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河被自己的联想给逗笑了,方才的心悸冲淡不少。
他收回手,去摸捆仙绳。
往右手上缠的时候,又想到前几日君华正是用这绳子捆着自己,给他下-药来着。
顿时蔫了。
小师弟肾不肾虚不知道,他不举的名头还顶着呢。
他自然没看见,身前的江平野,耳尖的红晕越发蔓延。
一边想着他果然好喜欢我,但我还不能答应他。
一边手心又残留着方才的柔软,手指蜷起,像是想握住那点温暖。
甚至,还想贴贴。
不过可惜,接下来一群人拉着绳索,艰难地往前行走。
盛星河方才出了一次意外,此刻无比认真地摸索着下脚点,手也规规矩矩地搭在江平野肩上,没有如对方所愿。
黑衣少年不免涌上些许遗憾。
就算不答应,但方才、也应该回握过去的。
黑暗模糊了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像是不过弹指间,那股腐烂味越发浓烈,若有若无的咀嚼声顺着阵阵阴风传到耳际。
咔擦咔擦——
盛星河听得莫名头皮发麻,脚步顿住。
“怎么了?”身后的郁无朝发问。
他五感没有修士灵敏,自然没有听到这奇怪声响。
盛星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心底不住发毛,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事,也许是洞内还有妖兽,我们小心些,不会有事的,继续走吧。”盛酽冷静的语气中充满安抚意味。
原来只是妖兽,盛星河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消停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抬脚往前。
然而其余三人却是心知肚明。
这种熟悉的腐臭味,以及,血肉被尖利牙齿撕咬的声响……
山洞底部有行尸,而且正在进食!
不管是同类吞噬还是……吃人,稍微细想便会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为了继续向前,这些都不用告诉毫不知情的两人。
郁无朝是凡人也罢了,盛星河那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怕是也禁不起这等惊吓。
盛星河自然是不禁吓的,他原本走着走着,熟悉了黑暗的眼睛却被眼前突兀亮起的一点白光刺激地眯起了眼。
那白光微弱,像是无变黑夜中的一点流萤,仅仅只能照亮江平野的一侧肩膀。
哪里来的光?
盛星河满心疑惑,从眯起一条缝的猫儿眼中,看见身前的江平野缓缓转过了头。
不知是不是由于视线模糊,只觉对方动作怪异得很,一卡一顿,无比缓慢。
他放在对方肩头的手稳稳挺着。
盛星河终于发现了不对,对方转了过头,身体却是没动!
那扭了180°的头恰好同他对上视线,在骤然瞪大的猫儿眼中,江平野原本俊美的面容青白发黑、獠牙尖利,牙缝中竟然还挂着丝丝血肉。
他变作了行尸!
对方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了过来。
盛星河大脑当即空白一片,极度恐惧下几乎失语,尖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间。
他不由自主往后一退,脚下骤然落空,整个人在阴风中猛地掉落下去,衣摆发丝飞扬。
“砰”,原本下落的动作猛地止住,绑在手腕的捆仙绳稍稍往回弹了一弹,接着紧紧绷成一条细线,险而又险地拉住了往下坠落的小少年。
身前身后却又接连有惊呼声响起。
好几只被捆仙绳缠住的手腕无助地掉在半空,他们的主人俱是面容惊惧,似乎沉浸在可怕的噩梦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危险处境。
阴风不断席卷,几人身形摇摇晃晃,像是下一秒便要直直下锅的饺子。
一双筋骨暴起的手却死死拽住绳子两端,阻止了他们的下坠。
若有光照亮,便能看见在这无比阔大的山洞中,螺旋式的狭窄台阶上,面容冷峻的黑衣少年咬着牙,双手两端紧紧拽着的绳子在手心磨出了血痕。
这点活人的血腥味,以及在空中要掉不掉的食物,极大刺激了铺满压低的青白行尸,他们争先恐后地伸着尖利的枯爪,血盆大口作出咀嚼动作,从它们开合的嘴中,除了森白的尖牙后,空无一物。
它们没有舌头。
这些行尸就这样在黑暗中无声地狰狞着,如同一部恐怖至极的默剧。
江平野自然是无法穿过这黑暗看见行尸,但不用想,也能知道掉下去的后果不太妙。
他长眉紧皱,凤眼中划过一抹厉色。
接着,一串晦涩难懂的咒语从他薄唇中缓缓吐出,嘴角也随之流出了一串刺目鲜血。
他最后清喝一声“破!”
悬挂在空中的几人猛地挣开了眼,像是从噩梦中挣扎醒来。
短暂几秒后,云若竹几人立马施咒御剑,小白除了盛星河外,还不忘驮着郁无朝也往上升。
摸索着落到台阶上后,几人俱是心悸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方才看到身前的盛星河变作了行尸,还要咬我?”郁无朝语无伦次道。
盛星河也惊慌补充:“……我、我看见的是小师弟变作行尸。”
“是幻术”,盛酽沉声,如此防不胜防的陷阱,他也不免一阵后怕。
幸好,差点全军覆没了。
君华意味不明的声音响起:“我们都中了幻术,江小仙君怎么毫无影响呢?”
盛星河一颗心还砰砰砰跳个不停,他闻言,当即反驳道:“你这什么话,要不是有我小师弟拉着,你早就掉下去喂了妖兽了!”
“对了,小师弟,你没事吧?”盛星河后知后觉,凭着感觉向江平野的方向摸索去。
他在浓烈的腐臭血腥味,敏锐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说不上为什么,一闻到这气味,原本被安抚的血脉隐隐有了翻涌的架势。
而且他莫名笃定,小师弟受伤了。
江平野手心和嘴角的血,已被擦拭了干净。
但当黑暗中摸索过来的手覆上他的时,却没有躲开。
而是弥补了方才的遗憾,宽大的手掌一合,握住了那柔软的小手,暖意从手心一路流到他四肢百骸。
江平野顿了顿,才低低道:“我没事。”
在黑暗中无法视物,盛星河只是下意识伸手想确认他的伤势,却被这么一握,冰冷的温度让他忍不住将手往外抽了抽,却没挣开。
他瞬间忘了自己原本想干什么,一股变扭劲儿涌上来。
没事就算了,干嘛还握着他的手说,怪怪的。
不过对方刚刚救了所有人一命,盛星河推己及人地想,没准小师弟听声音很镇定,其实现在也很害怕,握着手想求安慰呢?
这么一想,合理了许多。
他当即不纠结了,还把另一只手覆盖在对方手背,安抚性地拍了拍,满满一片孝心。
渣爹别怕,上阵父子兵,好歹有他在呢。
江平野的身体明显一愣,盛星河心想果真是怕了,看这小手抖的。
他明显察觉到手心下的手掌有些颤抖。
但很快,对方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
两人四只手就这么相叠着,知道的是父慈子孝,不知道还以为要玩打手背游戏。
也多亏黑暗掩饰,盛酽没有看见这会令他勃然大怒的一面,于是当下语气还很沉稳,替江师弟说话:“小星河说得对,若没有江平野,你我恐怕都成了……妖兽的食物。”
他接着问向云若竹,“师兄,掌门令呢?”
他们方才便是靠着云若竹手中的掌门令瞒过了贺秋设下的禁制,如今这暗道危险重重,一个幻术便令他们险些丧命,不知后面还有什么,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有结界护体。
云若竹有些犹豫:“爹说了,掌门令最多只能撑起结界两次。”
如果这次用了,就意味着之后再出现危险,便没有保障。
盛酽一咬牙,“如果不用,能不能走出暗道还未可知!”
也是他们大意了,藏在化神期修士寝殿的暗道,怎么可能随便就让人闯过,不知后面还有多少陷阱在等着他们。
云若竹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令牌。
“等等——”江平野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他冷冷道,“我方才受了点伤,需要歇息一会再走。”
说着,还将手心中略略一拢,那点温热更近了。
再贴贴,不急着走。
第三十六章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萦绕不散的腐臭味渐渐淡去,耳边呼啸的阴风消失,台阶被平地所取代。
也许是结界起了作用,之后一路都很顺利,顺着平地走了一会,无法刺穿的黑暗渐渐能够看清。
几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解开手腕上的绳索。
由于方才的意外,绳子勒进了皮肉中,盛星河疼得倒吸几口冷气,揉着那无比明显的一圈红痕。
他身侧,江平野长身玉立,垂下的眼眸凝在他手腕的痕迹上。
小少年皮肤苍白,于是便显得那圈肿胀的红痕格外触目惊心,无比刺眼。
此时,平地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其余几人精神一振。
盛星河也正聚精会神盯着门,垂在身侧的手腕却被碰了一下。
冰凉的温度格外熟悉。
他不由转头,看向碰了碰他、却又很快收回手的江平野。
对方高他一个头,盛星河只能微微仰着头看人,露出一截瘦弱的脖颈,皮肤苍白,在昏暗光线中格外惹眼。
倒映在江平野眼底。
黑衣少年长而浓密的睫羽遮盖了眼中情绪,他只是抬手,又碰了碰小少年的脖子,同样很快收回。
贴在脖上的一瞬凉意如同错觉般。
那双猫儿眼瞪大了,恼恨地瞪他一眼。
小师弟是不是伤的是脑子,莫名其妙。
盛星河被这一打岔,没有注意到手腕原本酸痛的红痕消失,恢复了一片细白。
盛酽的声音此时从前方传来:“结界还有一刻钟失效,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出去。”
盛星河顿时没有心情同江平野计较,只是快走跟上了他爹。
盛酽当先,一手轻轻推开了门,刺目的光晕从门缝中射-入,瞬间笼罩住几人身影。
“大小姐,你来这里胡闹,要是被城主知道,怪罪下来可怎么办?”诚惶诚恐的声音响起。
几人笼着结界,悄无声息推开了一方石门,在最后一人出来时又轻轻合上。
眼前是一处布置雅致的石室,一方山水屏风隔开了他们的视线,四周轻纱飞舞,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同时夹杂着浓烈到发腻的熏香。
盛星河鼻子动了动,觉得有些熟悉。
而更为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要你不说,爹怎么知道?谁让那春风楼来的贱-人不见踪影,只抓到一个侍女,她的血哪里够我沐浴,反正哪些低-贱的难民和散修也是要死在行尸口中,石叔你就帮我挑几个看得过去的少女带来,也让她们死得有价值些。”
竟然是贺樱!
她口中的话稍一细想,顿时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她说的侍女是谁?
“嘀嗒——”
细微的滴水声响起,几人仗着结界隐去身形,从屏风后绕出,俱是脚步一顿。
眼前一片刺目的鲜红、铁锈味更为浓烈。
屏风后竟是一方宽大的血池!
而血池中,一长相明艳的女子正侧对着他们沐浴,露出一小半香肩。
她皮肤极白,因此同满池鲜血形成鲜明对比。
她身前,正恭敬弯腰的中年人也熟悉得紧,正是那贺管家。
不过最令人关注的,是血池斜上方,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四肢被尖锐的木刺死死钉在一块鲜红石板上,流淌而出的鲜血顺着蜿蜒而下的凹槽,“嘀嗒嘀嗒”汇入血池中,漾出一圈一圈的血色涟漪。
而这样的石板在四周整整竖起了四块。
看清女孩的脸时,几人面色一变,竟然是莲儿!
她怎么在这?
此时,被贺樱称为“石叔”的管事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妥协,他称了一句“遵命”,转身便要走出石室。
他是要去见那些消失的散修和难民!
云若竹不由跟着他的方向迈了几步,然后又转身,看向尚留在原地的师弟。
盛酽则是抬头看了看莲儿,目光纠结。
君华却突然道:“你们去找那些消失的人吧,莲儿我来救。”
盛酽的面上划过愕然,定定看了君华一眼,但他明白此刻耽误不得,难得好声好气对这魔修道:“那就麻烦你了。”
随后,又匆匆转身对盛星河叮嘱,“你们留在这,我和师兄去就行。”
还不待盛星河回答,美人便挥袖转身,同云若竹快速追向已走远的管事。
“哎”,盛星河看向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唤了一声,江平野按住他,低低道:“他们自有宗门的法宝保护,我们跟着去了,反而是拖累。”
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立在墙边的普通年轻人。
郁无朝:“……”,行,你们修士厉害,你们了不起!
掌门令是在云若竹手中,随着结界消失,停在原地的几人身形当即暴露在贺樱身前。
她被几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当目光扫过君华的脸上,愕然道:“君子兰,你怎么在这!”
早在师兄弟二人出了石门时,君华便抬手在石室四周贴了几块木牌,布下结界遮掩了动静。
他闻言,回头朝少女露出个阴森笑容:“你不是找我吗?我便来了。”
他用的是男声。
让贺樱大吃一惊的同时,又被他的表情吓得胆寒。
同时也意识到不对。
怎么没有侍卫赶来?
少女眼中划过杀意,她当即提气破水而出,无数飞溅的血珠在灵力操控下犹如冰雹一般像他们兜头砸来。
然而还没到身前,便被君华抬手拦住。
盛星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黑,被人捂住了眼睛,江平野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非礼勿视。”
“……”,他当然不会看啊!
盛星河当即郁闷,而且你怎么不捂自己,谁知道你有没有偷看!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魔修行不行啊?
盛星河无比着急,他只能听到打斗声,却又怕万一睁开眼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只好任由江平野捂着。
而他卷翘的睫毛划过眼前遮挡的手心时,黑衣少年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小猫抓挠一般,痒痒的,却不得其法。
打斗声很快消失,盛星河按耐不住,一把扯下身前的手,定睛一看,却见贺樱此刻被捆仙绳粗暴地五花大绑,丢在一边的地上。
她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几层轻纱,遮住了身体,只露出一双雪白小腿。
贺樱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在君华金丹期面前自然不够看,她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
慌乱的视线扫过墙角,瞥见一张从留影石中看过的面孔,贺樱当即眼睛一亮,忙出声道:“你、你是郁无朝,你们是一伙的!误会、都是误会,你们快放了我,我是他未婚妻啊!”
几人不为所动。
君华只是快步走到浴池边,抬手放出灵力,原本刺穿莲儿四肢的木刺当即飞出,也许是放血时间太长,竟然没有鲜血迸溅,而少女的身体也软软地从石板上滑落,在掉进血池前,被君华飞身接过,小心放到石台上。
“我来,我这有补血气的灵药。”盛星河说着,将一颗高阶丹药毫不犹豫地塞进女孩嘴中。
君华看清了丹药品阶,不由眼神一动。
盛星河光顾着救人,没注意他这细微变化。
莲儿不过是失血过多,高阶丹药立竿见影,虽然尚在昏迷,一张苍白的脸却渐渐红润,连四肢被木刺留下的恐怖血洞也在飞快愈合。
因血肉生长而带来的痒痛,让女孩无意识地想要去抓挠伤口。
君华当即道:“按住她。”
盛星河小心避开伤口,按住莲儿手臂。
虚弱的女孩没什么力气,他轻松就能按住。
然而身后却有人扯了他一把,盛星河不由倒退几步,站稳时,原本的位置却被人占据。
“我来”,江平野只留给他一个冷酷背影,那双经常握剑、瘦削有力的手像是按着一只小虫般,就这么搭在女孩手臂上。
盛星河想到他在书院前那挥剑的劲头,看得胆战心惊,不由提醒他:“你轻点。”
他怕对方一不小心就把人胳膊折了。
然而,江平野微微转头,露出高挺鼻梁,侧脸线条锋利,侧颈扯动的青筋格外明显。
他道:“你倒是挺怜香惜玉。”
语气冷漠,语调毫无起伏。
但盛星河莫名听出了淡淡嘲讽味。
再看去时,江平野却已经转过了身。
盛星河一头雾水,只觉莫名其妙。
再联想方才此人的举动,只能感慨,小师弟,真是一个看不懂的男人。
第三十七章
迟迟得不到回应,躺在冰冷地上的贺樱破口大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本小姐,明光城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语气刁蛮,嗓音尖利,看向几人的目光像是淬了毒,明艳的脸扭曲起来。
嫌她吵闹,君华面无表情地抬手,贺樱身上的捆仙绳当即缩紧,深深嵌入血肉中,原本裹着的轻薄布料浸出层层血迹,雪白的小腿上也有血迹蜿蜒流下。
她痛得哀嚎几声,越发扯着嗓子威胁。
然而越骂,捆仙绳缩得越紧,几乎要卡到了骨头中,贺樱的惨叫不绝于耳。
这刁蛮的大小姐终于知道害怕,意识到对方是真的敢杀她,于是语气变作了苦苦哀求。
“我、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快停下,只要你停下想要什么都行!”
剧痛之下的嗓音沙哑无比,还带着哭腔。
轻纱被血染成了红色,乍一看像穿了一身红衣,明艳的脸上三分凄苦,倒有了楚楚可怜的意味。
“哦,干什么都行?”君华停住了手,他向前走两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少女,忽然单膝蹲了下来,月白色的衣角垂地。
他伸手,细长手指顺着少女雪白小腿的曼妙曲线滑落。
贺樱的皮肤吹弹可破,在蜿蜒血迹下,更显得双腿白嫩无比。
她整个人都颤抖了一瞬,眼睛微微睁大,然后想到了什么。雪白的小腿便有意无意地抬高去触碰君华手心,在对方的注视下咬了咬唇,嗓音中带上了几分魅意:“自然,想干什么都行。”
?盛星河蹭地起身,有点看不懂走向了。
这魔修在干什么?
在他疑惑的注视中,君华倏地笑了,他五官深刻张艳,细长上挑的狐狸眼抬眼看人时,有种勾人心魄的魅惑劲儿,将贺樱那点姝色生生比了下去。
看得少女眼底生出些贪婪,这般好的容貌,要是剥皮放血,岂不是……
“啊——”她猛地惨叫一声,身体在剧痛下不住颤抖,“我……我的腿!”
盛星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鲜血淋漓的小腿,那里自上而下贯穿了一条一寸长的裂口,像是蜈蚣般,血液呼啦啦往外流淌,很快将整个小腿都浸透,在地上开出一朵妖艳的花,又顺着缝隙流进了血池中。
“嘀嗒、嘀嗒——”
带出一圈圈血色涟漪。
盛星河在少女的尖叫中,也不由颤抖一瞬。
肩膀却搭上了一只手:“别怕。”
他一转身,便见江平野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你怎么在这?”
他忙去看莲儿,见昏睡中的女孩已呼吸平稳,四肢的血洞恢复如初,若不是还残留着血迹,根本看不出曾经受过伤,盛星河不由松了一口气。
身后,君华缓缓起身,右手握着一个三寸长的尖锐木刺,木刺浸满了血,又从尖端一点点滴落,打在地上的血泊中,血珠飞溅,其中一滴朝着君华衣角飞去。
他厌恶地往后一退,血珠洒在了地上。
“哐当”,他将木刺丢在贺樱身旁的地上,对方疼得涕泗横流,原本就披散的长发糊在脸侧,如同女鬼一般。
君华嗤笑道:“怎么,方才不是还想剥我的皮?”
他的视线从四周竖着的石板上划过,又看向一方血池。
这地方,不知曾放过几百上千人的血。
他目光越发厌恶。
余光触及到仍贴在墙根的年轻人,君华忽然转头看他,嘴边也浮起了一抹兴味:“喂,你不是吵着要你的未婚妻吗?喏,这便是了,任由你处置!”
郁无朝本来不想掺合进来,奈何这魔修非要让他成为靶子,当真抱臂站在一旁,直勾勾盯着他。
另两位也不由把目光移在他身上。
而贺樱,奄奄一息的少女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从垂在身前的发丝缝隙中,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了她曾经贬低到泥里的青年,哀求道:“郁无朝,我是你未婚妻,你快救我……我们有婚约的,你爹娘不是很希望我们成婚吗?”
郁无朝本来还面无表情,但听到“爹娘”二字时,眼底浮现出浓烈痛意。
他一步一步,在贺樱充满希望的目光中朝她走来。
少女心中迸发出生的喜悦。
她就知道,这种低贱的凡人,怎么可能舍得她?
哼,等她逃过这一劫,一定要让他爹将这几人、不,还有这几人的家族、村落,全部都灭了!将他们的女眷通通剥皮放血,然后一同丢进行尸坑中。
她目光越来越亮。
终于,郁无朝停到了她身前。
贺樱挣扎着坐起,抬头,充满希冀地看着他,然而目光倒映中,一点雪白闪过。
“噗嗤”,长剑自胸前,穿透心脏,贯穿而出。
郁无朝拔出剑,贺樱嘴边沁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砰地砸在地上,面容苍白,瞳孔涣散。
“为、为什么……”,她吐出破碎的字句。
郁无朝掏出一块帕子,细细擦拭小白,他冷冷道:“我放过你,谁放过那成百上千惨死的少女?”
还有,谁放过他满村惨死的同胞。
“啧,死得这么轻易,便宜她了。”君华将尸体扫落到血池中,冒出一串咕噜咕噜的血泡,然后沉了下去。
盛星河还惦记着他爹,忙道:“别废话了,还是先去看看盛师兄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但、那个女孩怎么办?”郁无朝开口,指的是莲儿。
盛星河也想起来还有这茬,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我、我没事”,虚弱的声音响起。
几人回头,发现莲儿不知何时醒了,她挣扎着起身,最初还有些踉跄,当盛星河要过去扶人时,却被她摆摆手拒绝。
莲儿站稳,两只眼睛格外明亮,她道,“你们走后不久,贺家便来了侍卫,强行带走我,然后这贺樱……”
她面露痛苦,似是不愿回忆。
不过很快,莲儿目光又坚定起来:“我没事,让我跟你们一起吧,一想到宁郎也会遭遇这些,我便呆不住。”
盛星河却有些纠结,莲儿受伤未愈,要是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