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想着,却感觉林初霁的手不安分地从心脏往下滑,顺着原本就敞开的睡袍一路滑下去,被内裤的边缘阻拦,却不依不挠,甚至还想要大胆地往里探。
原本带来温暖的指尖变成了燎原的星火,等到彻底碰上,谢琰才从乱七八糟的噩梦中惊觉回神,抓住他的手腕猛然抽了出来。
“林初霁,你摸哪呢?”
谢琰闭上眼,又缓慢睁开,感觉方才痛苦的记忆被他胡乱的动作一点一点磨灭,无奈道,“能不能纯情睡个觉?”
谢琰真的被他横冲直撞的动作搞得很是崩溃。
手忙脚乱地抓着他的手腕,咬牙切齿道:“刚一脸害羞不肯看的是你,现在直接上手的也是你,怎么,一到后半夜就色胆包天?”
林初霁轻哼了声,手指在顶端很轻地按了下,又按了下,像是质检一般,然后把手收了回去。
谢琰被这莫名其妙的动作闹得睡意彻底没了,转头看他,语气十分不悦:“你哼是几个意思?很不满是吗?”
林初霁在睡梦里,哪听得见半分,索性不再理他,翻了个身。
谢琰是真的特别无语。
原本被噩梦折腾得就很是憔悴,这会突然上手调戏,又被这莫名其妙的评价搞得不自信了,微微低头看向浴袍之间。
视线定格。
还可以吧……
不丢人,准确来说,应该算是资本雄厚。
“林初霁,你最好跟我说清楚。”谢琰面无表情看下他,“什么意思。”
林初霁嘴唇张合,像是给予评价:“小……”
谢琰:??????
你,语文是不是没及格,这个词能拿来形容什么东西。
林初霁含糊不清道:“小小……”
谢琰真他妈要炸了。
恨不得把他手拿过来按上去证明,哪里小,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林初霁蒙着脑袋接上下句,声音低到听不清的一句:“小狗乖乖。”
谢琰:“……”
谢琰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看着天花板出神。
林初霁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一口气说不完一句话的毛病。
不上不下吊着真让人烦。
被这么一闹,他方才的心悸确实是没了大半,换成了另一种感受,心塞。
接近天亮才睡着,等再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铺已经空空荡荡。
不仅特别贴心地点了早餐放在床头,还留了条短信,活像是那个嫖完就走的渣男,还是连个面对面招呼都懒得打的那种。
【lark】:早八有课,先走了,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你
谢琰掀开被子,低头再次看向昨晚被林初霁宠幸的位置。
嗯,生龙活虎,非常精神。
他侧头看向空荡荡的另一边,轻嗤道:“怂,撩完就跑。”
林初霁觉得谢琰这几天很怪,但是谈不上哪里奇怪。
好像是从那天在外留宿开始,一个多星期过去,整个人显得对什么都爱答不理,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强打着精神,像是提不起什么兴致,一点都不像他。
总不能是因为放了部gay片太社死,不想跟自己聊天吧,说到底,明明自己差点滚下床更丢人。
他又联想到那天告诉自己教育了谢琬,还道了歉,最终猜测是兄妹俩吵了架,不敢多问。
弯弯绕绕才试探着开口:“我昨天碰到苏敛学长,他说你们的那个项目得了奖,时间也不是之前说的明后天,在13号,你机票订的不是12号就回来了吗,为什么还是拒绝致辞?”
“突然就不想去了,本身也不是我出力最多,显得像是偷了学长的成绩。”谢琰避重就轻道。
“不是啊,他是你的指导人,本来这奖就该是你的。”林初霁见他仍然兴致央央,眼底一片青黑,像是没睡好似的,有挺多话想问。
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吗。
是我哪里冒犯到你了。
还是,拍摄太多精力吃不消?
上次那套照片发出去后,谢琰一下子把工作排得满满当当,每天基本上除了上课都在棚里,忙得要命。
林初霁猜测他最近可能想多赚点,于是提议道:“是不是该拍第二套照片了,什么时候拍?我这两天作业都做完了,有多余的时间。”
“没什么想法,再说,给你买的新衣服还在路上。”谢琰仰头靠在躺椅里,眯着眼看窗外,懒洋洋的语气。
林初霁张了张嘴,一时词穷:“那……想吃火锅吗?现在可以约上沈以南他们一起?”
“今晚就要回去吃正宗的,干嘛吃这盗版。”谢琰收回视线看向他,一脸紧绷的模样,“问来问去的,你是在绞尽脑汁找话题跟我聊天吗?”
林初霁抿着唇,表情变得愤愤不平。
这人真的…永远讲话都这么直白,就不知道给别人留点面子。
“为什么非要跟我聊天?”谢琰追问,“觉得宿舍太安静不习惯了是吧?那我走了肯定特别空虚。”
林初霁轻嗤:“谁非要跟你聊天,这不是关心你么,好心当成驴肝肺。”
谢琰从沙发上起身,拖出行李箱边快速收拾行李,轻描淡写道:“有什么想吃的特产,我给你带回来。”
林初霁坐回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绘图,十分高冷:“不要,不稀罕。”
“生气了?”谢琰半蹲着,抬头看他,“我一走两天,得是隔夜仇啊。”
林初霁难得比他显得高,居高临下地垂着眼,语气高傲:“隔夜仇怎么了,你走了之后更好,我一个人享受这宿舍,非常自由。我可以嗨到半夜两点,还不用担心影响你睡眠。”
“行,现在就嘴硬吧,就怕到时候某人晚上睡不着。”
谢琰话里话外都是揶揄,最近天天往他被窝里钻,越发放肆,占地面积比他这个床的主人还要霸道,有一回还差点把他挤到了床下。
但林初霁真的做事滴水不漏,晚上来,早上走,时常让他觉得像是自己在幻想似的。
他想不明白自己对林初霁是不是也有点想法,不然怎么会从一开始抗拒得不行到现在,还能跟他分同一个枕头,但总归,对于他晚上抱着睡的行为已经十分习惯。
也许不仅是林初霁,自己大概都会有点不适应。
“睡不着?绝对不会,你不在我不知道睡得多好。”林初霁放下狠话。
但话的确是说早了。
谢琰走的当晚,他就失了眠,翻来覆去一整晚,头也疼得厉害,像是下诅咒显灵了似的。
等到第二夜还是同样的情况,他一眼瞪着到大天亮,才觉得有点不对,心说谢琰这嘴肯定是开了光。
连着两天睡眠很差,林初霁不得已去看了医生。
“你的睡眠主要是什么问题,持续多久?”对方仔细询问。
“就这两天,几乎是通宵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也会做噩梦。”林初霁小声道,“以前一直有类似的情况,只是最近以为已经好了。”
“以前是怎么处理的?有吃药吗?”
“这个,之前我妈带我去的私立医院开的,有吃过一阵,但药物反应很大就停了。”林初霁点开相册,把以前的图片给他看。
医生看到药名,愣了下,表情慎重了些:“我想你需要先做个检查,检查结果过两天等通知来取。”
林初霁点了点头。
从医院折腾完再回到宿舍已经挺晚了,房间里却仍然黑着灯,谢琰没回来。
他明明记得返程的机票就是今晚,却空荡荡的,没人。
林初霁拍了张夜宵和宿舍一起的照片,主动给谢琰发送过去。
【lark】:看,没有你的宿舍,真舒服
三个小时后,直到睡前,林初霁也没有等到谢琰的回复。
他看着对话框暗自发誓:“真隔夜仇是吧,好,等你回来,我也不要理你了。”
这一晚倒是凑合着断断续续睡了两三个小时,一夜噩梦。
林初霁浑浑噩噩上完一天课,跟沈以南他们俩吃饭的时候,还是懵的。
“我以为谢老板跟你一起的呢。”沈以南看了眼手机,“没回我消息,他人呢?”
“不知道,可能还在雾城没回来吧。”林初霁拿过餐盘坐下,耿耿于怀道,“他昨晚也没回我。”
沈家兄弟对视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林初霁察觉到了这短暂的沉默,抬头:“怎么了?”
沈以南斟酌言辞,不知道该不该把谢琰的家事告诉他:“他父母的事你知道吗?”
林初霁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上次我们俩还为琬琬领养闹脾气来着。”
“昨天……昨天是他爸妈的忌日。”沈以南抬手抹了把脸,“他每次都是自己去,不要任何人跟着,包括谢琬,所以我们没有陪着一起,但我以为他今天该回来了。等等,我问问琬妹是什么情况。”
林初霁怔住。
谢琰最初的返程的确是在昨天,是为什么又临时改了计划,他垂眼划开手机屏幕,给谢琰发去信息。
【lark】:回来了吗
【lark】:苏学长把你的奖牌给我了
【lark】:特等奖,好牛的!还有奖金!
他努力活跃气氛,甚至还难得用上了表情包。
但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沈以南拨通了谢琬的电话,寒暄了几句,才开口:“你哥呢?”
谢琬啊了声,疑惑道:“他不是昨晚就走了吗,我们俩就第一天吃了顿饭,然后那个日子…你知道的,他不让我去,怕我难受。”
“行,那没事了,你好好学习,乖点。”沈以南没再多说。
林初霁听到对话,表情更沉。
沈以南苍白宽慰道:“没事,我们先等等,说不定是什么飞机晚点改签。”
“不应该的,又不是小城市,改签也不至于晚这么多。”林初霁飞快查询了往返雾城的航班,很多班次,不存在他说的那种情况。
再联想到这段时间谢琰一直状态不佳的模样,他看着眼前的饭菜都没了胃口。
索性点开购票通道,选了最近的一班,轻声道:“我要去看看他。”
沈以南茫然:“去哪?”
林初霁语气冷静:“去雾城,我怕他…怕他碰到什么事了,或者想不开。”
“那我们一起去吧?我也订。”沈以南边说着,边点开购票,低声问,“你买的哪一班,三点的吗?”
“哥,我们下午有pre,不能缺席的。”沈以北提醒他。
林初霁抬眼,思路清晰道:“你们留在这儿,万一他回来了,就告诉我一声,行吗?”
沈以南放下手机,但知道对方不怎么出远门,还是不放心:“你自己可以吗?会坐飞机吗?要不要我找别人跟你一起。”
“别把我当小孩子,我不是单独出行才认识了你们吗。”林初霁笑了,“我没问题,你把他的地址发我,还有那个,墓园的位置。”
沈以南嗯了声,面色凝重。
林初霁下午有一节城市规划的课,他直接请了假,随意背了个双肩包,把谢琰的奖牌往里一装,就赶去了机场。
他在飞机上回忆起谢琰的最近,感觉稍微摸到了一点他的性格。
一直以来对这事都耿耿于怀,但一直表现得外向开朗,所以不愿意把糟糕的情绪给他们看,但也装不了云淡风轻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所以索性不回。
他肯定很难过吧,碰到那样的事。
林初霁看着窗外的云,思绪飘渺。
抵达沈以南提供的雾城住处,林初霁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不像是在家。
于是直接打车去了烈士陵园,天气雾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雨,进去之前,他在门口的商店买了两束白菊,又买了把伞,才缓步进去。
穿过一行行的松柏,走了十来分钟,林初霁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背影,他穿着那件黑色的冲锋衣,微低着头,看向墓碑的方向,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初霁悄悄走近,站在绿树的掩映里,没有打扰。
只是低头给沈以南发去消息:别担心,我找到他了,在陵园
【沈家以南】:好,辛苦你了,多陪陪他
林初霁静静地看向墓碑,是合葬,上面的两张照片尚且年轻,还是风华正茂的模样。
穿着警服的正装,一个看着棱角分明,一个看着英姿飒爽,庄严,肃穆,又让人叹息。
他安静地陪伴了将近三个小时,直到夜幕低垂,直到细雨飘落,才听见谢琰终于开了口,像是斟酌已久。
“爸妈,抱歉今年来迟了,因为不知道该……该怎么跟你们交代。对不起,五年过去了,我仍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我当不了警察,考不了刑侦。我无数次说服自己了,还是不行。”
谢琰低着头,声音充斥着对自己的否认,“妈妈走之前说,等我长大了就会释怀。其实,我从来没有怀疑你们当初的决定,我只是怨恨我自己。我的正义感没有了,它在十三岁的那年就消失了,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因为当时的冲动,让我,让琬琬,永远失去了爱我们的父母。”
“我这样的人,明明知道警察就该救人却仍然心怀怨念的人,这样只想着自己小家无比自私的人,没有你们的伟大和无畏,是不配继承你们的警号成为警察的,所以我最终……最终还是逃避了,真的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林初霁撑着伞,看着细密的雨落在谢琰的头顶,眼泪几乎要跟着雨一起掉下来。
他恨自己的笨拙,无措,不善言辞,只能张口打断:“不是的谢琰,不是这样的……”
谢琰回了头,看到原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脸,错愕万分。
“林初霁,你怎么在这里?”他出声的时候,声音哑得厉害。
林初霁快步过去,把伞撑在他的头顶挡住细雨,跟他并肩站着。
弯腰放下那两束花,轻声开了口:“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谢琰的朋友林初霁,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你们的儿子特别棒。他这人平时特别自恋,但真到要夸奖自己的时候,反而不好意思了,那就我来。”
他低下头,从书包里拿出那枚闪闪发光的战利品展示着:“看,这是谢琰刚赢回来的荣誉,医学系特等奖,厉害吧。对了,他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他现在学了医,以后会成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他最终选了一个跟你们一样的,特别伟大特别让人敬佩的职业。你们现在知道了他的志愿,也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吧。”
“林初霁,你……”
谢琰长久地盯着他看,以为这是自己两天没睡而产生的幻觉,又因为方才他的话而心脏酸涩不堪,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有好多问题要问。
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雨里站了多久。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有,我真的是一个还不错的人吗?
他问不出口,一时失言。
“谢琰,看着我。”林初霁仰头,眼底都是潮湿的雾气,“你能学医,本身就说明你特别善良,是想要弥补过去的人,是想要给人希望的人,是仍然正义且大爱的人。你一点都不自私,那些自责和逃避,是人的本能,不要太苛责自己好吗?”
谢琰滚了滚喉咙,没出声,眼底仍然是挣扎的痛苦。
然后下一秒,他感觉到林初霁伸手抱住了自己,很轻,像羽毛一样的。
此刻浑身都被淋湿,风雨之下,却感觉到真真实实被温柔裹住了,他变成了替自己挡雨的那把伞。
谢琰呼吸顿住,五官失灵。
在那双手克制松开,重新对视着的那一秒,恍惚间听见他开了口,明明声音很轻,却又像是一击重音落下,麻木已久的心脏此刻终于开始正常跳动。
雨势渐大,林初霁艰难撑着伞,仰头看他:“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谢琰,不要怀疑。”
谢琰回望向那双澄澈的眼睛,带着世界上最干净纯真的爱,实在是太讨人喜欢。
他只看他一刹。
荒野开出繁花。
下一秒,谢琰伸手把人重重带回了怀里,要揉入骨髓的力道。
低头的时候,有一滴泪砸落在对方瘦削的肩头,很轻,静不可闻:“林初霁,再抱会儿,别松开我。”
林初霁感觉自己被很用力的抱着,只能艰难撑着伞,抬头看天上的密雨。
他想,谢琰果然是太难过了,这会儿彻底放松下来,才肯袒露出一点脆弱。
要强的人能展露出情绪挺不容易,他作为朋友,要尽可能给对方更多的温暖。
于是就一动不动,任他抱着。
谢琰勾着脖颈,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里,闻到他身上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香气,想起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共用同一瓶沐浴露。
很多细节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密不可分。
他低声说:“你很喜欢这个味道是吗?也是我妈妈最喜欢的,所以我才会一直用。”
“原来是这样。”林初霁喃喃道。
难怪了,谢琰不管是衣服,洗衣粉,沐浴露,基本上全是同样的味道,很清新,很淡雅。
只是他每次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到底是难过多一点,还是思念更多一点呢,大概都有吧。
站在这个地方,刚刚听到他自责的道歉,心里也跟着泛酸。
明明是周到又善良的一个男孩子,却把不属于自己的过错归咎于自己,而日复一日备受折磨,他很心疼。
林初霁此刻才感受到,原来这就是朋友。
会乐他所乐,忧他所忧,希望他没有烦恼,健康平安。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谢琰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诚恳说:“谢谢你,谢谢你来。”
林初霁词穷,张了张嘴,不知该回什么:“不客气的,我就是挺担心你的,怕你出事。”
谢琰嗯了声,手指在他后脑勺翘起的发尾上轻抚了下,动作很温和缱绻:“到多久了?刚刚就一直站在那没说话吗?”
林初霁轻轻点了下头,才意识到他还抱着自己,看不见,出声说:“傍晚到的,五点多的样子,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很晚了。”
谢琰心弦微动。
所以他风尘仆仆从远方赶来,只是安静陪在一旁,直到自己情绪崩溃的时候,才悄悄出现,用旁人已经说过了无数次的安慰说给自己听。
明明那些话也学着说服过自己千万遍,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一次却真正的听进了心里。
他开始喜欢林初霁了。
不知道是因为方才巨大的触动,这么久以来第一个人真切走进了心里,还是过往一次又一次矛盾而不自知的情感堆积到了爆发。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发出剧烈的响声。
一声又一声,都是无比明显地在告诉自己,你的确是喜欢上了对方,不分性别的,毫无缘由的。
谢琰滚了滚喉咙,才想起方才他说的话,不着边际的说:“是很晚了,还在下雨,天气也很糟糕,还好你带了伞。”
林初霁的确是一直举着伞,手有点酸。
但又怕谢琰得到的安抚不够,只能仰着头,呆呆看着天空。
十分钟过去,谢琰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林初霁小心翼翼道:“谢琰,你是……你是睡着了吗?”
谢琰终于被逗笑,表情松缓了些,把手收了回来,替他把伞撑着:“没有,就是很久没有人敢跟我聊这事,难得敞开心扉,有点失态,抱歉。”
林初霁看了他几秒钟,转头看向墓碑的方向,表情严肃:“那你这次可以跟他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而自责了吗?”
“好霸道,你出现一下就让我把过去所有的情绪都一笔勾销吗?”谢琰话是这样说着,却在心里暗自做着心里建设。
五年了,已经五年了,学着释怀吧谢琰。
他看向照片上那两张脸,缓声开口:“高二的时候,公大就打算给我特招,我当时没有犹豫就拒绝了,然后开始正常准备高考。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别的逃避的选择,但一直不敢跟他们说。包括之前为什么会去游轮之行,也是逃避散心。一直在煎熬志愿出来要怎么跟他们讲,然后拖到了今天,面对着他们的照片,仍然开不了这个口。那时一直在钻牛角尖,我换了志愿,就不再是他们的骄傲了吧。”
林初霁语气笃定:“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要知道你会成为医生,得多高兴啊。”
谢琰定定和照片上的人对视着,脑补出他们笑的样子,眼底又潮湿起来。
“琰琰,射击好厉害啊,我们儿子就是基因优秀。”
“琰琰,长大了要当什么类型的警察呢?”
“琰琰,学习别那么拼,尽力就好啦。”
“我们琰琰做什么都能做得特别好,不过针线活确实差了点,男孩子嘛……”
他微微点了下头,想象着可能的对话:“会吧,他们俩都是特别情绪正向的父母,我做什么决定,都会表扬的。”
林初霁伸手拽了下他的袖子:“别难过了,走,我们去接琬琬下晚自习。等明年,明年我陪你一起再来看望他们。”
明年,真是一个充满了约定又美好的词。
谢琰垂眼看他亲昵的动作,长眸微敛,目光却变得温和起来:“好。”
走了几步,他回过头再看向墓碑的时候,在心里低声开口。
这么讲道理的你们,如果我找个男朋友,是不是也会表扬一下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明年,明年一定。
谢琬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和朋友嘻嘻哈哈往外走,对方突然顿住了脚步,飙了句我靠。
“怎么了?”谢琬一脸茫然。
“这谁的男朋友来接人啊,太帅了吧,不知道哪个死丫头这么好命。”女生边说着,边小声尖叫着看向正前方。
谢琬跟着看过去,瞬间愣住,两眼放光叫出声:“初霁哥哥!”
林初霁冲着他笑了笑,站着没动,来来往往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芒刺在背,尴尬极了。
都怪谢琰,明明说好两人一起站在教学楼外等,他非说自己单独站这儿会给谢琬更有冲击力的惊喜,于是偷偷撤了,就留他在原地。
现在觉得,就是在故意闹他笑话。
谢琬背着书包跑过去,仰着头:“你怎么来了?我哥呢?”
谢琰这才慢吞吞从旁边的那颗树后出来:“这儿呢。”
“你没走啊,你们俩怎么凑一块儿了,这么两天都分不开啊。”
谢琬刚说完,发现这话有歧义,时刻牢记着不许再乱开他们的玩笑,于是修正道,“不是,初霁哥哥,你是来……考察当地美食吗?”
林初霁听笑,轻声解释说:“特地来找你哥,因为他今天没回京,有点担心。”
谢琬倒吸了一口凉气。
家人们谁懂啊,这真的太好嗑了好吗!千里迢迢坐飞机只为了确定他是否安好,就这么一句话,连空气都变成了粉红色。
谢琬咬了咬牙,铿锵有力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感天动地的室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