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哪里会比康楚幻的长辈更重要,蔺春时当即带着康楚幻去停车场找车,输入导航地址,赶往J市郊区。
路上,蔺春时怕康楚幻着急,再三安慰:“哥,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康楚幻刚开始收到消息真有些急,但车子上路以后,其实反倒不急了。
他冷静下来看了两遍消息,确认消息不是由他稳重的姥姥发来而是来自于和他母亲楚旋性格一模一样的姥爷,心里便估摸出那位老人应该没什么大事。
若真有事,找他的怎么也轮不到姥爷本人。
果然,康楚幻猜得半点都没错。
他和蔺春时轮着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车子刚到院门前,迎面便看到一位清瘦的小老头正摸黑在门口赶鸭子。
那鸭子跑得很快,但老人比鸭子跑得还快,双腿交替速度快得仿佛能出现虚影,比好多正值青春的男大学生体力都强。
再去看他的头,哪有半点伤口?
康楚幻一看便懂了,哭笑不得叫了一声:“姥爷。”
老人早看见康楚幻下车,笑容灿烂,一面向着院子里喊:“小楚儿回来了!”
一面高高兴兴迎上来,念叨:“挺好挺好,还挺快,来晚了姥爷摘下来的樱桃都不新鲜了。”
“……”原来是为了樱桃,康楚幻无奈,一口气从胸腔呼出,人倒也彻底放了心。
这时,老人瞧见了蔺春时,笑容不减,乐乐呵呵:“你带朋友回来的?诶呀这孩子长得,眼珠子怎么是紫的?”
说完又盯着瞧:“是紫的吧,我是不是看错了?来来来你过来,姥爷好好看看。”
康楚幻的姥爷是个乐天自来熟,姥姥则安静慈祥,不多时四人见面进了院,康楚幻和蔺春时被安置在两位老人养老的三层小楼中的第三层。
天色太晚了,姥姥对于折腾康楚幻带朋友大老远赶回来一趟多有愧疚,但能见到康楚幻到底开心,给康楚幻和蔺春时准备了不少好吃的,不仅有新鲜水果和附近果园特产的樱桃,还有姥姥引以为傲的拿手菜。
一顿晚饭,在两位老人亲密的关照下开吃。
饭桌上,姥爷对蔺春时的眼睛兴趣极高,拉着蔺春时拍了不少照,又听说蔺春时不是学数学而是美术的,兴致勃勃地叫蔺春时给他画只鸭子。
这种叫美术生现场画画的行为和叫艺术生在家庭聚餐里现场来段文艺表演差不多,对年轻人而言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考验,康楚幻有意出来解围,不想蔺春时竟然真答应了。
这蓝发男人借了张白纸又借了支铅笔,只用寥寥几笔,便无参考地产出一只小白鸭。
美术生的功底行不行,外行人也瞧得出来,姥爷看得高兴,拍手道:“来条鱼。”
蔺春时:鱼来了。
姥爷:“来只鸡。”
蔺春时:鸡也来了。
这么会画!姥爷:“有两把刷子啊。”
蔺春时画了两把刷子。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姥爷和姥姥一时全笑了。
四人和乐融融,晚餐吃得真宛如一家人般。
到了晚上睡觉之际,康楚幻没有拿到新被子,蔺春时则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了大丰收。
康楚幻在姥姥的要求下给蔺春时抱了一整套的新被褥新枕头,回房之际,蔺春时正在地上做俯卧撑。
康楚幻还是头一回见他做这个,惊讶询问:“你每天晚上都这么练?”
蔺春时做了不到三十个,心不在焉,干脆起来了,他帮着康楚幻铺床,一边铺一边坦诚道:“没有,做来分分神。”
康楚幻疑惑:“分什么神?”
蔺春时:“我紧张。”
这就更令人不解,康楚幻:“紧张什么?”
蔺春时这才停住动作,表情也从一整晚的紧绷逐渐变得生动。
“我能不紧张吗?”蔺春时的声调有点破音,憋了一整晚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却还没忘记压低声音,小声喊道: “我今天空手来的。”
“……”两人惦记着姥爷的身体,谁都没想到要买东西,很正常,康楚幻之前就感觉蔺春时比平时要沉默,还当他在别人家拘束放不开,这会儿看蔺春时一副委屈样,心中一动的同时也不免被逗笑,“我也是空手来的。”
“那怎么一样……”蔺春时没有被安慰到,“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今晚表现得也不怎么好,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姥姥和姥爷对蔺春时的喜欢哪里还用说。
再说蔺春时的表现明明就很好。
康楚幻还想继续安慰,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因为蔺春时表露出的担心和紧张没有丝毫作假,即便是隔着此刻一两米的距离,他依然能看清蔺春时紧绷的皮肤和肌肉。
蔺春时真的很在意他家人的反应。
康楚幻知道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会儿出声玩笑,但还是没忍住放纵自己。
他轻声道:“蔺春时,你真这么喜欢我啊。”
他有些难以置信,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落在蔺春时耳朵里,却很坏。很坏很坏。
蔺春时眉尾上挑,忽然间微微放低重心,摆出柔道里要对抗练习的架势,康楚幻条件反射也认真,不料蔺春时并没有扑上来,反而绕了一圈,突然咬住康楚幻的耳朵。
“?!”
攻击人的头部,这是犯规,康楚幻又痒又痛,匆忙躲闪,“你这样会被罚下场的。”
蔺春时一点不反省,继续咬个不停,边咬边气道:“就犯规,谁叫你乱说话。”
而康楚幻也没被舔几下,脖子全红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拥抱住对方,静静抱了几秒,稍许,一起笑了。
虽然总觉得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但实际上两个人的明日还无限长,康楚幻揉了揉自己潮湿微痛的耳朵,道:“今晚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蔺春时很听话,抱着康楚幻往床上倒,声音闷闷地:“玩什么?”
“好多,想体验田园生活的话在这里最好不过,你以前来过这边吗?”
蔺春时从小的家庭环境就有些脱离群众,还真缺少类似的体验,被康楚幻介绍了一阵,心中的期待跟着多了不少。
两人这夜睡了同一张床。
也不知是因为连着坐车开车累了还是因为深处的环境确实静谧安详,这一晚两人睡得格外沉格外好。
第二天一早日上三竿,康楚幻比平时迟了一个小时才起床。
在郊区乡下的清新空气里发了会呆儿,他叫醒手臂环在他身上八爪鱼一般的蔺春时,两个人抓紧时间出去逛逛。
来都来了,加上蔺春时下午才有课,正好上午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两人把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早饭还没吃,便去了自家果园帮忙采摘水果。
接着赶鸭子、钓鱼、散步,末了又回到小院隔壁的鸡棚去帮姥姥捡鸡蛋。
康楚幻的姥姥一生成绩斐然,年轻的时候成就数不胜数,年老了最爱的却是养花做饭以及养鸡,姥爷为了陪她才来这边过起了乡村小日子。
事实证明,能搞好学术的人想把鸡养好也是洒洒水,这几只鸡被姥姥照料的鸡毛闪亮有光泽,就连下蛋能力也是一等一。
蔺春时没捡过鸡蛋,自告奋勇地进了鸡棚,不多时两手空空地出来,跟康楚幻报告:“哥,我被鸡叨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康楚幻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拿起蔺春时的手一看,手背上竟真的红了一片,真被啄了。
“怎么会被叨?母鸡不是全都出去了吗。”康楚幻怕蔺春时怕鸡,还专门查看了母鸡的动向。
蔺春时一脸怨种样:“母鸡是不在,有只公鸡。”
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蔺春时在鸡棚里被公鸡叨得铩羽而归的样子,康楚幻莫名有些想笑,他没忍住,真笑了,一边给蔺春时揉手背,一边问:“疼吗?”
蔺春时有杆就往上爬:“疼,疼死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把它煮了加餐?”
口嗨归口嗨,实则康楚幻哪里敢怠慢姥姥养的大公鸡,哄完蔺春时,便自己进棚去查看情况,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公鸡虽然在棚子里,却对他爱答不理,康楚幻观察着公鸡动静,眼疾手快用小竹筐把鸡蛋全给捡了出来。
“?”蔺春时在门口时刻准备出去和公鸡battle,见状只有不解。“这鸡是不是歧视我?”
康楚幻失笑,帮他想原因:“可能是你穿得太亮了?”
蔺春时不信邪,脱了外套再进,被公鸡飞起来大鹏展翅吓退三米。
脱了内搭卫衣又进,好家伙,这回在鸡棚里和公鸡打起来了。
等提了鸡蛋拿回到厨房送给姥姥交完任务,蔺春时脸都青了,回方后拿头抵在康楚幻的背上‘面壁’,嘴巴自言自语:“我练过柔道,我打不过鸡。”
“……”康楚幻自从和蔺春时在一起,笑容就没停过,忍了又忍,方才笑着把蔺春时拉出来,道:“哪能这么说,哪有人和鸡比的?”
蔺春时这才抬眼:“你能不能删除刚才那段回忆?”
康楚幻想了想,诚实道:“不太能。”
蔺春时嘴巴一抿,更伤心了,忍不住用脑壳撞康楚幻的后背,后面难受了又咬康楚幻的后颈。
两人玩闹一阵,时间转眼过去大半。
眼见着看快到上午十点,康楚幻匆匆拍拍蔺春时,道:“拿上纸笔和木板,我带你去个地方。”
蔺春时:“要带纸笔?”
康楚幻:“以防你想写生。”
能得到这样的预警,想来是个很美的观景处。
蔺春时没猜错,康楚幻要带他去的正是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那条林中溪流。
那条清澈浅浅的溪水陪伴康楚幻走过许许多多的童年时光,康楚幻还记得,当初蔺春时的那场柔道铜牌战,他就是在这条溪水旁边避暑玩水边看的。
这是他的秘密据点。
也是他在此之前,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可以带着蔺春时一起来看的地方。
日光透过浓密的树缝,溪流水面上波光点点,一片碎金。
溪流沿着无数石头从地势高的所在蜿蜒向下,水声叮咚悦耳,亲耳所闻,仿佛把人拉进灵魂舒缓处,身与心全都在此处放松了。
此时是初秋,树没那么绿,空气也凉了,唯独这一片小天地在凉爽中透出了无穷的温暖,蔺春时置身其中的一瞬间忽地没由来的想,人类总喜欢用各种高大宏伟的建筑来人为制造心灵震撼,而大自然却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必做。
“是不是很美?”
蔺春时没回答,直接拉着康楚幻在小溪边坐下,将借来的木板放置在膝盖上,对着康楚幻举起画笔。
康楚幻这倒是有点惊了。“也要画我?”
蔺春时就两个字,“要画。”
康楚幻亲眼看蔺春时画画的次数不多,只有昨晚那次给姥姥姥爷才艺表演,印象若要形容,就是快准狠。
这次却不同,蔺春时的速度格外慢,以至于画了差不多十多分钟,还没有叫康楚幻过去看的意思。
康楚幻只做过拍照模特,没有画画模特的经验,不过看蔺春时时不时便抬眼看他且注视来的目光格外专注,慢慢也松弛许多。
“忽然想到《泰X尼克号》。”康楚幻轻轻笑了下,解释,“不是船头的那一段,是男主人公给女主人公画画的那一段。”
蔺春时听了也笑了,“但人家的女主人公没穿衣服。”
康楚幻更想笑:“那怎么办,要不我也脱?”
蔺春时微微顿了顿,抬起头来,道:“哥,你戏弄我。”
可能真的是,之前没发觉蔺春时喜欢的是他,现在发现了,就能重新自蔺春时每一个表情和反应里看到新的趣味。
康楚幻反省了自己一下,也不等了,起身来到蔺春时身边,窥探蔺春时的成品,结果出乎意料——蔺春时早就画完了。
画面只有铅笔营造的黑白两色,但无论是草木溪流还是石子青苔,都早已各居其位。
而画纸的正中央,康楚幻所在的位置上,也已经完美地烙印下一道高大俊朗的身影,甚至就连康楚幻的眼睛里回荡的光亮等小细节也已经处理完毕。
“这么快。”康楚幻感觉这个工程量和速度并不匹配。
蔺春时倒是不怎么骄傲:“正常发挥,速写一直是我的专长。”
“那你怎么不叫我?还让我一直等?”
蔺春时的回应毫不心虚,并且振振有词,“我喜欢这么看你,十几分钟怎么了,我能看一年。”
“……”好。
康楚幻笑了,笑够了,越回头看这幅画越喜欢,不过与此同时也难免惋惜,“可惜只有我自己。”
蔺春时用铅笔在画面的一角落下日期和签名,对此并不介意,“我没什么好画的,再说我怎么不在?”
蔺春时一双紫眼睛斜睨过来,问:“我不在你眼睛里吗,不在你心里吗?你想好再说。”
“……”
要这样说,那确实在了,在得不能更在了。康楚幻注视蔺春时一会儿,低头在蔺春时嘴角轻轻亲了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蔺春时,蔺春时稍稍发愣,随即重重地亲回来,喜笑颜开道:“哥,你好会。”
康楚幻不觉得自己会,确切地说,没有蔺春时会,因为蔺春时将画纸很珍重的放好之后,歪头靠在他身上,道:“哥,我们下次再来吧。”
又道:“我好喜欢这地方,以后等我们都毕业了,也在姥姥和姥爷旁边建个小屋,一放假就过来。”
康楚幻喜欢听蔺春时说下次,也喜欢听蔺春时说以后。
被逗笑的同时,心亦波动起伏。
正想着,蔺春时又开了口,道:“对,还有美美,到时候我们把美美也牵过来,让它随便跑,最好找机会把公鸡哥的鸡冠子一口次掉。”
“……”好记仇的男人。
简直可爱的要命。
康楚幻喜欢他喜欢到有时候不知如何是好,于动拉了蔺春时的手,迎着午间的暖阳回程。
重新来到姥姥和姥爷家的小院,除了蔺春时昨天开来的银白色小跑,院门口多出了一辆车。
那车和车牌号康楚幻都认识,一看就觉得不妙。
果真进院不久,还没等给想好怎么给去重新停车的蔺春时打预防针,母亲楚旋就蹬蹬蹬一路奔过来,边跑边道:“怎么回事呀!?我怎么听说你和小商不打算处了?”
什么不打算处了?他和商得意就没有处过。
康楚幻听得云里雾里,还没等开口,楚旋下一句故作神秘压低音量但依然远近可闻的话语又紧跟而来。
“那什么,我听老商说了……”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张嘴,但其实根本不尴尬,一开口相当认真道:“哎,人家小商什么人,又漂亮又能干,有点特殊的癖好也很正常。”
“要我说,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重要,何必比较那些小事?”
“……”康楚幻总算听懂了,商得意那头男朋友都有了,楚旋的信息量才刚刚进展到商得意和商叔叔上次吵架时的爆炸发言。
他一时间嘀笑皆非,“妈,我和小商什么关系你明明知道。”
楚旋是知道,但总觉得商得意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确实很喜欢康楚幻,两个人现在又分别单身郎貌女貌的,总比其他人新来的人要有希望。
见康楚幻如此反应,不由感慨又失望:“真不考虑在一起啊?为什么?没感觉还是接受不了被-干?”
“……”那个字她竟然还是说出来了,和商得意一样,完全面不改色。
康楚幻羞得想捂耳朵,又想捂楚旋的嘴。
正双管齐下,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声。
那用声音适时宣告存在感的人无疑是蔺春时,康楚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得。
回过神来,赶紧帮蔺春时介绍。
“这是蔺春时。”
“蔺春时,这是我妈。”
楚旋的反应和康楚幻的姥爷如出一辙,被蔺春时的紫眼睛瞬间吸引注意力,就差直接贴上来盯着瞧,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有些不一样的新地方。
“长得真漂亮,但是好眼熟,这孩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如果是奥X会的直播转播或录像都很正常,毕竟康楚幻三个都看过。
不料楚旋绞尽脑汁想了一会,给出了一个全新的提问:“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某个明星?”
蔺春时老老实实道:“没有,只有人说我天生就是明星。”
“……”诶呦。楚旋乐了,对蔺春时这和康楚幻全然不同的性格喜欢的不行,招呼着蔺春时进屋。
康楚幻担心蔺春时又像昨晚一样紧张的绷不住,有意拖着蔺春时放慢脚步,趁着和楚旋拉开距离的档口,小声悄悄问:“没事吧?”他也没想到母亲会来。
蔺春时的反应比康楚幻想象的平淡。
甚至于与其说是平淡,不如说是在放空。
康楚幻想问,话到嘴边之际,蔺春时先一步开了口。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哥。你是0还是1 啊?”
“……”!!
怪不得,原来他听到了,楚旋刚才的那句是否接受被-干发言。
康楚幻感觉自己的后背冲上一阵酥麻感,刹那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而蔺春时的作风就是如此直来直往,既然两个人已经互为男朋友,一方问了,另一方怎么也应该正面回答。
康楚幻斟酌再三,答了:“我应该是1。”
蔺春时的紫眼珠一转不转,回道:“我也是1。”
这并不令人惊讶,蔺春时人就在这里,康楚幻也确实想不到一丝一毫他做0的丝毫可能。
但问题来了……
两个1撞号了。
蔺春时:“你会和我分手吗?”
这怎么可能,康楚幻微惊,“怎么会?”
他忙道:“不会的。”
蔺春时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惶恐地松了一口气,又开口:“可我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做0。”
他说了陈述句,看似平常,实则藏着无穷无尽的暗示。
“……”
康楚幻隐隐察觉到蔺春时的意思,但真的很难站出来扛起这份重担……只能暂时移开视线,一声不吭。
蔺春时叫他:“哥。”
康楚幻:“……”
蔺春时又叫:“哥。”
“……”
没用的。
康楚幻对蔺春时的称呼已经有了一定的抗性,并且这件事太过重要,就算是他这种性格,也不想轻易让步。
他越发不出声,作势连头也偏过去,不料耳边忽然一痒——
蔺春时贴上他的耳朵,轻轻呼了一口气,请求撒娇一般道:“你就给我干干嘛。”
蔺春时道:“小楚儿。”
康楚幻推了下蔺春时,叫这蓝毛男人赶紧进屋,完全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有的时候,即便没有答应,没有当场拒绝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蔺春时一下笑了,上手搂住康楚幻,两人推推搡搡进了屋。
这日中午的午饭轮到姥爷下厨,桌上没有鸡肉,却有兔子肉和鸡蛋。
蔺春时和康楚幻的姥姥姥爷加上母亲一起吃了这顿家族聚餐,状态并没比昨晚好多少,全程正襟危坐,规规矩矩,不管哪位长辈说话他都立刻停下筷子去听,一整顿饭下来一共也没吃几口。
吃完了午饭,康楚幻去刷碗,出来的时候,远远看见院门口来了一辆小货车来送快递。
他一开始以为是楚旋买的东西,毕竟姥姥和姥爷很少网购,去问了才发现东西是蔺春时紧急买的礼品——昨晚上两人聊完之后,蔺春时竟然还是偷偷下了单。
这些礼品一到,康楚幻全家想当然受到了震撼。
姥姥姥爷本来就喜欢蔺春时,又见这孩子如此懂事,简直不能更添好感,于是等到了康楚幻两人要回校时,光是老人给带的新鲜水果就放满了后车座。
楚旋也叮嘱蔺春时下次一定去康楚幻家,要给蔺春时看看她今年新收藏的石头。
午间一点,两个人踏上回程。
姥姥和姥爷专门送他们上了车道,大老远还在挥手。
康楚幻和蔺春时谈起恋爱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天,出柜这个词对他们而言为时过早,可蔺春时的态度处处显示着郑重,作为恋爱对象,康楚幻很难不觉得动容。
上了路,康楚幻盯着蔺春时看了一会儿,轻轻开口:“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蔺春时买的礼品不是一般的贵重,别说心思不在上头的姥姥和姥爷,就是康楚幻这个年轻人也是问过商得意之后才隐约知道了市场价格。
真不是寻常人能买的起。
他当做大事来说,不想蔺春时对此回答很简略,就三个字:“你不懂。”
“……”康楚幻愣了下,反问:“我怎么不懂?”
蔺春时理直气壮:“我对你是认真的。”
这话说得,康楚幻回应:“我对你也是认真的。”
“那不就得了。”蔺春时忽地看他,春心大悦,眯眼笑了笑,“干嘛这么在意,反正你以后也有这种日子。”
“……”要是这么说,那还真是这么说。康楚幻一下被说服了,待反应过来之后,也跟着蔺春时一同笑起来,无奈轻唤一声:“蔺春时。”
蔺春时道:“蔺春时不在,康楚幻的宝贝儿在。”
“……”这一茬还没过去啊,康楚幻发笑,不应声,趁着蔺春时开车不能动,稍微用力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阳光正好,午间虽然是最热的时候,但放在初秋,只有适宜。
不多时蔺春时开了车顶,银白色小跑化身为时尚敞篷车,载着两人一边吹风一边欣赏风景。
康楚幻和蔺春时在一起的时候心情总是很好,他轻微伸了个懒腰,手臂伸展开来,手搭在椅背上,从头顶的视角俯视而下,仿佛将蔺春时拥入怀中。
蔺春时侧眼看见,心里爽的不行,问:“怎么样?”
康楚幻:“车吗?很棒。”
蔺春时就是为了康楚幻才换得这辆车,闻言也满意了,“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就开这辆车去接你。”
康楚幻笑了下,问:“去哪儿接?”
蔺春时:“你学习工作,哪儿我都去。”
好可靠的男友力呀,康楚幻点了点头,目光一落到蔺春时的侧脸,笑了。
蔺春时不问他笑什么,只冷不丁开口更换话题:“哥,你明年研究生还住宿舍?”
康楚幻这个还真没想好,“怎么说起这个?”
蔺春时:“J大宿舍床铺太小了,你睡着能舒服吗?”
“……”确实是不舒服,但问题还是同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要我看,都已经大四了,难得课程不多,趁机搬出来也挺好,就算不搬出来,偶尔换换环境出来住也不错。”
说着说着,蔺春时图穷匕见,补上关键信息:“不过一个人住太寂寞,带上我一起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