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笙的目光微顿,他还没来得及抽牌。
转身去拿衣帽架上的外套, 他凝神驻足片刻, 回过身来, 仍旧不带一丝犹豫地抽了三张牌,递到女孩手里。
而后转身就走,没有等解牌。
他可以让安辰等上一会儿, 不过他也怕女孩说出什么不好的预测来。
秦星羽跟着起身, 动作特意慢了几秒, 一眼瞥见了俞笙递给女孩的那三张翻开的排面:
一张皇后、一张魔法师、一张国王,都是正着的。
虽然他不懂塔罗牌的含义,但是牌面上的几张图画,他记住了。
临出门前,安辰忽然返回窗边,朝着斜对面包厢里,那几位仍旧举着相机,敬业偷拍了一整晚的狗仔,热情十足地打了个招呼:
“那个,哥几个,我们要撤啦,哎,你们这一行啊,是真辛苦,不容易啊,不容易,回见啦。”
有小演员偷笑,悄悄议论着如若换了自己是狗仔,被安大经纪这么一番软硬兼施的降维打击,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走出包厢时,秦星羽依旧有些咳嗽,是比先前更明显的气喘,不知是由于这屋子里太过气闷,还是家乡这几天阴雨连绵。
亦或是这一趟行程,自打飞机上遇见了宋雨画母子,就受了些惊吓刺激,他有些哮喘发作的征兆。
“难受么?我去拿喷雾。”
俞笙刚才还是悠闲抽着塔罗牌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
紧跟着转身,就要从安辰的背包里翻找哮喘喷雾。
尽管这些年来,秦星羽的哮喘明显比小时候好转,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但俞笙仍旧习惯提醒团队,随身带着防治哮喘的药物,有时一同出行,自己也会备上一些。
不过他翻找背包的手,被秦星羽拽回来了,秦星羽自己觉得没什么事,可以坚持回酒店。
“哎哟,你怎么了孩子?”
安辰也发现对方开始喘气不匀,倚着墙壁呼吸也变得艰难,一下子着急了,赶紧拿药。
秦星羽摇了摇头,转身大步率先走出包厢。
这间包厢位于酒楼三层的一角,距离电梯间要转过半条走廊,秦星羽和俞笙当先,安辰和时川跟在身后。
一行人刚踏过走廊转角,蓦然瞥见电梯间的空地上,除了三五个同样等候电梯的客人之外,还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呼喊嬉戏、尖叫打闹。
秦星羽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胸口那阵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窒息感,又起来了。
时川赶紧小跑两步,到最前面来护着,以免玩闹的小朋友们离秦星羽太近。
然而不过在人群里多看了一眼,秦星羽便一下子从那好几个玩闹的小朋友当中,瞥见了自家弟弟的身影。
他诧异极了,下意识地抬眸扫向四周,果然在电梯间对侧走廊的远处,他看到宋雨画的身影双手抱臂而立,凝神望着窗外。
宋雨画带着小儿子不仅跟了他的路演行程,还跟他出现在同一家酒楼?!
这里面绝对有别的事!
以宋雨画的行事手段,绝不仅仅是带小孩子来吓他这么简单。
此刻秦星羽所在的位置,距离电梯只有几步之遥,但是需要经过包括他弟弟在内的,那一群玩闹的小孩子。
他驻足思索片刻,没有上电梯,而是转身就往返回包厢的方向走。
愈发而来的呼吸困难,使得他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只是本能地想要离得越远越好。
“小羽。”
身后是宋雨画慢慢悠悠的两个字,平静而从容,还带着那么几分居高临下的自在。
秦星羽站住了,没有回头,刚才那一拨客人随着到达的电梯离去,一时间电梯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安静极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连小孩子的玩闹声,都仿佛受这凝重的氛围影响,戛然停止。
空空荡荡的电梯间里,他只听得到宋雨画一步又一步缓缓走近的高跟鞋声。
“孩子想你了。”
宋雨画依旧语气淡薄,若无其事地说了这五个字,下一秒,她那还跟小伙伴们玩闹的小儿子,忽然间冲过来,抱住秦星羽的腿。
秦星羽吓了一跳,原本他只觉得宋雨画这句话,似乎透着些奇怪,他弟弟怎么可能想他,面都没见过几回。
那么小的孩子,多半都记不住他的样子吧。
然而他弟弟居然朝他扑上来了。
身边的人们也吓了一跳,安辰赶紧上前就要把小孩子抱开。
这玩意很难办,小朋友的事劝也劝不动,又不能真的给人家推了碰了下手重了。
刚才等电梯时,安辰就凭借着十二分警觉的职业敏感度,一眼扫见了身后的走廊转角,那几个先前隔壁包厢的狗仔,仍旧在拍。
到时候再给他们安上个“秦星羽纵容工作人员暴力对待儿童”的罪名,就麻烦了。
另一边的楼梯间里,同样也有几个拿着相机的面熟女孩身影,多半是粉丝。
不过还没等安辰动手,俞笙已经上前一步。
小俞总可不顾什么落人把柄,直接拎起小孩子的衣领,一点也不温柔地,一把将小朋友从秦星羽的腿上拽下来,丢回到宋雨画面前。
秦星羽回过头来,勉强压制住由于呼吸越来越艰难,而产生的缺氧眩晕感,冷冷地望向宋雨画。
无论身后的狗仔,还是前面藏身楼梯间里的粉丝,此刻都一个个地大气也不敢出。
小朋友生气了,刚才被俞笙拎起来那一下,虽然没摔着没磕着,但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粗暴与敌意。
小朋友粉嫩的小嘴撅了起来,拿出口袋里剩下的一枚妈妈给买的糖炒栗子,愤怒地朝着俞笙便丢过去了。
被秦星羽稳准狠地一把抄在了手里。
也不知是由于对面几人的神情过于凌厉,还是没能如愿用糖炒栗子砸到俞笙,小朋友几乎快要哭了。
秦星羽神色冷然地手掌微松,让手里的糖炒栗子自然落体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紧接着转身就往楼梯间的方向走。
他此刻脸色苍白得厉害,若是刚才在包厢里,还觉得可能只是轻微的哮喘发作,扛一会就过去了,此刻他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电梯在刚才已经离开,下一波还要再等一会,眼下他一秒也不想呆在这里,他宁可走楼梯!
尽管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有粉丝躲在楼梯间里。
但没关系,那些那都是喜欢他的女孩,他不怕她们。
女孩们也没料到,秦星羽会忽然大步走进楼梯间,一时间竟呆住了。
平日里几经辗转、奔波多少个城市,也不见得能看到几眼的自家偶像,突然近距离从面前经过。
衣袂带风,步履如箭,行走的空气间还夹杂着一缕淡淡清香。
女孩们惊愕地一愣神之际,秦星羽、俞笙、安辰、时川四个,已经从面前风一般地快步下楼。
等到大家回过神来,一行人的身影早已隐没在楼梯转角。
其实秦星羽已然快要撑不住了,三层的楼梯,他下到一层半时,就不得不停下来,倚着墙壁喘气。
俞笙当即上前,一把将站立不稳的人捞进自己怀里,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摸出刚才已经拿到手的哮喘喷雾。
漆黑寂静的走廊,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秦星羽倔强地偏过头,拒绝用药。
他的哮喘很长时间没犯过了,在这个连日通告的当口发作,他有点儿生自己的气。
三层的楼梯间里,粉丝们直至此刻才缓过神儿来,一个个从楼梯扶手的间隙向下张望。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人敢出一丁点声音。
楼下的偶像们不出声,楼上的粉丝们也不敢出声,于是就这么在光线微弱的楼道中,依稀可见一层半的位置,似是有两个抵在墙上,彼此相拥的身影。
秦星羽用了哮喘喷雾,服了药,倚着俞笙缓了好一会,呼吸才稍稍顺畅了一些,继续快步下楼。
午夜的江风夹杂着丝丝清凉,他用力的呼吸,才感受得到几分家乡的空气。
在团队租的那辆七座商务车旁,他弯下腰,忍住仍旧因微微缺氧,而尚未缓解的眩晕感,缓了好一会儿,才抬步上车,钻进后排的角落。
俞笙紧跟着上来,将后排的车窗打开了。
“去医院。”
小俞总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是对前排的时川和安辰说。
面色苍白的少年仰头倚着靠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俞笙小心地将人半圈在怀里,让司机将其他车窗也全开了,生怕空气流通得差了一丁点,都会让怀里的人更难受一分。
秦星羽忽然费力地伸出左手,一把勾住了俞笙的脖子。
而后他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才抬起右手的食指指尖,轻触在对方衬衫的胸口,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不”字。
春末夏初的时节,南方已经很暖和了,俞笙只穿了件衬衫,对方的指尖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轻触在他的胸前,是微痒的触感。
他一下子就想起,前不久在公司顶层的写字楼,他抱着对方坐在那20层的窗台上时,对方也是同样这般地,在他的胸口画下符号。
尽管此刻的秦星羽只有力气写下一个字,但他看明白了,意思是不去医院。
“不行。”
俞队长绝不由着对方任性胡来。
秦星羽是真不想去医院,哮喘伴随了他二十年,迄今为止,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身边的药物也足够。
除此之外,他也不想在这大张旗鼓来路演的当口,兴师动众地去医院。
因而他向俞笙投去了强烈拒绝的目光。
俞笙冰冷凝重的神色顿了好一会,终是被对方写下的这一个“不”字和两道目光,给打败了。
“……好,不去。”
也是经过了一番对对方身体状况的理智判定,俞笙才应下这几个字。
明明磁性偏冷的声线,也随之一下子缓了下来,他是真拿秦星羽没办法。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秦星羽努力呼吸着对自己而言, 格外珍贵的空气。
与此同时,他抬眸望向车窗外临江的方向,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 浮华都市的江景夜色下,江对岸一座造型独特的体育场馆。
他费力地伸手指了指,俞笙明白了, 那是他曾经第一次登台演唱的地方, 也是周亦承今晚微博中提到的地方。
是秦星羽人生中的第一个舞台。
片刻功夫, 原本酒楼里的粉丝与狗仔,也已争先恐后地跟下楼来,不敢靠得太近,站在十几米外的停车场角落,举着相机拍照。
他们也没想到, 秦星羽的车居然还没走, 并且还车窗全开。
这个方向刚好能够看到那微微仰起,如同漫画人物般的完美侧颜,以及侧坐在身旁, 几乎将人圈在怀里的俞队长。
今晚隔壁包厢里的几个狗仔,刚才没拍过瘾,这会儿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卯足了劲儿地拍。
其中一个光头大哥, 还故意盯了几眼旁边同样举着相机的几个女孩, 浮夸地叹息:
“你们这哥哥玩得挺花啊,怪不得他经纪人不让拍呢,还阴阳怪气的, 敢情儿谈恋爱呢。”
粉丝一听就不乐意了, 今天在家乡跟秦星羽行程的, 基本都是唯粉:
“什么谈恋爱?那是他们队长,他们几个小时候也经常车里打闹的!”
“而且小羽看起来身体不舒服……”另一个粉丝也跟着补充。
光头狗仔大哥抛来个不屑的眼神:
“这叫打闹?估计一会儿该……那啥了吧?”说话间还给了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表情。
“你再给老娘说一句试试?!”粉丝当即怒了,直接吼了出来。
狗仔大哥耸了耸肩,看着眼前明明长得清秀标致的一个小姑娘,发起火来简直要抽人的架势,也便住口不说了。
远处那辆黑色七座商务车里,秦星羽多多少少是听到些的,在这寂静的江边夜色中,吵嚷声显得格外清晰。
他比划了个简单手势,意思是开车。
随着商务车缓缓驶离车位,在这浮华而又沉寂的都市夜晚公路上疾驰,秦星羽闭上那天使般颀长的羽睫,
月影夜色下,窗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在少年苍白的侧颜投下一片暖色的光影,俞笙的目光迟迟不曾移开。
幸而他们这次随行的医生中,除了韦盛这位精神心理科专家外,还分别带了一位外科和呼吸科专家,这不,呼吸科专家就派上了用场。
深夜回到酒店,医生给秦星羽检查了情况,又加了些药。
对此秦星羽是相当不服气的,因为不只韦盛,甚至连呼吸科专家都说他这次哮喘发作,是精神因素引起。
还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地一一给他做了列举:
首先作为一个轻症哮喘患者,早已检测过他的过敏原很少,可以说正常生活下几乎接触不到。
没有过敏原,近日也没有剧烈运动或是受凉,连熬夜都比在家时收敛了些,那不是精神因素是啥?
彼时的秦星羽,已经换上了冰蓝丝绸质感的修身睡衣,抱膝缩在酒店套房那张豪华温馨的大床上,听着几位医生训话。
反正他挨医生的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他此刻觉得,他此行精神状态挺好的。
除了来时被宋雨画跟机恶心了一路,以及今天又被周亦承的微博给戳了一下之外。
当晚,他依旧呼吸不畅,没办法平躺,只能侧身睡,枕着俞笙的胳膊。
哮喘发作的缘故,他睡不好,再加上医生联合用药,从而不得不暂时减少了安眠药的剂量,使得他更是隔上十几分钟就醒来一次。
凌晨四五点,秦星羽大约是已经第十次八次醒来了,虽然还是咳起来不停,但明显好多了。
也不知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身边的俞笙一宿没睡,直至此刻,还轻轻地给他揉背顺气。
“醒了?还难受么?”
见他闪着那对黎明间尤为清亮的大眼睛,俞笙在他后背的手轻轻上移,揉了揉怀里人柔软的发丝,问。
秦星羽没法回答。
黎明的薄雾之下,透过那白色纱帐倾洒而进的月光中,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
俞笙以为他刚醒来,神志还不那么清醒,怕他睡得不舒服了腰伤再犯。
于是他动作轻柔地将人微微调整了个姿势,抱在自己身上,顺便活动一下自己被枕了几个小时,没能动弹的胳膊。
秦星羽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在对方的脸庞缓缓落下,从额前细碎的刘海,到棱角分明的眉眼五官,再到线条流畅而性感的喉结……
奇怪,作为队友同吃同住的这么些年,他们也没少睡在一张床上,他却从不曾像此刻这般,细细地看过对方。
他想,大概是关系太熟了。
他的房间是这家酒店最顶级的套房,有五间卧室,团队贴身的几位工作人员都在住在这里。
俞笙怕房间憋闷,引得秦星羽呼吸不畅,因而特意将卧室的窗子留了半扇没关,调整了窗口的角度,避开了床的方向,窗帘也只拉了里面一层纱帐。
卧室的门缝处,隐隐约约透进客厅里的光,秦星羽知道有人没睡。
今晚就该正式路演了,结果他昨晚哮喘发作,出了这么一桩事,即便没兴师动众地去医院,团队的工作人员多半也是忙了个通宵。
即便这间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隔音不错,可耳朵一向好使的秦星羽,也隐约听见了客厅里,他经纪人打电话的声音,几个清晰的字句飘进耳畔。
他立即掀起被子出去了。
安辰的确在客厅打电话,以安大经纪的嗓门,即便已经努力压低声音了,没想到还是惊扰了屋子里的人。
几个小时前,经过随行呼吸科医生的连夜评估,认为路演会场环境闭塞,人员密集,以秦星羽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参与这样的活动。
俞笙也在睡下前,交代团队向片方请假,说明情况,推掉路演。
那时已快凌晨两点了。
安辰纠结了半宿,此刻整个剧组仍在连夜筹备路演,他这会儿打电话临时请假?
虽然这场路演,好几位主演都会出席,不差秦星羽一个,但问题是:至少一半以上的观众,都是秦星羽的粉丝。
安辰从凌晨两点,纠结到四点多,才从联系人里翻出制片人的号码。
于是秦星羽从卧室出来时,正看到他辰哥站在江景客厅的大飘窗前,正专心致志地跟制片人打着电话:
“赵总啊,是这么个事,昨天晚上啊,小羽突然犯哮喘了,还挺严重,差点没送医院急救去,俞总让我赶紧跟您说一声,今晚的路演,我们可能……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也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事,今晚路演啊,我们估计就……”
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间手上一空,手机让人从身后抽走了。
安辰错愕回头,蓦然间,看见秦星羽一身冰蓝丝绸修身睡衣的身影,冷冷清清地站在天光初现的窗前,手里还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完了,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与经验,自家艺人这一个眼神,安辰就明白了,不让推,非去不可。
“路演啊,我们就……”
安辰深吸了一口凉气,歪着头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弯下身子,凑到秦星羽拿着的手机话筒旁。
素来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站可跪混不吝、不要面子不要脸的安大经纪,硬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绕了个圈子,改了口:
“我们就提前一个小时到后台,因为还得临时服药,能不能麻烦赵总您,让人早点把我们的化妆间给打开,通通风换换气什么的,我们已经好多了,就是有点怕空气不流通。”
对面的制片人也是长长地呼了口气,把一颗已经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
刚才听安辰那语气,明明下一句请假的话马上就要说出口了……
却顷刻之间改了说辞,对方也没明白怎么回事,自是连连答应,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状况。
秦星羽将手机还给他辰哥,用手语比划着,让对方去休息。
安辰当然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又跟自家艺人絮叨墨迹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回了自己房间。
因为他看见俞笙也从秦星羽的卧室出来了。
刚才秦星羽忽然起床去找安辰,俞笙也跟着起来了,他家这位非要参加路演,玩了命的工作,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间套房里的工作人员,都已被打发各自回卧室歇下,秦星羽此刻却没了半分睡意,清冷单薄的身影站在这客厅临江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跨江大桥微微出神。
天色已然半亮,他依旧有些咳嗽,客厅的温度比卧室稍低了些,少许冷空气的刺激,都使得他脆弱的呼吸系统不堪一击。
俞笙随手拿了件外套,面对面地给人披上,同时依旧伸手轻轻地为对方顺着后背。
在俞笙看来,秦星羽许是有些生他的气,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连问都没问,就让团队直接推了对方的路演。
他和秦星羽都是骨子里强势,做事不愿意和人商量的人。
他知道,他得改。
带着微微温热的掌心,轻贴着冰冷的后背,过了一会,秦星羽咳嗽渐止。
那双微显茫然而疲惫的大眼睛轻轻地闪烁,映着天光乍现的薄雾,看不出思绪。
他没有生气。
他虽然现在仍旧胸口憋闷难受,喘不过气,但不知是否睡前服用的什么药物起了作用,他此刻非但情绪格外平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精神亢奋。
回到卧室拿起飘窗上的手机,他开始在备忘录上打字,打给俞笙看。
“下半年我们给练习生办几场公演吧。”
“好。”
俞笙轻声而郑重地回答了一个字,将面前的人用外套裹紧了,圈在臂弯里。
“好像还应该给小延和曳哥,再接两部戏。”
秦星羽打字的手速飞快,果然他就适合当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好。”
俞笙仍旧认真地答应,调转了个方向,从背后环着看他打字。
“我还想写几首歌,给小延和曳哥发专辑用。”
这一次,俞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疾不徐地浅笑着在身后低问:
“我的呢?”
秦星羽怔了怔,一个退圈的人?跟他要什么歌?他如今虽然不能自己唱歌了,但打算给兄弟们写歌,计划中还真就没把俞队长考虑在内。
“你又不唱歌了。”
他随手打着字,不料还没等放下手机,耳畔便传来俞笙温润而带着磁性的低语:
“你写,我就唱。”
作者有话说:
假期没调整过来哎,再给我几天过度,这周末开始争取多更,加快节奏。
么么哒~
第82章 牵手
尽管秦星羽没想明白, 已经退圈一年有余的俞队长,忽然没来由地说要唱歌,是真的打算发专辑, 还是糊弄他玩。
不过在他看来那不重要,他可以写,也愿意写。
许是经过短暂的精神亢奋, 他有些累了, 亦或是看见了此刻天边薄雾中, 冒了头的朝阳,他忽然觉得内心格外平静。
当天下午,秦星羽团队果然比原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路演后台的化妆间。
事实证明, 在安辰的灵机一动之下, 让片方提前准备化妆间是对的,今晚的后台筹备时间,的确比往日稍长。
一是这两日来的疲惫和生病, 秦星羽脸色过于苍白,化妆师在之前设计的妆容方案基础上,做了些许调整。
再者他依然有些气喘咳嗽, 每隔一会儿, 就会忍不住地咳, 因而妆发造型也不得不做做停停。
好在秦星羽在工作方面,一向是个让人省心的艺人,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化妆镜前, 任凭妆发造型师摆弄。
毕竟颜值抗打, 即便身体状态不佳, 也随便什么妆造都扛得住。
唯一让他有些难受的,是坐在化妆镜前的时间太久了,在最后一遍确认过上台的流程之后,他便开始无聊了。
他又去打人家化妆师姐姐眉粉盒的主意。
多少年过去了,他化妆无聊时,喜欢拿人家的工具画画这个小毛病,至今也没能改掉。
这一次同样意料之中,被安辰给眼疾手快地抢了下来。
“哎哟,咱不玩这个行不行?给你这个,你这龙猫,还有平板,要不给你找个电影看?”
安辰扶额,人家那可是上千块的眼影和眉粉,天天给他家这小艺人当颜料盒画画玩?
虽然化妆师是他们团队自己的,这些化妆品也属于工作用品,走的是工作室的账,可那不也浪费么!
他们辰哥可是个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人。
忽然间,身后的沙发上,传来俞笙冷冷清清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动他手里东西。”
“嘿?……”
安辰一脸难以置信地抬眸,从那几乎一整面墙的明亮化妆镜中,无声地指了指秦星羽,又指了指镜子里的俞笙,嘿了半天,没嘿出个下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