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岑笙拿起沙发上的挎包，从里面抽出一本精装书。
“贾医生, 麻烦你把手机交给我。我现在怀疑你拿了李老师的手机，给我发了假的消息。”
突然被人当成犯人审讯, 男人很生气。
他冷哼一声, 还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我们电话号都不一样, 我怎么可能造假！她早上是带着手机出门的, 我一直待在家里, 哪有机会用她的手机。”
快速将贾医生的所有聊天记录翻看一遍，岑笙眉头微微皱紧。
记录很干净，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和李老师的对话看着也很正常。
小玲：【我最近压力好大，学校那边不顺利，学生不听话。还总是被鬼纠缠，我感觉我快疯了。】
贾医生：【没事的小玲，再坚持一下，你不是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么？】
小玲：【不知道，再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就出家为尼，让菩萨保佑我。】
小玲：【你说我要不要找个侦探，帮我解决我身上的麻烦？我在网友家里碰到一个侦探，很厉害很可靠，还会驱鬼的手段。】
贾医生：【还是找和尚道士比较靠谱，他们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小玲：【他们一次要七.八万，我存款见底，没那么多钱。我在侦探网站上看了看，有几个刚刚开始接单的侦探，只需要几百块。】
贾医生：【靠谱么？怎么不直接请你网友家碰到的侦探！】
小玲：【他等级很高，委托费很贵，唉……早知道我那天晚上，就跟他打好关系了。】
两人之间的大部分对话，都是李老师抱怨，贾医生安慰。
岑笙正准备翻看相册，容冶立绘下方，忽然弹出一个对话框。
【之前我还不敢确定，翻看聊天记录后，我心里有答案了。他和李老师的聊天记录，没有任何生活化的痕迹。这不是住在一起的情侣，是朋友之间的闲聊。】
【报警吧，小笙。他不是李玲的男友。是私闯民宅，暗中偷窥她的变态。】
看着对话框里冰冷的文字，岑笙后背莫名升起一阵寒意。
他再仔细翻看了聊天记录，很快明白了容冶的意思。
贾医生是家庭主夫，一直待在家里。这些话完全可以等李老师下班回家后，两人面对面说。
偶尔在网上说一两次，也正常。但他们之间类似的对话实在太多了，贾医生不像李玲的男友，更像是她可以倾诉的对象。
在此之前，李老师确实没有和岑笙提过，自己有个男友。萧洁洁等人，也不知道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如果李老师真的有一个很爱她的男朋友，在明知道她被鬼纠缠的情况下，她男友怎么可能会允许她，独自前往北方工业老城，参加萧洁洁举办的仪式？
贾医生又下跪又哭诉，但他没跟李老师一起去工业老城，他人设崩了。
想潜入李老师家，伪装成她的男友，其实很简单。
小区太老，没有像样的保安，只有一个总是在打瞌睡的门卫大爷。
虽然每个单元都有门卡，但居民们图方便，用石头将楼道门卡住了。楼道大门永远是敞开的，谁都可以自由进出。
楼下老人小孩很多，他们热情善良，对外人没什么戒心。偏偏又经常聚在一起交流信息，对小区里的一切都很了解。
他们知道501号房，搬进来了一个年轻女老师。知道她每天早起，会开车出去工作，直到晚上才回来。
岑笙这个操着外地口音的陌生男性，仅仅进入小区半个小时，就摸清了李老师的全部信息。
贾医生是李玲的朋友，熟知她的情况。他有的是机会和时间，在李老师家里按监控，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略微思索，岑笙将手机还给贾医生，“抱歉，先前是我误会了你。我只是太担心李玲小姐，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
容冶看着他的举动，很快理解他的用意。
李老师和贾医生聊天的时候，提到过岑笙，他知道岑侦探委托费高，能对付厉鬼。
侦探上门，他这个偷窥狂不仅没有提前溜走，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岑笙面前，说明他肯定藏着后手。
长庆的警察和工业老城不同，他们没遇到过灵异事件。一旦贾医生真的会特殊手段，警察毫无防备，会因此丧命。
小笙不想警察出事，他准备亲自试探贾医生。
与此同时，岑笙脑海中响起小助手的提示音。
【在容冶眼中，你永远那样善良温柔。你像太阳一样耀眼，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
【圣父扮演度＋5】
岑笙：？
他私下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容哥还不清楚么？怎么闭着眼睛夸他。
————
熟练地安抚好贾医生的情绪，岑笙继续从他嘴里套话。
贾医生很快忘了之前的不愉快，神色不安地道：“因为前男友的事情，小玲的朋友都和她闹僵了。她在本地没什么朋友，她父母又回了老家。她如果不在学校，我也不知道她还能在哪。”
“别紧张，我的人已经去机场找她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岑笙边说边四处打量，贾老师没什么肌肉，应该不擅长格斗。
他要想个办法，把他身上的底牌逼出来。
贾医生在暗中监视李老师，买李老师同款物件，对他来说很方便。
楼下大娘说，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李老师开车出门，贾医生买菜回来做饭。
他完全可以等李老师离开后，将自己买的牙杯牙刷拖鞋等物品，藏在购物袋里带进小区。
他知道岑笙今天会来，有的是时间用提前买好的东西，伪造出自己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假象。
但有一样东西，他不好伪装。
贾医生身高180，脚不算小，男鞋大且长，没那么容易携带。用书包背进来，会被楼下遛弯的大爷大娘看见。
为了不引人注意，贾医生最多只能穿一双带一双。门口的封闭鞋柜里，最多只有一双男鞋。
安慰了贾医生几句，岑笙转身走到门口，弯腰捡查鞋柜。他背对着客厅，后背毫无防备的暴露在贾医生视线之内。
岑笙虽然能打，但肌肉并不明显。他腰很细，背影看着消瘦单薄。再加上个头不算高，过去他和容冶出去查案时，他总是被当成软柿子。
每次罪犯走投无路，都会选择拿他当人质。
在岑笙拉开鞋柜的瞬间，贾医生脸上焦急的神情消失。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悄无声息地走到岑笙身后，扬手想要往他头上砸。
下一秒，一道猩红的鬼影，从岑笙后心钻出。光线瞬间变暗，房间里响起男鬼凄厉尖锐的哭声。
‘恶鬼的悲鸣’可以让普通人和低级厉鬼，产生强烈的恐慌情绪。
还没等容冶动手，贾医生就尖叫一声，痛苦地捂住耳朵。
有容冶在，岑笙也不着急对付贾医生。他朝着鞋柜里看了一眼，里面果然只有女鞋。
抄起《温暖的世界》，岑笙歪头看向男人，“贾医生，你把李玲弄到哪去了？”
“我刚刚接到朋友的消息，李老师不在机场。市实验、第五中学和长庆机场的监控里，都没有拍到李老师的身影。不过你确实每天中午，都会带着饭盒，按时前往第五中午。再拎着没人动过的饭盒原路返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医生明显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身后，“鬼、鬼，有鬼啊！！！”
沟通无效，岑笙脸色沉下来，他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别演了，我知道你手里有东西！”
贾医生动作一顿猛地松开手，岑笙下意识朝着他的掌心看。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是一颗猩红的眼球，人类的眼球。
和眼珠对视的瞬间，岑笙大脑忽然一阵眩晕。
强烈的困意袭来，他立刻反应过来，闭上眼睛抡起《温暖的世界》狠狠砸向男人的手掌。
眼球噗的一声，被砸的粉碎。同时响起的，还有骨头碎裂的声响。
贾医生捂住被砸断的手指，痛苦地哀嚎。
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细线从容冶身上涌出，眨眼便将贾医生彻底包裹住。
容冶飘到岑笙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岑笙双眼紧闭，没有反应。
容冶有些着急，他略微思索，捡起掉在地上的精装书。拿着《温暖的世界》，来回敲岑笙的脑袋。
“小笙，醒醒。”
“醒醒，醒醒！”
连着敲了四五下，岑笙身体一抖，茫然地睁开双眼。
扔掉烫手的精装书，容冶将被烫伤的左手藏在身后，轻轻抚摸岑笙的额头，“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那枚眼球有问题？”
“很大的问题，我刚刚只是看了一眼，就意识恍惚，避开视线也没用。还好你反应快，果断用书把我敲醒。”
岑笙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和眼球对视的瞬间，我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不好的画面。”
“比如？”
“比如我看见，你和一堆我从没见过的人，在一起喝酒吃饭。他们手腕上，都戴着白玉京的玉镯子。”
容冶抱着手臂一脸嫌弃，“我和白玉京骨干们团建聚餐？所以那眼球能让人陷入幻境？这是什么幻境，简直可笑。”
岑笙赞同地点点头。
正是因为幻境展现出的内容，实在太假太匪夷所思。他才会一看见画面，就立刻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
容冶好奇心很重，第一次接触到这么特殊的东西，他很想弄清楚那颗眼球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定岑笙身体没有不适，他当即蹲在地上，开始摆弄碎成一地的眼珠。
缠绕在贾医生身上的红线散开，岑笙拎着书走到男人面前，“李老师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找不到她，现在很焦躁。再加上你的偷袭行为，让我有点生气，接下来我可能会用暴力手段审讯你。”
“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别逼我打你。说！李玲到底在哪！”
容冶动作一顿，转头看了岑笙一眼。确定他确实只是有一点点生气，他又收回目光。
岑笙长得面善，嗓音温温柔柔。即使生气，也很有礼貌，不像是会打人的人，贾医生不怎么怕他。
他真正害怕的，是缠在他身上的红色血线，和一旁研究眼珠子的鬼男人。
两人对视半晌，贾医生紧张地抿抿唇：“其实缠着李玲的鬼，就是她的前男友。他对李玲念念不忘，想拉着她一起死。但李玲手上，有一个能克制鬼怪的神像。只要有那么神像在，他最多只能吓吓李玲，没办法真正伤害她。”
“我之前没骗你，我确实暗恋小玲。我放弃宠物医院的工作，也是为了搬到这边，住的离她近一些。但我发誓，我一开始真没想过闯进她的家，更没想过监视她。”
“一次她邀请我来她家吃饭，她前男友的鬼魂找上了我。提出要附在我的身体上，利用我的躯体，除掉那个碍事的娘娘像。我没有同意，他就一直恐吓我！”
贾医生越说，身体抖得越厉害。他情绪很激动，眼眶渐渐泛起薄红。
“她的前男友有偷窥癖，还有特别强的掌控欲。就算变成鬼，他也喜欢偷窥别人。不仅是小玲，还有我……”
“他会在我洗头的时候，忽然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会在我睡觉时，从衣柜里钻出来。会在我打开电饭煲时，将刚蒸好的米饭，变成蠕动的白色蛆虫，逼我吃下去。”
“我真的没办法！我反抗不了他！他需要我帮他做事，一直没有杀我。最终我屈服了，成了他的傀儡。按照他的要求，潜入李玲的房间，制造出我是她男友的假象。在房间各处安装监控，让李玲永远活在监视之下，好满足他奇怪的癖好。”
似乎是被痛苦的记忆，压得喘不过气。贾医生呼吸愈发急促，最终崩溃地哭出来。
“昨晚小玲很开心，跟我说她找了个好厉害的侦探，终于可以摆脱这种生活了。但她不知道男鬼每晚都会进入她的房间，他就在她背后看着她！”
“那只鬼不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对付他。昨晚他不顾我的反抗，强行附在我的身体上。在李玲熟睡之后，他……他就毁掉了娘娘像。”
岑笙耐心逐渐耗尽，他轻轻叹口气，“不要太自责，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知道娘娘像被她前男友扔到哪了么？”
“被他砸碎，扔进了垃圾站。”
“你对他了解多少，他会把李玲带到哪里去？”
贾医生擦擦脸上的泪水，“我不清楚，但他跟我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小玲当老师的样子。小玲站在讲台上的样子很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初恋。”
“他还是个初中生时，一直暗恋新来的年轻数学老师。他跟老师表白，被老师骂了。最后因为一些事，那个女老师得了抑郁症，自杀了。他估计就是从那时起，心理出了问题。”
“听说，女老师也是被他的偷窥欲，折磨疯……”
眼球被拍碎后，就没有了特殊的能力，容冶很快对它失去兴趣。
“废话怎么这么多！你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在为自己开脱。东拉西扯啰里啰嗦，问你李玲在哪！在哪！”
他飘到岑笙身边，揪住贾医生的衣领，“还有那两条短信是怎么回事，快说！”
“骗岑侦探来家里的短信，是她前男友要求我发的！他让她误以为自己拿着手机，去机场接你们。然后我再拿着手机，把你们骗到家里杀死。”
“手机就藏在里面！”贾医生哆哆嗦嗦地指着茶几。
“他命令我在饭菜和水里下药，岑侦探只要吃这家里任意一个东西，就会陷入昏迷任人宰割。他还给我留了一只眼睛，如果岑侦探不吃东西，就用这颗眼球，将他控制住。他会被幻觉困住，直到精神崩溃！”
“至于小玲被带到哪去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没说！”
见容哥先动了手，岑笙默默放下举起来的书。
在暴力审讯这一块，容哥经常会亲自动手，很少让他来。
他承认他确实犯过一些错，但他成熟了很多，已经不会像年轻时那样意气用事了。
————
按照贾医生的说法，纠缠李老师的男鬼很擅长制造幻术。
如果李玲真的不在市实验或者五中上课，那就说明李玲和他，都被男鬼创造的幻术迷惑了。
在容冶的恐吓下，贾医生搜肠刮肚，想到一种可能。
李老师每天早上出门，真的是去上课了。不过不是那两个中学，是她前男友曾经上过的初中。
一中搬迁到了市里，原来的地方因为各种原因，一直空闲着。
前男友对初中遇到的老师，有很深的执念。他可能用幻术，让李老师误以为自己还在市实验教书。但其实她每天去的，都是荒废许久的中学。
目前来看，这是最靠谱的猜测了。
一个多小时后，薛侦探开着车，将岑笙送到已经废弃许久的一中。
他看了看后排半死不活的贾医生，“打的可真狠啊，大佬，我在车里看着他？”
岑笙点点头，将应南寺里买来的念珠和吊坠，全都交给薛侦探。
“麻烦你了，他很喜欢说谎，你别信他的话。这些东西可以防身，如果看见吊坠念珠开裂破碎，你什么都不要管，立刻开车离开。”
他的表情太郑重，薛侦探下意识将东西收好，“你还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岑笙怕他不重视，抬手指了指窗外。
薛侦探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操！这是什么东西！”
“是鬼啊，很可怕。”
警告完薛侦探，容冶就隐去了身型。岑笙抡起精装书，拍晕后排的贾医生。
“你就在这等着，千万别再靠近一中。就算我给你打电话，你也别过去。我们约定一个暗号，如果你看见我在外面敲窗户，但对不上你的暗号，你直接开车走。”
岑笙凑到薛侦探耳边，“我亲爱的好邻居是谁，是转运，明白了么？”
“啊？啊……”
————
下午1点多，阳光很足。即使走进废弃的教学楼，依旧热的人浑身是汗。
容冶不喜欢毒辣的阳光，躲在岑笙的心脏里不出来。立绘蔫头耷脑，仿佛随时会被阳光晒伤。
这让岑笙有些担心。
纠缠李老师的鬼，究竟凶到什么程度，这种天气都能出来吓人。
光线太亮，教学楼内没有一点阴森恐怖的气氛。岑笙边擦汗边在楼里转圈，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他在网上，找到李玲曾经居住过的小区物业。
物业管家说，没看到李玲进入小区。也没有人莫名出现在楼顶，或者有疑似跳楼自尽的举动。
理不清头绪，岑笙找到一块阴凉的地方，用衣摆给自己扇风。
“哥，你说李玲能在哪？市实验、五中、一中、她居住过的地方。每一个可疑的地点都找过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容冶沉默许久，蔫蔫巴巴地嗯了一声，【其实我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
【你我都是侦探，都有职业病。在看见陌生人时，会下意识仔细观察对方。】
【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你我会本能地打量开门的人。看他的脸，他的身体，他的眼睛。包括后续问话和审讯时，我们也会紧盯贾医生的双眼，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所以我一直有个疑惑，小笙，我们在现实世界里么？】
岑笙怔怔地看着容冶，明明是闷热的午后，他却感觉浑身发冷。
他们这回的敌人，很擅长制造幻觉。
如果他们在现实世界，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李老师？
如果不在，那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被对方迷惑意识的？
最重要的是，倘若他中了招，被困在了幻觉里。
那他眼前的容冶，真的是他的容哥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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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从岑笙接触灵异事件到现在, 只过了五六天的时间。
他没经验，也没见过多少鬼。会制造幻觉的鬼，更是第一次见。
李老师显然也不知道，纠缠她的鬼, 拥有这么特殊的能力。
她没给岑笙透露任何相关线索, 他和容冶毫无防备。从走下飞机开始, 就一步步走进对方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从某些角度看，它确实比404血案中遇见的鬼, 更加难缠。
坐在落满灰尘的废弃教室里，岑笙陷入沉思。
通过和几个厉鬼的接触，可以看出他们的思维方式, 和人类没有本质区别。
过去五年间的经验, 也可以套用在这次的事情上。
问题不大, 他已经有思路了。
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手指, 轻轻揉搓着岑笙的眉心。他抬起头，正对上容冶深蓝色的双眸。
“你很焦躁, 小笙。”
容冶从他心脏处钻出，捧住他的脸颊，“从发现李老师失踪开始，你就特别焦虑。你太过担心她的安危, 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细节。你需要冷静下来，才能做出客观理智的判断。”
“还记得你第一次和我出门查案时, 我告诉过你什么？不要代入个人感情, 要用上帝视角，要冷漠旁观一切。在真相水落石出前, 不厌恶嫌疑人, 不同情受害者”
四目相对, 岑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歪头蹭蹭他的掌心，“谢谢，我明白了，容哥。”
容冶总是表现的很暴躁，那双眼睛却仿佛平静的深海，很少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身上有很强的割裂感，即使相识五年，岑笙还是没有完全了解他。
他知道他曾经有过很严重的心理问题，需要长期服用药物，但不知道容冶为什么会生病。
他知道容哥的父母是被人虐杀的，但不知道和父母一起遇险的小容冶，当初是怎么逃出来的。
二十岁之前的记忆，是容冶不愿意提起的伤疤。他不肯告诉任何人，包括岑笙。
此时岑笙只觉得，还好容哥先前没告诉过他这些秘密。
对岑笙来说，判断自己是否处在现实世界，其实很简单。
他当着鬼男人的面，掏出手机拨通何俊业的电话。
“笙……”
“好了小何，你把电话给小石头，让它跟我说话。”
“哦哦，好的。”
电话那端瞬间安静下来，岑笙心里有了判断，他果断收起手机，“容哥，你的猜测没错。”
“和性格内敛的小洁不同，何俊业更加跳脱，喜欢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会在警局大厅，当着一堆人的面，哭着抱住我的大.腿。明明受过很多刺激，看见你和裴月出现在病房时，他还会大喊大叫。”
容冶抬手按住岑笙的额头，用厉鬼冰冷的体温帮他降温，“你觉得他刚刚太平静了，不符合何俊业的性格？”
“对，李老师并没有和何俊业接触过，她不了解他的性格，只知道他的声音。同样，纠缠李老师的鬼，也没机会接触何俊业。如果电话那端的人，真的是何俊业。在我提出要让一颗石头接电话时，他肯定会问这问那，说一堆没用的话。”
“有一些道理。”容冶紧锁眉头，“但404血案发生时，你手上只有一本书。制造幻觉的厉鬼，是怎么知道小石头真的是石头，而不是你给朋友取的外号？”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因为不了解那只厉鬼，我们需要根据已知的信息，弄清楚他制造的幻觉，到底是哪种类型。”
岑笙微微侧头，避开鬼男人的手。
他还没确定眼前的容冶，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容哥。
“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他想创造幻觉，需要有一个参照对象。我刚刚想了想，幻觉可以大致分成三类。”
身上温润的气质消失，岑笙伸出手指，“第一类，由他人的意识，制造出的幻觉。”
“厉鬼按照他的想法，或者根据李老师、贾医生等人的记忆，创造出一个虚假的世界，将我们的意识拽入其中。”
容冶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
岑笙扬起嘴角，安抚地道：“不需要讨论，容哥。第一种可能性，我自己有办法排除。”
小助手一直在努力做保密工作，不让任何人知道圣父模拟器的存在。
岑笙刚刚不仅打开了模拟器，还调戏了小助手。说明这绝不可能是依照他人意识，制造出的幻觉。
“第二类，我们所处的幻觉，是根据我的意识生成的。”
容冶很快跟上他的思路，“如果是这类幻觉，那我们看见的一切人和事，都应该存在于你的记忆里。事情的发展走向，需要符合你的思维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