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梁锦奕松开江觅,说:“好吧。”
两人起床,各自去卫生间洗漱,穿好衣服后,又在楼下吃完早饭,江觅送梁锦奕去学校。
市中心早上总是容易堵车,大半个小时后,江觅踩下刹车,在京大正门口停下车。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提醒道:“只有十来分钟了,去上课吧,锦奕。”
梁锦奕看了江觅片刻,凑过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哥哥,我下车了。”
“嗯,好。”
梁锦奕转过身,去扭车把手,右手刚落在车把手上,一股熟悉的肢体僵麻感骤然来袭。
用力,梁锦奕心里催促自己。
然而他的手指却连弯曲都做不到,更别说打开车门了。
“锦奕,怎么了?”江觅皱眉道。
梁锦奕迅速把自己失去控制的右手不留痕迹地藏到身后,委屈道:“哥哥,车门是不是坏了,开不了。”
“坏了吗?”江觅倾身,试着扭了扭副驾驶的车门。
车门开了。
江觅看向梁锦奕:“是好的。”
“好的吗?”梁锦奕疑惑地看向车门,“我下车了,哥哥。”
江觅没把梁锦奕没扭开车门这件事当回事,毕竟偶尔就是会出现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意外,“去吧。”
梁锦奕下车,江觅这时候忽然叫了他一声,“锦奕。”
梁锦奕抬眸看他。
江觅的嘴唇快速蠕动了几次,最后他轻声道:“快上课了,你快点进去。”
“嗯。”梁锦奕没留下丝毫异常,很自然地用胳膊肘撞上了车
江觅看着梁锦奕的背影,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江觅深吸了一口气,发动引擎。
梁锦奕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走到了教室。
周桂冲他挥手:“梁哥,这儿。”
梁锦奕在周桂旁边坐下,周桂把帮梁锦奕拿的书递给他,上课铃声这时候响了起来,他压低声音关心道:“你去医院检查了,没事了吧?”
众人住同一件宿舍,这两天梁锦奕居然呼吸困难,昨天中午居然还恶心呕吐。
“没事,肠胃有点小毛病。”梁锦奕试着抓握了一下自己左右手,酸麻感已经消失了。
“哦,那就行。”周桂也觉得梁锦奕不像有什么大病的样子,这可是他梁哥,军训的时候轻而易举撂翻四个军训教官的梁哥!
上午是四节满课。
上完课后,梁锦奕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刚刚打好午餐,坐在餐桌前,梁锦奕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梁锦奕掀了下眼皮,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后,没动。
胡星海疑惑地问:“锦奕,你不接吗?”
“不接。”梁锦奕拿起筷子,吃饭,没管那个电话,几十秒后,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但是过了十来分钟后,梁锦奕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见梁锦奕还是没有接的打算,周桂嘴巴里塞了一块排骨,好奇问道:“这个江阿姨是谁啊?你讨厌的亲戚吗?”
“……不是。”梁锦奕回道。
“那你……”周桂含糊不清道。
梁锦奕沉默两秒后,伸手拿起了手机,接通电话。
两分钟后,他挂断电话,手机塞进兜里,梁锦奕端起餐盘起身,“我去见个长辈。”
“行。”周桂没什么心眼的应。
二十分钟后,梁锦奕来到京大东门外的肯德基,他推开门走进去,看见了坐在几米外等他的长辈。
第二日是周五。
江觅六点准备下班,不是故意的,等他反应过来后,奥迪已经停在了京大东门。
京大东门往前走两百多米,是两条热闹的小吃街,这个点有很多小朋友们带着笑,结伴从校内出来。
江觅盯着东门进进出出的年轻人看了好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半晌,最后呼出一口浊气,索性直接开车回了家。
江觅输入密码开门,一开门他就怔了一秒钟。
客厅里没有灯,只有对面楼房的灯光从落地窗打进来,江觅自己按亮了玄关处的灯,换了拖鞋后往客厅里走。
主卧,书房,厨房,客卧,卫生间全都转了一圈,果然空无一人。
江觅孤独里在客厅地站了片刻后,颓然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不知道坐了多久,江觅西装外套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心情看打电话的人是谁,摸出手机,直接接通电话。
“江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来趟一躺医院吧。”
江觅睁开眼睛了,看了眼来电显示,呼吸变得急促,“医院?梁叔叔,是锦奕怎么了吗?”
“你先过来。”梁鸿语气还算平静,“我把地址给你。”
挂断电话后,江觅匆匆下楼,梁鸿说的那个地方江觅不太熟悉,江觅输入地址导航,然而地址输入后,跳转到的医院让江觅一懵。
他们家亲戚有个得了双相,而据说这家医院是一家非常有名的私立精神病医院。
江觅车开的很快,好几次差点超速了,半个小时后,江觅来到梁鸿所说的精神病医院。
他直接到了住院部三楼,打开电梯门走出去,就看见站在走廊上的梁鸿,梁鸿微微垂眸,正在和一个三十多岁,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男人交流,听见电梯传来的动静,梁鸿抬起头往江觅的方向看了眼。
梁鸿对胡清之道:“胡医生,江觅来了。”
江觅两大步走到梁鸿身边,正要询问。梁鸿先一步道:“江觅,这位胡医生是锦奕的心理医生,你和他直接沟通,他的问题,我没有这位医生了解。”
胡医生冲江觅颔首道:“江先生,我们去我的值班室聊。”
两分钟后,江觅来到胡医生的值班室,胡医生放下病案,给江觅接了一杯水,江觅道了声谢后,皱着眉直戳主题:“胡医生,锦奕怎么了,你是他的心理医生?他为什么要来看心理医生,他得了什么病?好治吗?严重吗?”
胡医生在江觅对面坐下,他看了江觅一会儿,道:“他是焦虑症。”
“焦虑症?他怎么会得焦虑症?”江觅震惊,锦奕有焦虑症?
胡医生道:“因为江先生你,你是他的病因?”
“我?”江觅愕然。
胡医生道:“梁锦奕在和你相关的事上,很没有安全感,他是去年九月开始在我这儿看诊的,他希望早日痊愈的积极性很高,所以坦诚地告诉了我他焦虑的原因。”
胡医生顿了一会儿,才说:“他说,他很喜欢他的哥哥,他觉得他能追到他的哥哥,但是他又不敢完全确定。”
“他说他的哥哥很好,是很多人期待的孩子,有爱他的父母,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而且他聪明善良,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很多人都喜欢他,而现在更是风度翩翩,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
胡医生又停顿了片刻,“他说他则相反,他的出生就不被人期待,他的妈妈将他当做上位的工具,他的父亲也不想要他,他还不善良,缺乏同理心,而且从身份来说,你已经事业有成,他还是一个学生。”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产生了严重的焦虑,而当他发现自己患上焦虑症后,症状更严重了,他连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了,更配不上你了。”
江觅怔在椅子上,锦奕一直在他面前表现的咄咄逼人,胸有成竹,原来他也有这么仓皇无措的时候吗?
想到这些,江觅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长满毛刺的手紧紧地攥住了,疼的他呼吸不过来。
“不过锦奕的配合程度很高,积极治疗了两个月后,症状就有了极大的缓解。”胡医生缓缓道,“今年四月份你和他开始交往后,他更是从中度焦虑变成了轻微焦虑,按理说,不久就可以彻底痊愈了。”
“但是这几天,他病情忽然加重,又变成了重度焦虑,出现了严重的肢体反应。”胡医生道。
胡医生道:“江先生,你是他的病因,只有你,才能让他彻底痊愈。”
江觅的心脏很疼,呼吸也有些困难,好一会儿,他说道:“我想现在去看看他。”
胡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值班室的门被一个小护士急匆匆地推开,“胡医生,310房的病人惊恐发作了。”
胡医生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往病房冲去。
江觅愣了一下,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两个护士围在梁锦奕身前,每个人惊恐发作症状都有些不同,梁锦奕则是明显的呼吸不畅,好像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他喉咙里发出急促剧烈的破风扇扇动的呼呼声。
过了十来秒,他似乎浑身都疼了起来,没一会儿便疼的他青筋暴起,双手几乎要抓破床单了,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滴落下来,后面更是直接疼得滚到了地上。
“梁锦奕,吃药。”胡医生把护士手里的药拿过来,在梁锦奕身旁蹲下,叫他吃药。
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席卷了梁锦奕全身,全身更是像是被人敲碎了,周身都疼,根本听不见有人说话。
“梁锦奕。”胡医生想掰开他的嘴硬塞进,但是梁锦奕就算即将丧失意识了,对于靠近他的人,本能觉得反感,他毫不犹豫地推开胡医生。
“药给我。”江觅拿过胡医生手里的两片药,在疼的满头大汗,呼吸不畅,瞳孔涣散的梁锦奕身旁蹲下,拍了拍他的脸,“锦奕,吃药。”
梁锦奕想推开这个又来烦他的人,但是视线聚焦了一点点,梁锦奕的动作忽然僵住,他从喉咙里发出两个沙哑破碎的声音,“哥……哥。”
“来,张嘴。”江觅道。
梁锦奕下意识乖乖张嘴。
江觅把两片药塞进他的嘴里,伸手拿过护士手里的矿泉水,道:“咽下去。”
梁锦奕怔愣地咽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刚刚凝固的痛觉和一股难以描述,可以彻底把他压垮的恐惧感来袭,梁锦奕全身忍不住开始颤抖,“哥哥,你……你出去,出去。”
“锦奕,我……”
“哥哥,你先出去,求求……你。”梁锦奕是吼出来的,但是嗓音很小很小,只有距离他最近的江觅才能听清楚他沙哑破碎的几个音节。
“你先出去吧,江先生。”胡医生道。
江觅自己很难站起来,他是被两个护士扶出了病房。
江觅站在病房外,他觉得私立医院的病房隔音效果一点都不好,明明是好厚的一堵墙,可是他却能那么清晰的听见锦奕那剧烈的喘息声,压抑着不溢出口的疼痛声。
他的小朋友,他从小宠到的小朋友,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江觅浑身地站在病房外。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打开,江觅如梦惊醒,他身体踉跄了下,张目看向病房,“锦奕,他……”
“他昏睡过去了。”胡医生道。
江觅艰难地张了张唇,“我可以陪着他吗?”
胡医生想了想,叹气道:“你去吧。”
“谢谢。”江觅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走进了病房,他在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下,小朋友刚刚发了病,头发很凌乱,额头和眼皮上都带着明显的红,他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明明是很大只的少年,现在却像只有小小的一团。
江觅凑近他,食指落在他紧皱的眉头上,想要给他一一抚平。
抚了很久很久,梁锦奕紧皱的眉头似乎终于松开了,江觅的手指下挪,轻轻抚摸着他熟悉的这张脸。
不知道时间到了几点,直到察觉到梁锦奕的眼睫颤了几下,江觅把手从梁锦奕身上收了回来,他坐直身体,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梁锦奕睁开眼睛,视线缓缓聚焦,坐在他身前的青年五官逐渐变得清晰,梁锦奕声音干哑道:“哥……”
下一瞬,昏睡前的记忆清晰来袭,梁锦奕下意识抓紧床单,忐忑不安地坐了起来。
江觅目光温柔地望着他,道:“弟弟,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梁锦奕望着他,好一会儿后,他双手更紧地抓住床单,坐在病床上,哑声问道:“哥哥,你会……嫌弃我吗?”
嫌弃我是个私生子,嫌弃我不够善良正直,嫌弃我还有精神疾病,爱人都爱的不健康。
“不。”江觅的眼神不曾从梁锦奕身上挪开,他温声道:“锦奕,我爱你。”
“哥哥。”一颗好大的眼泪从梁锦奕的眼眶滑下来。
他凑近江觅,忽然很用力地抱住了江觅,双手搂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肩头,终于有一点点勇气,再次问出那个问题:“哥哥,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江觅动作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说,“永远都不会,等我八十岁的时候,我还是会为你煮粥。”
梁锦奕更用力地抱了江觅一下,随后他忽然松开江觅,盯着他,恶狠狠地道:“哥哥,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要是有天你敢不要我了,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好疯狂的话,好不正常的话。
江觅却没有丝毫恐惧之类的情感,只有感动和心疼,他的锦奕,居然这么爱他,他的锦奕,居然要这样爱他。
“好啊。”江觅捏了捏他的鼻子,语气轻松地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好好养病,你现在这样,连下床走路都不行。”
江觅终于有力气,做点别的事了,他抬起头,看了眼挂在雪白墙壁上的时间,“才五点,再睡一会儿。”
梁锦奕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身体往床右侧挪了挪,他的嗓音依旧干涩,眼眶也是红的,“哥哥,你陪我一起睡。”
私立医院的病房都是单人病房,病床也比公立医院的病床要大一点,但是就算是大一点,它依旧是一张病床,容纳两个一米八医生的成年男子有些困难。
然而江觅看了梁锦奕一眼,没有拒绝,他站起身脱掉了西装外套,去病房里的卫生间洗了洗手脚,然后躺到了梁锦奕的身旁。
病床太小了,两个人靠的很紧。
双腿紧紧贴着,江觅的手搭在梁锦奕的后背上,梁锦奕的手则搭在江觅的腰上。
两个人的睫毛都快碰到对方的睫毛了,“睡吧,锦奕。”江觅道。
梁锦奕乖乖地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江觅看了他好一会儿,也才闭上了眼睛。
江觅没睡太久,八点左右,注意到有人推开了病房门,他便也睁开了眼睛,从床上起身。
查房医生给梁锦奕做完检查后离开,梁锦奕想起一件事,他皱着眉头问道:“哥哥,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很丑?”
江觅老老实实道:“是有些丑。”
梁锦奕愕然地瞪大了眼,过了片刻,他不虞道:“哥哥,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江觅柔声道:“不丑,你在我心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梁锦奕看了江觅一会儿,哼了一声道:“勉强合格了吧。”
说完他掀开了被子,想要起身下床,不过惊恐发作后还残留着肢体后遗症,梁锦奕虽然精神看起来很好,但是身体很累,没什么力气。
双脚刚落地,他就踉跄了一下。
“锦奕,你要干什么?”江觅扶住他。
梁锦奕道:“上厕所,洗漱。”
江觅一直陪着他,等梁锦奕离开后,江觅才自己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而等他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就见梁锦奕又坐在了病床上,医院里的护工已经端着病号早餐进来了,护工把折叠的餐桌放在梁锦奕的面前,再在餐桌上放下一碗山药粥,两个鸡蛋。
梁锦奕坐在病床上,对江觅道:“哥哥,我应该吃早餐了。”
江觅应了一声,“你是应该吃早餐了。”
见江觅没懂自己的意思,梁锦奕没拿勺子或者鸡蛋,而是冲着江觅张开了嘴,啊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么。
江觅挽起衬衫衣袖,走过去,拿起了山药粥旁边的汤勺。
山药粥大概喂了一半,病房的门被人急匆匆推开。
梁绪平一身宽松牛仔,待看见病房里看起来还算健康的梁锦奕,微微松了口气,他关上门走进去,“那什么,锦奕,你没事吧?”
梁绪平不常留在北市,而梁锦奕有焦虑症这件事他也毫不知情,只有林叔和梁鸿两人知晓,梁锦奕强烈要求心理医生对他的病情保密,心理医生尊重病人的要求,没有把他的病情成因告知梁鸿和林叔。
梁鸿心思细腻,善于观察,自己猜出了梁锦奕病情症结所在。
梁锦奕这次犯病比上一次更严重,犹豫几瞬后,他给江觅打了电话。
而梁绪平这两天刚从省外回家,在家里住,今天早上才从林叔嘴里知道梁锦奕住院消息。
“挺好的。”既然江觅已经知道了他的病,梁锦奕也就无所谓其他人知不知道了。
说完了,他张嘴看着江觅,提醒他的哥哥,要继续喂他吃饭。
江觅并不介意纵容梁锦奕,但是好兄弟就在旁边看着,江觅拿着勺子的手微微僵硬,“锦奕,你自己可以……”
梁锦奕瘪了瘪嘴,眼角都带了几分失落:“哥哥。”
江觅心里叹了口气,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勺粥,当着梁绪平的面,喂进了梁锦奕的嘴里。
喝完了粥之后,江觅给他剥鸡蛋,鸡蛋剥完,梁锦奕没有张嘴,而是接过了鸡蛋,这让江觅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梁绪平的目光还一直落在他们身上。
下一秒,梁锦奕把鸡蛋送到江觅嘴边,“哥哥,张嘴。”
江觅的嘴唇碰到光滑的鸡蛋,后退了点,提醒道:“锦奕,这是你的早饭。”
“我吃饱了。”梁锦奕道。
“吃饱了?”江觅皱了下眉,锦奕的饭量再喝两碗粥都轻而易举。
但是想到锦奕现在的身体,江觅不想给他施加压力,他伸手想要拿过鸡蛋,“我自己来吧。”
梁锦奕摇了摇头,催促道:“哥哥,张嘴。”
江觅:“……”
梁绪平饶有兴味地盯着两人。
江觅只好张开了嘴,让梁锦奕坐在病床上,喂他鸡蛋,不过他刚张嘴,还没有咬住鸡蛋,梁锦奕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的四肢一软,鸡蛋滚落在了地板上。
江觅:“……”
梁锦奕震惊地望着自己不听指挥的手。
梁绪平:“哈哈哈哈。”
梁锦奕立刻告状:“哥哥,他嘲笑我。”
江觅冰冷的眼神落在大笑不止的梁绪平身上。
梁绪平赶紧捂住嘴:“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嘲笑锦奕。”
“他不敢。”江觅安抚道,他低下头把滚落在地上的鸡蛋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梁锦奕这时候又委屈地道:“可是哥哥,我想要喂你吃饭嘛。”
江觅不是黏黏糊糊的性格,而且他马上都三十岁了,三十岁的大男人哪里用的着别人喂他吃饭,他又不是没手没脚,不过在看到梁锦奕委屈的表情,江觅所有的原则荡然无存,他承诺道:“等你好了,喂……喂我行吧?”
梁锦奕脸上委屈的表情瞬间消失,他盯着江觅道:“哥哥你自己承诺我的。”
“我自己承诺过的。”江觅纵容道。
一个鸡蛋对于一个青年来说,显而易见是不够的。私立医院的收费比公立医院高昂数倍,但是服务的确也比公立医院更加周到。
江觅打电话,又要了一份清淡的早餐。
江觅吃完早餐。
有护士敲了敲病房门,提醒梁锦奕,可以去做经颅磁治疗了。
梁锦奕掀开被子,打算从床上起身,他四肢还是无力,下床都有些费力。
江觅扭过头问护士:“有轮椅吗?”
“有。”护士道,“我现在立马去拿。”
梁锦奕拽了一下江觅的手腕,委屈道:“哥哥,我不是残疾人,我不想坐轮椅。”
江觅想了一下,努力满足梁锦奕的心愿,他挽高衣袖道:“那我抱你。”他和梁锦奕两个人之间虽然都是梁锦奕抱他比较多,毕竟有些姿势……
不过江觅并不是抱不起梁锦奕,梁锦奕也就一百六左右。
听到江觅这样说,梁锦奕目光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落在推着轮椅进来的护士身上,立刻改口道:“哥哥,我还是坐轮椅吧。”
经颅磁治疗室在一楼,江觅推着梁锦奕下了楼,治疗室病人外的人不能进去,江觅和梁绪平只能在门外等着梁锦奕。
梁绪平见梁锦奕进了治疗室,他看向江觅,收敛了刚才那副轻松的表情,推心置腹道地道:“江觅,辛苦你了?”
“辛苦?”江觅疑惑地望着他,“你指的是锦奕?”
“是啊,锦奕现在生病,你……”
“梁绪平。”江觅打断梁锦奕,满脸疑惑道,“你觉得照顾自己的爱人,是一件辛苦的事吗?”
梁绪平:“……靠。”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江觅,“兄弟,好兄弟,我记得你不是爱秀的人啊?”
江觅一本正经地反问:“不是吗?”
梁绪平:“……”
过了好一会儿,梁绪平从怔愣里回过神来,不过他也放下了心,江觅没有丝毫介意梁锦奕的病情,反而有越来越纵容梁锦奕的趋势。
梁绪平思索了一会儿,对他道:“好吧,不过江觅,你现在可以纵容他,但是等梁锦奕那小子病好了,你还是得不能这样无底线的对他好,这小子对你最会恃宠而骄。”
江觅:“这不好吗?”
梁绪平:“……”
梁绪平反应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说了两个脏字,他服气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再说下去我就成了挑拨离间的恶毒男配了。”
江觅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紧闭的玻璃门上。
二十多分钟后,治疗室的大门被推开,有医生推着梁锦奕走了出来,江觅观察了一下梁锦奕的表情,关心道:“锦奕,怎么样?”
梁锦奕抬手碰了碰脑袋,“感觉有个小锤子在捶我,但是不疼。”
他打了个呵欠,“哥哥,我困了。”
梁锦奕这大半年吃药的剂量都很低,这两天病情陡然加重,药量自然而然加大很多,而神经系统的药物本来就有很多副作用。
江觅心疼道:“那我推你回病房休息。”
“嗯,哥哥。”
江觅周末除了回家换洗了一下,其他时间都在医院陪着梁锦奕。
直到周一清晨,江觅柔声叮嘱了几句,他要去上班了,下班了就来看他,这才离开。
这几天梁锦奕的焦虑时不时会发作,有时候是躯体失控,胸闷心悸,有时候则是惊恐发作,除了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就是浑身上下都无理由的疼,碰一下都疼。
每一次发作的时候,江觅都会陪在梁锦奕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在身边承诺,他爱他,他不会因为他生病嫌弃他,会永远都和梁他在一起,让他不要担心。
周三,是梁锦奕的十九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