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渣攻又在滑跪—— by乔柚

作者:乔柚  录入:02-09

店老板正在焦急的打电话:“顾建文!你儿子在我店里晕倒了!!我跟你说,你立马把人送医院去!我摸了他,烫得很!绝对高烧!!!”
“孩子,你没事儿吧?”
“来,快起来。”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顾今宁眼前恍惚,愣愣地嗯了一声。
“哎,手怎么这么冰啊……额头又这么烫。”
几只粗糙的大掌在他额头擦过,顾今宁下意识躲开。
不远处,有人低声的议论恍惚传来:“肯定又是他那后妈干的……”
“你看现在什么天气了,他就穿一个校服外套,里头连件毛衣都没有。”
“嗐,也怪他那亲妈,你说孩子带走了就带走了,还送回来,我要是苏桂兰我也生气啊……多出这么一张嘴,不过我肯定不舍得这么对小孩的,太可怜了。”
“顾建文也是瞎啊,自己亲儿子不疼,疼那个宋迪有什么用……”
“宁宁,我儿子呢?谁说我儿子昏倒了?”
门口停了一辆车,顾建文和苏桂兰分别从驾驶座下来,一个表情慌乱,一个面露心虚,顾建文飞速从人群里挤过,扶住顾今宁,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顾今宁道:“没事……”
“别没事儿了!”旁边有人看不过去,道:“赶快带医院去看看,人都昏倒了!小心烧坏了脑子!”
“顾建文,你真是身在福里不知福啊,我家里要是有这么个中考状元,高中就拿奖学金,我不得天天当祖宗供着他啊?你看,他那手给给豆浆烫的……哎呦,这写字可怎么办啊……”
“是啊人家华云那么大一所学校,争着抢着提高奖学金金额都要你儿子入学,你啊你啊真是……”
这些跟顾建文一起的同龄人或多或少的指指点点,话里有些阴阳怪气。
想到自己那个中考普通,学校也普通的儿子,苏桂兰脸色有些发青。顾建文急忙道:“是是是,我马上就带他去医院,走,宁宁,咱们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对,脑子可不能出毛病……”
“这,这身上都湿透了。”苏桂兰道:“先回家换一套衣裳吧。”
周围人都不再出声,只有店老板有些生气的道:“让顾建文先带他去医院,你回家收拾两身衣裳打车过去,这会儿就别省那点儿路费了!”
苏桂兰讪讪道:“是,赵姐说的对,我这也是急的没主意了,担心他那湿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
“你去的时候车里空调开大点!”那赵姐又指挥顾建文,道:“把你袄脱下来,给你儿子披着,进了医院马上先去挂水,那病房里都有暖气,你老婆最多晚你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都不用。”一个大哥举了举手,对苏桂兰道:“你现在赶紧回去收拾衣服,我送嫂子你过去。”
苏桂兰强笑:“谢谢你啊东子。”
“嘿,嫂子客气了,这清涧道八百年不出一回状元,我们脸上也有光啊。”
许曜到教室里的时候,班里还空无一人,他环顾了一下昔日的教室,嘴角含笑,脚步轻盈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坐下之后一偏头,就看到邻桌桌面上,那硕大又歪歪扭扭的四个字:许曜老婆。
自打被顾今宁当着全班拒绝之后,许曜就一直在搞事情,除了故意找顾今宁的麻烦,还在他的书本和桌面上乱涂乱画,这桌面上刀刻之后又在刻痕里面涂满了圆珠笔的笔水,字体大的占据了整张桌子的中心位置,看上去相当嚣张。
许曜的表情微微一僵。
他静静看了几秒,然后起身把自己的桌子搬向前方,再把顾今宁的桌子挪出来——
“许哥这是干嘛呢?”班里走进来了第二个人,热情地问他:“要帮忙吗?”
“不用。”许曜迅速地调换了两个桌子的位置,重新对齐,然后用手臂压在‘许曜老婆’四个字上。
刚刻好那两天,顾今宁每次用桌子之前都会用白纸压住这几个字,眼不见为净。
但每次他离开桌面的时候,许曜都会把白纸扯下来撕碎,等顾今宁回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那四个字。
每次看到顾今宁明明很生气却又只能保持忍耐的表情,许曜就暗爽不已。
但现在……
他偷偷把脸埋在胳膊肘下面看着那四个字。
心里叫苦不迭。
怎么把它搞掉啊……
忽然之间,他又想到了什么,歪头把顾今宁放在桌子里的书抽了出来,飞速找到了里面今天需要用到的一本书,翻到最新的一页,只见上面用消字笔写着一个字:“你。”
往后翻,第二页是:“是。”
继续往后,每一页都写着一个字,连起来是:“你、是、我、许、曜、的、人、永、远、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哈、哈……”
这个哈,一直写到了化学书的最后一页。
这事儿是昨天顾今宁离开学校之后他才干的,要的就是顾今宁今天上化学课的时候生气的反应。
但前世的今天顾今宁请了病假没来,第二天他来学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许曜,说可以跟他做回朋友,只是暂时无法答应许曜的追求。当时的许曜觉得自己压了顾今宁一头,因此得意不已,之后顾今宁翻到了化学书看到这些的时候,也没有跟他生气,只是轻声说:“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他一老实,许曜也就没那么大气性,自然就百依百顺。
毕竟他还挺喜欢跟顾今宁做朋友的,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腻在一起。
其实顾今宁就算不给他亲,许曜也喜欢看着他,只是有了巷子里的那件事之后,他就像开了荤的狗,总忍不住想讨点甜头。
即便这种甜头会引来顾今宁的不满。
因为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顾今宁这辈子都属于他,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了。
那会儿许曜甚至还有一个外号,校友打趣的喊他,校园霸总。
顾今宁的生气,在霸总的他眼中就像撒娇一样,有趣,并可爱。
但现在的许曜只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撒娇?!后来顾今宁冷血无情的手段让他意识到了少年时期的自己有多么自大和愚蠢。
翻开化学书的封皮,首页还有顾今宁的名字,后面跟着许曜加上去的几个字:是许曜的老婆。
所有写着顾今宁名字的书上,其实都有这六个字,全是许曜报复性加上去的。
少年时期做的所有孽,都在成年之后一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多年后的某个商务晚宴上,有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喝醉了酒,拉着顾今宁问他:“其实我特别好奇一件事,顾今宁,咱们小霸总从高中的时候就追着你喊老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真没想过跟他在一起吗?”
“在一起?”许曜还记得他笑的温软清雅的容颜:“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我哪怕考上江大也会被退学,那我就不会容忍有些人当年的胡作非为,我一定会用那些书背,狠狠砸烂他的脑袋。”
顾今宁也的确砸过他一回,在他跟苏煜在酒吧里大打出手,在他喊着顾今宁是我的并拿酒瓶给苏煜开瓢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顾今宁也提了瓶酒,大步走来,重重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还有那一句:“别发疯了。”
“我不属于任何人,更不属于你许曜。”
头上的血流入了眼睛里,他在一片赤红里看着顾今宁扶起苏煜走出酒吧。
即便隔了那么久,许曜都还能感觉当时那种天塌地陷的伤心,是如今想起来都会心绞痛的地步。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从文具盒里取出小刀,一点点地把上面的消字液刮掉。
顾今宁今天会来上课,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再在对方眼中变得更加讨厌。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他那三个狐朋狗友也懒洋洋的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他认认真真的趴在桌子上刮消字液,都愣了一下。
“哥,你干啥呢?”
“该死,这玩意儿写的时候那么丝滑,刮起来怎么那么费劲!”
因为担心会不小心划破顾今宁的书,许曜刮得很小心,眼睛贴的很近,这么下来半个小时,他脖子也疼,眼睛也疼,手也酸的不行,即便如此,被刮过的地方也还有很多星星点点的余漆。
齐嘉认出那些字,道:“这不是昨天你用了一大瓶消字液写上去的吗?刮了干啥?”
“别BB。”许曜刚说完,就闻铃声响起,他急忙把化学书藏在了自己的抽屉里,看向门口。
大家各回各位,各自装起了三好学生。
许曜一直盯着门口,有些紧张。
要见到顾今宁了……昨天的事情,肯定把他气坏了,不知道顾今宁见了他会怎么说,会瞪他吗?不,顾今宁一般不瞪人,他非常生气的时候,只会愈发沉默。
间隙扫过来的眼神,也是带着冰碴的。
许曜手心出了汗。
直到老师走进来,他才忽然醒悟,顾今宁……好像迟到了。
但他一向不迟到的……
这时,记忆中的场景场景在他面前重新上演。
头发有些花白,梳着整齐背头的老李头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顾同学请了病假,季若曦,今天班里收发作业由你负责。”
不等许曜开口,季若曦已经道:“顾班长生病了?”
“是的,他父亲打电话过来,说他今早高烧至晕厥,去医院检查出了急性肺炎,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后方,齐嘉戳了一下他的背部,继续说着前世已经重复过的话:“许哥,顾今宁是不是装病啊?”
唯一不同的是,他多加了一句:“我们昨天不是帮他回屋里了吗?”
许曜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是担心会发生这种场景,他昨天专门等顾今宁自己进了屋里才回来的,但为什么还是发生了和前世同样的事情?
顾今宁还是发烧了……
怎么会,没有用呢。
难道他重生回来就是为了让顾今宁再走一遍曾经的路?再恨他入骨一次?
真的是在装病躲他?
不可能,前世的许曜没有发现这种细节,但此刻的许曜非常清楚,如果顾今宁装病的话,只会是他自己打过来电话,顾建文不可能帮着他一起欺骗老师。
顾今宁真的生病了。
高烧至晕厥。
在他离开之后,他又经历了什么?苏桂兰又欺负他了?
王八蛋。
许曜豁然从椅子上起身,正要径直出门,一眼看到一直很照顾顾今宁的老李头,微微顿了一下,道:“老师,我想请个假,有点肚子疼。”
有点惊讶他居然还愿意编理由,老李头并未觉得自己能管得住他,冷冰冰地道:“去吧。”
“老师我也肚子疼!”
“我也……”
“老师我也是……”
狐朋狗友们接二连三的开口,不等老李头答应,就径直跟着许曜往外走。
老李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往常一样全当他们不存在。
快走到门口的许曜忽然一转身,义正言辞地道:“你们都坐回去!”
这几人顿时止步。
“我是真的肚子疼。”许曜皱着眉示意,道:“好好上课,听李老师的话,最后一年了,要加油努力,考个好大学!”
全班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三个好友表情呆滞,一时给不出任何反应。
老李头也愣了一下,立刻重拾师长的威信:“你们三个,坐回去!”
许曜迅速溜出去,身影闪过教室走廊的玻璃,跑向卫生间的方向。在楼梯口猛地一个急转,飞速跑了下去。
他心里焦急如焚。
一方面是因为顾今宁的病情,一方面是担心自己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前世的经历。
明明都要领证了!好不容易可以每天给宝宝洗脚,给宝宝冲奶,给宝宝做三餐……
好不容易!他们就要进入婚姻殿堂,成为无法分割的合法夫夫!
这要是再来十八年,谁受得住?!
还有他的宝宝,明明他那么优秀,那么坚韧,那么闪闪发光……他的路途本该坦荡光明,凭什么要在少年时期被人虐待,凭什么要受那么多委屈?!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打车到达目的地之后,许曜在医院门口买了个口罩戴在脸上,然后直奔发热门诊。
倒也足够幸运,一上去就看到顾建文从病房拿了个水壶出来,往热水区走。
确定了顾今宁的病房,许曜微微拉了拉口罩,抬步走了过去,仗着身高优势从病房上的小玻璃往里面看。
病房里暂时只有顾今宁自己,他正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针,身形单薄,脸色有些病态的潮红,似乎正在睡觉。
许曜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又有些畏惧地松开。
昨天晚上刚刚犯了错……自以为是的拯救也没有达到效果,他现在根本没有脸出现在顾今宁面前。
“这个灾星,花了我这么多钱,做那么多检查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许曜猛地往前走了几步,装作不经意地转身,果然看到苏桂兰的身影。她骂骂咧咧地推开了病房的门,见到顾今宁之后,就立刻道:“还有脸睡!”
从病房的玻璃望去,顾今宁还在闭着眼睛,对于她的骂声充耳不闻。
苏桂兰上前,狠狠拧了他一下。
门口的许曜心头一紧,双目陡然圆睁。
老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居然给这死婆娘这么虐待!!
许曜的心里像是有一座火山喷了出来,烧得他脑门一阵滚烫。
“砰——!”
一声巨响,病房门被他一脚踹开。

这一声动静不光把苏桂兰吓了一跳,还把周围几个病房的人和家属都给惊得冲了出来。
病房门撞击到侧面卫生间的墙壁,因为力道过大而反弹回来。
站在门口的许曜穿着蓝白校服,双目凶狠地盯着苏桂兰,仿佛要把她生吞了。
她一时惊疑不定:“你,你是……”
“你为什么掐他?”
伴随着这声质问,是缓缓聚拢而来的人群。苏桂兰显然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点都不避讳,她当即慌乱起来,忙道:“你胡说什么呢,谁掐他了?”
“你掐了。”许曜心里火气难消:“我亲眼看到你把他掐醒的。”
“你,我跟你说,饭可以乱吃话是不可能乱说的!你家长没有教育过你不要随便管别人的家事吗?你这样胡乱诬陷我是可以报警的!”
“你身为继母虐待未成年的继子,我也一样可以报警!”
这话一出,刚才因为被吓一跳而准备发脾气的众人瞬间炸开,苏桂兰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到底是哪来的野种,哪只眼睛看到我虐待他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就是虐待他了!”
“你……”苏桂兰浑身发抖,却又无从反驳:“你这混小子……”
“够了!”值班的护士从人群外面挤了进来,语气严厉地道:“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要吵出去吵!”
苏桂兰呼吸急促,许曜目含怨气,道:“我不走,我要是走了,她肯定还要欺负人。”
“你们俩都走!”
顾建文打热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病房门口分别站着两个人,一个穿个校服的高中生冷着脸环着胸,一脸恶臭。
苏桂兰的胸口一直在不停地起伏,神色变幻莫测,像是被人气得不轻。
顾建文愣了一下,问苏桂兰:“这是怎么了?”
苏桂兰转脸见到他,眼圈倏地一红,泪珠当场就掉了下来。
许曜嫌恶地瞥过来一眼,对顾建文道:“她掐顾今宁,被我看到了。”
顾建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腕上的银表和脚上的球鞋上面,迟疑道:“你是……”
“我是顾今宁的好朋友,听说他请病假,过来看他的。”
顾建文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他腕表上收回,伸手拉着苏桂兰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苏桂兰点了点头,不断地掉着眼泪。
许曜冷眼旁观,直到顾建文重新拎起暖瓶走过来,笑着道:”原来是宁宁的好朋友,你刚才可能误会了,这是他妈……“
”后妈。”许曜毫不客气地纠正,连带看着他的眼神都染上了火气:“我知道。”
顾建文一点儿都没被他激怒,还是笑吟吟的,道:“是,是后妈,但是她平时对宁宁很不错的,刚才可能是宁宁犯孩子气……”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即便前世跟他们打过交道,但此刻站在顾建文面前,许曜还是耐不住内心的厌恶,不等顾建文再说什么,他已经大手一挥:“算了,老子不想跟你说话,总之以后你最好管好你的女人,要是再发生这种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桂兰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蓦地上前又要说什么,却被顾建文一把按住。
他哈哈笑道:“你这小同学怪有意思……”
许曜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暖瓶,一边拉开病房门,一边语气恶劣地道:“宁宁早上吃饭了吗?”
顾建文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一拍自己脑门,道:“看我这脑子,还没吃,我马上就去买。”
“快去快回。”许曜一把摔上了门。
病房门一关,苏桂兰就一把拉过了顾建文,急怒地道:“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这混小子凭什么那么说我,他凭什么管我们家里事……”
“嘘。”顾建文收起笑容,抓住她的手臂一直走到走廊,才开口道:“宁宁有这么富的朋友,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一天天的就知道钱,那就是个混小子……”
“你懂个屁。”顾建文将她拉近自己,凑到她耳边,道:“你帮我回家拿样东西……”
苏桂兰皱着眉听了一阵,眼神犹疑:“你想做什么?”
“拿来你就知道了。”
这厢,许曜关上了病房门,拎着暖瓶一边走向顾今宁,一边止不住骂道:“真是有后妈就有后爹,这死老头十八年前就这么拎不清,活该后来那副下场……”
顾今宁从顾建文过来的时候就在听着外面的动静,此刻看他如此丝滑地走过来,下意识撑起身子从病床上坐起。
许曜径直走到病床对面的桌子前,仗着身高随手打开上方的吊柜,从里面拿出了印有江城第二人民医院字样的杯子,又开始低咒:“知道我宝宝住院也不拿好保温杯,这么热的水倒出来怎么喝!”
他取出三个杯子,倒满两杯,拿起其中一杯和另一个空杯来回颠倒。
顾今宁静静坐在病床上,望着他左右双手来回倒腾,高大的脊背微微弓下去,不断的吹气声传了过来。
这家伙兀自表演了一阵,在顾今宁快要对着他的背影睡着的时候,终于转过了身。
顾今宁本能地打起了精神。
许曜端着杯子走过来,轻轻用嘴试了一下温度,屈膝在顾今宁床边坐下来,柔声道:“这个正好能下口,快喝。”
顾今宁:“……”
许曜的目光从杯子里的水挪到他的脸上,看着这张十八年前的稚嫩容颜,笑容逐渐止住。
刚才被那狗屎夫妻气的不轻,差点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自己在顾今宁眼里也是一坨臭狗屎。
许曜保持着双手托杯的姿势,有些气虚地左右看了看,道:“我看你嘴唇很干……先喝点儿?”
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顾今宁按捺住了回绝的冲动,温顺地把杯子接过来,但并没有喝。
病房里一片安静。
许曜逐渐有些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轻咳一声,道:“这个温度,真的是可以喝的,不会烫到你……”
顾今宁依旧捧着杯子,没有出声。
“你,你是不是嫌弃我刚才用你杯子抿了一口……那,那我刚才喝的这边。”他用手指了指,道:“你可以喝这边。”
顾今宁:“……”
他漂亮的眼珠再次朝许曜看了过来,许曜心中微微一跳,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又往后挪了一点。
“……那个,要不,我,我给你换个杯子也行。”
他起身离开病床,先是重新拿了个一次性杯,几秒后,又塞了回去,端起刚才多倒的那一杯水。
他本意是多倒一杯,等他把刚才那杯吹凉,顾今宁喝下去之后要是觉得不够,这一杯刚好可以续上。
此刻,倒是正好可以拿去给顾今宁。
许曜于是又端起这一杯,重新走过去,轻轻地吹着,没敢再用嘴试温度:“要不,你喝这杯?这杯我没碰。”
顾今宁眼睛有些干涩地眨动了一下,眼眸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别的什么,浮上一抹迷蒙。
许曜试探地翘起兰花指,用食指和大拇指去捏起他手里的一杯水,再轻轻地,把刚端来的放了进去。
这杯明显要比被颠倒过的要热一些,顾今宁的手微微紧了紧,安静地端着杯子,道:“许曜。”
“哎!”
这声接的极为麻利,顾今宁又看了他一眼,眼中的迷蒙多了一层:“……为什么?”
“什,什么?”
顾今宁张了张嘴,用有些发昏的大脑思索了一阵,才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许曜松了口气,道:“我是因为,因为李老师说你病了,我有点担心,就,就过来看看。”
“……担心?”
迷蒙增加到了第三层。
他看着许曜,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漆黑的巷子里,被男性压在墙壁上,滑腻的东西在口腔里搅来搅去,他拧着脸想要挣扎,却根本无力反抗。
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被啃噬的痛感,唇部的皮肤被对方的牙齿一啃的越来越薄,血液在薄薄的皮肤下一点点的充满肿胀。
那种感觉……对于顾今宁来说陌生又可怖。
尽管他这会儿因为生病而有些反应迟钝,但他还没有烧成傻子,还记得对方昨晚那嚣张狂妄的态度。
记得被钞票砸脸的痛感。
……但为什么,才过了一夜,许曜就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面前。
一副嘘寒问暖,跟他很熟的样子。
“我当然担心你。”许曜终于找到机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诚恳地道:“宝宝,我知道错了,我昨天做错了,我不该故意在餐厅里耗你,也不该在那里对你做那种混蛋事……宝宝,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那声宝宝让顾今宁的眉心无声地跳了一下。
本就昏昏涨涨的头晕眩加重,迷蒙增加到了第四层。
他看向许曜放在自己手指上的手,因为反应迟钝而有些呆滞。
等到回过神,便很轻地将手往里面缩了一下,躲开了许曜的那只手。
顾今宁再次启唇,说出的话与内心全然相反:“昨晚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想了想,肖雯雯的事情,确实是我钻牛角尖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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