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在对面看的很清楚，唏嘘道：“巡护员先生，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像什么吗？又委屈又害怕，比落水的努尔哈赤还可怜。”
“你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和他是宿敌，我凭什么相信你？”荀桉假装镇定，但下意识的回避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
雅各布砸了下嘴，拿出证据：“还记得上次我为你无偿拦截的偷拍吗？只有一次机会喔，现在它们被另一组人发布出去了，你和皇太子殿下端着碗饮血茹毛，现在星网民众有八成怀疑你是当年基因实验室出逃的余孽，毕竟，你的身份信息只能查到近三年。”
“我……”我特喵身穿来的，星际里大变活人，能有前二十年的生活轨迹就奇了怪了？！荀桉咬着下唇，不知如何辩解。
“原始星就是你的秘密研究场所，三日前森林局已经组排了专项调查小组，荀桉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发出邀请，如果你拒绝，可能就得进星际监狱过完下半辈子了。”
“荀桉，你还没有结束通讯吗？”西里厄斯背对着他问了一句，可荀桉的手都在抖。
“荀桉先生，听说‘终言’项目是会被帝国永久记录的，如果你答应了我，我想着我们之间将会开启一段非常有仪式感的合作。”
“那你现在与我现在的通话也会被记下来。”荀桉脑子还算清醒，咬着牙道，“全帝国都看着——”
“所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而不是一直欺骗你的西里厄斯。”
“他几次三番救你，也不过是为了他那岌岌可危的名望而已，毕竟身处脆弱期被流放到消亡星球，曝光率话题度远远赶不上身在首都星的我。”
“趁现在你还有利用价值，他连哄带骗，等原始星彻底崩溃，你就像颗可有可无的垫脚石，可以被扔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对你坦诚过，不是吗？”
雅各布准确地刺到了他的痛楚，虽然早就有这种被欺瞒的预感，比如他能随口就能叫来收拾烂摊子的网点巡防兵，比如他居然能打通主任的后门，又比如刚才，他摇来一整个军舰，百来号人物……
他明明和西里厄斯说过好多好多遍啊，不要骗我！
不要背叛！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与背叛！
荀桉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保持理智：“我并不能相信你说的话，你和西里厄斯对我来说都是空降，一个隐瞒身份，一个暗地接触，在某种意义上并无不同，所有的话都是口头支票，没有凭证，而要验证的代价又太大了，我没有办法——”
雅各布嗤笑一声：“扯远了小先生，你把承诺看得太重，其实压根没有风险，现在只是一个简单的站队问题，我只要你一句答应，布置的一切就会即刻生效。”
荀桉动了一下喉咙：“如果发现你说的是谎言，我绝对会单方面毁约，你的吩咐我根本不会执行！”
“可以，交易总是相互试探出来的，我尊重。”雅各布的底线似乎在一步步地后退，又好像是捕猎时步步往后拉扯的诱饵。
“仅限站队。”荀桉听见陌生的自己这样说，卷毛遮住了双眼，“我，答应你。”
第24章
雅各布在通讯那头笑得很开心：“很好, 我之前对你作出的承诺仍旧算数，星网风向我会马上扭转过来，森林局也会尽快派出救援小组驻扎原始星。”
“森林局是你二皇子党的羽翼。”荀桉低垂眼帘, 嗓音莫名有些沙哑, 但他思路却很明晰。
“是, 现在你也是其中一员了。”听得出雅各布心情颇佳, 近在耳边的灼热笑意几乎烫伤了通讯器，“驯服你这只野生的森林巡护员，可是花了我不少力气。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你真的倒向了我, 但我想, 你怎么都不会再选择西里厄斯了。”
“荀桉先生，我们其实才是一类人。”
荀桉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生硬道：“我和你不同。”
雅各布嗤笑一声, 也不否认：“都不重要, 你还没有离开原始星之前, 只要你牢牢的盯住西里厄斯, 提供有价值的信息，不久的将来，森林局局长你也可以取而代之。”
“我现在就可以向你承诺。”
“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荀桉皱眉, 对森林局局长的位置压根不感兴趣。
雅各布拍了下脑袋，懊悔道：“差点忘了正事, 你既然在阿瑞斯内部，麻烦找出阿瑞斯的致命弱点, 据我所掌握的资料显示, 那应该是一颗用极其罕见的材料制作的动力核心。”
“这属于军方机密？”荀桉问。
雅各布回答地很快：“是。”
荀桉沉默了一瞬：“……我目前还没看到。”
“不急，我马上就会逼它露出面目。”雅各布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 似乎在筹划着什么罪大恶极的计策，听起来莫名渗人。
“好，挂了。”舷窗边西里厄斯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荀桉便趁机挂断了通讯，再望向西里厄斯，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连垂着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西里厄斯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立马转身，勾了下嘴角：“聊完了？”
“西里厄斯。”荀桉嗓音低哑，望向他的眼神一变再变，最后归于落寂，“很感谢你带我参观机甲，但刚才我看到操纵台上有迦利亚皇室的旗帜，你真的只是副官吗？”
“呃。”西里厄斯往下瞥了一眼，这个高度已经看不清安迪他们，下意识道，“是，和凯莱布安迪他们一样，皇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荀桉浅浅的琥珀色瞳孔里失望一闪而过，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退，一时间，机甲驾驶室内竟是死一般发沉默。
整个帝国除了原始星，一字不落地见证了皇太子殿下骗人的过程，雪花似的投诉信充斥满了皇室网安部的后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结合早间星网上血淋淋的爆照，皇太子殿下到底居心何在！为什么会出现在一颗灾难星球上，为什么要谎话连篇地掩饰自己的身份？！这是军方故意抛出的诱饵吗？还是皇太子殿下得意忘形泄露了马脚！】
【要求皇室出面解释！说明为什么不是重要的前线讲话，还能够强行征用公共频道！算不算以权谋私！】
【事故可以理解，但我想知道我每年辛辛苦苦上交帝国的军费去哪了，难道是被皇太子殿下用来谈恋爱了吗？！昨天新闻报道的前线吃紧，利维斯元帅集资研发电磁武器是真是假？！】
【申请公示五年前剿灭基因实验室的录像，正面回答基因实验室是否被皇太子私人吞并，违背帝国法，秘密迁移到了边缘星球！】
星网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但阿瑞斯里的二人却相对无言。
荀桉正伸手准备关闭“终言”程序，西里厄斯却忽然神色一凝，机甲透明的外壳能够精准地辨别周围环境，而机甲正下方气流却成烟圈状异常波动。
他极度警觉，扬了扬手示意荀桉不要乱动。
下一秒，一只长着巨大的锯齿状口器的虫族工兵猛然出现，从下而上撞击上阿瑞斯的底部，锋利的前肢更如镰刀般破腹划过，力道之大直接撞得荀桉站立不稳，差一点磕上了舷窗。
西里厄斯眉间一凛，迅速操纵阿瑞斯升降，装备好的大口径脉冲激光炮与粒子扩散炮瞬间弹射出来，对准这只虫族工兵一炮轰出，瞬间灰飞烟灭。
荀桉既惊诧于星际武器的杀伤力之大，又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就特喵的一只虫族，这迅猛火力，是不是过于大材小用了！
可他还没问出口，西里厄斯就再度操纵阿瑞斯炮口对外，而不远处乌云似的，成群结队密密麻麻的，是数不尽的虫族，涌动着朝他们疯狂扑来。
猩红复眼，布满鳞毛的触角，乃至残缺的裸露在外的被同类啃食了大半的脑干，那些骇人的手足触须滴着腐蚀性的黄绿色黏液，奇形怪状地收拢在甲片亦或是腹部之下，扭动着发出咯噔咯噔的嗡鸣！
阿瑞斯还没有关掉“终言”，几只血淋淋顶着张原始星古生物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镜头之上，狰狞的，扭曲的，撕裂的，像是刚刚从寄主身体里爬出来，啃食完骨肉，又硬生生扒下了它们的面皮兜在脸上！
帝国民众本来在等一个结果，等皇室出面澄清或是直接致歉，却不想看到了这样血腥残忍的一幕。
星网瞬间一片兵荒马乱，帝国民众只知道虫族危险可怕，却没有人人都真正面对面过，西里厄斯这场仿佛捅进了虫窝里的全景技术加持的直播，完全让每个人都心神一颤，仿佛被虫族扑上来撕扯的就是自己——
【窝草，我眼神出问题了吗，西里厄斯，丫的他到底在哪？！】
【刚才是有人故意带节奏黑皇太子吧？他现在要是不在星际前线劳资把头割给你！】
【妈呀妈呀，还真是最后的遗言，皇太子殿下是止撑不住孤立无援了才不得不打开强行征用公共频道了吗？这什么美强惨行为！！！】
【我敲，皇室网安部怎么通讯占线啊？！根本联络不上！】
【这绝对不是假的，我主攻研究虫族，它们这是已经把皇太子殿下和巡护员当成了首要攻击对象！不死不休的那种！】
【西里厄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句话呀！报个位置也好！】
【窝草，快救救皇太子殿下和我们家桉崽啊！】
荀桉脸色煞白，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虫族，他从未想过虫族竟是这样可怕骇人的怪物！
它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原始星上那批虫卵明明已经清理干净了！
“坐稳！”西里厄斯冷静的怕人，操作战甲的手法粗暴而迅速，几乎快出了残影，可见虫族的进攻有多么猛烈，不仅如此，但虫族就像是被什么激怒了似的，全力对准阿瑞斯疯狂进攻。
“西里厄斯，战舰来了。”荀桉一眼看见身后云层之中的庞然大物，而西里厄斯则是紧紧皱着眉头，命令阿瑞斯接通军舰频道。
安迪的大嗓门轰的一声充斥在整个驾驶室里：“老大麻烦了，泥石流底部突然涌出大量撕裂蠕虫，这种变异的原虫可以寄生在任何生物的体内，并且疯狂繁殖，成熟后撕破躯壳爬出来。”
“原始星表面的古生物已经各自躲藏起来，但是现在并没有办法保证安全，我们的人也全部上了战舰。”
凯莱布继续道：“我们无法检测现存的古生物是否已经被这类虫族寄生，或许原始星球内部已经演变成了一只孵化巢，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个人建议使用军舰上装载的反物质粒子炮直接对星球进行无差别轰击！”
“遏制虫族以原始星为起点向帝国内部渗透！”
荀桉闻言心底一沉，对星球进行轰击……
那原始星，还能活下什么？
“对了老大，你快关上‘终言’，我们的光脑被阿瑞斯拿去强行征用，全部坏死，没办法向军部通报！”
西里厄斯才意识到自己擅入了帝国公频，就在切断画面的一刹那，下方的原始星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磁场，这是整个仪表盘都开始失灵。
一边控制着阿瑞斯，一边趁着信号还没有中断，冲着军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立刻换用晶体燃料！暂时撤离原始星！”
“老大你——”
安迪的声音化作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一只靠近的虫族被裹挟着精神力的阿瑞斯轰成了碎片，胃酸一样恶心的绿色粘液四射溅开，以一种诡异的弧度从荀桉眼前划过。
小巡护员惨白着脸捂住了嘴，差一点没把腹中的食物吐出来，阿瑞斯逐渐恢复成白金色的外壳，防御力下降，而战斗力拉到了巅峰。
西里厄斯甚至来不及去管荀桉的状态，因为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的虫族简直疯的不能再疯，即便被砍断了四肢，削掉了触角，从百米高空栽到了地面，还会不知疼似的再度涌上。
似乎从里到外都发生了变异，比荒星上的虫族还要难杀百倍。
再这么下去，就算他的精神力还有剩余，机甲所配备的武器也会损耗殆尽！
“西里厄斯，它们攻击的只有我们。”荀桉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但他已经度过了最开始的慌张失措，逐渐恢复冷静，手指死死地紧扣着副驾驶座，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不知为何，他竟能捕捉到空气中细微的磁波声音，并透过舷窗看清那虫族杂乱无章的行动轨迹！
所有的虫族几乎都无一例外绕开了远去的战舰，只冲着他们生猛的往上扑，就好像……
好像这架机甲之中，有什么让它们垂涎三尺的东西！
那绝对不可能是西里厄斯，只可能是他，一个隐藏着自己真实身份的，假帝国公民。
真正的古地球自然人。
想到这里，荀桉的脸再度白了不止一分，咽了口口水，被西里厄斯带着翻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游乐园死亡大摆锤的跟头，晕到两眼发黑。
擦，难不成我吃到嘴里难道嘎嘣脆，鸡肉味！？
他使劲甩了甩脑袋，不可能，难道是因为西里厄斯在它们的卵鞘温泉池里泡过？那利滚利岂不也成了它们祖宗？！
救命，有没有谁研究过虫族的雏鸟情结？！
倒v结束
“利维斯元帅, 是否向原始星派送支援部队？”军舰会议室内，一名统战将军忽然开口问道。
利维斯灰色的眼睛盯了他一下，身子往后一靠：“不是已经有一半的士兵跑去了吗？事态不明贸然插手, 只会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那毕竟是被皇太子殿下叫走的, 情急之下, 万一皇太子遇到危险——”
利维斯径直关上了黑屏的光脑：“总指挥部尚未收到陛下的命令。”
一搬出皇帝, 那位将军顿时没了声音……
原始星上空却是轰鸣着下着血雨，不断有虫族的断肢碎肉从头顶掉落。
黑沉沉的天上那道橘黄色的云海，似乎已经变成了一道血河, 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西里厄斯冷着脸躲过一个俯冲而来的变异类节肢巨虫, 另一只偷袭的虫族又从背后绕来，坚硬的触手如同铁斧一般竖劈而下，直在阿瑞斯上划下一道可怖的凹痕, 紧接着被西里厄斯重新覆满的精神力震碎！
荀桉能感受到西里厄斯的精神力消磨的很厉害, 就连半步不退的机身都有些开始偏离轨道, 一次次虫族的重击下, 开始有了细微的摇晃。
西里厄斯额前布满了细汗，操纵着阿瑞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痛，这是精神力透支的前兆。
如果现在骂人管用的话, 他真想把原始星上的原住民通通问候一遍, 丫的什么鬼磁场！一阵一阵的乱，当他的精神力不要时间恢复的吗？
等他成功度过觉醒期, 定要把这些机器似的虫族一个个扣了电池，连串挂在门板上咸鱼似的晾干！
“桉桉, 你能用手搭一下我的肩膀吗？”西里厄斯的嗓音又干又哑, 像是被榨干了汁水的干果，一头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黑发被汗水打湿, 狼狈的胡乱的贴在额前。
荀桉心情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他的话把手放了上去。
可这一次，西里厄斯却没能感受到从荀桉身上传递来的，那股像暖流一样，源源不断的治愈力。
“靠——”西里厄斯咬了下后槽牙，虫族的锋利触手再度在机甲表面划出了一道长痕。
舷窗边的荀桉则直接对上了侧面那六只爆浆似的挤在一起的可怕眼睛，感觉大脑突然劈下了一道闪电，震得眼前空白。
也就在这一刹那，古地球人微妙的第六感骤然来袭，几乎笃定了他刚才的猜测，这些虫族，根本就是来冲着他来的！
荀桉嗓子发紧，哑了一瞬：“西里厄斯，你或许相信，这些虫族与我有关？”
西里厄斯面色难看，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杀戮之气，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不信。”
“让我试试。”
荀桉从最右边的舷窗移到了最左边的观测屏，下一秒，阿瑞斯左膀立刻遭受到了可怕的重击。
荀桉白着一张脸，徐徐望向西里厄斯，咬了下唇，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其实不是星际——”
“古地球人。”
西里厄斯比他还要快，操控权限暂时交给了不亚于光脑系统的生物战甲阿瑞斯，而阿瑞斯经过综合判断，计算出了最大生还可能的逃亡路线，转身就向原始星的其他地方飞速掠去，身后追着密密麻麻的虫族，远远看上去竟像是毁天灭地的黑色沙尘暴。
西里厄斯一边往能量凹槽里注入了他的精神力，一边头也不扭地说道：“从你发烧生病的那晚就知道了。”
“你——”荀桉瞳孔地震，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西里厄斯面前居然是完全真空的，本以为自己和他都相互隐瞒了身份，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面前的男人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单方面的迟钝。
西里厄斯双臂支撑着控制台，微微喘着粗气：“但这不是我把你丢下的理由。”
“现在最要紧地是甩掉这些虫族——”
“你明明可以和军舰一起离开。”荀桉攥紧了拳头，眼神执拗地看着西里厄斯，仿佛铁了心的要从他那里得到解释，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凯莱布的建议是终止危机的最好方法。”
他听见西里厄斯短促地笑了一声，嗓音略哑：“如果是以前，我也会选择直接轰击，但现在，我不同意。”
西里厄斯抬起的眼里晦暗不明，他盯着荀桉，又或者是他身后背景板似的，黑压压一片，滔天巨浪般涌动着的成千上万的虫族。
“这些虫族似乎丧失了精神控制的本能，可能是适应了原始星的环境而自动退化了的缘故。”
“我们现在要做的，首先是——消失。”
话音刚落，西里厄斯忽的解开了身后燕颔蓝色披风，兜头往荀桉身上一罩，荀桉立马感受到他那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腰，像铁钳一般用力。
下一秒，便是破空的风声，西里厄斯这疯子居然打开了舱门，搂着他从千米高空一跃而下。
压抑到极致后瞬间爆发的精神力化作刀刃，以一种极其蛮横的力道强势绞杀了所有穷追不舍的虫族，竟硬生生在虫潮之中劈出一条空无阻拦的下坠路线。
阿瑞斯也在刹那化作粒子辉光，如同金箔一般在空气中倏然消失。
西里厄斯抱着荀桉，陨石般坠落在地，裹挟着精神力的双腿蛮力十足，足足砸出了一个百米天坑。
他紧紧抿着唇，趁着那些撕裂蠕虫还没有转身扑上来，身形再度消失，就像融进了风里，蛛网般皲裂的土地上，只来及留下一滴顺着锋利下颌线滑落的汗珠。
整个过程荀桉甚至来不及反抗，就被按头贴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无情地打包带走，硕大的披风犹如波西米亚长裙，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等钳着他的这股力停下，他噗地冒出脑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西里厄斯那张近在咫尺、面无血色、满是汗渍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水里游上来，一身华服从里到外湿了大半。
荀桉听着他喘粗气，腿脚发软地靠在树上，还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故作轻松：“怎么样，阿，阿瑞斯驾驶体验还可以？”
呵，这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更别提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荀桉眼神复杂地盯着他：“推背感不错，但没想到最后顶替它的却是人力轿夫。”
西里厄斯：“……”就不该期待这张嘴里能蹦出好话。
他身体往后一靠，也不争辩，视线却扫到了小巡护员嫩脸上被磕出来的红印，下意识伸手去摸，却不想荀桉机警歪头，修长指节便自然地擦过了那蒲公英般蓬松凌乱的小卷毛。
嗯……怎么形容呢？
就是软软的，痒痒的，毛茸茸的手感，很好摸。
荀桉撇撇嘴，嫌弃地拨了拨被碰到的地方，似乎这样抖一抖就能把那些晦气抖掉似的，殊不知这一小动作落在男人眼里，却是加倍的可爱，心情颇好地扬起了嘴角。
荀桉看见了他的笑，跺了跺脚背过身去，两颊通红！
啊啊啊，讨厌，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男人！
……还有说好了不准骗人，结果却从头到脚没一句是真的！
呜，可救了自己的又偏偏是他……荀桉咬了咬下唇，没好气地嘟起小嘴，收着下巴轻轻地吹掉了落在肩头的一片落叶。
呜呜呜，好复杂……
就在此刻，西里厄斯的手忽的越过安全距离，非常自然地伸了出来，安抚幼兽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一直把自己外在形象设置成暴力酷哥的荀桉难以置信，圆圆的眼睛一点点瞪大，最后却被男人落在耳畔的低沉叹息打败：“放心，你不走我就不走。”
……他怎么知道我有种“就算死也要和原始星死在一起”，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却无法改变的执拗想法？
西里厄斯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盲猜中签：“放心，虫族不可能立刻占领整个原始星，我用精神力探查过四周，这里很安全。”
“我，我才没有怕。”荀桉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同时也因为树上可落脚的地方不多，没能避开某皇太子再次伸过来作妖的爪子，梗着脖子别别扭扭由着他摸头。
臭着一张脸：“事先申明，如果我对虫族有吸引力，那么它们很快就会找过来，你现在不抓紧时间逃，到时候处境危险可别怪我。”
要说不说，西里厄斯很享受指尖传来的毛茸茸触感，眯了眯眼，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淡笑：“担心我？”
“才没有！”荀桉像炸了毛的猫咪，反驳得又快又响，两侧脸颊也河豚似的微微鼓着，又可爱又叫人忍不住地生出欺负他的邪恶念头。
西里厄斯不留痕迹地舔了下后槽牙，一惯冷淡的表情在这一瞬间竟有些维持不住了，垂眸咳了两声，岔开话题：“留在这不是等死，我也需要找出虫族乍现的原因。”
荀桉撇了下嘴：“说得好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似的，刚才还不是被追的落荒而逃。”
“听着，整个帝国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虫族。”西里厄斯眉头一挑，底气十足，轻描淡写的嗓音自带着自信与从容，不经意间就能让人充满安全感，“我可以确定，刚才在半空中追击我们的虫族工兵并不来自荒星，而是在一种秘密培植的变异物种。”
“不可能，我在原始星上待了三年，从没有见过星际虫族。”荀桉皱着小脸肯定道，较真起来的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西里厄斯忍住伸手去捏的冲动，脸上极力维持着云淡风轻：“我只是怀疑它们的大本营在离这里最近的消亡星球，突然出现也一定是被什么操控着调配而来的。”
“至于地底钻出的撕裂蠕虫，这种寄生类生物生命周期非常的短，而且是由原虫突变而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在近期被故意投放在了原始星上，就等着泥石流或者其他契机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