为修为太低,年龄太小,并不能很好适应外界。
如今又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孩子被人抓走,若是临溪因为这件事而出什么意外,明州只怕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他看着临溪被关在笼子里,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模样......
深深的悔意,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该带着临溪离开鲛人族的,自己没办法将他照顾得很好。
晃荡结束后,明州正后悔时,原本因为捉到两条鲛人,正贪婪地笑着,想着该如何处置明州跟临溪的精怪,居然脸色大变,嘴里还神叨叨地说:“龙......”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龙......”
“他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
明州听得云里雾里,也觉得方才的震荡太不寻常,甚至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心悸。就像是灾害来临时,动物们会产生的不安跟躁动。
“你在说什么?”明州出声问他。
那精怪像是因为明州的声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原本惊慌失措的脸上,又一瞬间变回贪婪。
只是这一次充满了急躁,嘴里一边说着:“得赶紧离开这。”
鲛人族避世,哪怕有少数的离开布满结界的鲛人族,也会隐藏身份,根本不会暴露身份。
因此鲛人实在稀少,而鲛人族的小鱼崽,又因为族中的规矩,单独外出需的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年龄也到达规定后,才可独自外出。
鲛人已是千年难得一遇,更别提更加稀有罕见的鲛人族孩童。
这必定能卖个好价钱......
精怪一边露出贪婪而邪恶的笑容,一边来到临溪的笼子面前,但手还未碰到笼子,背后便一阵白光闪过,像利剑的剑光。
原本昏暗的山洞顿时如同白昼般亮起刹那,等那白光消失时,山洞里只剩下浓浓的腥臭味,原本还在临溪笼子面前的精怪,已经被拦腰斩断。
他竭力吐出两个字,“魔尊......”
其实就算精怪在死去时没说出这两个字,明州也知道眼前的究竟是谁。
他就是再傻,修为再低,也不会到此刻还傻乎乎地看不出。
山洞里满是肮脏的血腥臭味,临溪被关在笼子里,眼睁睁看见面前的精怪被斩杀,有的血甚至溅在了他白嫩的小脸上。
那地上还插着一把黑色的剑,笼子前站着一个高大而肃冷的男人,他身上的强压,让临溪哭都不敢哭。
牢固的笼子,轻而易举被宗枭将锁给捏碎。
宗枭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并未受伤,便只丢下一句话,“自己出来。”
随后,他便走到明州身前,蹲下身为明州解开锁住的长链,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温和不少,语气也透着关心跟担忧,“有没有受伤?我这就帮你解开。”
明州盯着他的脸,感受着宗枭身上迫人的气息。
——是宗枭。
真的是宗枭。
这个念头就像化为一条吐着蛇信子的冰冷毒蛇,缠绕在明州的脖颈上,像是要把明州给缠绕窒息般。
“你不是......死了吗?”
三年过去,哪怕两人的孩子已经降生,但明州依旧害怕宗枭,短短一句话,说的不仅磕绊,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宗枭像是怕把他弄疼一般,轻手轻脚将锁链解开。
突然的相见,让宗枭内心也忐忑不已。
常郗的劝阻并无道理,除了九州中会炸开锅般,都知道他没死,并且化龙成功了。
另一方面,宗枭也没想好,究竟该如何同明州相处。
假装为“阿悔”这个身份能让明州轻松地同自己相处。
但若是变成曾经给他带来很多痛苦,甚至改变了,打破了他原本生活跟轨迹的宗枭,明州还能如这段日子般,同自己笑,同自己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说话带孩子吗?
答案显而易见,但宗枭找不到明州,担心他会遇到危险,关系则乱,顾不得这么多,也来不及想后果。
如今真正相见,明州是胆怯害怕,宗枭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心乱如麻,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说句话都要刻意压着声调,生怕一个不注意说错话,将明州推得更远。
“原本以为是会死的,但最后留下一缕残魂,修炼了两年才逐渐恢复肉身。”
明州听后没有说话,宗枭此时已经将他身上的链子解开。
临溪从笼子里爬出来了,身上跟脸上都沾着血,看了一眼地上精怪的尸身,眼泪扑簌簌掉个不停,细声细气对着明州哭:“爹爹......”
宗枭没有养孩子的经验,方才来不及了,只能将那精怪给斩杀,方法确实残忍了一点,但宗枭也抱着一丝侥幸。
这孩子好歹也有自己一半的血脉。
在魔族,孩童从出生的那一刻,面临的便是弱肉强食的环境。
同胞兄弟或许在母体的腹中便开始厮杀掠夺对方的资源,出生以后,血腥的场面更是家常便饭。
临溪好歹也是自己的孩子,应该......
“呜呜,爹爹,我好害怕,我好怕。”他哭着被明州抱入怀里,方才紧绷的情绪得到了安全的释放点,开始嚎啕大哭,小手紧紧抓住明州的衣服,然后泣不成声道:“不要在这,不要在这!!!”
明州没有心思去管宗枭,除了逃离,便只想着赶紧将孩子哄好。
他几乎是逃一般离开山洞,外面的山林也遭到刚才的震荡破坏,明州一时间迷了方向,短暂的出神,身后的宗枭已经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