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还没追上
早上十点，段之时到达爷爷奶奶家。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老人家疼他，因此每年生日，都是在爷爷家过的。
他深吸口气，才推开大门。
一屋子的人。
他父母，还有他姑姑一家人。
“爷爷，我来了。”
爷爷在看电视剧，十分投入，听见他来了，抬手挥了挥。他奶奶在厨房跟阿姨一起忙活，非要亲自下厨给他煮几道他爱吃的菜。
他表弟表妹一人拿着一个手机，一个打游戏，一个看小说。
剩下的人在茶桌旁泡茶，见他来了，招手让他过去。一坐下，姑丈关心他的工作，姑姑关心他的个人生活，团团把他围住了。
段之时只好说：“我先回答哪个问题？”
他姑姑一眼看穿他：“先回答我的问题，工作上的事，反正就是做游戏的，我们又不懂，问了白问。”
他姑丈不认同：“过完生日，他都三十的人了。个人的感情生活是他的私事，他都成年了，想说自然会说。”
他爸，以儒雅温和深受学生欢迎的段教授，一声不吭，专心泡茶。热水一冲，金骏眉特有的一股淡而甜的蜜香弥漫满室。段教授一个抬手，金色茶汤倾泻而出。
“试试。”段教授将小茶杯端到各人面前。
姑丈喝了一口，称赞：“不错，相当不错。”
看电视的爷爷喊了一声：“这是之时从南州特地带回来的，你们可别给我喝光了！”
段之时笑：“爷爷，没事，喝完了，我下次还给你带。”
“怎么？最近经常去南州？”姑姑第六感敏锐。
“出差。”段之时淡定。
他妈妈徐女士看了他一眼。
正说着说话，饭菜煮好了，段之时奶奶端着奶盐蛋糕出来了，说：“又在说什么？今天是之时生日，谁都别提找对象的事，听到没有？”
大家纷纷围着餐桌坐下，姑姑嘀咕：“都三十了，还不让人提？还不急啊？不结婚也得找个伴啊，不然他天天就打游戏，只活在游戏世界里了！”
表妹今年十七，高中生，闻言不满：“我觉得纸片人的世界挺好的。”
表弟也替段之时说话：“妈你真是瞎操心，时哥的理想型你还记得吗？‘长得帅，性格乖，打游戏厉害’——他就是找男朋友了，也要找打游戏厉害的，到时候就是两个人一起打游戏，可别把你给烦死。”
爷爷发话：“你们要么就给之时介绍符合他条件的对象，要么就别瞎催了，现在年轻人最不喜欢长辈催了，不知道？”
姑姑认输，但还有点不放弃，试图说服段之时：“颜值跟性格这还说得过去，可以好好挑，可你怎么还要加一条打游戏厉害？不会是糊弄我们的吧？如果是帅跟乖，我跟你姑丈认识的人多，可以给你介绍好几个呢！”
姑姑跟姑丈的公司是新媒体运营相关的行业，人脉确实非常广。
“真心的，不是瞎说的。”段之时比了个对天发誓的手势，“比金子还真。”
表弟跳出来：“还是我给时哥介绍吧，我有同学——”
话还没说完，表弟就被他妈敲了下头，呵斥：“吃你的饭！你同学大学都还没毕业！你给你表哥瞎介绍什么！”
表弟摸着脑袋嘀咕：“那有什么，时哥帅着呢。”
“吃饭吧，吃饭吧，等下说得之时都烦了！”奶奶瞪了众人一眼。
混乱中，段之时趁着大家没注意，摸出手机飞速敲了几个字，发送后迅速锁屏，收进口袋。
【无尽时：吃饭了吗？】
【无尽时：今天在我爷爷家吃饭，被家人催问中】
吃完饭，小坐一会，两位老人家就进屋午休了。表妹下午要开期中考家长会，姑姑一家也提早走了。平时家庭聚会，大家总待到吃完晚饭，才跟老人告别。
只剩下段之时一家三口，在客厅喝茶。
段教授拿着一叠打印的论文在看，徐女士在看书，段之时一边泡茶一边滑手机。
一点的时候，迟真回了消息。
【小迟：吃了】
【小迟：催什么？催婚吗……】
段之时放下茶壶，回消息。
【无尽时：不是，催找男朋友】
段之时等了好一会，迟真都没回消息，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把迟真吓到了。想了想，认真解释了一下。
【无尽时：我中学的时候就跟我爸妈坦白了性向，工作后，亲近的家人会关心我的感情，我爸妈慢慢就告诉他们了。】
【小迟：你家人都能接受吗？】
【无尽时：嗯，我爸妈，我爷爷奶奶，还要我姑姑一家。不是全部的亲戚，倒没那么夸张的出柜。】
【小迟：你家人一定特别开明、包容。】
【无尽时：谢谢小迟夸奖】
无尽时收起手机，感觉自己把自己的家庭情况透露得很自然，他很满意。他想，知道自己早已在家里出柜，家人也都接受了，小朋友一定会松口气，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
徐女士合上书，突然开口：“说吧，什么情况？”
段教授从论文里抬起头，发出疑问：“什么？”
徐女士瞪了他一眼：“你儿子有情况，你看不出来？”
段之时没想到他妈这么厉害，他一个字没透露，他回想自己今天的言行，没有任何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徐女士拿起桌上的茶袋包装，断言：“人是不是在南州？”
段之时：“……是。”
段教授震惊，手里的论文都掉地上了也顾不上捡，他看看妻子，又看看段之时，脱口而出：“怎么不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看？！”
徐女士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上扬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
“你再不找男朋友，我跟你爸都要怀疑你是拿性向糊弄一家人了！既然有男朋友了，为什么刚刚在大家面前不承认？”
段之时无奈：“因为还没追到。”
段教授：“……”
徐女士：“……”
徐女士思考了五分钟，冷静发问：“对方几岁？什么工作？在南州工作吗？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异地恋怎么解决？”
段之时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张口，试图跳过前面几个问题。
“过一段时间，他应该会到檀城工作。”
“你回答前面三个问题。”可惜徐女士没那么好糊弄。
段之时：“……还没追到，问那么详细做什么？”
段教授大惊失色：“不会还没参加工作，学业还未完成吧？！”
段之时难得心虚。
徐女士怕吵到休息的老人家，压低声音质问：“研究生还没毕业？你可别告诉我本科还没毕业？！对方到底几岁了？”
“……二十。”段之时看天花板，看地板，就是不看他爸妈。
“你……”段教授欲言又止。
徐女士激动地站起来，正想说点什么，段之时的手机响了。
这简直是救命的来电，段之时忙拿出手机一看，是小迟。
“我接个电话。”
段之时走到阳台，接起电话。
“喂，段之时，我是小迟……”
“嗯，什么事？”
手机那头的迟真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我、我给你寄了一个生日礼物，下午到了，能不能放在你家楼下前台这里？他说，最好先跟你说一下。”
段之时觉得有些奇怪，但仍说：“可以的，我现在给物业管家打电话说一下。”
段之时给管家打电话，说了情况，管家说好的。
段之时突然一下，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快递员现在送过来了吗？”
管家礼貌回答：“是的，但是送礼物的先生看上去不像快递员，也不像门店的工作人员。”
段之时说了谢谢，挂断电话，正想给迟真回拨，突然瞄见手机屏幕上方有好几条新通知，最新一条是菠萝直播的通知。
“尊敬的菠萝用户您好，您关注的主播CZ小迟已挂出请假条——”
后面看不到了。
不对劲。
段之时心里的疑惑渐渐扩大，他打开菠萝直播，APP已经给他发送了关注的主播请假通知。
“今日有事，下午直播请假，晚上九点半开播。”
段之时深吸口气，冷静了一下，回拨迟真电话。
迟真很快接了起来：“可以了吗？”
段之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淡定，绝没有因为期待值被拉到最高而颤抖：“小迟，你老实说，你现在在哪里？”
手机里静了几秒，迟真声音有些慌张：“在、在南州啊。”
嗯，他没说在学校，没说在外面，没说在出租屋，他直接回答了一个对标檀城的城市名。
段之时果断：“我让物业管家带你上楼，我把大门的密码发给你，你进去客厅等我。我现在马上回去，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明白了吗？能做到吗？”
“……明白了，能做到。”迟真轻轻回答。
段之时怎么也没想到，迟真竟然会偷偷跑到檀城，就为了给他送一份生日礼物。不可否认，昨晚于寒青在YY说他今天生日，他是有点期待的。他什么也没说，但期待今天迟真会在游戏里给他庆祝生日，送点游戏里的物品，甚至给他放一颗烟花。
这就是他对胆小的小朋友的全部期待了。
没想到的是，小朋友比他想的更冲动，更在乎他。
甚至还想不告诉他，偷偷放下礼物就走。
怎么就乖得这么让人心疼？
段之时冲回客厅，抓起外套，他爸妈全程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段之时说：“我知道你们很多话要问，下次见面，我一定老老实实回答。现在你们儿子我要去谈恋爱了，必须马上走，再见。”
段之时的家很漂亮。
和段之时视频的时候，迟真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主要是书房，有几次段之时倒水，经过了客厅和餐厅。
但手机的屏幕小，看不全。
迟真只觉得像电视、杂志上会出现的那种充满设计感的漂亮房子，很像是段之时这种社会精英住的地方。
当他一天之内，从南州的小出租屋，坐几个小时的高铁，赶到檀城，登上这座檀城市中心高级公寓的二十三层时，他开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像胸口塞着砂石，有点闷，又像肺部被棉花堵住，有点呼吸不过来。
物业管家领他到达二十三层，彬彬有礼地说：“您好，段先生家到了，这一层只有段先生一户。您如果有什么事，可随时告知。”
迟真背着双肩包，拎着礼物袋，跟管家说了谢谢，走出电梯。
走廊光线明亮，尽头处摆着一盆高大的绿植，在精心养护下，每一片绿叶都仿佛在发着光，一片枯叶都没有。
迟真走到黑色大门前，在密码锁的电子键盘上输入段之时发给他的密码。
密码正确，发出一声轻微的“噔”，大门开了。
迟真走了进去，玄关的感应灯光随即亮起。
玄关有点大，满墙的柜子直接到顶，他打开鞋柜，找了双拖鞋换上，将自己的球鞋摆正。
入户门的正对面是黑色的置物柜，上面摆着一幅画，似乎是某个游戏的原画。画的旁边，摆放着一张嵌在黑色实木相框里的照片。身穿西装的段之时，手捧一束鲜花，身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跟一位优雅的女士。他们三人站在国外名校的教学楼前，面带微笑。男士的眉眼跟段之时有几分相像，这应该是段之时的父母吧，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迟真的不适感越发强烈。
他记起来了，这种感觉，跟中职二年级那年，千里江陵从游戏里离开，他在微博找到千里江陵，发现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当时的感觉一样。
非常清晰、刻骨地认识到，有人跟自己处在完完全全不同的世界。
客厅很大，现代极简的装修，很符合段之时的风格。
迟真没有乱走，他在客厅的黑色沙发坐下，将礼物放在深褐色的原木茶几上，而后不动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回去的票，估摸着段之时赶过来的时间，跟这里到檀城站的时间，四点的高铁很难赶上。
而剩下的车次，车票都已经售空。
其实礼物已经送到，迟真应该回去了，现在走，还赶得及回程的高铁。
但是——
段之时让他留下来等。
迟真不想承认，但他的内心，非常隐秘的渴望，渴望能见段之时一面。明明上周见过一次面，才过了五天，又很想很想见段之时了。
客厅的设计非常漂亮，所有的家具、摆饰看上去都那么雅致。客厅另一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城市高楼的风景。
到了晚上，这面落地窗外，一定是非常璀璨的夜景。
迟真知道，这样漂亮的景观是要钱的。
位置优越的房子，开阔的视野，漂亮的风景，这些全是要钱的。
一个月租金一千二的小出租屋，就没有这样干净漂亮的电梯，没有璀璨的夜景。拉开他卧室的窗帘，只能看到对面住户堆积杂物的阳台。
这是他跟段之时之间的差距。
他看着茶几上的礼物袋子，想着，段家是怎么给段之时过生日的呢？是不是每年都全家人聚在一起，爷爷奶奶，姑姑，爸爸妈妈，一起给段之时庆贺生日。
段之时有包容、关心他的家人，拥有很多的爱。
都是迟真没有的。
他爸妈已经好几个月没给他打电话了，今年的生日悄无声息地过了，甚至他自己都没想起来，一直在直播赚钱。
很早就没人给他过生日了，也没人记起来。
迟真无所谓的。
只是他觉得这样双手空空的自己，实在不应该留在这里，贪心地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能够跟段之时网恋已经是幸运至极，他应该把所有的一切都留在网络里，不应该带到现实中，不该参与进段之时的生活，更不该在脑子里出现奔现的念头。
迟真很沮丧，他抱着自己的双肩包，包里是沉甸甸的练习册。
他想走了。
他站起来，背起双肩包，将礼物袋留在茶几上。
换回球鞋的时候，他鼻子有点酸。
他忍下那股酸意，认定自己这几天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将拖鞋摆放回去，关上柜门，直起身的时候——
大门开了。
段之时大步踏入，被站在玄关的迟真吓了一跳。
“怎么还站在这里？”
他看了看迟真脚下的鞋，以及将开未开的柜门，问：“你这是刚刚上来？我不是让管家先带你上来等我吗？”
迟真摇了摇头，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不是，我、我要走了。回程的车票是四点的，我怕来不及……”
他不敢看段之时，段之时却俯身，盯着他的眼睛，问：“来回八九个小时，就为了给我送生日礼物？礼物送到了就要走了？都不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吗？”
迟真慌张，看了段之时一眼，很快又移开眼睛，说：“生日快乐。”
段之时不说话了，他伸手打开鞋柜，将迟真放回去的拖鞋重新拿出来，摆在迟真面前，说：“给我看看礼物，好吗？”
迟真没办法了，只能换了鞋子，跟在段之时身后，再一次走进客厅。
一进来，段之时就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袋子。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先转身去餐厅，给迟真倒了杯水。
“先坐下，喝点水。”段之时说。
迟真拿起水杯，双手握着，喝了两口。
“我回来的时候，差点超速了。”段之时说，“怕让你多等一会。还好我开得快，要是我开慢一点，你岂不是已经走了？连声生日快乐都听不到了。”
迟真只好说：“对不起……”
段之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却又什么都不说。迟真心里很忐忑，立刻也觉得自己举动很不妥。
他试图解释：“我本来想把礼物快递给你，但昨天才买好礼物，没想到今天就是你的生日，快递来不及……”
“所以你特地坐了近五个小时的高铁，就为了给我准时送上生日礼物？”段之时问。
迟真点点头。
“我很开心，真的。”段之时说，脸上却没有微笑，还有点严肃，“但如果你说，你是为了给我庆祝生日，来见我一面，我会更开心。”
迟真讷讷。
段之时拿过礼物袋子，说：“我先看看小迟送我什么。”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丝绸缎带上印着品牌字母。
段之时沉默了。
他打开包装盒，沉甸甸的盒子里，放着一支积家的腕表。
精钢表链，海蓝色的表盘，十分漂亮。
迟真没有买过这么贵的东西，对奢侈品完全不了解，只是在手机上查了几天，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挑对，十分没底，忙说：“我第一次买手表，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我拿去换！”
第一次来檀城时，段之时来檀城站接他，当时段之时戴了一支黑色手表。迟真大概知道男士的饰品里，手表是很重要的一项。既然段之时平时有戴，他想送一支表，应该是不会错的。
段之时把盒子放回茶几，定定看着迟真：“我很喜欢。”
迟真松了口气，有了点笑意。
段之时紧接着说：“但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迟真愣住，好一会才说：“不贵的。”
他不认识表，但是他认识车，他知道段之时开的车很贵。他甚至担心自己能买得起的表，会不会太入门级了，段之时会不喜欢。
檀城的气温比南州低很多，今天的段之时穿了一身羊绒衫加黑色长风衣，这只表戴在他手上，肯定好看。
“不贵吗？你花了多少钱买的？”段之时看上去很严肃，“有没有超过十万？”
迟真瞄了段之时一眼，小声说：“没有。”
“真的没有吗？”段之时追问。
迟真只好坦白：“我在门店买的，八万……”
“你一个大学还没毕业，还没正式参加工作的小朋友，我能收你这么贵的礼物吗？”段之时无奈，“你又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工作了！这是我直播跟做游戏视频赚的钱，都是这半年存下的！”迟真着急解释。
段之时无奈极了：“你辛辛苦苦赚的钱，怎么可以一下子花了，买这么贵的东西？”
“我没有全花了，还剩一半……我留着学费跟生活费，你放心吧……”迟真局促，又紧张，“你、你在直播间也给我花了好多钱，投了那么多礼物……”
段之时静了静，抬头摸了摸迟真的头发，轻声说：“谢谢，我很喜欢。”
“那你收下吧。”迟真恳切地望着段之时。
在这种时候，迟真还能分心想，段之时的眼睛好好看。
为什么买这么贵的礼物？
因为他怕这是他唯一一次送段之时生日礼物的机会，谁知道明年这个时候是什么情形呢？
很多网恋，半年都撑不过的，一奔现，更是见光死。
“我以什么身份收呢？”段之时却说，“作为一个网恋对象，我只接受游戏里的物品。八万的手表，我是不会收的，也不能收。”
迟真脑子嗡嗡，看着茶几上的礼物盒子，觉得自己很白痴。
“但是，在心里，我很想要这份礼物。”
迟真抬头看段之时，好像被判了死罪的人又听到赦免的福音。
段之时也看着他，一双温柔的眼睛，像水波包围着他。
“如果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我想收下，可以吗？”段之时缓缓说道，像诱惑人心的传道士一样，吐出一句句令迟真晕头转向、无法思考的话语。
“小迟，你是想我作为网恋对象，拒绝礼物；还是想要我作为男朋友，收下这份礼物？”
迟真勉强保持清醒：“可是我、我——”
我什么都没有，双手空空，物质是空的，精神也是空的。
“我不接受你除了不喜欢我以外的任何拒绝借口。”段之时无情地打断了他，根本不让他说出口，“你只需要告诉我，想不想我收下礼物？”
迟真绕晕了，他只能点点头，顺着段之时的诱导，轻声吐出：“想。”
段之时猛地抱紧了他。
段之时的怀抱很温暖。
出发的时候，迟真太仓促，忘了查看檀城的气温，穿了一件薄外套就过来了。但他能忍，他觉得，忍一下就好了。
可现在，陷在段之时的怀抱里，他才发现自己好冷。段之时好温暖，他完全丧失了推开段之时的力气，也没法再说推拒的话语。
他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段之时。
段之时一顿，随即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他头发，而后往下，亲了一下他额头，接着是脸颊。
大概是迟真抖得太厉害了，段之时停了下来，问他：“可以吗？”
迟真双手抓紧了段之时的风衣，脸埋在他怀里，不肯露出。
过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段之时松开手，捧住了迟真的脸，不让他躲藏，然后，吻了他。
迟真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双手揪紧段之时的衣服。
一下，两下，三下。
很快，段之时就不满足于只是轻轻碰触了。人在这方面不需要学习，无师自通。
又软又热，热得灼烧了两人的理智。又甜又黏，像最黏腻的麦芽糖一样，缠得人心慌，缠得人心热。
温度升高，麦芽糖渐渐融化，化成黏得不行的糖水，让人渴求那一点甜腻，深深纠缠，欲罢不能。
迟真混乱的脑子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没有意义的词语。
这跟他早上出发时预想的不一样，完完全全不一样。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段之时，没有办法推开段之时。虽然在心里很明白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但当段之时让他做选择的时候，他给不出否定的答案。
段之时轻轻放开他，两人之间稍稍有了点空隙。
“别想了。”段之时低头看他，说了这么一句。
迟真抬眼，眼底全是不解。
段之时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两件事：第一，我喜欢你；第二，我是你的男朋友。其他的，都不需要去想，去考虑，明白了吗？”
迟真不明白，他摇了摇头。
段之时无奈，拉着迟真的手坐下。
“既然我们正式在一起了，我想和你约法三章，可以吗？因为我很没有安全感。”
听了段之时的话，迟真更加茫然了。段之时简直是一本正经地说一些不着边的话，什么叫没有安全感？
“以后不能再做出像今天这种事。”段之时说得很认真，“不能自己一个人跑来檀城送礼物，又想偷偷回去，全程不告知我。”
“从今天开始，你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坦白。能做到吗？”
“我、我……”迟真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困惑。他向来很不会做事，也很不会说话。
