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提笔在横线上填下答案, 边道:“难怪你总对自己情绪模块引以为傲,但我就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系统:“我将解锁设定在了您修为到达分神,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不过即便封了部分模块,我的模拟情绪依然足够成为人类的好帮手。”
萧墨要提笔写下第二条关于“天道”的文字时, 思索了下,却把这两个字隐去了,没有在纸面留下记录。
他和系统的对话是不会被旁人听到的, 因此房间里显得安安静静, 只有楚惊澜的呼吸声, 和笔落在纸张上的轻微沙沙响。
萧墨理顺了目前的思路, 知道自己要填空的重点在天道出了什么问题、上回怎么输的这两题上,这两题解决了,其余许多空白都能补上,显然这俩关联的信息量跟记忆应该都很大,要避免一下把自己识海冲刷过头,可以之后一点点问系统。
萧墨把手中纸张探到桌边的灯火上,屋内的灵力灯熄了,只剩一盏普通的烛灯,火焰舔舐了纸张,化作灰烬。
最后一点灰烬消失时,萧墨闭上眼,半沉入了意识深处,来到那道被锁链层层禁锢的门前。
胸腔里的东晴珠往外递送灵力,让萧墨的神识保持在非常清醒的状态。
他抬手,试着破坏了一条锁链。
锁链坏后,又是段记忆流入他的脑海。
【记忆里的系统正在和萧墨说话:“我给任务提供两个方案,其中成功率最高的,是和重要基石人物合作,最佳人选:楚惊澜。”】
心魔萧墨一边接受记忆,边分析情报,既是个亲临者,也是个旁观者,感觉很神奇,像在做清醒的梦。
听对话,应该是上辈子刚穿书的时候,那时他是十七。
【当然是哪个方案成功率高选哪个,于是萧墨选择了楚惊澜。
他找上楚惊澜时,是在下界的山道上,楚惊澜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唇色也不正常,正在发烧。
但他身边,却倒着两个筑基。
楚惊澜手里的匕首正在滴血。】
萧墨点头,不愧是他。
如今这一世,是心魔萧墨和楚惊澜合作,击杀了两个筑基,而没有萧墨的时候,楚惊澜从楚家出来,依旧身无分文,也被收缴了储物器,但他偷偷藏下了淬毒的匕首,见血封喉。
在这两个筑基轻敌,并不急着杀他,反而想折磨他时,楚惊澜趁机要了他们的命。
【楚惊澜站都站不稳,但冷冷看着突然出现的萧墨。
心魔萧墨可太久没见过楚惊澜拿这种眼神盯着自己了,他听见记忆里的自己语气礼貌客气:“初次见面,楚惊澜,我知道你,并且可以帮你。”
楚惊澜看着他,并没有出声。
萧墨:“你若不放心,可以给我下血契。”】
嚯,心魔萧墨听到这段,没忍住眨了眨眼,原来上一世他俩是这种关系开局啊,自己也够干脆的,血契,为了降低楚惊澜的戒备,这可是直接把命交了出去。
虽然最初关系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但比心魔本体的敌对开局还是好太多了。
萧墨煞有介事边看自己的记忆边点评,越发相信:他们这辈子的知己情谊绝对不输上辈子的战友之情!
心魔和本体的确敌对,但说开了后形影不离,如此亲近,劣势反而成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别的好兄弟能做到他和楚惊澜这辈子一般,随时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共用识海储物器,基本没分开过吗?不能吧,上回的他俩估计都不行。
记忆还在继续。
【楚惊澜漆黑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他低沉着嗓音开口:“你想得到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但目前不能提起天道引来侧目,萧墨道:“你一定能重铸修为,这个路上我能帮你,而当你修为大成,也要帮我一个忙,是与世间相关的大事。”
楚惊澜匕首上的血滴干了,他懂了:“需要我拼命。”】
那时楚惊澜要想办法上中界,要复仇,助力越多越好,送上门来的修士,还甘愿被下血契,没道理不用。
冒险而已,已无牵挂的楚惊澜没什么不敢,万事都要等到报仇后再谈,没什么比恢复修为杀了楚家人对此刻的他来说更重要。
萧墨很干脆,楚惊澜也干脆,给他下了血契。
心魔萧墨不由碰了碰自己的额头,上辈子他俩烙血契这种主仆印,这一世,却在彼此的额头上画道侣印。
萧墨一半神识看着记忆,一半控制着身体,转过身来,瞧着床榻上的楚惊澜。
道侣印只会对外人隐藏,在萧墨眼里,楚惊澜额上的幽夜昙开得正好,静谧地融在楚惊澜俊美面庞上。
这段记忆的画面最后,是楚惊澜烙完血契后就撑不住,烧晕了过去。
萧墨走到床沿边,看着此时楚惊澜真实的睡脸。
他俩已经很熟悉彼此的气息了,所以萧墨靠近后,向来警惕的楚惊澜也没有醒。
他们相遇快两年,想当年心魔初现时,楚惊澜看他的眼神比方才回忆里的目光还要冷。
萧墨抬手,隔空轻轻描绘了下楚惊澜额间的花朵,他们在没有过往记忆的情况下相遇相遇,便又是一回初见,而这次,他们磕磕绊绊后,照样能将后背放心托付给彼此。
甚至关系还更密切了。
萧墨放下手,有些感动:无论以何种方式见面,他们都能成为至交知己,这份情谊可太值得珍惜了。
楚惊澜睡得很沉,对今夜萧墨的感慨一无所知。
隔天,彩蝶镇一大早就开始紧锣密鼓筹备起来,家家户户都出力,想把灯会办得热热闹闹。
镇长让人把库房里从前的花灯搬了出来,里面还有大型花灯,足够撑场子,商人们也把存在手里的灯拿出,手熟的工匠们还在帮忙多扎些新灯,添些新气象。
萧墨准备傍晚再出去,到时候直接看灯,他给楚惊澜手臂换药时,发现他伤口恢复得不错,元婴的修为加上金贵的药,少了那么大块肉,两三天就能补回来。
也还好很快能恢复。
萧墨给他缠好绷带,楚惊澜单手提着剑,剑不出鞘,在院子里检验起燕春他们三个小孩儿的修行成果来。
月鸣和昔铁先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时把哪条街道上有什么布置、有什么表演都打听清楚了,絮絮叨叨说给萧墨听。
“东街入口进去就能猜灯谜,再往前还有些投壶夺灯的把戏,大型花灯队伍会来回游行两次,什么时候碰上什么时候看。”
为了庆祝镇子重归安宁,自然是喜庆的,人们总爱在各种值得庆贺的时候带上心中最美好的祝福,所以,在镇中的小河边,他们还准备了祈愿河灯。
“哪里的河灯都说自己很灵,”月鸣道,“不过来都来了,肯定还是要去凑个热闹的。”
昔铁点点头,想到什么,对萧墨道:“我们方才回来,还碰上了灵霄宗的两个弟子。”
萧墨觉得还有下文:“嗯?”
“那位苏白沫说想与映月宗同游,”昔铁看着萧墨神情,挠了挠头,“但我说小镇的灯会,主要看街景,又不是找个地方吃茶喝酒,大家各有各的去处,人太多也会分散,就婉拒了。”
月鸣也笑:“你不知道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在外人面前说完这一段话,老费劲了。”
昔铁不好意思笑了笑。
有拍卖行那一出,月鸣和昔铁愿意跟君不书来往,但苏白沫和金丹弟子是另一码事,并没有跟他俩同游灯会的兴致。
萧墨发现月鸣对苏白沫半点兴趣也没有,苏白沫对现在的他来说估计不如晚上灯会有意思,开口拒绝的是昔铁,但月鸣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萧墨手指在笛子上轻轻敲了敲,心中算是又做个小记录。
那头楚惊澜指导完了三个小孩儿,月鸣拎着自己的剑兴致勃勃上了:“换我换我,我也单手,咱们不用灵力,就练练剑招!”
三个小孩儿坐到萧墨身边,还在回味方才楚惊澜的指点,萧墨朝他们勾勾手指,三人好奇凑过去,就见萧墨拿出一堆灵石和别的东西。
“你们零花钱又涨啦。”萧墨把东西分成三份,“拿着。”
以往给零花钱的时候,三人都是开开心心收下,但这回,他们盯着灵石愣了愣,莫知跟初夏惊呆,燕春咽了咽嗓子:“师兄,这是不是有些多?”
“别担心,这也是楚惊澜的意思,我跟他一起准备的。”萧墨笑眯眯,“他现在富裕,你们零花钱自然要多些。”
燕春初夏和莫知不在映月宗,但早也听同门提起过楚惊澜的名声,可直到此刻,才有了楚惊澜和萧墨在映月宗的确地位很高过得很好的实感。
三人不再有负担,开开心心收下:“谢谢师兄!”
楚惊澜还在切磋,不好打扰,等切磋完了,他们再去朝主子道谢。
都是单手持剑,却半点不影响胜负,楚惊澜照例获胜,月鸣也保持了他在楚惊澜手里的连败记录。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沉,彩蝶镇中的灯开始一盏盏亮起,众人拾掇好,出门去观赏灯会。
萧墨穿着件烟霞色衣衫,正如天边晚霞,在无声中绚烂,艳丽夺目,以一条发带束发,利索束成马尾,衣衫和发带都是楚惊澜准备的新样式,他先前想着一点点把准备的衣物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今日刚好将这套穿在萧墨身上。
很合身。
而楚惊澜穿着一身银蓝色的广袖衣袍,头戴银冠,他如今的衣服,分明也是萧墨挑的。
两人芝兰玉树,一出现在镇中,立刻引来不少视线,或被惊艳到,大方打量;或红着脸偷偷摸摸暗瞧,方式不同,但都心中赞道:真是神仙般的人物,也生得太好看了!
出门没多久,月鸣就拉着昔铁离他俩远了些:“他们太抢风头了,再过一会儿让他们自己逛去,我们玩我们的。”
昔铁点头啊点头,很懂:“他们是道侣,这种时候,我们不好打扰的。”
因此待到夜幕完全降临,玉壶光转,月鸣和昔铁便打了招呼,分开走,而三个小孩儿也自己玩去,就剩下萧墨和楚惊澜两人。
镇上气氛热闹,镇民来来往往,萧墨正盯着各色灯盏,颇有兴致,走到一个猜灯谜的摊前,端看上面的字条。
楚惊澜就跟在他身边,萧墨停,他便停。
谜面倒是都不难,但却没什么特别好看的灯盏,萧墨正要走,却被老板叫住了。
“恩公,我知几位是彩蝶镇的恩人,从我门前过,怎好空手离开?”他笑眯眯递过两盏灯,“这两盏灯赠与二位,图个灯会好兆头,万望不要推辞。”
是彩蝶镇常见的蝴蝶灯,扎得并不精细,但老板热诚又真心,两人还是收下了,既然他说赠与图个好彩头,他们也不好留灵石,便放了瓶温养身体的丹药,权当回礼。
两人带着灯,走过某个摊前,楚惊澜看到盏红莲灯,便出灵石买下,摊主本不要钱,但他们坚持付了;又过一个投壶摊前,萧墨看中了盏银蓝色的花灯。
外形不如幽夜昙细腻漂亮,不过也很像了。
花灯悬在墙上,每盏花灯前放着小壶,投中哪个便得哪盏,这家老板依旧想直接送,萧墨却道:“店家,我们来灯会也是想热闹,要是都直接送多没乐趣,您也不能不让我们游乐对吧?”
店家心道是啊,于是将去了头的箭支递上,暗暗想,如果恩公投不中,他再送。
不过店老板也是脑子没转过弯来,他们都是能对付魔修的修士,小小一个投壶能有什么难?
萧墨接过箭支:“我来。”
话音刚落,箭支一闪而过,稳稳当当落在了银蓝花灯前的壶中。
太过迅速,让店家都愣了愣,回过神来才连忙恭喜:“恩公厉害,这盏灯是你们的了!”
萧墨把花灯提过来,两人手中的蝴蝶灯换下,楚惊澜提着红莲灯盏,而萧墨提着银蓝花灯,两种灯的辉光交织,将两人都笼在灯火里。
萧墨将灯提到眼前,欣赏着自己赢来的灯,满意:“好看。”
楚惊澜看着灯,也看着人,轻声道:“嗯。”
他们并肩继续朝前走,红尘的繁华热闹,灯火葳蕤皆入眼底,一路行至河边时,河面上已经漂着不少祈愿的灯,岸边有不少人正在虔诚祈愿,随即放下灯盏。
萧墨看到河对岸月鸣他们也在,正放了灯下水,修士目力好,月鸣昔铁瞧见他俩,也挥了挥手。
萧墨和楚惊澜买了祈愿灯,但在要往灯中写愿望的时候,萧墨的手却没急着落下去。
许愿许愿,凡人能向谁祈愿呢,上天吗?天道吗?
不过他似乎把天道得罪了。
令他意外的是,楚惊澜却没有犹豫,很快写好,搁下笔。
萧墨不由眨眨眼:“这么快,你早就想好了心愿?”
楚惊澜顿了顿,才回答:“嗯。”
萧墨叹息:“我有点犯难。”
楚惊澜:“不知许何愿?”
萧墨摇头:“是不知向何方神圣许愿。”
楚惊澜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和萧墨站在河岸,一起望出去,每个祈愿的人面上都专注虔诚,放下河灯时,面上都带着柔情善意,明明只是许愿,却仿佛在这一刻,他们美好的心愿都已经实现。
他们的虔诚和浑身散发的温暖气息裹在风里,萧墨有微微愣神。
在心魔的感知里,这些意念并不香甜,没有诱人的芬芳,但是……无人会怀疑他们的温柔和美好。
人如浮尘,渺小,心却有万千,构筑世间无数风景。
有小孩儿甜笑着,蹦蹦跳跳从他身侧走过;有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亦步亦趋与他擦肩;还有搀扶着老人的青年、还有互相扶持的老人……
愿既人生,众生皆愿。
而楚惊澜就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着。
萧墨捧着河灯的手动了动,他回过身,看向楚惊澜的眼睛:“我好像懂了。”
楚惊澜在灯火间也注视着他:“我似乎也明晓了。”
萧墨:“最好的祝愿,本就不该有拘泥,向传说中的诸天神佛,向所有愿意庇佑世间的存在,向芸芸众生——”
楚惊澜:“向我,也向你自己。”
祈一个愿成,铸一道心念。
萧墨释然:就算天道不闻,他也能有自己的心愿。
萧墨提笔,写下了字迹。
两人将灯放入水中,目送它们飘远。
萧墨的字迹俊逸,楚惊澜的字迹铁画银钩。
俊逸的笔墨里,写着:愿他步月登云,不沾尘埃,不受侵扰,闲可观雪折花。
铁画银钩勾勒着:愿他一世无忧,且尝百味,览天下奇景,卧能安眠——
朝朝暮暮,愿与他常伴。
第78章
两人看着河灯汇入众生灯火里, 飘向远方,将手边各自的灯提了起来, 穿过河上小桥,朝对面的街道走去。
小桥上挂着鸟形灯盏,跟鹊桥似的,桥上人行过,水中过倒影,萧墨和楚惊澜在无意中提着互相映衬的灯,并肩踏过了人间鹊桥。
河岸边一些树上也挂着灯盏, 火树银花,处处都很亮堂,哪里都是景色, 穿过小桥,大型花灯正好游到面前这条街上, 两人让到街边,融在欢呼和热情高涨的人群里。
大型花灯排了条不短不长的队, 领头带着灯座舞台,由许多小蝴蝶和花团扎成大景观,台上有饰演蝴蝶仙子的舞者起舞,队伍后有五盏双层楼高的大灯,造型各异, 点亮了整个街道。
耳边虽人声鼎沸,但修士的耳力也很好,萧墨和楚惊澜目光都看着花灯, 几乎是同时开口:“你——”
热闹的环境中, 他们精准捕捉到对方的声音, 又倏地同时闭嘴。
萧墨手里的灯盏晃了晃:“你先说。”
这不是他们第一回碰上默契同时开口的情况了, 按照以往规律,不需要让来让去,谁先开了口子,顺着话说下去就行。
灯火映在楚惊澜的面庞上,他不必提高嗓音,也知道萧墨定然听得见:“我是想问……你的心愿是什么想得到的东西,还是有什么要办的事?”
楚惊澜说:“若觉得苦恼,我可以帮你。”
萧墨闻言,不由笑出了声。
合着他俩从对岸走过来,一路嘴上不说,结果心里都惦记着对方许了什么愿啊?
对,萧墨其实也好奇楚惊澜的心愿,此刻他俩心思倒是很一致。
看来不只是说话的时机,他俩的想法还真是也常常一拍即合。
“都不是,只是祈福。”萧墨偏头看向他,“你呢,有我能搭把手的地方吗?”
楚惊澜于是也知道他们想到一块去了,柔和的光映在他眼底:“也是祈福。”
至于祈福的内容,两人都默契的没再追问。
大型花灯游过,人们重新踏上街中,这条街上有不少吃食摊子,可惜萧墨都只能看不成吃,楚惊澜却又从储物器里掏出包灵食干果,递给萧墨。
这趟出来他可准备得太充分了,存货绝对很足。
于是两盏花灯被楚惊澜单手握着灯杆,一起提着,萧墨则腾出手来吃果子,楚惊澜给两盏灯外裹了一点灵力,这样即便灯盏挨在一块,也不用担心灯面被彼此温度灼坏。
两盏颜色不同的花灯静静贴着,两人继续并肩朝前走。
人流涌动,苏白沫今夜也跟灵霄宗的金丹弟子出来看灯。
金丹弟子隐约察觉苏白沫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变化,虽然依然对他笑得好看,怎么说呢,先前让他那种抓心挠肺,若即若离的亲近感似乎不见了,但他不太确定。
苏白沫的态度确实变了。
先前挑上这个弟子,是为了给结丹做准备,但这趟出来,君不书虽然收走了他悄悄拿到的黑晶,补偿的东西却足以助他结丹。
所以这个金丹弟子便没用了,他不再勾着人,只开始维持表面上的同门客气。
他吃了渡丹草,此番结丹后资质将得到很大飞跃,能站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得能拿出手,这位金丹弟子已经不够看了。
说到能拿得出手的,沐简、来了上界后修为进度加快的戴子晟,还有……楚惊澜。
他果然是最耀眼夺目的那颗星辰。
苏白沫正想着,便在人群里猝不及防瞧见了楚惊澜。
楚惊澜手里拎着灯,正跟旁边的人说什么,那人吃着果子,言笑晏晏,正是楚惊澜的道侣,墨澜。
苏白沫瞬间捏紧了手里的灯杆。
而他眼里的不甘和愤恨喷薄而出藏不住时,偏生墨澜还回头,恰好看到了他。
苏白沫一惊,连忙撇开头去。
等撇过了视线,他才懊恼地想,我干嘛这样,显得怕他似的。
于是他又回过头,发现楚惊澜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要转身,却被墨澜一把抓住手臂,制止了他的动作,而后带着走了。
两人消失在人潮里,苏白沫站在原地,半晌没动,直到金丹弟子疑惑地唤他。
苏白沫看着手里金丹弟子给自己买的灯,又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这个不够耀眼的人,顿时更不是滋味,只道:“我累了,师兄,我们回去吧。”
那厢人群里,萧墨拉着楚惊澜的胳膊走出一段,才放下手来。
刚刚他和楚惊澜都察觉到了视线的凝视,只不过他的位置方便,先侧头看到了苏白沫。
系统说过,目前没有在苏白沫身边监测到天道存在,而只要没有天道力量,萧墨相信苏白沫对楚惊澜构不成威胁,为免横生枝节,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目前不必去针对苏白沫,离他远远的就行。
因此楚惊澜还没有回身察看,就被萧墨拉着胳膊疾步带走了。
楚惊澜不解,但还是顺着他,安静跟着走。
待萧墨停下步子松开手,楚惊澜才问:“发现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事,就突然想往前挪一段……咦,今夜居然还有话本摊子。”
萧墨理由编到一半,真正被话本摊子吸引了注意力,楚惊澜也顺着看去,夹在在花灯、吃食摊位里,话本摊子还真是挺特别的。
摊前也挂了灯盏,看来今晚不管什么摊子,都得沾沾灯火喜气。
萧墨凑到摊前,发现了一些他没看过的话本,饶有兴趣挑选起来,没一会儿,他就选好了十来本看着有趣的,一抬头,竟发现楚惊澜空出的那只手上也多了些话本。
以往都是他在话本摊上选,楚惊澜等,没想到如今楚惊澜居然也主动挑起话本来。
萧墨:“真被我带出对话本的兴趣来了?”
楚惊澜顿了顿,把手里的话本收进储物器里:“闲时看看,尚可。”
他说得一派淡然,朝摊主付了两人的话本钱。
萧墨不疑有他,收好了自己选中的书。
他当然不知道,楚惊澜看话本,是带着钻研学习态度去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打发时间。
先前的答案已经不需要从话本里找了,但某些话本里的嘘寒问暖、情意传递,楚惊澜觉得可供参考,学无止境。
学神是这样的。
两人一直逛到深夜,花灯游街结束,某些店家也熬不住,开始收拾了,他们这才往回走。
萧墨吃完果子,把银蓝色的灯重新拎回手里,灯火穿过千百盏的热闹,随着他们的步子,身边光源渐少,但起码他和楚惊澜手里两盏花灯的光始终交织着,照着他们前行的路。
第二日,萧墨楚惊澜与三个小孩儿告了别,也跟君不书打过招呼,映月宗一行人任务做完,灯会也逛过了,启程打道回府。
楚惊澜手臂上的伤已经用不着绷带了,但还得再吃一天药,他们依旧坐上昔铁的飞舟,但飞舟刚出发不到一个时辰,楚惊澜和月鸣就收到了来自宗门的消息。
映月宗长老言,锦绣阁“君子令”已发,让他俩不必回宗门了,直接改道去玉州。
玉州,上界锦绣阁总阁所在,统领锦绣阁的几个世家也在此地。
楚惊澜不是上界出身,月鸣还给他解释什么是“君子令”。
这还得从王家的九秘宝塔说起。
王家的九秘宝塔,塔有九层,高百丈,每层都是洞府秘境,内有奇珍异宝,是王家自持的修炼地之一,按理说这样的好地方只会留给自家人,但却有个问题。
他们家某老祖当年因家族龃龉,一气之下将家族传承割开,把部分传承封进一张画里,名为“金缕图”,放进了宝塔第九层,并言只有有缘人才能把图从楼里带出来。
王家目前传承不完整,就差这份了,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老祖当年也不说怎么才算有缘人,多年过去,偶尔有人说的确在第九层碰见过一张图,但没人能带出来。
当初王家能试的人都试过了,全不行,两三代过去后,大家总算坐不住,于是宁愿开放九秘宝塔让外人进入,也要把金缕图带出来。
“君子令就是进入九秘宝塔的凭证,”月鸣说,“令上有咒,用君子令,就等于跟王家签了契约,凡能把金缕图带出来的人,绝无法私吞,否则会受咒反噬,当然,若谁真能把图给王家带出来,他们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