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利尔在长凳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想了想,最后还是去往了餐屋。
他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身体微微靠着墙,饶有兴味的看着银发神祗正在和面的背影。
这样的画面,实在不常见。
即使是在世界初始的时候,光明神为他做过甜品,但谢利尔也并未去亲自看过对方制作美食过程。
本该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此刻却沾染着人世的烟火气。
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漫洒到他的身上,仿佛将他的银发和法袍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的背影是挺俊冷寂的,透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圣洁,然而手中的动作,又是极其的有条不紊。
这种极致矛盾的反差感融合在他的身上,这一瞬,谢利尔的心里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情绪。
谢利尔自然知道这份情绪,源于什么。
这时除开黑夜与光明那相生相克的关系之外的、很纯粹的一种心动。
这种心动并不是一时兴起,更像是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之后的水到聚成。
这些事里,有他在世界初始时,作为老师,与少年光之神的相处。
也有少年神明长大后,与他每一次贴近。
还有他以魔镜的马甲,与三个光明神灵魂化身——利森维恩、希克斯和兰斯林所发生过的点滴。
以及最后这……被封存了情感,却又因为与三个化身融合了,而带给他另一种体验感的创世神。
这些种种,每一丝不同、每一丝变化,都像是一滴滴大小不一的水珠,在无声无息间一点点凝聚。
最后形成了发亮的水晶,落到他心中的平湖里,掀起了名为“悸动”的浪花。
虽然悸动还不并不是特别的浓烈,但是谢利尔清楚,这的的确确是想和对方待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想到这,谢利尔朝着背对这自己的这道身影走近。
感觉到谢利尔的靠近,光明神并没有回头,只是一边用搅拌棒搅动着蜂蜜,一边说陈述着进度:“还要再等几分钟。”
谢利尔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回头。”
光明神顿了一下,敏锐地听出了谢利尔语气中不同以往的情绪。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谢利尔。
也是在这个时候,谢利尔捏住了他的下颔,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很短暂,也很轻浅,没有唇齿相依的交缠,也没有掠夺呼吸、扫荡口腔的肆意。
更不掺杂任何的暧昧和旖旎。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却让银发神祗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样,瞬间怔在了原地。
原因无他。
他从谢利尔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喜爱。
一种褪去了戏谑、促狭和兴味的,发自内心的、最真切的情绪。
这一刹间,光明神只觉胸腔涌进了一股炽热的暖流,这种暖流从世界初他还是混沌的时候就已诞生,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他的心尖上汇聚成了一片汪洋的大海,又被他筑上了一道坚固的阀门。
而阀门的锁,只有有黑夜之神才能打开。
事情的发展也应证了这一点。
兜兜转转,即使他对黑夜神的情感还被封存,也再一次动了心,动了情。
无论他的内心如何否认,事实都确实如此。
他的纠结,他的抗拒,他的困惑,只需要对方的一个吻,一个真心的、纯粹的吻,就在顷刻间消散。
不管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抗拒不了谢利尔。
作为神明,他的情绪本该是平静无澜的,不该有强烈的波动,然而面对谢利尔,克制和冷静,都可以不复存在。
“这样难道不好吗?”
谢利尔摩挲着他的脸颊,缓缓问道。
“而且呀……”谢利尔话音微微一转,看向光明色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事情发展到现在,不也正是你设计好的结果吗?”
光明神闻言,不说话了。
他垂下眼,对上谢利尔的目光,而后,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喟叹。
下一秒,他伸出手,将眼前这个黑发青年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银发倾洒而下,与谢利尔的黑发勾缠,丝缕扶疏,亲密无间。
而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一种承认。
他承认了。
因为他很清楚,从曾经的他将灵魂分裂成三份,然后本体进入沉睡的那一刻开始,就下了一场豪赌。
赌的不是其他,而是谢利尔的一次心动。
格尔刹南区与王城的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
谢利尔在吃完光明神做的甜点之后,就带着这位回到镜子里的银发神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一处隶属于公爵艾诺文的大庄园。
昨夜来这处庄园的时候,光明神的本体待在镜中的空间,是利森维恩、希克斯和兰斯林这三个灵魂化身与他一起。
如今,三个化身与本体融合,出来之时,从表面来看,就只剩下谢利尔一人。
庄园里的侍女侍从们,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在神力的作用下,他们能将一切不合理自动识别成合理。
庄园外的一棵树下,谢利尔看了眼手中的镜子,隔着一层镜面,他的视线仿佛与镜中的光明神对视到了一起。
“出发去主城喏。”
谢利尔语气轻快,带着几分悠闲的愉悦。
“好。”银发神祗的声音穿透镜子,传到了谢利尔的耳膜中,依旧是透着冷感的音色,却又多了几分细微的温柔。
一个小半小时前,在餐屋里的那一个亲吻和拥抱,虽然到最后无论是谢利尔还是光明神,都没有就那个赌注般的话题继续交流下去,但是无形之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如果用谢利尔上辈子作为人类的理念,来给他们现在的这种状态,下一个通俗的定义,那大概就是……
“大概就是恋爱中!”
胖乌鸦站在谢利尔肩膀上,像是知道谢利尔所想般,颇有兴奋的总结了一句。
“小黑大人!说的对!说的对!恋爱中!”
跟在谢利尔右脚边的五只小松鼠,齐声声地附和。
在说完这话之后,它们就同时看向走在谢利尔左侧的三花猫,一副它们才是胖乌鸦最忠实属下的样子。
三花猫抬了抬蓝色的猫瞳,瞥了为首的红毛小松鼠一眼,随即也不甘示弱般附和了胖乌鸦喵喵喵了几声。
胖乌鸦见三花猫和五只小松鼠都很上道,顿时神奇十足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摆出黑老大的做派:“不错不错。”
谢利尔有些失笑,将镜子放好后,用手轻轻戳了戳胖乌鸦黑圆圆的脑袋。
由于作为光明神灵魂化身的希克斯和兰斯林已经与本体融合,作为他们伴身宠物的三花猫和五只小松鼠,自然也就被留了下来,与胖乌鸦一起,跟在了谢利尔的身边。
而除了被作为光明神的化身“财产”,而遗留下来的三花猫和五只小松鼠之外。
谢利尔的身上,还带着一把一米多长的骑士之剑。
这是利森维恩的伴身武器。
这把曾在利森维恩的手中,收割了无数亡魂的长剑,那锋利的剑刃即使被包裹在繁复坚硬的剑鞘里,并未出鞘,也依旧透着一种寒光四溢的凌厉。
充斥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凶性和杀戮。
让人多看几眼,都会产生望而生畏的情绪。
不过这把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长剑,此刻被谢利尔佩戴在腰间上,却不显一点怪异和违和,反而呈现出一种与利森维恩不一样的感觉。
少了几分血腥,多了几分神秘。
而希克斯的光之神杖,则是被谢利尔用神力缩小,放进了口袋里。
他准备等到了阿布科诺古堡之后,再交给赛奥王后。
至于到时候这位美丽聪明的王后会不会收下,收下之后又会产生怎样的连锁效应,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就不在谢利尔的在意范围内了。
毕竟有些事他并不打算干预。
顺其自然就好。
谢利尔的想法很简单,到了王城,他也只打算做一个旁观者。
在去往伯莎利顿国王城的路上。
白日的时候,谢利尔和光明神就轮流行动,谢利尔在外面的时候,光明神就在镜中空间休息。
谢利尔在镜子里闭眼小憩的时候,光明神就在外。
由于谢利尔和光明神的长相都太过惹眼,无论是谢利尔,还是光明神,都事先就外形上做了相应的伪装。
谢利尔用神力变化出曾经戴过的那一个麒麟面具,光明神则是干脆就“借用”了化身之一的利森维恩的形象。
因为谢利尔作为“占星术士”的名声,已经在整个伯莎利顿国传开了,所以从格尔刹南区到王城的路段上,来往的行人中,有不少人的头发都是染成的黑色,这些人里,也不乏戴上了类似的面具。
也正是如此,谢利尔行走在这些人之中,就并没有显得太惹人瞩目,也没有被大家认出来。
就算有相对敏锐的信奉者们,被谢利尔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神秘气质所吸引,时不时的往这边看,却也没有将谢利尔往本尊上面去想,只以为这面具下的黑发青年,是一位优秀的信徒。
甚至有好个性格外向热情的人,跑来问谢利尔的面具是出自哪家商铺,是由哪一位优秀的师傅打造出的,想高价购买。
当然,最后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在谢利尔出声回绝后,红着耳朵离开了。
“那位先生不出面具吗?好可惜……”
“是呀,好可惜,我刚刚在与他搭话的时候,简直紧张死了!该死的,我发誓,那个时候我的心狂跳的就好似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一样。”
“有这么夸张吗?”
“不是夸张!是真的!光明神在上,我甚至差点就以为见到了本人。”
“万一真是本人呢?”
“不可能吧。”这人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犹豫。
“怎么不可能?不是说那位不久前才出现在一家甜品店里吗?”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这人恍然大悟,瞬间支起身体准备往过来的方向看,却发现人群中,已经没有了那位黑发青年的身影。
而这些小插曲,在当事人谢利尔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这一路上他走走停停,看到好玩的就去玩,看到好吃的就去买来吃,看到热闹也兴趣盎然的上前围观。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
谢利尔跳到了一棵香樟树上,接着就回了镜中的空间。
镜子外,三花猫和五只小松鼠负责守夜。
虽然五只小松鼠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聒噪吉祥物,但是三花猫的战斗力极强,足以应对各种情况的发生。
镜子里。
一米多宽的软床上。
光明神睡在里侧,谢利尔睡在外侧。
这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仅仅只是因为谢利尔觉得睡在外侧更方便,下床容易。
虽然其实神明并不需要睡觉。
镜中的空间很安静。
浅色的灯光并不刺眼,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亮度。
谢利尔和光明身边并排躺着,安静的气氛里,只有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谢利尔感觉到身侧的银发神祗翻了身,面朝向了自己。
对方的视线很平然,却透着一种很集中的专注。
很快,带着几分清冷的气息向他侵袭而来,对方的手指落到了他的鼻梁侧上方的小痣上。
谢利尔眼睫动了动,下一秒,直接一个翻身,面朝上将光明神压在了下方。
他垂眸低首,看向下方的银发神祗,对上对方这看似平静实则隐着几分欲色的绿眸,挑了挑眉,饶有兴味的问道:“想做?”
光明神嗯了一声,伸手轻轻抚摸着谢利尔垂落而下的黑发,缓缓道:“想。”
他的回答,直白而又坦然。
没有任何的弯弯绕绕,也没有不必要的言语修饰,就是最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心底之念。
谢利尔闻言轻轻笑了起来,那微微上翘的狐狸眼在光晕下透出了几分朦朦胧胧的妩媚感。
“好呀,”他回道,然后抚上光明神棱角分明的冷峻侧脸,倾身而下,将柔软的双唇贴到对方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就用现在这个姿势。”
而这话,就像是一个引子,点燃了光明神心中的火线。
原本待在床头柜上的胖乌鸦非常识趣的离开了,它从这一处空间出来,与三花猫以及五只小松鼠一起待在了外面。
也是在胖乌鸦消失的下一秒。
在衣物布料的摩擦响动里,谢利尔和光明神吻到了一起。
唇齿勾缠的水渍声伴随着彼此的呼吸,在这一处空气里回荡开来。
谢利尔的腰带在光明神的指尖松散开。
光明神那原本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法袍,也在谢利尔手指的动作间,敞开了领口,露出了里面线条流畅而利落的锁骨。
谢利尔身上那宛如灰烬般的冷香之气与光明神身上的气息融在一起,组成了一种更闷、更浓郁、也更焦灼的味道。
这味道激起了彼此血液的鼓动,于是四肢百骸都有了一种热烈的流淌感。
光明神的薄唇克制地抿了抿,他看着坐在自己上面的黑发青年,绿眸之中有幽然又深邃的暗光。
下一秒,他抬起手,堪称温柔地撩起了谢利尔垂下的银发,然后顺势抚上了谢利尔的背脊。
隔着一层松散的衣物,他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了谢利尔那形状漂亮的蝴蝶骨。
谢利尔低哼一声。
这一刹那间,他感觉到来自光明神手心的热意和滚烫,正隔着一层衣物布料,传到了他的身体里。
谢利尔眼眸微挑,俯下身,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警告性的、咬了一下光明神线条清利的下颔。
光明神挺俊的眉峰动了动,眸色变得越发晦涩。
谢利尔见状,低声一笑,随即吻上了光明神的眼睛。
感觉到唇瓣处对方睫毛的颤动,谢利尔坏心眼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这下,从喉咙里发出一身闷闷低哼的人,由谢利尔变成了一开始的始作俑者。
伯莎利顿国王城。
位于阿布科诺古堡中的赛奥王后,坐在大殿上镀着鎏金的王座上,看向下方单膝下跪的公爵艾诺文。
在艾诺文的身边,站着以艾塞亚国之礼向赛奥王后表达友好与尊敬之意的奥格斯格。
赛奥王后的手中拿着一面精致小巧的镜子。
镜子里倒映出王后美丽的脸蛋和风情艳丽的眉眼。
然而,王后在看向这面镜子的时候,虽然目光是落到镜中自己的倒影上,但其实她的视线,仿佛穿过镜面看向了更深的存在。
她吐着红色甲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镜框的边框,似乎在通过这份熟悉的触摸,来思念着什么。
仔细一看的话,其实不难发现。
这面镜子和谢利尔的魔镜一模一样。
无论是外观,还是大小,又或者是每一处纹路细节,都分毫不差。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仿制魔镜所做出来的镜子。
也因为它仿制对象是魔镜,所以即使是普通的一面镜子,便也变得不再普通。
不过很可惜的是……
仿制的,终究也只是仿制的,即使外形和手感再像,也只是一个仿品。
想到这,赛奥王后垂下眼,微不可察地探了一口气。
奥格斯格的目光闪了闪,视线在赛奥王后手中的镜子上短暂地停留了两秒。
他听说过魔镜的事,知道这时间存在着一面全知全能的魔镜,能解答持有者所问出的任何疑惑。
而他之所以会知道,也是源于不久前从亚里国探听到的消息。
据说那位亚里兰的亲王阁下,花重金打造了许多的镜子,并将那些镜子作为收藏品,专门存放在自己的宫殿里。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奥格斯格留了个心眼,特意派人调查了与镜子相关的事。
也因此知晓了无所不知的魔镜。
如果说刚知道魔镜的时候,奥格斯格还觉得魔镜所具有的那种神奇能力,可能只是传言在夸大其词,是云游僧人故意营造出的神秘。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见识到那位亲王阁下对镜子的追求后,奥格斯格的心里也信了七分。
而现在,在看到赛奥王后的手中也出现了一面镜子,并且对方如此温柔又眷念地抚摸之后,奥格斯格对魔镜存在以及魔镜能力的可信度,也从原本的七分转变为九分。
至于为什么没有百分之百确认,或许是因为奥格斯格本身的自负。
他始终更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
在奥格斯格思索间,艾诺文也在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坐在最上位的王后。
作为这个国家现任的最高统治者,这位王后已经在位十多年。
这十多年里,由于正统的顺位继承人、也就是上任陛下的子嗣克里森殿下还在,所以即使统治了这个国家十几年,赛奥也始终还是以王后的称谓坐在代表着权利的王座上。
还有六天,就是克里森殿下成年的日子。
这一日,将变得至关重要。
艾诺文在进殿之前,以占星术士的身份占卜了一卦,但得出的结论是模糊的、不可被窥探的。
在此之前,艾诺文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有那么一瞬间,让他产生了这是凡人不可触及到神明选择的一种感觉。
虽然这么解释,多少会显得有些夸张。
但那个刹那,艾诺文确确实实,有一种神明在主导的错觉。
在艾诺文若有所思间,坐在上位的赛奥王后将镜子放在自己的腿上,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句:“艾诺文,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同样的,你也应该清楚,只有我才能让你能力得到最大的施展。”
赛奥的语气不轻不重,像是一种闲谈般的交流,甚至没有刻意避开奥格斯格。
艾诺文闻言,微微顿了顿,随即便轻轻笑起来,他站起身,对着赛奥王后说道:“当然,我的王后。”
如今,克里森殿下已经代领自己的亲信,直接活跃在了明面上。
大臣和贵族里,拥护克里森殿下和拥护赛奥王后的人,分成了对立的两个派系。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在成长中的克里森殿下的实力在赛奥王后面前,说是不值一提都不为过。
但是克里森正统继承人的身份,让他在这些日子收拢了不少人心,笼络了不少势力,贵族的、商贾的、这足以让他拥有了一次和赛奥王后分庭抗礼的机会。
即使这段时间拥护克里森的那些人之中,有不少并不见什么真心,只是打着削弱王权的目的,混在其中。
艾诺文,原本是中立派。
然而眼下,赛奥王后这话,无疑是让他做出选择。
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艾诺文的心里也早已经有了衡量,所以面对赛奥王后这随口一说般的警示,自然很快就给出了决定好的回答。
事实上,艾诺文其实有时候看不懂这位王后。
对方是杀伐果断的性格,也没有大多数女性所特有的那份柔软的心怀。
她足够聪明,也足够理智,如果对方想以陛下的职位统治伯莎利顿国,完全可以在很早之前,在除掉上任陛下的时候,就将继承人克里森殿下一起除去,即使那个时候,对方未成年,还受到王权世袭保护法的庇佑。
但艾诺文并不觉得,这在赛奥王后眼中,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也不认为赛奥王后,在灭掉上任陛下的时候,还会受到那所谓的王权世袭保护法的束缚。
那个时候将克里森一起杀死,即使会面对诸多的反对和声讨之声,但依旧这位王后的手段,那些言语上的斥责并不会持续多久。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
克里森能活到现在,说是一种养虎为患也不为过。
艾诺文想不明白这一点,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对方选择了漠视般的放任。
这其中又是否存在着什么更复杂的因素?
像是猜到了艾诺文在想什么一般,王座上的赛奥王后缓缓开口:“没什么复杂的原因,只是为生活多添了一分乐趣而已。”
在赛奥王后看来,掌握了实际的统治权,无论是王后还是陛下,都只不过是一个称谓。
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将陛下改为女王。
只要掌握着对决的实力和权利,所有潜在的危险,都不过是权力游戏上的调味剂。
充其量,也不过是在增加趣味性罢了。
也正是如此,她当初才在克里森那孩子看似怯怯弱弱、实则眼底深处却凝聚着浓烈杀意的眼神下,选择了收刀。
那一瞬间,她的想法很简单,她想看看这位本该身份高贵的王子殿下,在杀父仇人的统治下,是会在黯淡无光的欺压生活里,死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还是克制隐忍,然后在卑微蛰伏中,开出一条血路。
而那个时候,她选择了收刀,再之后,自然也不会再刻意去杀他。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不复杂,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真要下个定义,不过就是两个字……随性。
与此同时,谢利尔和光明神这边。
镜子里的空间并不是很宽敞。
虽然有一扇装饰般的窗子,实际上整个空间都是密闭的。
四周没有风,只有谢利尔和光明神的呼吸在这越发焦灼的氛围下,清晰可闻。
谢利尔的下颔搭在光明神的肩上,将脸埋进对方的颈窝。
光明神的手修长分明,指尖细腻光滑,在探寻的时候,手背上会几条脉络清晰的青筋随着手指的舒张而冒出微微凸起的青筋。
这象牙白的颜色,像冬日的苍穹下,落到松林间的霜雪。
与谢利尔的那种淡淡的柔软的粉,组合到一起,像是刚刚探出雪地的嫩柳。
谢利尔在对快乐的追寻上一向坦然。
他并不会刻意去咬着牙,压住那从喉咙里溢出到唇边的声音。
而这份坦荡,给了银发神祗极大的鼓舞。
这也让他能更清楚的了解到谢利尔的变化,从而就速度和角度做出相应的调整。
谢利尔微微仰着脖颈,双唇贴着光明神下颚的皮肤,感受到了几缕银发下,对方那绷紧的面部线条。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皮肤上所浸出的汗液。
薄薄的一层,是极端的忍耐,也是火焰在血液里的灼烧。
谢利尔抬起眼帘,看向正在取悦他的银发神祗,对方的面容无疑是冷峻的,脸部的每一个线条都充斥着一种天然的冷感。
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凛然而不可侵犯。
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却很晦涩,似绿色的深潭,看似无澜的水面下,正凝聚着汹涌的暗流。
下一秒,谢利尔伸出手,将掌心覆盖到这双存在感十足的眼睛上。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谢利尔用神力变化出了自己以往扎在发丝上的那条天鹅绒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