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念也按了按眉心,耳边的通讯器闪烁绿光,“……理由。”
“没有理由,这是我的孩子。”
“你老实告诉我,你要干嘛?”
“不重要。”秦彤菲冷冷地说,“我会过来把孩子带走的。”
柏念也沉下声音,“彤菲,你已经二十二了,不要这么幼稚,烨烨不是物品,你抛弃的时候毫无负担,等——”
“闭嘴!别总想着教育我,你不是我哥,我也不是你妹妹,我们不是一个爸妈生的!”秦彤菲语气冷淡,明显厌憎,“我不缺哥哥,尤其是你。”
柏念也深吸口气,“好,我不是,但秦彤菲,你想带走烨烨,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刚才的电话是谁啊?”徐牧故作不经意地问。
他在客厅,隐约听到声音,直觉告诉他,这场通话不太友好,似乎在吵架。
柏念也回来后没说话,眉眼低垂,有点失神。
“呃,我不是好奇,就……我看念也哥回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柏念也有点疲惫地说:“是我的……”
他想到秦彤菲嘲讽的话,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下去。
“是烨烨的妈妈,她想把烨烨带走,但我不放心……”
他不知道对方忽然想把烨烨带走,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最近听说,烨烨生父的家族似乎有什么动荡,牵扯到继承人、遗产的纷争,不太平稳。
他问秦彤菲原因,她怎么也不肯回答。
柏念也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但又无法马上证实。
徐牧迟疑地问:“她想和你抢抚养权?”
——烨烨的妈妈,不就是念也哥的……前妻?
徐牧微微抿唇,不知为何,心里堵得慌。
柏念也怔忪,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和青年讲过这件事。
“烨烨不是我的孩子,彤、烨烨妈妈当初把他丢下后,本来是我妈妈在养,烨烨黏我黏得紧,就一直我带,我把烨烨当做我的孩子……”
徐牧思绪如电,等等,不是念也哥的孩子,但是前妻生的孩子……
一个惊人的猜测串联起来,徐牧手微微颤抖。
念也哥被前妻绿了?还任劳任怨地给前妻养孩子?现在前妻要把孩子带走?
“念也哥!”徐牧看着柏念也苍白的脸色,不忍心让对方继续揭露内心的伤疤,小心翼翼地说,“我都懂,你别说了,我懂。”
柏念也其实不知道青年懂什么,但他太累了,应酬、酒精和那一通电话,令他不想再多说什么。
其他以后再说吧。
他现在只需要一个能慰藉他的拥抱。
“阿牧。”
“怎么了?”徐牧立刻应声。
“我想抱抱你。”
“啊。”徐牧一呆,看着柏念也疲惫的眉眼,猜测对方需要一个肩膀什么的。
他吞吐地问:“好、好的,怎么抱?”
柏念也勾了勾唇,“就是拥抱啊,还能怎么抱?”
“……”徐牧干笑,心跳飙升,掌心渗汗,没由得来心慌。
柏念也起身,坐到徐牧旁边,张开双臂,慢慢倚靠过去。
他脸埋在对方肩膀,属于青年干净的皂香盈满鼻腔。
心渐渐安静下来。
徐牧悬在半空的两只手有点滑稽,不上不下,好像找不准方位的跳落伞。
最后,他轻轻搭在柏念也的后背。
没有用力,虚虚收紧。
手臂传来熟悉的胀麻感。
“阿牧。”
徐牧嗓子干涩,“嗯……”
“你心跳得太快了……”柏念也喃喃,“有点吵。”
徐牧愣住,几秒后,他唇线抿直,低声辩解。
“暖气太热了,我也没办法。”
柏念也轻笑,觉得青年实在可爱。
但他接受了这个借口,包容而温柔地说:
“好的,是暖气太热了。”
他想到对方苍白的脸庞,心里堵得慌。
明明被辜负得这么惨了,因为喜欢烨烨所以认真抚养着,现在还要因为对方的一句话……
徐牧呼出一口气,本就没酝酿多少的睡意,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夜,他几乎睁眼到天亮。
“亲爱的主人,您昨晚干嘛了?像妖精被吸干了精气?”纳德司用极为震惊的语气说道。
徐牧:“……少下载奇奇怪怪的语音包。”
“好吧,主人,您昨晚失眠了?”纳德司恢复平常机械的声音。
徐牧有气无力,“没有。”
他不想和机器人多说什么,直接出门了。
“……烨烨,走吧。”徐牧朝烨烨招手。
烨烨飞奔到徐牧怀里,黏糊糊地亲了一口。
“阿牧。”柏念也走出来,“如果路上有人找你,说自己是烨烨的什么人,要带走烨烨的话,你不要理会。”
“嗯,好的。”徐牧垂眸,低低应声,“我走了,念也哥。”
“昨晚没睡好吗?”柏念也注意到青年眼下的青黑,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徐牧一顿,“咖啡喝多了,睡不着没事做就画图,没留意时间。”
柏念也拧眉,徐牧被看得不自然,生硬地移开视线。
柏念也叹气,“好吧,那你中午记得补觉。”
他以为昨晚的事,让阿牧忧虑了,心里既是愧疚,又为对方的在意而雀跃。
但他还是不希望对方因此神伤。
“别想太多。”柏念也温柔一笑,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嗯……”徐牧眼睫眨动的频率变快,嗓眼像被什么堵着。
又出现一个问题。
继手臂无端变麻后,熬夜为搞垮他的身体添砖加瓦——
熟悉的心率变快。
上辈子猝死前没有留心,这一次可不能重走老路。
徐牧和年悦悦几人再次因为小组作业,重聚在一起。
开始前,大家已经讨论过一遍,如今各司其职,完成要做的事情。
嗡嗡嗡——光脑震动。
徐牧看了眼,是muw协会的号码,他和同学示意了一下,出去接电话。
“……唉……唉……”年悦悦耷拉眉眼,画几分钟就叹一次气,趴在桌面没精打采。
楼昊宇正在裁剪模型材料,实在受不了,出声问:“你到底叹什么气?有困难直说,十几年的感情虽然不多,但我也不至于袖手旁观。”
年悦悦撩起眼皮,“你不懂,唉。”
楼昊宇:“……你不说我怎么懂?”
年悦悦:“反正就……唉,算了。”
楼昊宇嘴角抽了抽,“说人话。”
“好了,悦悦,也不是什么大事。”邹宁慢吞吞地摸她的头,“反正演不演,我都是找个地方挂着,你实在想看我挂树,那我回去挂给你看。”
年悦悦激动地说:“这还不是大事?你忘你排练多久了吗?”
“……还好吧,就每天下午准时去挂树。”
“不,你已经连续去了十天,忽然因为一个傻叉没了表演机会,你不生气吗?”
邹宁用吸管喝水,动作很慢,说话悠悠,“不是我一个人没机会,少了主角,整个社团都演不了。”
年悦悦一哽,“那也很让人生气!”
邹宁把头枕在年悦悦肩膀,“好啦,多大点儿事,你别生气,等下我请你喝奶茶。”
她把皇帝不急太监急演得淋漓尽致。
年悦悦“呜呜”抱住邹宁,“我可怜的小宁,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邹宁淡定回抱,“没事没事。”
年悦悦:“真的没办法挽回吗?”
邹宁:“你就是想拍我戴白帽子的照片。”
年悦悦:“哎呀,多可爱,我拍拍怎么了?”
她理直气壮,“不就少了个主角,还有五天时间,我看你们剧情也不复杂,临时拉一个就成了。”
邹宁:“话虽这么说,但要看社长能不能找到愿意拟态出演的人,或者删改戏份再报给学校,社团还在排练,估计抱着前者不行,就后者的尝试。”
“现在天气太冷了,很少有蛇拟态的人愿意——”年悦悦卡了卡,忽然直起腰。
邹宁疑惑,“怎么了?”
年悦悦眼珠子转了转,“我好像认识一个蛇拟态的人……”
“谁?”邹宁问。
楼昊宇咋咋呼呼,“呦呦呦,谁啊?关系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
年悦悦轻咳一声,“徐牧好像就是,但具体什么品种我就不知道了。”
楼昊宇:!!!
“你怎么知道人家的拟态?”
年悦悦没好气地挥手,“收起你八卦的眼神,刚开学整理班级资料,每个人我都知道。”
楼昊宇若有所思,“啊,难怪他每天看起来穿这么多,还对着暖器吹。”
邹宁说:“蛇怕冷,社长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人选,大家就是不愿意这个天气出来……而且徐牧未必愿意展现拟态。”
年悦悦撑着下巴,“要不,先问问徐牧?”
徐牧打完电话,回到自习室,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徐牧:?
“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没问题,扣得整整齐齐。
楼昊宇勾肩搭背,“来,牧哥,坐。”
徐牧听到这个称呼,眉心一跳,心生不好的预感。
年悦悦也拉近椅子,笑眯眯地说:“牧哥,喝水。”她递上一杯温水。
徐牧接过,“呃,谢谢。”
邹宁慢吞吞地从后面过来,双手奉上,嘴角诡异上扬,“牧哥,请你吃糖。”
徐牧惊疑不定,“……谢谢。”
他看着三张笑脸,心里打鼓,“你们是要和我说什么吗?”
楼昊宇一本正经,“怎么,我们不能对你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牧冷静地说。
年悦悦摸了摸脸,心虚一笑,“那个,你知道吧,小宁的社团准备在雪神节上表演节目,她也要参加。”
徐牧说:“嗯,我知道。”他听两人聊天,不确定是否有所遗漏。
年悦悦和楼昊宇对视一眼,有戏。
楼昊宇轻咳一声,“但就在昨天,这个节目宣告破产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牧:“为什么?”
年悦悦接话,语气激昂,“因为他们的主演跑路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顶替,我们小宁白白浪费十天的时间排练,太惨了!”
徐牧:“啊,确实。”
“但是——”年悦悦深谙转折之道,“老天不薄,降下了可用之人。”
徐牧:“……”
“你说的可用之人不会是我吧?”
年悦悦假模假样地揩眼泪,“没错,这就是上天的缘分,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
徐牧沉默。
年悦悦加了把劲儿,倒在邹宁身上,大声假哭:“哎呦,我可怜的小宁,你每天的努力全部白费了,真的太太太惨了……呜呜呜,你早上六点起,晚上八点回,就为了演好一个角色,天杀的陈议晖……”
她偷偷觑了眼徐牧,哭得越发情真意切。
徐牧不瞎,对年悦悦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有点好笑,但还是松口,“演什么?台词多吗?还剩多少时间?”
“本色出演,不多,大概还有五天,时间够够的。”
徐牧疑惑,“什么叫本色出演?”
年悦悦猜对方不知道要展露拟态,决定先把人骗过去,感受下氛围——
俗话说得好,融洽的环境促使大胆的决定。
“要不我们去看看?”
徐牧:“……班长,你不要坑我。”
年悦悦立刻说:“怎么会?”
楼昊宇收到眼色,立刻架着人起身,“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徐牧半推半就,被几人拉到社团排练的教室。
训练室极为宽敞,四面都是镜子,放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喊一声就能有回音。
“哎,小宁?”社长明显刚练完,肌肉壮汉,打着赤膊,一张脸汗水涔涔,“你怎么来了?”
邹宁说:“社长,你们找到替换人选了吗?”
社长瞬间叹气,“没人愿意来啊。我已经发动身边所有亲朋好友,符合条件的不少,但一听要在大冬天待足二十分钟,就不肯了。”
“其实也不用怎么动,找个草丛待着,台词全部后期配,摆动几下、扭一扭就可以了。”
徐牧听到后面觉得不太对,正要说什么,年悦悦抢先一步。
“社长,我们过来是给你推荐人的。”她一把将徐牧推出去,“不过,我朋友还不太熟悉角色,也放不开,想来感受一下氛围。”
徐牧:“……”
社长一愣,先是茫然,随后恍然大悟。
“噢噢,是不是放不开?害,没事的,时代在进步,拟态是潮流,是展现自我的一种形式。”
“你看看我们排练,看多了就能放开了。”他大手一挥,连续鼓掌走向训练室中央,“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我们再把第七幕排一次。”
徐牧迟疑,什么“nitai”?
“徐牧,我们坐着看吧。”
“嗯……好。”徐牧压下疑惑,走到旁边。
年悦悦问:“小宁,你要上场吗?”
邹宁点头,“你帮我拿着储物舱。”
“行。”
邹宁打了个哈欠,慢慢坐下来,蜷成一团。
徐牧奇怪,不理解邹宁的举动,一眨不眨地盯着。
几秒后,轻飘飘的衣服落下,一只树懒从衣服里爬出。
她按了按储物舱,衣服全部消失。
年悦悦蹲下去拿起储物舱,顺便撸了一把树懒的头。
“去吧。”
树懒很慢很慢地朝对面的假树走去。
年悦悦听到响动,转过头,惊讶地说:“哎,没事吧,怎么摔下来了?”
她去扶徐牧,楼昊宇离得近,先把人扶起来了。
徐牧僵硬地抬头,像老旧的电视机,一卡一卡的。
“刚才是什么……”
年悦悦没听清,凑过去,“哈?你说什么?”
徐牧坐在塑料椅上摇摇欲坠,语气虚弱,“邹宁……变成树懒了?”
“对,怎么了?”年悦悦点头,“是不是很少见树懒的拟态?可爱吧。”
徐牧瞳孔睁大,难以置信地重复,“她、她变成树懒?”
年悦悦开玩笑地说:“不是吧,徐牧,你这么封建吗?什么时代了,还讲究拟态不能——”
“吼!”一声嚎叫响起,紧接着,整个训练室震了震。
徐牧看着出现的灰色大象,表情寸寸崩裂。
他嘴巴张张合合,有种头晕目眩的荒诞感。
紧接着,后面草丛嗖地蹿出一只猎豹和两只狼。
徐牧记得,刚才的草丛站着三个人……
“徐牧,其实呢,现在展现拟态已经成为新的社交名片,用更加原始、本能的直觉去交朋友,是当下潮流的趋势……”年悦悦絮絮叨叨,一口气讲到后面,用最真挚的眼神看着徐牧。
“所以,考虑一下,神话故事的蛇形男主角非你莫属!”
徐牧缓慢地移动眼珠,“蛇形……男主角?”
年悦悦意识到什么,急忙解释,“哎,我不是故意偷窥你的拟态,是大一开学的时候,辅导员叫几个班干部去档案室整理资料,我刚好拿到你的档案,录入核检看到你的拟态。”
“咔嚓”,徐牧恍恍惚惚,耳边像有什么炸裂开来。
哦,是他的世界观。
——他居然从一个人变成一条蛇???
“爹爹、慢……你快……我腿不动……”烨烨嘟着嘴,跌跌撞撞地跟在徐牧后面,试图用小手去抓对方的裤子。
徐牧停住,没吭声,弯腰将烨烨抱起来。
烨烨乖乖搂住他的脖子,黏糊地喊:“爹爹、爹……你不笑……笑笑笑……”
徐牧沉默,只摸了摸男孩的头,等待电梯。
他将烨烨安全交给卡朵后,准备回家。
“阿牧!”柏念也从厨房出来,“快煮好饭了,你直接过来吧。”
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脸庞,眉眼徜徉笑意,像浸了汪清澈的水,展现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
烹炒的香气阵阵逸散,咕噜的汤水声清晰入耳。
徐牧站在玄关,怔怔地出神。
柏念也今天下班早,刚回家就匆匆脱下外套,准备晚饭,等待烨烨和徐牧。
当他听到开门声,霎时惊喜万分,不假思索地跑出来。
“阿牧?”柏念也觉得奇怪,走前一步,“你——”
“我今晚有事,就不和念也哥一起吃了。”徐牧垂眸,低声说。
柏念也眉头微蹙,“是遇到棘手的事吗?”
“没,不棘手。”徐牧摇头。
柏念也还想说什么,徐牧已经侧过身,准备走。
“我走了,念也哥。”
柏念也收回半空的手,蜷起的指尖按了按掌心。
他轻声说:“那不要忘记喝营养液,身体最重要。”
“好。”
“欢迎回家,我的主人。”纳德司绅士地鞠躬。
徐牧“嗯”了声,径直回房间。
突然,他停住,“纳德司,你知道我是一条什么蛇吗?”
“当然,我亲爱的主人,您是世界上最英俊帅气、慷慨大方……”
“我是说品种。”徐牧打断。
“白唇竹叶青。”
徐牧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突突地跳。
“主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牧面无表情,“哦,考考你,看你还记不记得。”
“主人,您坏~”
“……少下载些奇怪的词库和语音包。”
“好的!主人!”浑厚的壮汉音。
“……”
徐牧整个人往后一倒,砸向蓬松的被子,两眼无神。
回家的路上,他疯狂在网上检索自己所处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世界。
——兽人。
徐牧抹了把脸,重活一世,居然连物种都变了。
不对,变一半。
“兽”后面还有“人”。
“白唇竹叶青……”徐牧按在光脑的指腹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去搜索照片。
因为他怕蛇。
徐牧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猛地一按,最先跳出的页面是一张蛇照。
他强忍恶心,勉强看一遍照片,立刻关掉。
有点反胃。
徐牧想到自己变成一条冷冰冰、绿油油的蛇,有种想要发疯的冲动。
为什么是蛇?
换成任何一种动物他都没意见,甚至猪也行——
徐牧蹭地坐起来,继续在星网搜索。
[有人的拟态是猪、鱼、鸡这些动物吗?]
最佳答案:有。
徐牧皱眉,那他平时吃的是什么?
[餐桌上可食用的肉类来自哪里?]
最佳答案:除了猪、鱼、鸡、鸭、羊这五种动物,有大规模人工养殖,其余肉类制品不允许使用,尤其是涉及自然濒危珍惜动物,均属于违法肉类。
徐牧倒回床铺,闭上眼,欣慰至极。
很好,这个世界有正常能吃的动物。
等等,不对。
他瞬间坐起来,面色凝重。
所以那只垂耳兔……是兽还是兽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
徐牧颤巍巍地点开搜素栏。
[有没有不会变人的兔子?]
跳出的页面没有相关问题,自动检索出新问题回答。
比如第一条就是:伤害珍惜濒危兔类最高可获刑多少年?
徐牧:???
他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尝试搜索新问题。
[世界上的珍惜濒危动物目录?]
最佳答案:谁问的弱智问题,除了五大类人工养殖动物,仅存的各类纯种自然动物都是珍惜濒危动物。
徐牧:“……”假的吧。
[世界上现存的珍惜濒危动物兔子有多少只?]
最佳答案:据统计,至今不足一百只,且少有纯种品类,大多属于杂交兔种。
徐牧:“……”完蛋了。
他不死心,继续搜。
[一般去哪里你能看到珍稀濒危动物兔子?]
最佳答案:自然动物中心(需购买门票)。
徐牧咬牙,又打下一行字。
[珍惜濒危兔子有可能散养在小区吗?]
最佳答案:可能性为亿万分之一。据已知数据,亿万富豪多尼尔曾以天价购入侏儒兔康西,放置于后山别墅中……想要领养珍稀濒危动物的条件较为苛刻,除了领养人自身优渥的物质条件,还需考取相关资格证书,每年接受自然珍惜濒危保护中心的考核,不合格者将吊销证书……
徐牧呆呆地坐着,生无可恋。
所以,他总是rua的那只垂耳兔——
要么是某个超级有钱人的天价兔子,要么是个兽人。
两相对比,富豪隐居平民区的可能性很小,后者……
不可能啊!!!
他对那只垂耳兔做的事情,哪个正常兽人能忍受?
这不妥妥的性骚扰吗!!!
徐牧痛苦地抱住头,表情扭曲至极。
他从床尾滚到床头,再次滚回去,内心癫狂乱叫。
——他想死。
——要他死。
——一死百了。
另一边,柏念也的晚饭吃得食不下咽。
他记挂着徐牧的情况,很想去看看对方。
但很显然,青年并不想看见他。
柏念也攥紧手,指骨凸起泛白,直到指甲刺痛皮肉,他才慢慢回过神。
偷偷看一眼……用拟态在阳台偷偷看一眼就好。
徐牧在床上发完疯,四肢呈“大字”摊开,麻木地盯着天花板。
或许……这地方真有富豪养兔子?
他痛苦地起身,抹了把脸,手肘抵在膝盖垂落,心情压抑无比。
不行,感觉再想要窒息了。
徐牧在房间来回走,焦虑地踱步。
他一把扯开窗帘,想呼吸下新鲜空气,抬头,瞳孔放大。
徐牧“唰”一声拉上窗帘,默念:错觉错觉,都是错觉,垂耳兔不在,垂耳兔不在……
他自我麻痹完,再次掀开窗帘——
清风拂面,栏杆冰冰凉凉,映照月色。
徐牧迟疑,所以……刚才真是他的错觉?
柏念也从几个阳台蹦回去,落地很快,但有点不稳。
他中途不曾停留片刻,甚至腿撞在护栏上,也毫不在意。
柏念也听着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内心烦躁不已:
到底发生什么了……连看见最喜欢的拟态也不理他。
柏念也的心情糟糕透顶,脑海里不断浮现刚才的那一幕。
青年冷漠得惊心,他以为,对方至少会——
会说一句话吧。
但并没有。
或许是他自作多情,白白打扰人。
又或许,他从来都猜不透青年的心。
徐牧这一晚睡得不好。
世界观的冲击太大,黏腻、冰冷的蛇形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
“哗啦——”
水流激烈地冲刷洗漱池的内壁,徐牧捧了一手凉水,浇在脸上。
镜子里的脸苍白无神,眼下青黑,几滴水珠滑落,蜿蜒至脖颈,最后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